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载听说梁保生去世之前数次见过陈谨正, 下意识就认为梁保生会把财物托付给陈谨正,他们知道不合适,但在紧急情况下, 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是陈载的推测, 他的直觉。

舒苑觉得这财物可真难找啊,要是真被藏了起来上哪儿找去,要是被人挖了出来就更找不回来了。

但她希望能找回来,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人生做出的物质保障, 是宋年华留给陈载的念想。

如果找不回来,宋年华地下有知,也会遗憾。

她关注的是陈载的第三点分析, 问道:“要是在陈谨正手里,他为啥不给你呢。”

陈载声音低沉:“可以留给陈吉。”

要真如此, 可真气人啊,那是宋年华的东西, 绝对不能留给私生子!

天知道陈载在说这几个字时有多失落。

灯光洒落,在他的眼窝、鼻翼处投下阴影, 眸色黯淡, 薄唇抿成直线, 像是俊美的雕像。

他一贯克制, 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他是否难过,愤怒, 舒苑倒是希望他能快意恩仇。

安慰陈载是件很难的事情,舒苑觉得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妈妈很爱你。”

陈载薄唇微微开合, 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舒苑声音轻快:“你妈给你留了财物,她给你的成长跟人生都做了保障,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给你留那么多财物还能不爱你嘛。”

陈载记得舒苑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她是认真的,这对他来说是全新的思路,他用探讨的语气问:“钱跟爱能混为一谈吗?”

舒苑肯定点头:“你没缺过钱,要是缺过钱你就知道钱有多重要。”

陈载僵硬的内心有一丝丝松动,如果真能简单粗暴地用钱来衡量爱就好了,那宋年华还真的很爱他呢。

对,他妈妈是爱他的吧。

并没有抛弃,他妈妈是迫不得已。

关灯睡觉,平躺在床上,大脑依旧活跃,明天还得上班,他希望能尽快入睡,可依旧翻来覆去想个不停。

这时听舒苑带笑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你想给我买相机吧,你愿意给我花钱,说明你爱我,你就承认吧,陈医生。”

“从来没有人愿意给我花这么多钱,我都感动坏了。”

陈载:“……”

舒苑对感情的判断这么纯粹吗,要是他对他妈妈的感情也这么纯粹就好了,可偏偏是复杂纠结的。

舒苑循循善诱:“你想想,除了你的家人,你还愿意给别人花钱么。”

陈载的思路被她带动,认真地想了想,他不愿意给别人花钱。

得不到回应,舒苑继续说:“不说话就是默认,陈医生,你早晚有一天会卸下矜持的伪装。”

舒苑插科打诨,他的心情倒好起来。

给小满跟爷爷花钱天经地义,但是他为啥也愿意给舒苑花钱?

他考虑了一下,结论是他就乐意!不需要理由!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他直接问:“你给沈忠诚那么多钱。”

舒苑:“……”

好一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她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那是个意外,真是个意外,可能那时候脑子出了问题吧,毕竟把钱都要了回来,那就说明跟爱没有关系。”

陈载并不纠结,声音低缓轻快:“我相信只是个意外,不是啥大事儿,睡觉吧,舒苑,谢谢你。”

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赶出脑子,好好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

再次回老宅吃饭,陈载把他的推测说给爷爷听。他不想让爷爷生气,但找回财物是陈甫谧的头等大事,找不到的话于心不安,不得不说。

听到陈载的分析,陈甫谧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深刻得多。

会在陈谨正手里吗?

这么多年,这个逆子为啥不把财物还回来?

陈谨正除了不忠于婚姻,作为老父亲,陈甫谧认为他在其它方面的人品没有问题,绝对不会贪图别人的财物。

可他不会想把财物给那对母子吧!他们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孽障!

片刻之后,陈甫谧涩然开口:“我们再找找,真要在你爸手里比在别处强,肯定能拿回来,如果落在别处跟别人手里,拿回来的希望不大。”

舒苑正在跟陈娴聊天,后者说:“我打听到了,陆教授肯定你了,说你有见识,见解深刻。”

舒苑马上问:“陆教授咋说的?跟谁说的?”

听陈娴说了一遍,舒苑悬着的心落回原位,可以放心了,只要她的回答没有政治不正确,提前剧透等问题就行。

陈娴说:“陆教授可是从来不夸奖学生,好多学生都羡慕你呢,还跟我打听你是哪个专业的。你再去蹭点课,说不定陆老师就认识你了。”

舒苑想了想:“我刚到新单位,总往外跑不好,再说我有点发怵再见到陆老师,我怕再被提问,先不去了。”

——

周五下午,舒苑刚外出拍摄回到画报社,是市三中打来的,说舒荷出了点事儿,要找家长。

舒苑赶紧骑车往学校赶,到目的地才知道,原来是有人造谣舒荷跟柯松早恋,学校叫家长不是因为早恋,而是俩高中生不服不忿,非要闹到教育局去,说必须得给造谣者处分。

舒荷是不吃亏的性子,惹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舒苑跟靳永红前后脚到学校,学校找他们的目的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不能往教育局闹。

舒荷可不是受了委屈后可怜巴巴的模样,理直气壮地指责:“曾涛造谣说我们早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他纯粹是放屁,我要找对象也不找柯松这种老爸是个酒腻子还家暴的,我要找父母双全,家庭和睦的。”

这话一出,柯松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而靳永红神色讪讪。

曾涛是谁,曾秀镯的堂弟,那么对方的目的就很阴险了。

去年舒荷跟柯松去捉奸,跟曾秀镯互殴,之后曾秀镯一直很安静,根本就没搞事儿,没想到怀恨在心,在高三下半年来阴的,造谣早恋一石二鸟,一起打击舒荷跟柯松。

在学习任务最重的时候打得人措手不及,扰乱两人心智,目的是让他们分神没法好好学习,高考落榜。

曾涛成绩中下等,考不上大学,姐弟俩打击两个成绩好的,可真够损的。

舒荷是个强硬派,坚决还击:“曾涛必须道歉并且受到处分,要不我就告到教育局去,说你们包庇造谣分子,就因为政教处李老师是曾涛的舅舅,他就不用挨批评受处分,我连李老师一并告。”

立刻有老师让舒苑管管舒荷,让她别小题大做,知道得学生越多对她的影响越大。

舒荷根本就不会被流言蜚语打倒,冷哼:“就是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也不怕。”

舒苑觉得舒荷的强硬性格很好,有啥好怕的,比窝窝囊囊的强多了,她说:“不用你去找教育局,我去,在高考前造谣抹黑别人,败坏学校风气,还有校领导亲戚助长这种不正之风,说不定教育局还能树个典型。”

学校老师:“……”

这家长怎么跟学生一样不受控制!

找你来是想让你管好学生,不是让你把事儿闹大!

舒荷神色一松,她就知道舒苑会支持她,叫家长也不能叫她老娘,一定得叫她二姐。

靳永红作为劳模,踏实勤勉,在道德上也堪称标杆,本来担心把事情闹大,想着息事宁人,听舒苑这样说,突然灵机一动,说:“咱们俩现在就去,我认识教育局长,我们好几次一起参加劳模表彰活动,前几天才见过面。”

想尽快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众老师:“……”

办公室里风向突然逆转。

曾涛跟他舅舅李老师更是没想到,本来啥事儿没有,是他们非要作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俩人脸色同时变得灰败。

商量的结果是曾涛马上道歉,周一升旗的时候通报批评,记过记入档案。

俩高中生甚至因祸得福,本来学校有给优秀毕业生的进校办工厂的名额,他们俩考不上大学的话,学校会安排他们进五金厂。

就算是补偿。

四人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舒荷心情轻松,原本觉得周围乌烟瘴气,现在又感觉风清气朗。

舒荷所有的困扰一扫而空,高兴得嘴巴差点裂到耳朵根:“五金厂也是不错的工厂,高三毕业生为了进这个厂争得厉害着呢,我们俩现在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有校办工厂兜底。”

柯松说:“舒荷你不用担心,就曾涛那怂样,再造谣我就揍得他来不了学校,当然,还有他堂姐。”

靳永红想的是不能让学校给开空头支票,俩人要是考不上大学,她就盯着学校给兑现。

舒苑突然想起书里寥寥几笔带过的情节,在高考前一天晚上,柯志刚又施暴,靳永红的头磕到桌角,送到医院抢救,没救回来,柯松没参加高考,舒荷倒是正常高考,但是成绩受到影响,至少能考上大专的成绩,愣是高职都没考上。

柯松此后经常打他老爹,逐步黑化。

舒苑忙说:“遇到事情先动脑想办法,总能够解决,别想着靠武力。你得注意点你爸,别高考的时候又搞家暴,影响你高考。”

柯松很担心他家那点破事儿连累到舒荷,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又不是只等着挨揍的小孩,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

舒苑想来想去,这事儿不能软弱,曾涛受了惩罚,也必须得打击曾秀镯这个始作俑者。

她想是时候提溜舒苹,于是她跟舒苹说了这事儿,鼓励她勇敢面对,没想到这次舒苹真的支棱了起来。

舒苹受到了强烈刺激,她可以隐忍,可以为了俩孩子委曲求全,但是现在曾秀镯出阴招打击她的家人,她无法接受。

舒荷的高考在她眼里是天大的事儿,舒苑成绩也很好,但当年没有高考,舒荷再考不上大学的话就得跟舒苑一样待业很长时间。

她不允许妹妹因为她耽误前程。

她自己可以受到伤害,但妹妹不能。

她要保护妹妹。

舒苹就像是躲在茧里的昆虫,薄薄的一层壳构造出脆弱的虚无的安全感,但现在,昆虫受了刺激之后,沽涌沽涌,终于从茧里爬了出来,在空气中舒展身体。

从此以后,她不允许自己继续瑟缩、无能。

她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吃过晚饭,姐妹俩把郑建设叫下楼,舒苑说了这件事,嘲讽道:“看清楚你的外遇对象,丝毫没有道德跟素质!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

郑建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跟我说有啥用,你们扣了我的工资,我还能干啥,我跟她没联系。”

舒苑警告他:“不管咋样,你惹的事,舒荷高考要到受到影响我收拾你们俩。”

舒苹一直在积蓄力量,突然爆发:“说,你给曾秀镯花了多少钱!”

那是炸裂般的,如猛兽嘶吼一般的声音,郑建设浑身一颤,当弄清楚这声音不是舒苑,而是舒苹发出来的时候,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预料不到老实巴交的舒苹会突然用凌厉的、凶悍的态度对待他,突然对他提出质问。

以前,舒苹从来没提过曾秀镯这个名字。

郑建设强作镇定,说:“我哪记得清楚,两三百块钱呗。”

崛起后的老实人声如裂帛:“让我知道你再跟她来往,看我不收拾你。”

面前这个威慑力十足的女人,就像绵羊突然穿上了钢铁铠甲,突然向他伸出利爪,郑建设满头黑线:“……”

别说郑建设,就是舒苑都觉得突然,本来她以为要费挺大劲儿才能把舒苹提溜起来,没想到没费力气,舒苹的表现超出她的预期。

这是骨子里遗传了李红霞的彪悍基因啊。

姐妹俩都把休息日调整到周二,上午十点左右去了曾秀镯的工作单位,粮站。

舒苹跟郑建设爆发那么一次,首战大捷,她意识到跟某些人相处,双方力量不过是此消彼长。

她现在不再缩手缩脚,但依旧缺乏自信,可是舒苑在她旁边啊,舒苑会给她提供支持,给她帮助,事情她做不成也没关系,舒苑能做得成。

有舒苑的陪伴,她有勇气,有信心,比想象中强大得多。

作为受害者,舒苹找到粮站站长说了曾秀镯当第三者破坏她的家庭,并且花了她家五百块钱,要求返还。

有正规单位就好,不怕没有人处理她。

曾秀镯脸色煞白,在她看来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舒苹突然变得强悍,眼神还那样锋利,她极力分辨:“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没有花那么多钱,最多三百。”

从粮站出来,舒苑诚恳夸赞:“舒苹,就该这样,你现在感觉到曾秀镯瑟缩了吧。”

舒苹腰杆挺得笔直,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原来并没有那么难,以前我觉得曾秀镯长得漂亮、知书达理,现在只觉得她可笑。”

天蓝云淡,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畏缩的日子终将成为过去。

——

密密丛丛的山上,许棉桃跟陈吉母子以种植草药的名义在山上翻找

许棉桃就跟魔怔一样,想要找到被陈谨正藏起来的财物。

可是她去过陈谨正走过的所有地方,遍寻不着。

日头毒辣,蚊虫叮咬,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许棉桃心中愤懑,一脚没踩稳,随脚下的石块一同骨碌碌滚下山去。

“哎呦。”钻心的痛从腿部传来,许棉桃的脸疼到扭曲变形。

躺在门板上被抬着送到医院,有那么一瞬,许棉桃恍惚觉得是宋年华显灵,她才从山上摔下来。

陈吉劝她:“妈,别找了,咱们找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是我爸不想让咱们找到。”

许棉桃惨白着脸,咬着后槽牙冷哼:“找,接着找,把你爸去过的地方都翻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啊。”

表面上宠妻护子的陈谨正能把人气死。

她觉得憋屈,找不到财物,感觉好像损失了一个亿。

陈吉给他出主意:“要不趁着骨折问问我爸,他看你腿都折了,说不定会告诉你。”

腿部骨折,又受偏头痛的困扰,手撑着头,病弱之态让陈谨正觉得心疼不已,温言软语一开口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谨正,你看陈吉干一天农活都累瘫了,我不如宋年华高贵漂亮,陈吉不如他哥聪明,不如他哥成绩好,考不上大学,但他孝顺,这些年我们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好歹也要为陈吉考虑,不能眼里只有陈载。”

说着她疼得“嘶”了一声,证明她浑身难受得厉害。

陈谨正连忙去给她拿药端水,哄着她把药吃了,并保证说:“我知道陈吉孝顺,肯定亏待不了他。”

许棉桃泫然欲涕:“我知道在你心里,宋年华永远是第一位的。”

陈谨正鼻子一酸,赶紧说了很多好话,诅咒发誓绝对没有这回事。

许棉桃眼里含泪,但努力不让眼泪落下:“陈吉愚钝,但他努力,孝顺,你更应该保障他的生活,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留给陈吉,都是你的儿子,给陈吉不也一样嘛。”

许棉桃一定要说服他,见陈谨正不开口,继续说:“谨正你想过没有,宋年华不仅不爱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她出国之前宁可把东西留给她家的远房亲戚,也就是她家的保姆保管,委托保姆等陈载结婚把东西交给他,你毫不知情。

你在她心中的地位都不如她家保姆!

保姆两口子染上传染病,要不是你当时在做传染病治疗,他们无奈把东西交给了你,这些东西要么就被人拿走,要么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

那几年你保管这些东西有多难?那些东西就像炸弹一样随时会炸开,不仅会连累你,还会连累我和你儿子,陈载他知道你的难处吗,他会感激你吗?但凡他管你叫一声爸,我都同意你立刻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可是他都不愿意认你当爸。”

她越说越委屈,拿手绢擦拭通红的眼眶:“都是陈载太让人心寒。”

陈谨正默默听完,语气严肃,跟刚才的和缓判若两人,他说:“那些东西只是宋年华的个人物品,并不贵重,跟陈吉没什么关系。”

许棉桃不可能相信,陈谨正豁出命去保存的东西一定是非常贵重的财宝,不可能是不值钱的个人物品,要不会大大方方给她看,不至于藏到外面,连个影子都不让她找到。

他这样说不过是想让她打消念头,让她别惦记,为了保存宋年华的东西,为了交到陈载手里,真是煞费苦心。

陈谨正会为了保存宋年华留下来的东西拼命,这让许棉桃觉得他们一直以来恩爱有加的婚姻是个笑话。

许棉桃刚张了张嘴,又听陈谨正说:“如果真是贵重物品,那也是宋年华留给陈载的,如果我们挪用,那就是侵占他人财物,要坐牢的。”

他的声音那样严厉,带着警告,许棉桃心头像是被人猛地一锤,他竟然针对她?他居然用法律来回击她?她不懂法,不知道会不会坐牢,可是陈谨正的说法让她心寒。

为了陈载,他在吓唬她!

他威胁她要坐牢!

她柔弱可怜,眼里蓄泪:“可是只要咱们不说,谁又能知道呢,陈吉是你儿子,你保存的东西就是你的,留给陈吉不是天经地义吗。”

宋年华知道财物到了陈吉手里,会不会气得把棺材盖都掀起来啊。

她很希望能看到这样的画面,这样就能算是她赢了宋年华。

陈谨正的声音刻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还是打消这方面的想法吧,我跟你说了,只是不值钱的个人物品,留个念想而已,就算是个人物品,老爷子跟宋家人不会不管,没有任何人能拿。”

许棉桃的心凉透了,那可是陈谨正在那些年拼着危险护下来的财物,她只知道是俩大木箱子,都不知道有啥东西,陈谨正把木箱藏到了别处,原来也是为了防她!像防贼一样防她。

宋年华都死了,陈谨正还为她拼命,那些年说不定因为财物他就被人给整了,死了都说不定,他可以为宋年华付出性命,跟宋年华母子相比,她们母子还是要输。

她不会一辈子都说服不了陈谨正吧。

不会真的拿不到这些东西吧。

宋年华不知,她都死了还有俩人跟她斗得天昏地暗。

许棉桃哭哭啼啼好不容易睡下,可陈谨正久久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宋年华那张美丽的、绝情的满是厌烦的脸。

他跟许棉桃认识的时间早于她啊。

他真心实意对待过许棉桃,但在适婚的年纪,却不得不选择了跟他各方面条件都匹配的宋年华。

他被她的谈吐气质吸引,他深爱她,爱她端庄美丽、知书达理。

许棉桃母子并不会破坏他们的婚姻,他也只是想把他们藏在外面而已。

没有他来安顿他们,许棉桃母子走投无路都会死。

宋年华为什么不能理解他呢?

只要她宽容一些,他们仍然可以举案齐眉,他们的家庭依旧和睦融洽,但她那么决绝地出国,毫不留情地抛下他。

他爱她入骨,可以为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按她的要求去做了结扎手术,她以为除了陈载,他不会再有别的儿女,可她不知道,陈吉在那之前两年就已经出生。

他只有对待许棉桃母子更好,来证明自己并没有错。

那一个意料之外的错误,为什么她不能够原谅!

他没有把财物给陈载,他们也没给他机会啊!陈载叫过他一声爸?难道他拿着财物巴巴地贴上去,然后又被轰出家门?

想要财物可以,老爷子还有陈载都得跟他低头服软。

——

好奇心驱使,小满他们几个小伙伴特别想弄清楚沈盼是不是得了抽动症。

等晚上见到陈载,小满请求:“爸爸,你有空能不能去校门口看看沈盼,他以前总学我做鬼脸,他觉得很好玩,现在好像也得了抽动症,整天挤眉弄眼的。”

舒苑说:“我也发现了,不像是故意学的。”

儿子的小要求陈载无论如何都会满足,说:“没问题,等我正常时间下班就去学校门口接你。”

“爸爸可真好。”小满声音轻快。

这天陈载按时下班,一点时间都没耽搁,赶紧往学校门口赶,小满也是抓起书包就往校门口跑,父子俩在校门口汇合,等了两三分钟,顺利见到往校门口走的沈盼。

沈盼正在跟小伙伴聊天,脏话说得飞起,就跟妙语连珠似得,一会儿一句傻叉,一会儿一句你麻怎么样。

他的小伙伴很倒霉,好像在被骂。

观察了一会儿,舒苑又骑着自行车赶来,沈盼的身影汇入人流,一家三口也一起往电器厂的方向走。

陈载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你们猜得对,沈盼是得了抽动症,不过他这个是抽动秽语综合症,得这个病就会说脏话,不是他故意要说,他控制不了,你之前的症状轻微,沈盼的症状比你之前严重得多。”

小满嘴巴张成圆形:“哇,还有这种病,老师还以为是没把他教育好,不少学生都被他带动得说脏话。”

舒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总被骂,说:“以后你别搭理他,他要是骂你就告诉我。”

小满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