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舒苑夫妻俩在外面买奖状, 小满足足刷了十二页寒假作业,而他们班另外一个没得到奖状的孩子闷闷不乐一个晚上,还数次哭天抹泪。

又回到王老师家, 已经躺下的王老师又起来开门, 她简直瞳孔地震,人家家长还真的把奖状给送来了。

等王老师写完奖状,并保证明天就发,夫妻俩又回电器厂家属院接小满, 然后回自己家。

他们没跟小满说,担心老师在补发奖状上再出状况,导致他空欢喜一场, 把小满带回家就让他睡觉。

小满惊喜的是,在大扫除之前, 他跟同学都拿到了补发的奖状,本来说是年后才补, 没现在第二天就补发。

他跟同学还另外得到了老师的额外表扬。

同学激动得掉了金豆豆。

小满仔细地把奖状卷起来放进书包,这可是他作为小学生的荣誉, 回家就拿给爸妈看。

上午小满安排到的工作是擦玻璃, 小家伙站在窗台上, 吭哧吭哧擦得起劲儿。

沈盼的眼睛瞪得老大, 小满那小子又拿到奖状啦,他还以为小满的奖状没了,跟他一样拿不到。

可是看小满嘴巴那个弧度, 一定心情愉快吧。

中午放学,小满看到舒苑就大喊:“妈妈,奖状已经补发了。”

小家伙小心翼翼从书包中拿出奖状,展开, 忙不迭地拿给舒苑看,声音轻快:“妈妈,这是我在学校得到的第一张奖状,以后我会得更多奖状。”

舒苑把奖状拿过来仔细看,重新卷好交给小满说:“小满是三好学生,可真棒,赶快收好吧。”

多宝比小满还开心:“我就说嘛,肯定会补发。”

舒苑又看到沈盼低沉萎靡的表情,转头对小满笑着说:“走吧。”

夫妻俩决定晚上就跟小满说能不能评上三好学生,能不能拿到奖状一点都不重要,陈载担任爱心教育主力,舒苑负责投喂桔子。

桔子是她一大早上跑到菜市场去买的,桔子摊位前人特别多,每次一筐桔子倒到摊位上就被哄抢一空,舒苑在人群里挤了半个小时,才买到一网兜。

桔子浓郁的果香味儿散开,屋里的气氛显得松弛,小满没有拖延症,正在怒刷寒假作业,嚼着桔子,不忘促进家庭和谐,说:“妈妈也给爸爸喂点桔子,他都没空吃。”

舒苑从善如流,溜达到陈载那儿,看陈载正翻阅外国医学文献,他很专心,如入无人之境,舒苑投喂了他几瓣桔子,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要不我走?”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他也没说啊。

酸甜的桔子汁水在嘴里爆开,陈载说:“你没有行了吧。”

他顺势拉着椅子坐到小满这边,很直白又生硬地提起了奖状,话题切入很突兀,但是他气度沉稳让人信服,语言组织又特别有说服力,他告诉小满人生会遇到很多事情,不要把困难跟挫折当回事,等回看会发现只是小事一桩。

小满手托着腮,大眼睛乌溜溜的,嘴里被投喂了桔子,腮帮子鼓着,很认真地在听。

“我听懂了,爸爸,我不会在意的。”小满心情愉快地说。

得知没有他的奖状时确实有点失落,但爸爸这样一分析,他就明白只不过是小事儿,哪怕评不上三好学生也只是小事儿。

小家伙已经隐约明白了不要内耗。

等陈载说完,舒苑立刻把他的茶缸递过去,笑眯眯地对小满说:“我教你念一首诗吧,诗人食指写的相信未来。”

“好的,妈妈。”小满声音轻快。

舒苑拉椅子坐到小满桌前,边写边念:“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陈载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舒苑,你对诗歌很感兴趣。”

舒苑偏头瞥了他一眼:“啥对诗歌感兴趣,我对你感兴趣。”

小满立刻抓住机会促进家庭和谐:“爸爸,妈妈说他对你感兴趣,你得回应吧。”

陈载坐正,翻书,说:“别听你妈瞎说。”

要给舒苑记在小本子上。

舒苑现在严重怀疑,要不是她,陈载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他会凭本事单身。

等小满睡后,夫妻俩开卧谈会,陈载说:“你也一样,孩子成长过程中会有各种问题,你也得放轻松。”

舒苑说:“我这不是怕小满心里有疙瘩吗,要是我自己的事儿才不在意呢。”

陈载又说:“你放松,孩子才会放松。”

舒苑深以为然:“多谢陈医生指导,我懂了,我已经够放松了。”

次日,应陈甫谧的强烈要求,小满被送到老宅,早上送过去,傍晚接回来。

舒苑现在不方便带他上下班,她的同事没有带娃上班的,她也不方便带,接送去老宅都由她来做,反正现在也不摆摊画糖画,早晚多绕点路而已。

陈甫谧觉得小满肯定比陈载小时候好玩儿,本意是让小满陪他玩儿,顺便中医启蒙,谁知道小满跟他爸小时候一样,怒刷寒假作业,看课外书,安静得很。

爷孙俩第一天相处就有了小麻烦!

陈甫谧发现了小满的抽动症。

孩子在写作业,陈甫谧就坐旁边翻看医书,喝茶,看着他的小脸,能不发现问题才怪。

小家伙担心自己被嫌弃,在太爷爷面前格外注意,比如跟太爷爷呆一会儿就跑开,背对着太爷爷玩耍等。

可现在太爷爷盯着他看,不可能不被发现。

小满的症状已经很轻,偶尔歪下嘴巴抽下鼻子。

他想努力坚持了这么久都白费啦,本来有了好印象却要被破坏掉,还不如一开始就被太爷爷发现。

小家伙担心被嫌弃,不过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陈甫谧对这个小重孙满意着呢,总把小满跟陈载小时候比较,当然是乖巧的小满胜出,孩子有小毛病,陈载挨训。

“你看不出来他鼻子嘴巴会乱动?”陈甫谧绷着脸问陈载。

小满在太爷爷的注视下,努力控制着脸部线条跟肌肉,不动,他的五官各归其位,不会乱动。

陈载现在对爷爷的态度比之前柔和得多,连忙解释:“他只是抽动症,不严重,别去管,不要关注,他自己会好。”

陈载认为小满的症状是由他之前在乡下的家庭跟环境还有精神多重因素造成的,现在在父母身边,没了这些不利因素,慢慢就会好。

陈甫谧可不听西医那一套,给小满摸了脉,又看了舌苔,说:“啥抽动症,小满这就是风症,你们俩不关心小满吗,你这医生咋当的。”

陈载说:“爷爷,就是小毛病,不要上纲上线。”

陈甫谧把小满揽到怀里,责怪夫妻俩:“你们俩反思一下,有没有好好照顾小满?”

小满赶紧转向陈甫谧说:“太爷爷你看,我的嘴巴鼻子都可以不动。”

小孩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脸蛋俊俏,陈甫谧被小满逗笑,声音也柔和下来:“你爸不负责,小满哪儿不舒服就来找太爷爷。”

陈载并不想给小满吃药,陈甫谧跟他承诺吃三副中药,三四个星期之后保准能好,并且不会反复,陈载才同意给小满吃药。

中药带回家,陈载动手煎药,一副药要吃三次,小满喝着苦药汤问:“爸爸喝三副中药真能好吗?”

他希望能好,这样沈盼就不会盯着他的脸看,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了。

陈载说:“太爷爷说能好,应该就是能好,要是好不了看看他还能说啥。”

——

这次过年不一样,陈厚一家四口,陈德一家三口都被爷爷从外地叫回来,他们都很忙,本来就几年时间没回来探望,借他们回来的机会,爷爷还有些关于陈载的事情要跟家人们说,但在说之前要先跟陈载商量。

他把夫妻俩叫到自己房间,让陈载关好门才开好:“你妈出国前给你留了财物,托付给了她的保姆,拜托他们等你成家的时候交给你。”

宋年华也留了财物给陈甫谧,让陈甫谧在陈载成年的时候交给他,下放那些年这些财物仍由陈甫谧保管,现在已经在陈载手里。

财物分成两份,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份给陈甫谧,一份给从小一起长大的保姆家的闺女,都是她信任的人。

说起这些事,陈甫谧似乎失去活力,声音老态龙钟:“问题是保姆跟司机夫妻俩突然双双病世,财物不知所踪。

保姆是你家的远亲,另外你妈也给保姆夫妻俩留了足够他们安身立命的财物,俩人的儿子十几岁的时候逃港,如果能找到财物的话,还能把他的那一份交还给他。

这几年,我一方面在秘密寻找那些财物,没有任何线索,我会继续寻找,也需要你们加入,我的意思是让你的堂兄、大伯、三叔一起找。”

财物找不回来陈载也能生活得很好,但还是他母亲的心意,是念想,是宋年华对幼小的陈载做出的安排。

陈载对他母亲的心情复杂,年幼的他愿意跟母亲去国外,他曾经单纯地认为母亲抛弃了他。

他以为他妈在国外过得很好,多年以后得知母亲因病去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他把母亲患病原因归到陈谨正身上,认为他妈情志不畅,忧思、愤怒,气机紊乱,诱发癌症。

听陈甫谧说这些,陈载的内心波澜不惊,声音很淡:“爷爷安排就好,怎么找,有啥线索吗?”

突然听说,他对如何找毫无头绪。

陈甫谧说:“就是大海捞针,咱们都得捞一捞。”

要找这些东西很难,宋家司机后来在矿上开车拉矿石,换了几个矿场,搬了几次家。陈甫谧觉得夫妻俩会把东西藏起来,他只能秘密地找,又不能大张旗鼓,他们生活过的几个地方都没找到。

另外,有部分财物上有宋家标记,并未见流通出来。

陈谨正很担心这些东西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

宋年华知道财物没有交到他儿子手里,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生吧。

“接下来,我们要跟他们认识的人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陈甫谧说。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哪儿那么容易找啊。”陈载说。

不是藏在找不到的地方就是被人拿走,若是一般财物丢失,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陈甫谧也深感无奈,运动那些年谁敢找这些东西啊,时间就这么耽搁下来,过去的时间越长越难找,找到了也未必能要回来。

舒苑偏头看向陈载,心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他妈给他留财物,还留了两份,想要尽可能地保证他的生活,算是费劲心思为他考虑了吧。

宋年华没有因为陈谨正迁怒陈载,应该很爱他吧。

可陈载平静得很,这个人感情怎么那么淡啊。

陈甫谧接着说:“对不起,你妈出国之前我不知道她得了癌症,即使知道,我也治不好她。”

苍老又沧桑的声音充满歉意。

所有的成就都掩盖不了这件事带给他的挫败感。

他想宋年华不生病的话,出国也许会带上陈载。

听到爷爷向他道歉,陈载的情绪终于开始波动,酸涩难以克制的漫上心头,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内心波澜起伏,可是爷爷的道歉让他无法宁静。

岁数这么大的老人向他道歉,他只觉得难过。

也许之前他忤逆爷爷的时候太多了吧,他应该对已经年迈的爷爷好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爷爷,不要这样说,生老病死,我们很多时候无能为力。”

他觉得无力,不断精进医术,想要救更多的人,但总有人会离去。

陈甫谧:“那我就跟你叔伯跟兄弟说这事儿,不搞特别大动静,我一个个地跟他们谈。”

从老爷子的房间出来,舒苑叫陈载出门,两人一起站到枯藤虬劲的葡萄藤下,舒苑问:“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恨你老爹吧,站在你的角度,我也是背叛过你的人,同理可推,你也恨我,很难想象你能在恨我的情况下同一屋檐下生活那么长时间,你的情绪还能那么稳定,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载的视线跟她触碰之后很快移开,声音平淡又冷静:“我从来没恨过你。”

他一如既往的真诚,从不虚伪做作,舒苑诧异追问:“为啥你不恨我?”

陈载足足思考了三十秒才开口:“咱俩关系不一样,只是合作抚养小满,我们有共同的任务,小满过年就七岁,日子过得还挺快,再过十几年满十八岁,抚养任务完成。”

舒苑弯唇微笑:“所以十一年很快就熬过去了是吧,陈医生挺能忍啊,等抚养任务完成你就可以找情投意合的女人?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开始寻摸?还是已经有了目标!”

陈载又把目光移向她说:“你到底想说啥?”

没事儿找茬!她怎么可以随时找茬!

舒苑哼了一声:“反正在离婚前你别想了,说不定我压根就不会跟你离婚。”

说完,给了他一个白眼,迈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陈载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她的桃花眼长得好看,清澈而明亮,眼尾上挑,他怎么觉得这个白眼顾盼流转,波光盈盈的,是他的错觉?

她也会用这种情意绵绵的眼神瞪别人?

小满不像刚回城时那样不合群,他现在能很快跟小孩儿们玩儿到一块儿,几个小孩在外面玩输液瓶跟输液管,在他们看来这是有趣的玩具,陈载几次跟他说不能玩这些,但小满想玩儿,他就由着小满。

父母一从房子里出来,小家伙就一直在观察他们俩,等舒苑离开后立刻迈着小腿跑过来,仰着头问:“爸爸,你说啥了,妈妈为啥白了你一眼?她从来都不跟别人翻白眼。”

陈载低头:“你妈的眼睛有点问题。”

小满不解:“爸爸,你是医生,得给妈妈看眼睛吧。”

陈载嘴角扬起:“谁知道你妈整天想啥,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小满想不通:“你们俩到底咋回事,妈妈想啥跟她的眼睛有关系?”

陈载伸手撸小满头上的毛:“你就别操心了,大儿子,玩儿你的输液管去吧。”

——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格外热闹,客厅里摆了三桌,难得热闹。

吃过晚饭,陈娴拉着舒苑跟陈惠去了一间空屋,神神秘秘地从棉衣下面掏出一瓶红葡萄酒说:“从爷爷那儿偷的,凭啥男的能喝,女的不能喝,爷爷的规矩也太多了,来,屋里吵得我脑瓜子疼,这儿最清净,咱们仨喝点。”

舒苑说:“偷的酒能行吗?”

陈娴不以为然地说:“喝吧,爷爷的酒多,少了一瓶他看不出来,这可是他最好的酒。”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舒苑跟陈惠去厨房找菜,拿了红果罐头、花生米跟猪头肉。

屋里平时没人进来,冷得很,陈娴去弄了个火盆,里面满是燃得正旺的木炭。

搬了矮桌板凳,三人围坐,旁边是暖烘烘的火盆。

陈娴给往玻璃杯里各倒半杯红葡萄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清澈又泛着柔光,舒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感醇厚,果味浓郁,吃了点花生米,把杯中剩的红葡萄酒一口干掉,再拿酒瓶给三个人都满上。

既然偷跑到这儿来喝酒,就卸下伪装,没有啥顾忌,说得都是各自的心事,更多的不如意。

陈惠连连叹气:“田野落不了户,没有粮油指标,现在他在家具厂干临时工,我们俩给家里交生活费,吃穿倒是不愁,就是在家里住着,我总是被我妈看不起,你们不知道有个看不起自己的妈是啥感受,我平庸又普通,给他们丢脸了,我宁可他们没生我。”

“等着,总有一天能给知青配偶落实政策。”舒苑安慰她说。

至于陈惠说她老妈,舒苑实在无法感同身受,穿书之前她没有妈,现在这个妈说话不好听,但人挺好的。

陈惠把杯中酒一口闷,说:“我不可能跟田野离婚,在乡下有二流子骚扰我,是田野一家人保护我,我不能回了城就把他甩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舒苑能理解陈惠当时在乡下有多艰难。

陈惠继续说:“我都没跟你们说,上次我们俩不是凑了一千二百块钱想落户跟买工作,没弄成,黄了,是我妈搅合的,要不是她,户也落了,正式工也有了,你们说我咋摊上这样的妈,我在家里也不敢跟她作对,我怕爷爷气出好歹来。”

舒苑只觉得瞳孔地震,这个妈有点过分呐,竟然搅黄女婿的落户跟工作。

要是她不搅合,小两口不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陈娴也有烦恼:“像你们这样长得好看的天生有优势,像我这长相根本就进不了电视台,我同学就不一样,长得端庄又大气,还有人总追着嘲笑我长得难看。”

舒苑是知心嫂子,安慰完了那个又安慰这个,说:“进不了电视台进电台也行啊,或者在电视台做幕后也行,难道只有电视台主持人才算好工作啊。你看我以前在照相馆上班,照相馆也挺好的。”

舒苑看得很开,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日子就凑合着过吧。

可没想到,俩小姑子一致认为她过得好,说她跟陈载是模范夫妻,所有人都羡慕得一对儿。

舒苑酒量很差,没喝多少脑子就晕乎乎的,笑道:“你们说我们俩是模范夫妻,搞错了吧,不要在大过年的时候说笑话。”

陈娴很认真地说证据:“我让三哥给你买好相机,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他那么舍得花钱,这不是对你很好嘛。”

舒苑心里苦啊,她们怎么会以为她过得好甚至会羡慕她啊。

他们俩的恩爱都是装出来的好不好,甚至陈载经常连装都懒得装。

结婚这么长时间,她连抱他都得死皮赖脸地央求。

陈载长得那么俊,那么干净清爽,一点都不油腻,整天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却靠近不得,碰不得!

好不容易有了对象结了婚,连碰都不让碰这像话嘛!

陈载他凭什么不想尽当丈夫的义务。

他现在还年轻,等他老了,想要尽义务,可是力不从心如同朽木一般,该怎么办?

陈载把她搞得跟守活寡一样。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心中充满怨念,全都是对陈载的控诉,压根就忘了她跟陈载是协议养崽的关系。

她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觉得俩小姑子特别诧异,酒还没喝完,就有人在外敲门,开门之后,凛冽刺骨的寒气逼来,舒苑有那么一丢丢清醒,迎面撞见陈载那担忧的不悦的神情。

“你们喝酒了?”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不快。

陈娴赶紧解释:“三哥,三嫂就喝了两杯,才十二度的酒,她就是酒量不好,你别告诉爷爷行吗。”

他没有机会指责她们,舒苑腿一软,身体前倾,居高临下扑到了他怀里,喝醉的人重得很,陈载只好稳住身形,双臂在空中舒展,稳稳地把她圈住。

舒苑身上的香气跟葡萄酒的清甜混合成独特的气息喷洒在陈载耳畔,她的抱怨软糯柔软:“陈载,你凭啥对我这样冷淡,整天不理不睬的,搞得我像是往你身上贴一样,我讨厌你,我跟你不共戴天。”

陈载像一截木桩,身体跟双臂都无比僵硬,稳住身体承接舒苑的重量,听她开口,连神情都变得僵硬。

他想要告诫自己不要跟她有任何身体接触,可是她借着酒意整个扑在自己怀里。

小满着急到转圈圈,大过年好好的,他爸妈怎么就突然不共戴天了呢,他们俩不会打起来吧。

妈妈说他讨厌爸爸,爸爸到底干啥了?

陈娴小声嘟囔:“三哥,三嫂说讨厌你就是喜欢你的意思,赶紧把她弄你屋里去吧,别让爷爷看见。”

她醉成这样,只能在老宅留宿,但不被爷爷看见似乎不太可能。

陈载在老宅地位非常一般,大伯一家都住三进院的东厢房,可是陈载住的是正房,老爷子住东边,他住西边,偌大的正房就他们俩人住,陈载的地位可见一斑。

在俩堂妹的掩护下,陈载成功避开老爷子,把舒苑扶回西屋,让她坐椅子上。

小满知道妈妈喝多了,赶紧去让保姆给拧了温毛巾,哒哒跑过来递给陈载,陈载那毛巾给舒苑擦脸擦额头,却被她伸手把毛巾打到地上,陈载把毛巾捡起来翻了个面继续擦拭,对小满说:“这屋里没炉子,很冷,还有你妈可能要撒酒疯,你跟小姑姑一起睡行吗?”

陈娴马上将功赎过,说:“我这些天在爷爷这儿住呢,我带小满睡。”

小满很想留下照顾妈妈,可还是被陈娴带着撤退,人越多越乱,越有可能被爷爷发现。

等人都走了,陈载就没必要再装,他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把门上的插销别好,握着茶缸居高临下站在舒苑面前,声音平稳但严肃:“舒苑,没事儿你喝什么酒啊,来喝杯水醒醒酒。”

舒苑把他的手臂呼啦到一边,环视着四周的床、书架、衣柜等物品,扬起俏脸:“陈载,你这个人就是太封闭,我这不是还是入侵你的房间了,你看你这房间,性冷淡风,跟你一样。”

她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伸手又要去抓陈载手里的茶缸,嘴里还嘟囔着:“现在就咱们俩,我现在一点都不理智,反正咱俩是夫妻,干啥都合法,我可不确定会对你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