作为妈妈的头号粉丝, 舒苑拍过的所有照片都会拿给小满看,小满这天在翻看照片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妈妈去航拍时跟别的记者在直升机旁边合影, 直升机的舱门敞开。
小家伙立刻感觉到自己知识储备不足, 他的阅读都集中在文学方面,毫无直升飞机的知识,不知道舱门是不是左右开,或者能往里开, 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直升机好像没有门。
这是个大问题,他立刻拿着照片跑去书房找陈载, 小满说:“爸爸你看,妈妈去航拍时直升飞机是不是没门?”
陈载仔细地看了看说:“还真没有。”
等舒苑洗完澡去书房, 父子俩都等着她呢,陈载问:“你去航拍时, 直升飞机连门都没有?”
舒苑不以为然地说:“为了航拍,直升飞机把门给卸了, 要不我们没法拍。”
小满的嘴巴张成圆形, 惊讶道:“等直升飞机飞到空中是不是很危险, 有风吗?”
小家伙的脑瓜转呀转, 原来当摄影记者有危险,不如在照相馆上班安全。
舒苑笑道:“当然有风,呼呼的, 不过有安全绳,没有危险。”
陈载呼吸不畅,眉心微微攒起,舒苑有没有安全意识?总是干这些危险的事儿!
舒苑的语气轻描淡写, 可他感觉心脏都拧巴起来了,没想到优秀照片背后有这么大的危险。
他问:“是盛是非给你安排的工作?”
舒苑赶紧否认:“不是他,他不管采编,就是他安排我去航拍,我也会认为是交给我重要工作,是难得的机会,而不是危险的工作。”
她说得特别真诚,见陈载并没有被说服,又说:“我托人打听过盛是非这个人,业界口碑还不错,他阻拦我进画报社的事儿就过去了,我的工作还不错。”
明明刁难过她,可舒苑心无芥蒂,陈载觉得舒苑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关注点又回到安全上来,他说:“你真得注意自身安全,以后别干危险的事儿。”
他把任务交给小满:“你跟你妈说,以后务必得注意安全。”
小满立刻化身陈载的嘴替,把椅子搬到舒苑桌子旁边,认真给舒苑讲安全的重要性,小家伙郑重其事,大眼睛黑溜溜的,腮帮子鼓着,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
陈载忙自己的,偶尔听上一耳朵,觉得小满这个嘴替非常优秀。
舒苑本来以为小满跟陈载一样,是沉默话少型,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特别能说,从各个角度告诉她要注意安全,舒苑赶紧站起来去拿他的茶缸,让他喝水,赶紧服软:“我懂了,小满老师,就冲这么可爱的小满我都得注意安全。”
小满端起茶缸子喝了几大口水,做总结发言:“以后不能干危险的事情,包括工作。”
本来应该费唇舌教育小满安全的重要性,现在挺好,反过来了,夫妻俩倒省了不少话。
舒苑连忙点头:“记住了,小满老师,以后绝对不让小满跟陈医生担心。”
小满纠正:“重点不是我们担不担心,生命安全事大。”
舒苑马上表示赞同:“知道,务必注意安全,呦,九点半了,小满老师快去洗漱睡觉吧。”
——
放学后,四个小伙伴边往学校门口走边聊天,多宝说:“你们发现了没,沈盼好像得了抽动症,他歪嘴巴,抽鼻子。”
小满说:“他应该是在学我,他觉得好玩儿吧。”
孟安说:“我看他不像装的,他还清嗓子呢,总是嗯嗯嗯的。”
莫莫说:“谁叫他以前总学小满,自己也得了吧,真是活该,咱们再好好观察观察他。”
小满开始观察沈盼,数次在校园里几次见到他,对方一直在清嗓子、皱鼻子、歪嘴巴,还有飙脏话。
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对方,他没看错,沈盼脸上的小动作特别多。
沈盼也已经发现自己也会做鬼脸,他觉得自己学小满学得很像,很好玩儿,很拉风。
好像鼻子眼睛嘴巴跟喉咙都不受他控制,不过还是很酷。
他不会得了小满的真传吧。
他觉得自己很独特,与众不同。
最近他们班的班主任很头疼,沈盼这个来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小孩居然开始骂脏话,以国骂居多,频率高得让她头疼。
沈盼一人就把班里搞得乌烟瘴气,他这么一带头,班里别的学生也开始说脏话。
班主任很有上进心,班级想评优秀,她自己想考职称,哪容得下学生说脏话,没办法,这天上语文课,她让沈盼在教室后面站了一节课,并跟他说再说脏话就找家长。
戴淑芳被找家长后也觉得头疼,沈盼本来就骄纵,现在还说上脏话了?怎么教育都没用,这孩子脾气还越来越急躁,家里人都围着这个孩子转,被他的脏话跟暴躁脾气搞得筋疲力尽。
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要骂人,这怎么管教。
戴淑芳特别着急:“你别再骂了行吗,到外边你这样骂人会挨打。”
舒红果被骂得烦躁,她嫁到沈家来是想要过好日子,是挨小崽子骂来了吗!
还有沈忠诚,小说写不出来,在她眼里,光环散尽,魅力全无!
——
舒苑想陆公斋帮了她的忙,盛是非才会又把她招进报社。
陆老那样的人物不需要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晚辈的感谢,但她想去听一下陆老的课,她没见过陆老,只要他写的书的扉页上看过他的黑白小照片。
夜大并没有安排陆公斋的课,舒苑就去问陈娴,刚好陈娴他们在上新闻史这门课,舒苑就跟陈娴约好去旁听。
在报社上班考勤相对自由,这天下午,舒苑到了路大,她跟陈娴坐在教室中间位置的最后一排。
陆公斋实行是大水漫灌似的教学,他有一湖的水,一节课的时间,尽可能多的灌给学生。
舒苑特别喜欢这种讲课方式,信息量大,知识点密集,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你们上陆老的几门课啊。”舒苑伏在桌面上,歪着头轻声问。
“一门课就够幸运的了吧。”陈娴说,“听说学校的新闻系要申请招收研究生,等以后招了研究生,陆老师就不再教本科。”
“研究生招生能申请下来吗?”舒苑有点心动。
陈娴低声说:“应该能申请得下来吧,路城大学是全国重点,申请不下来的话,路城别的学校也申请不下来。”
陆公斋看到了这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从来不跟学生互动,不会叫他们回答问题,他只在讲台上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地整节课输出,等上完一学期的课,学生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可是今天突然想让这个脸生的说小话的女生回答问题。
“最后一排的女生,就你,对,你阐述一下这个观点,否定阶级斗争论,让报纸重新作为新闻纸。”
舒苑很意外,手指着自己鼻尖,确认是叫自己回答问题后,马上站了起来。
对这个问题,舒苑很懂,必须比所有在座学生甚至包括陆公斋在内都懂。
对他们来说,这个问题是当下,而对舒苑来说是新闻史,是新闻史上的一个重要变革阶段,后人有各种分析论述,对后人来说,已经从拨开迷雾的历史中窥见真相。
可陈娴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她们俩聊天,陆老师才叫舒苑回答问题吧。
刚才陆老师问的可是陆老的最新研究课题,也是对媒体报道的新要求。
舒苑读的夜大应该还没学到这些理论,她刚进画报在业务中也没接触到,她哪儿答得出来啊。
答不出陆老师的问题可不是啥好事儿。
陈娴的冷汗刷刷地从额角往外冒,脸色都变得发白。
她又安慰自己,算了,反正舒苑旁听,等走出教室,没人认识她。
问题问得突然,舒苑迅速组织思路跟语言,开始回答:“报纸是阶级斗争的工具的性质说违背了新闻传播规律,否定了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公正性、客观性,改革开放伊始,社会大环境发生变化,新闻事业需要重新定义它的性质……”
见陆公斋一直在听,并没有打断她,舒苑就一直往下说,从新闻事业是刊登时事为主的传播机构,到重新确立新闻真实性的权威,到重视经济新闻的报道,再到肯定“读者需求论”,在新闻选择中关注新闻价值等等,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足够组成一篇短论文。
坐在前面的学生已经知道回答问题的女生不是他们班的,不少人频频回头看,他们发现舒苑的回答逻辑性极强,言之有物,表达清晰,观点鲜明。
陆公斋可是第一次在课堂上提问,这个女生走了狗屎运,居然回答得那么好。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陆老师提问,也能像舒苑那样侃侃而谈。那不就能给陆老师留下印象了嘛!
可是他们回答不了那么好,只能零零散散说几句。
在陆公斋跟同学们的注视下,陈娴挺直脊背坐着,想不到舒苑把问题回答得那么好,让她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可是等舒苑回答完问题,陆公斋反应平淡,手掌下压:“好,坐下吧,咱们接着讲,讲到敦煌进奏院状,我这儿有两张残页的影印件……”
舒苑心虚,她回答得挺好的呀,陆老为啥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她说多了?剧透了陆老师或者某些新闻从业人员脑子里的内容?或者她回答的哪些措辞让人觉得政治不正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点麻烦。
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再开小差,坐得笔直,眼睛大睁,认真听完了整节课。
陆公斋的风格是讲完课就走,很少留下解答问题,不过这次他走在楼道里,被几个学生追上,有学生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陆老师,那个女生回答问题,她回答得怎么样?”
陆公斋手臂下夹着书,反问:“你们说呢。”
学生说:“她的观点很清晰,很鲜明,跟当前新闻改革的需求是一致的吧。”
陆公斋说:“我都想不到她能有这种见解,她的思维非常深刻,有反思有操作性极强的建议,大学生能有这种见识足以让所有让新闻从业人员汗颜。”
这是极高的评价!陆老师可是极少夸奖哪个学生跟晚辈!
学生们想说新闻系就俩专业俩班,新闻学跟播音主持学,那女生肯定不是新闻系的,难道是别的系来旁听的?可是哪个系的学生专业水平能超过他们?
岂不是深深打击到了他们。
他们还想再问,可惜陆公斋只愿说这么两句,就拿着课本走了。
舒苑一下课就拉着陈娴从后门溜出了教室,等到人少的地方,舒苑说:“陆老师啥意思,一点反馈都没有,我回答得不好?”
高深莫测,捉摸不透,总会让人不安。
陈载就是这种风格!
陈娴说:“你在担心啊,你回答得挺好的啊。”
舒苑把刚才回答得问题又过了一遍脑,说:“估计哪里说得有小毛病,把陆老师听得都无语了。”
蹭课有风险,以后再也不来。
“你先别着急,反正你也不是新闻系的学生,老师对你印象好坏无所谓,我去打听再说。”陈娴说。
——
舒苑要去隔壁西临市郊的矿山去采访,在陈甫谧找的人中有一名矿工,跟陈载母亲保姆家同一个矿上上班,后来去了西临矿山。
刚好可以去问问有没有线索。
舒苑觉得他们是大海捞针,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就不会放过。
陈载的财物跟她无关,但她想帮陈载找到他妈妈的爱。
陈载不放心舒苑自己去,便提出自己休班,算上周日,两天就能来回。
“我一个女同志自己去矿山肯定不方便,还有个同事呢,是个小伙子,实习生,你不用不放心。”舒苑说。
陈载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歪了,小伙子!现在舒苑的工作也许经常会有异性搭档。
不,这跟他没关系,他的侧重点应该是下井不安全。
“我跟你一起去。”他语气坚定。
行程计划是周六周日两天,周六坐长途汽车赶过去,周六下午采访拍照,周日返回。
夫妻俩头一回都不在家,小满就交给李红霞,舒苑叮嘱说:“一定要接送上学放学。”
李红霞吐槽说:“没见过你这样的,放学自己走回来不就行了嘛,有谁家的孩子天天接送的。”
小满瞪圆眼睛,眼里都是小星星,他以为妈妈上学送他是顺路,放学是接他画糖画,原来是一定要接送他啊。
别人家的小孩都没有这个待遇,他妈妈天下第一好。
舒苑递过一叠钱票说:“我的孩子是我的,别人家的是别人家的。”
李红霞接过钱票,把小满揽过去说:“ 看你妈事儿多的,明天放学姥姥给你买卤猪耳朵。”
“爸妈放心,我会乖乖地跟姥姥呆着。”小满声音脆生生地保证。
——
舒苑的采访任务差点没完成,她年纪不小,可是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初出茅庐,本来事先社沟通得很好,可见到两位记者年轻,拿相机的又是女同志,接待人就耍滑头想要糊弄。
舒苑的感受是有的被采访单位把记者当领导,但想在领导面前偷奸耍滑。
本来跟画报社说得好好的,接待人也热情得很,介绍了矿山的基本情况后,安排舒苑去拍摄食堂、篮球场、会议室。
舒苑:???
这些场所跟别的厂有区别?拍出来毫无意义,发不了稿,他们就算是白来一趟。
她要下井!
经过一番交涉,接待人无奈地说:“可以下井,井深两百米呢,你们可别害怕,只能到巷道里,不能到工作面去。”
怕俩记者不乐意,他还解释了一下:“到有的工作面得一两个小时呢,旷工都是带上干粮,上两个连班。”
还有工作面有危险,里面闷热,很少有记者去工作面。
这些情况她事先都有做了解,舒苑还是坚持说:“我们就去最近的工作面。”
经过谈判,得到批准,舒苑两人终于穿上工作服,带上头盔,坐上电梯一样的罐笼,然后再坐拖车去采煤点。
巷道像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幽闭黑暗,舒苑觉得自己轻敌了,她觉得区区二百米,后世的矿井深度能有八百米,可是她感觉到了压抑,甚至有一丝丝恐惧。
不过她很快说服自己,她看中的画报社这个平台,在画报社,她才有机会下井拍照,能去作业面,她拍得照片会成为历史资料。
相机里装的是黑白胶卷,舒苑把相机感光度调到最高,看到灯光移到迎面而来,拍下了一排矿工准备升井的照片。
他们头上的头盔忽明忽暗,脸上遍布黑漆漆的煤灰,看着很震撼。
两人到的工作面异常狭窄,需要蹲下匍匐前进,就跟爬行一样,行走非常吃力,没走多远舒苑就觉得腿酸。
不过舒苑拍到了检修工艰难工作的画面,这才是画报社最需要的也是她最想拍的照片,一定能顺利刊登。
等升井的时候,越往上走,舒苑心理越敞亮,等到井上,终于见到阳光,能自由呼吸,感觉像还阳了一样。
——
陈载有种奇特的想法,他哪儿知道舒苑差点连巷道都进不了,他担心舒苑在井下出事故,万一舒苑在拍照时发生渗水、冒顶、瓦斯爆炸等事故咋办。
原来当摄影记者有点危险。
他一直是个冷静淡定的人,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里冒出来,他甚至想到了各种矿难,强行压制,依旧让他觉得不安。
小满不能没有妈妈,他,也不能没有舒苑。
他不该呆在职工宿舍,他应该跟舒苑一块儿去采访,本来是本着不打扰她工作的原则才没跟着去。
——
让舒苑意外的是,陈载就站在离矿井口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直立,朝这边望着。
好像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
陈载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矿工还不是天天下井,哪儿那么容易发生事故!
舒苑的脸上抹满了煤灰,看到他后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是不一样的生动鲜活,看到她的笑脸,陈载的心情随之舒展开来。
他大步朝舒苑走过去,从裤兜中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擦拭她脸上的黑渍,手绢变脏,再换一面,直到……把舒苑俊俏的脸涂抹成了花猫脸。
“干净了吗?”舒苑问。
陈载捏着脏手绢迟疑着回答:“干净。”
舒苑的同事憋着笑,没出声。
舒苑的手也是脏的,怕把相机弄脏,得先洗手,到水房陈载才告诉她,她不仅手脏,脸颊也是乌漆嘛黑。
“我真想给蹭到你脸上。”舒苑说。
陈载唇角忍不住上扬。
把相机包挂在陈载身上,舒苑费了老半天劲,才把手脸洗干净。
拍摄还没结束,还要拍别的工作场景,陈载一直跟着,好像亦步亦趋的卫士,直到舒苑的工作全部完成。
接下来她就没活儿,陪陈载去找杨大民就行。
他们要找的旷工晚上七点才能升井,已经到了吃晚饭时间,舒苑他们就先去矿工食堂吃饭,矿工食堂外表带着油渍包浆,外表破破烂烂,接待人介绍说食堂饭菜贵,一般是单身矿工在食堂吃饭,拖家带口的都是自家做饭吃,晚饭是两米饭,红烧豆腐,炒青菜,舒苑应该是饿了,觉得饭菜还挺可口。
舒苑还在琢磨着临走的时候要把他们吃饭的钱票留下,就放在接待员的办公桌上吧。
有接待人员做安排就是方便,等到晚上七点半,他们就见到了杨大民,原来的年轻人已经步入中年,住矿山家属区,拖家带口,有老婆孩子。
矿山家属院的条件非常艰苦,很多旷工家庭住的是十几平米的工棚,杨大民算是资历老的矿工,住的平房有仨房间,三十多平米,已经算是最好的住房。
舒苑夫妻俩给这个家庭带了点心,桃酥、江米条跟鸡蛋糕,马上就成为受欢迎的客人,拥挤的房子里非常热闹。
杨大民的媳妇看上去朴实厚道,给刚下班的对象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杨大民一边呼噜噜吃着,一边跟舒苑他们聊天。
说起当年的传染病,杨大民聊得挺欢:“我也得了病,差点死了。医疗队的人也怕传染,不得不来。多亏梁保生跟医生认识,我们这一片也跟着沾了光,那医生经常往我们这边跑,我算是捡了条命吧,可梁保生两口子没挺住,走了。”
梁保生就是保姆对象,那个司机的名字。
“医生是谁你还记得吗?”陈载问。
“那医生姓陈,早就认识,应该挺熟的。”
陈载试探着问:“陈谨正?”
杨大民挠了挠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文邹邹的,是中医,给我们用了中草药,好像有点用处。”
陈载大概能确定是陈谨正,跟舒苑对视一眼,又询问平时夫妻俩还见过什么人。
其实他用冷静掩盖住了内心突然冒出的想法,陈谨正,给夫妻俩治疗传染病,在夫妻俩去世之前,多次见过他们。
聊了一个多钟头,实在获得不了更多的信息,杨大民把他们送到山下招待所,舒苑的同事已经帮他们订好房间,两人顺利办理入住。
矿区招待所很简陋,应该有住宿旅客特别没素质,用床单擦了皮鞋,蹭得黑漆漆的一片,床单没洗净就直接铺上了。
舒苑找服务员换了床单,又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床单铺在床上,边铺边说:“凑合一晚吧。”
陈载觉得舒苑还挺细心,他都想不到带床单。
出门在外,不方便聊私密的话题,两人洗漱后很快上床睡觉。
次日又在矿山食堂吃了早饭,前往长途汽车站的路上,舒苑还有收获,她拍到了两张她满意的照片,一张是小少年赶驴,另一张是小姑娘放羊,坡地上,穿着朴素的八九岁小姑娘周围有十几只羊。
照片要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舒苑觉得可以拿这两张照片参加新闻摄影展。
拍到照片心满意足,三人坐长途汽车返回路城。
让小满开心得是,傍晚放学,爸爸妈妈居然都来接他,看到夫妻俩并排站在一起,小家伙小脸乐得跟花一样儿,立刻跑过来问:“妈妈采访顺利吗,爸爸找到人了吗?”
舒苑伸出双臂把小家伙托举起来,说:“很顺利,采访完了,妈妈还下矿井了呢,爸爸也把人找到了。”
小满觉得自己真没出息,爸爸妈妈只有一天不在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爸爸妈妈同时出现,他的安全感跟满足感都回来啦。
小家伙夸赞:“真厉害,矿井里啥样。”
舒苑把下井的事儿说了一遍,还说陈载把她的脸蹭得乌漆嘛黑,她也要蹭他一脸,听得小满咯咯笑个不停。
他真不知道该同情妈妈,还是同情爸爸。
陈载在旁边听着,嘴角上扬,再上扬。
她应该总能让人开心吧。
晚上等小满入睡,夫妻俩终于有时间聊正经的,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椅子上,陈载分析:“财物的下落有三种可能性,一是被夫妻俩藏在某个地方,已经被人找到或者没有找到;二是就藏在自己家,已经被人拿走,深埋地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儿盖了楼房会打地基;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夫妻俩把财物托付给了陈谨正,二人在病重时见过陈谨正,没有别的人选,把财物托付给他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