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舒苑得到一个大好消息, 饼干厂最终选择了洋气的小姑娘的照片作为广告用途,印在饼干盒子上。

照片甜美、生动、有灵气,赏心悦目, 印在包装上, 胜利饼干厂的甜滋滋牌饼干立刻就有了辨识度。

这可是她拍摄的第一个广告,是一个好的开始。

舒苑高兴的是那可是她拍得照片,电器厂的人不是说她水平不行才被老师傅替换掉吗,她当时都百口莫辩, 必须得扳回一局,纠正这种说法。

要让大妈婶子们知道她拍摄水平高,照片才被选中。

取得一点点成绩, 不在电器厂显摆,那就是锦衣夜行。

她跟李红霞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厂里, 大妈们还不信呢,见到她就问:“舒苑, 饼干厂那照片真是你拍的,那小丫头拍得可真好看, 招人喜欢。”

舒苑一点都不矜持, 甚至随身带了饼干盒子给人看, 说:“这个小姑娘的照片就是我拍的, 以我的水平,拍广告照片绰绰有余。”

“呦,不是把你换掉了嘛, 你的水平不是不如老师傅嘛,怎么还选你的了。”

舒苑可不会贬低同行借此抬高自己,只说:“最后又选我了呗,老师傅拍得是大姑娘, 我拍的是小姑娘,饼干厂选用的是小姑娘的照片,我拍得照片能选中,就说明我的拍照水平高。”

她自信的神情,自豪的语气特别有说服力,让人相信她的确技术过硬。

“你的拍照水平比老师傅都强了?”问话非常惊讶。

舒苑觉得还是谦虚一些:“我是路城一级摄影师,老师傅经验丰富,不好放在一块儿比。”

宣传的效果可真好,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电器厂。

之前大家还认为舒苑拍照技术不行,现在完全被她水平高超给替代,怀疑她水平不行的人马上变少。

这就是舒苑为自己积攒的资历,她相信她跟饼干厂是相互成就,饼干厂会打开销路,推广会有起色,而她自己的履历表上多了一项内容。

饼干厂的人不明白,怎么电器厂的人都跑来买饼干,这个厂的工资很高吗?看起来都很有钱的样子!出手都很大方。

“你们这广告拍得可真好。”

“拍照水平可真高,你看把这小丫头拍得多好看啊。”

电器厂的人还突然变得友好,是咋回事?

小满是最近最幸福最满足的人,他还得到了很多饼干,饼干厂还要请舒苑去拍宣传照片,送给她各种饼干品尝。

小满有了动物饼干、数字饼干、奶香饼干、葱香饼干、蛋圆饼干,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富翁。

他在乡下挨饿的时候,就幻想有个房间,里面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怎么吃都吃不完,现在实现了一小部分,他有了那么多饼干。

原先的饼干盒子上还是空的,现在印了个小姑娘,是他妈妈拍的,他还担任了摄影助理,这让他感觉特别棒。

卖糖画的时候,空饼干盒子就摆在木箱子上,他会用骄傲的语气跟小孩儿们说照片是他妈妈拍的。

孩子们觉得很新奇。

“你妈真是个很厉害的照相师傅。”

“我妈现在不是照相师傅了,她是摄影记者。”

“摄影记者是干啥的?”

“拍照,写稿子。”小满其实也不太了解。

舒苑觉得挺好,起码小满愿意主动找话题跟小朋友聊天,以前他总是被动地等着别人找他聊,这对小满来说是很大的进步。

晚上,小满他把饼干放在床上摆得整整齐齐问舒苑:“妈妈你想吃哪种饼干,我就拆哪个。”

舒苑笑着说:“我想吃小满的小肉包子脸,嗷呜,我能一口一个。”

小满被逗笑,童音清脆,一会儿又开口问:“爸爸的脸跟我长得像,那你想吃爸爸的脸吗?”

舒苑笑出声来:“想,你爸的脸总是很干净,哎,陈医生,听见了吗。”

小满笑个不停,脆生生地说:“爸爸,妈妈要吃你的包子脸。”

陈载:你哪看出我的脸是包子的,你的脸才是包子!

娘俩说的都是啥乱七八糟的,陈载装听不见,他坐在桌边翻书,见母子俩不再开玩笑,心想小满该问自己吃哪种饼干了吧,谁知等啊等,小满根本就没问他,他想给舒苑吃数字饼干,就打开了数字饼干的塑料袋,母子俩坐在床边分吃。

陈载纳闷,为啥不问他呢?他跟舒苑的待遇不一样?

好在小满没有把他忘掉,拿着饼干袋哒哒跑了过来,坚持要分一大把饼干给他。

陈载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

因为舒荷捉奸,郑建设已经做好应付舒家人的准备,舒苹根本不值一提,难缠的是舒苑,刚好,他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提出离婚!

然而,舒家人根本就就没提这事,然而并舒苹跟没事人一样,厂里也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可他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每月八号,是发工资的日子,各部门的职工按顺序排队去会计室领工资。

对郑建设来说,发工资这天跟以往没啥分别,这次是李红霞跟另外一个会计一组,给他们部门发工资。

领钱、数钱、签字,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等到轮到郑建设,李红霞就发给他十块钱,郑建设非常诧异,李红霞直接白了他一眼说:“十块零花钱够多得了吧,你的工资我发给舒苹了,就给你发十块。”

郑建设顿时如遭雷击,马上质疑:“凭啥就给我发十块?”

李红霞气定神闲地说:“就凭舒苹当初把工作给你。”

还凭你搞外遇!

这可是稀奇事儿,郑建设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跟笑话声,丈母娘居然把工资直接发给自己闺女,给女婿就留十块。

已经有人在打听为啥会这样!

他立刻反驳:“我不同意,必须把工资全发给我。”

李红霞说:“你这种工资发放方式厂里给批了,走过流程的,会计室不许逗留,领完工资赶紧走。”

郑建设不想在会计室掰扯,他会被所有人看笑话,袖子一甩,愤怒离去。

捏着区区一张纸币,郑建设不仅特别憋屈,还安全感顿失,作为男人的尊严也深深被打击。

李红霞不过就是一个会计,她怎么敢自作主张把工资发给自己闺女?有点小权利就敢滥用?

不用说,这馊主意肯定是舒苑给出的。

他想得是早晚他会跟舒苹提离婚,舒苹肯定会哭闹,舒家的娘们肯定会阻拦,但他铁了心,谁都拦不住,他肯定能挣脱婚姻牢笼的束缚,跟有共同语言的女人共同组建家庭,奔向新生活。

他唯独想不到他们会收缴他的工资,

多损呐!

郑建设气得像河豚一样,这一家子老娘们能斗得过他才怪!

他现在就要去找钟厂长,怒斥这种不公,钟厂长一直都很欣赏他,他不信钟厂长不管。

他怒气冲冲就往办公楼走,没想到在楼门口遇到他老娘,他老娘肩上扛着铁锨,喝到:“你想干啥?”

郑建设脸更黑了:“这是电器厂,闲杂人等来这儿干啥?”

黄青草说:“你来这儿干啥,你想找厂长说你工资的事儿,没门,你就拿十块钱吧,好好过日子,给你悔改机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原来是她们串通好坑他一个。

黄青草攥着铁锹横刀立马,怒斥:“你去?看我不拍死你这个混账,你也不用想着离婚,要想离婚,除非我死。”

郑建设拉着臭脸,也不知道舒苑怎么把他老娘拉到跟他们一个阵营的。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不能在这儿跟他老娘对峙,丢脸的人会是他。

郑建设哪有脸去找钟厂长,可他现在已经上头了,抓住机会一定要去找钟厂长讨说法。

钟厂长说:“你的问题非常严重,你媳妇,你老娘,你丈母娘一致同意把工资发给你媳妇,厂里之前有这种先例,算不上不合理,已经按正常流程批准了,至于你说你丈母娘以权谋私就更谈不上。

你有学历,有能力,咋就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呢,你但凡工作多用点心,也不辜负我看好你,重用你,你现在让我失望。”

钟厂长的话就像重锤敲击在他心上,一直重用提拔他的人都对他寒心,让他更加垂头丧气。

他也没法提离婚,一旦有这个想法,他老娘就拿寻死威胁他,他老娘要是真死了,那他名声就全毁了,说不定工作也没了。

暂时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忍气吞声窝窝囊囊地过日子。

——

自从上次被小满背道德经秀到,沈盼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一直都不服气,他还是想要打击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个好办法。

课间,在操场上看到小满跟孟安、多宝在一起踢毽子,沈盼忙凑过去,招呼小满:“喂,你不会认为你妈妈对你很好吧。”

小满继承了他爸爸的很多优点,比如冷静,他不慌不忙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盼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妈当时不想要你了,她把你丢在东北,要不她回城的时候就会把你带回来,不知道为啥,她突然又去接你,但实际上,她曾经把你给扔了,小满,你是个被人抛弃的小孩,我真同情你。”

他早就想把这些说给小满听,可到现在才逮到机会。

他看着小满,这个小孩会努力分辨,解释,失落、哭泣。

希望小满成功被他打击,希望他眼里明亮的光彩灭掉。

而小满只是冷淡地看向他,挑拨别人母子关系的能是好孩子吗?

他做了预知梦后,也认为妈妈不要他了,但自从妈妈接他回城,他就干净利落地抛弃了这些想法,小家伙跟他爸爸一样内核稳定,朗声开口:“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沈盼又蒙圈了,小满咋又突然念诗,他磕磕巴巴地问:“啥意思?”

小满说:“清朝诗人蒋士铨的岁暮到家你都没听过?我是想告诉你我妈妈爱我。”

沈盼表情呆滞,这首诗他没听过啊,小满怎么能够信手拈来反驳他?电器厂一年级的小孩不应该只会背锄禾日当午嘛。

“哇,小满,你会背这么复杂的诗啊,听起来好难啊。”

“小满你应该会背很多诗吧。”

“这叫出口成章。”

“看沈盼那惊讶的样子,他肯定是连听都没听过。”

“他没听过,没看他都听傻了嘛。”

多宝知道该如何回击沈盼,提议:“小满,你真的会背很多诗啊,再大声念一遍给我们听听。”

小满又大声背了一遍,流利,口齿清晰,自信,从容。

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把他打倒。

沈盼肉眼可见的蔫吧下去,爱子,怜清瘦?他记不住,甚至都听不清楚,到底在念什么。

可恶,又被小满装到了,秀到了!

他怎么那么会秀啊!

沈盼自己反而被打击到了。

“小满,你念得可真好。”

啪啪啪,孟安跟多宝带头鼓掌,周围小孩立刻跟着拍手。

沈盼发现,好像小满在电器厂小孩中的人缘很好。

能不好才怪,小满跟他妈妈一样,是电器厂的顶流,他还整天画糖画,所有小孩都认识他。

有陌生小孩挑衅,肯定会拧成一股绳,维护小满。

他已经两次自讨苦吃,再搞下去也赢不了啊。

——

杂志社办公室,出版社的主编也是杂志社的社长来给他们开选题会。

平时社长根本就不管杂志社的事儿,由严寒柏全权负责。那么突然给他们开会,严寒柏知道是啥意思,看看新人的水平,他会陆续招人进来,社长的意思是让他别乱招人。

“每个人都说说最近有啥选题?”社长说。

舒苑还处在熟悉工作流程阶段,对工作不熟,她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她还没想过选题的事儿。

不过她迅速在脑子里扒拉,终于扒拉出来一个。

严寒柏看了舒苑一眼,舒苑毕竟是新人,他知道舒苑会写稿,已经是意外之喜,但之前选题都是直接给舒苑的,不知道舒苑有没有自己找选题的能力。

他觉得舒苑可以慢慢来,没想到社长突然提问,他担心舒苑没有准备答不上来。

出乎他的意料,舒苑一点都不怵,轮到她时,她镇定地说:“我看了一封读者来信,是民办教师写的,他说学校条件很差,危房,工资原来是五块,现在是十几块,我想可以做关于民办教师的报道,呼吁提高民办教师待遇,有条件的话给民办教师转正。”

绝对符合主旋律,接下来几年民办教师会陆续有转正的机会。

严寒柏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很好的选题,原来舒苑不用带,直接就能上手,她有思路有想法。

他看向社长,见社长听得认真,顿时松了口气。

黄向光他们三个则在想,这么好的选题他们怎么没想出来?

社长含蓄点头:“不错,可以做相关报道。”

看来这个高中毕业,从照相馆转过来的人还挺靠谱。

这个选题很好,说明舒苑有新闻嗅觉,有社会责任感,不过社长并没有把夸奖写在脸上。

严寒柏也是这样想的,舒苑是他挑的志同道合的同志,他的眼光绝对没错。

周六小满不上学,学校要求他们勤工俭学,小满每天放学都卖糖画勤工俭学,舒苑就没让他去勤工俭学,而是带他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跟他去村小采访。

舒苑觉得当记者就是劳碌命,不过既然选择了这个工作,不能怕累怕麻烦。

在这个年代,交通都是大问题,要是做班车去县城,到县城后去村小没有任何交通方式。

所幸路程不算太远,舒苑决定骑自行车直奔村小。

知道学校条件不好,舒苑特地买了铅笔、橡皮跟本子给学生带上,橡皮二分钱,本子跟铅笔都是三分钱。

小学只到二年级,算上育红班一共不到三十个学生,花了七八块钱,每个学生三套文具。

路上,小满被妈妈的好心情感染,明明他们在赶路,可是妈妈心情很好,这让小满觉得应该向妈妈学习。

这所学校的情况跟信中一样,低矮阴暗土坯危房,窗户是纸糊的已经破烂,没有玻璃,三名老师都是民办,孩子们在校,舒苑拍了照片做了采访。

要完成这篇报道,舒苑觉得光采访一所学校的老师不够,起码要采访三个地方的三所小学。

顺利完成采访,回家路上,母子俩心情愉快,小满说:“妈妈这所学校比小河生产队的学校还破旧。”

舒苑说:“我希望报道能够得到重视,这样学校的办学条件就能够改善。”

小满想了想说:“妈妈,我知道了摄影记者是干啥的,妈妈很棒。”

跟妈妈在一起能见世面,长见识,小满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靠听生产队的广播学知识的孩子啦。

等回到家,小满兴致勃勃地跟陈载说了采访的事儿,陈载觉得舒苑拥有澎湃的生命活力,完全不把困难当回事,大老远跑过去,带着小满,给学生带文具,顺利完成采访。

蹬了五个小时的自行车,舒苑刚说了句腿酸,小满就跑过来,蹲下来帮她捏腿。

小孩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乖巧的很,舒苑把他提溜到床上,让他攥着小拳头捶腿。

小孩舍不得使劲,就跟挠痒痒一样。

“小满,使劲儿。”舒苑说。

可小满还是舍不得用力捶妈妈的腿。

陈载坐在着桌边忙他的,见他朝母子俩看过来,舒苑回视过去。

他应该学过中医按摩吧,一定非常专业,要是能得到专业服务,该有多好。

看到舒苑用猫看向鱼缸里的鱼一样的神情看向他,陈载非常诧异。

他抬起手臂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有啥问题?

——

以前舒苹是鸵鸟,现在郑建设老实当了一阵鸵鸟,他很诧异舒家母女在釜底抽薪拿走他的工资之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人教育他回归家庭,也没有人去找曾秀镯的麻烦,他跟曾秀镯最近没有见面,可能他们就这样黄了吧。

舒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像她们认为把工资收过去就完了。

他想要跟舒苑私下算账,但没有跟她单独聊的机会,只能在休班时往杂志社跑。

郑建设被高大的铁栏杆门挡住,望着出版社的三楼办公楼跟宽敞的院子,他无法理解。

舒苑这个待业青年到照相馆上班还算正常,但摄影大赛获奖就不正常了,可能奖项并没有含金量。但她居然能到杂志社上班,杂志社不应该是文化人呆的地方吗?舒苑她一个高中毕业生,算是文化人?她怎么混进去的!

最要命的是,舒苑轻轻松松没有大动干戈就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灰头土脸无力反击。

大门口附近的僻静处,郑建设急赤白脸地质问:“舒苑,你可真损啊,只有你才能想出这种馊主意,你们收了我的工资,还让我老娘拿死威胁我,到底想干啥?”

没有工资,郑建设像是被收缴了武器,拿什么谈风花雪月,尊严也像是被收缴,领到工资,工友们都欢天喜地,就他抓心抓肝地像是被所有人瞧不起一样的难受。

当初死亡威胁对邵成业不管用,他破釜沉舟不怕他恶毒的爸妈死,但对郑建设管用,郑建设既要又要,他要工作,要工资,要名声,豁不出去,有所忌惮。

跟舒苹安稳离婚才是如他的意,他想得倒美。

舒苑先进行人身攻击:“你就是一坨狗屎,也就工资还有点用,拿你的工资能干啥,养孩子啊,要不给曾秀镯花啊。这些天你没有对舒苹黑脸吧。”

郑建设的脸拉的跟驴一样长,说:“我要是对她黑脸你们想咋样?”

舒苑平心静气地说:“我们能怎么样,工会的人找你谈心呗,所以你还是得收敛着点。”

郑建设只觉得憋屈至极,他罪大恶极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

反正已经撕破脸,他直接说明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就是想离个婚而已,我想去追求幸福,难道不行吗?现在所有人都来对抗我,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婚姻就像牢笼,我就像一头困兽,想要竭力突破,可是所有人都把我往回推。”

没了工资,又丢了大脸,连谈情说爱都觉得没劲。

舒苑嗤笑出声:“你这冠冕堂皇的说法真是笑死人了,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舒苹上班养孩子操持家务的时候你去搞外遇,你还有脸说?

你怎么不想想,当初你拿到舒苹的工作时怎么不认为婚姻是牢笼呢。

你看不到舒苹的付出?舒苹原先在车间,把工作给你后在食堂干了那么多年临时工!

你考虑一下能给舒苹多少补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郑建设黑着脸:“我并不是看不到舒苹的付出,非要维持婚姻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

舒苑特别平静:“可是舒苹拿了你的工资,比以前过得好多了,你爱干嘛就干嘛,你去继续乱搞,不过我提醒你,你们的破事传到电器厂跟粮站,你们俩都会身败名裂,你还是考虑下怎么应对风言风语吧。”

跟舒苑聊了这么一会儿,郑建设并没有把气撒出去,反而更加憋屈。

如果事情传到厂里,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也许他真的会一败涂地。

——

医院的新家属楼已经盖好,进入了分房阶段,能分新房的职工都又兴奋又焦灼,新房通暖气,又是燃气试点可以使用煤气罐,硬件条件已经很好,可很多人还是希望更好的房子,楼层好,位置好,邻居也称心如意。

这房子毕竟是院长当初给陈载画得大饼,他不需要抽签,优先选房,因此想分到好房子的焦虑对他来说不存在。

楼房一共三层,板楼,一梯两户,会很安静,最大的户型就是三居室,不像电器厂,几名厂长有独栋楼房住,医院院长的房子也是三居室。

舒苑首先排除一楼,二楼她觉得不如三楼亮堂,但三楼上下楼麻烦,实地看过房之后,发现楼间距大,前面没有遮挡,二楼也很明亮。他们就选的二楼,跟院长家是对门邻居,以后小满可以跟院长的小孙女玩儿。

选好房子,压力解除,舒苑跟小满说:“咱们应该感谢你爸努力工作,我们才能分到这么大的房子。”

小满喜滋滋地说:“爸爸,我跟妈妈都感谢你。”

陈载:“真不用谢。”

不过听他们俩感谢,忙碌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心情很好。

等小满睡后,陈载跟舒苑商量:“咱们俩要分房睡。”

不用他分析理由,舒苑马上说:“那当然。”

两人都对未来的独立空间充满向往。

难得沟通这么顺畅,陈载又说:“小满这孩子想得多,咱们俩分房睡他可能会有想法,需要找个好的说辞,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

舒苑想着这个大饼终于吃到嘴了,内心对即将有自己的房间欢呼雀跃,说:“我早就想好了,就说你有时候回来晚,会吵到我睡觉。”

他的手术都安排在白天,他也不用值班,但总有些晚上送过来的病人或者有突发情况,他就需要加班。

“抱歉,吵到你休息,我回来晚的时候你还得给我开门。”陈载有些愧疚地说。

舒苑忙说:“没有吵到我啦,我的睡眠很好,被打断也能接着入睡。”

陈载还是觉得多少会影响到她,正想着,舒苑说:“我钱不多,留着有用,你能给我买张舒适的大床吗。”

她借给了陈惠一笔钱,现在手里没啥钱。

陈载想刚好补偿她,痛快地说:“当然可以,听说现在席梦思床垫流行,你要吗?”

舒苑眉开眼笑:“听说席梦思床垫很贵,五百块钱一张呢,你舍得花这么多吗?”

陈载很爽快:“你想要就买。”

现在的席梦思床垫质量好,不是软趴趴的,要是能挑到硬实的,舒苑就想买。

“那我要去挑。陈医生出手大方,我喜欢大方的男人。”舒苑一点都没把陈载当外人地说。

陈载觉得聊天很愉快,除了舒苑最后这句话。

舒苑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席梦思床垫,心情也很好,就在他们关灯准备入睡时,小满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呀颤,父母说话的声音很轻,可他还是醒了,他都听到啦。

怕啥来啥,他们俩果真要分房。

分房睡可不是啥好事,他们的关系会变糟,多亏他提早知道,他必须要阻止父母,可是他人小言轻,父母会接受他的建议吗?

他的爸妈,真不让人省心呐。

这对夫妻第二天晚上就接受了来自小孩的“教育”,小家伙思索了一整个白天,等从姥姥家蹭饭回来,三人都挤在一张桌子上各忙各的,小满开口:“爸爸,妈妈,你们俩是不是想分房睡?”

舒苑立刻瞄了陈载一眼,见对方也在看过来,俩人迅速交换看法,没想到这孩子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看着小满跟他老爹肖似的严肃的表情,舒苑笑眯眯地说:“一人占一个房间,多宽敞啊,小满。”

小满并没有因为妈妈的笑脸而放松,继续说他的看法:“莫莫爸爸跟妈妈就分房睡,其实他们家可以大人睡一个房间,小孩睡一个房间,中间隔开就好。俩大人分房睡,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你们如果分房的话,关系也会变得糟糕。”

小满分别看向两人,又说:“分房睡不利于家庭和谐,是不是?我不希望你们俩跟大姨跟大姨夫一样。”

舒苑:独立空间跟席梦思床垫是不是都要泡汤了。

小孩认真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心跟忧虑,她意识到这个孩子不好糊弄跟敷衍,他们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小满一直懂事乖巧,自律,不像有些小孩那样昏天黑地的,再说他长得那么俊俏,五官精致得不像话,清澈的眼睛像是会说话,面对这样一个小孩,舒苑不忍心让他操心。

她率先妥协,笑着说:“也不是一定要分房睡,我跟你爸爸可以睡一间房哦,我们想分房只不过是咱们的新房有足够的房间。”

妈妈都这样说了,小满赶紧转向陈载:“爸爸,妈妈愿意跟你一间房,你呢。”

既然舒苑让步,陈载同样也做出退让,说:“我们不一定非得分房,小满。”

陈载早就发现面对小满他会轻易丧失原则,他会妥协、让步,恨不得答应小满的全部要求。

小满内心狂喜,嘴角立刻就扬起向上的弧度,他还以为爸爸妈妈会执拗不听劝呢,肯定是爸爸妈妈对他好,才愿意采纳小孩的建议。

必须把这件事敲定,让他们无法反悔,小满又提议:“那就把多出来的房间当书房吧,我们仨都在里面看书,这样有学习气氛。”

陈载很爽快地说:“可以,再去买两张书桌。”

舒苑补充:“再买两盏台灯。”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父母改变了想法,小满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重回原位,轻快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好,咱们说定了,谁都不许反悔。”

舒苑伸手刮小满挺直的鼻梁,笑着说:“真能够操心的,知道啦。”

轻松解决,今天晚上能睡个香喷喷的大觉。

“那你们俩握个手吧。”小满又说。

他睁大眼睛:“爸妈你们俩居然没握过手?孟安的爸妈会拉手,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他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大问题。

陈载心里吐槽,啥没握过手啊,你看不见的时候,你妈都扑到我身上来了。

小要求,孩子的大眼睛忽闪着,满是渴望,舒苑怎么忍心拒绝呢,她率先伸出了手,陈载能怎么样啊,当然也伸出手,握住她的。

陈载的手指修长,手心干燥,舒苑的手白皙细嫩,柔软得像棉花。

他曾经警告自己不要再跟舒苑有任何触碰,可还是握了手,算了,都是为了孩子。

能看到父母的双手握在一起真好啊,小家伙欢快的声音响起来:“我就不跟你们握了,爸爸会过敏。”

他就是想看爸妈握手,可以不带他,小满现在很满足,这就说明他们家家庭和谐,父母关系很好,他很想把这个场景拍下来作为他幸福家庭的见证。

陈载的脸色微微变得不自然:“……”

松开手时,舒苑滑嫩的指尖轻轻挠他手心,轻柔的触感拂过,那是他无法忽视的通过手臂传递到四肢的麻痒。

看他深邃的目光中带着质问,舒苑带着微笑移开视线,就挠你怎么着,不服气你也来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