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同事都觉得你的照片拍得好, 你能获奖是实至名归。”骆宾祝贺舒苑说。
舒苑心里乐开了花,但在不熟的人面前还是得谦虚,说:“跟拍照水平没啥关系, 都是占了拍照题材的优势, 我就是运气好,刚好拍到。”
运气是一方面,她确实花了不少精力准备参赛的照片,胶卷跟洗照片都花了不少钱, 获奖算是回本吧。
骆宾说:“快别谦虚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能买到临江日报不, 买不到来我这儿拿,送给你保存。”
舒苑没想到对方还挺热心, 忙说:“多谢,那不就不客气啦, 我先去看看能不能买到。”
现在还没有报刊亭可以买到报纸,舒苑趁中午休息时往新华书店跑了一遍, 看今天的临江日报上刊登了她的两幅照片, 马上花一毛六分钱买下两份报纸。
临江日报用两个版的版面报道比赛结果, 除了文字写明获奖人, 金奖三张,银奖五张,铜奖十张都悉数刊出, 其余优秀奖则只是文字介绍。
其中舒苑拍得消防员救人的照片最醒目,占了最大篇幅,看上去非常有震撼力。
舒苑不知道的是,其实评委觉得这两张照片都非常好, 要不是同一个人所拍,都会评为金奖,商议之后,一致同意把救人的评为金奖,喂饭的评为银奖。
舒苑并不意外,一张是消防员救人,一张是小护士喂饭,都是能代表八十年代青年人的作品,而且绝对政治正确,符合主旋律,积极向上,弘扬社会正气,不给评奖才不正常。
这说明她不仅拍照水平高,还摸准了时代脉搏。
奖品是十五卷彩色胶卷,金奖十卷,银奖八卷。
舒苑倒觉得奖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举夺魁,极大的提升了她的自信心。
有一就有二,多参加比赛,肯定能多获奖,她就有资格说自己是知名摄影师。
领奖结束,舒苑把报纸跟奖品都给照相馆的工友看,立刻引来一阵惊呼。
王有才仔细看着报纸说:“舒苑你不仅拍照水平高,还有想法,我们追赶不上你。”
胡自强也是这样想的,说:“我现在就想着把照片拍好洗好,你都能比赛获奖了。”
舒苑鼓励他们俩说:“你们俩学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出师,都会是能独当一面的照相师傅。”
赵师傅还特意往照相馆跑了一趟,了不得啦,舒苑是一级摄影师,说明拍照水平在整个路城已经领先,现在又获了奖,别看他早就给舒苑转成正式工,可他们照相馆还是留不住人才吧。
等舒苹一家也回娘家吃饭,舒苑特意把报纸拿给大家看,说:“你们都看看,我的照片获了金奖跟铜奖,我现在不是待业青年,是优秀摄影师。”
全家人惊讶,为她高兴,舒苑显摆完了,点名郑建设:“大姐夫,看到了吧,我以前在家待业,最不满的人是你,我现在都获奖了,你工作上还没干出啥成绩呢,不用我提醒你吧,你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
郑建设脸一沉,舒苑可真是没大没小,又在敲打挤兑他,黑着脸说:“别侥幸获了次奖就到处显摆,这个奖项没啥含金量吧。”
他不知道舒苑这个待业青年怎么就突然跑去照相馆上班,还能参赛获奖?
难道是比赛没啥人参加,或者获奖特别容易?
舒苑心平气和地说:“这次获一次奖的事儿吗,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获更多的奖。”
吃过晚饭,舒苑兑了热水给小满洗头发,等着李红霞给他理发。
舒荷先剪,她现在上高二,学习任务繁重,学校要求所有女生一律要剪短发,舒荷只能忍痛剪掉长发。
心里盘算着卖头发买猪肉,李红霞一剪子下去,“咔嚓”一下,剪到了舒荷的耳垂。
李红霞很淡定地说:“呦,剪流血了。”
舒荷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老妈,你剪到我耳朵了,流血了?凉飕飕的,小满,快救我。”
小满赶紧跑到姥姥卧室,拉开抽屉找急救箱,家里的急救箱是陈载给小满预备的,小满拿纱布像模像样地帮舒荷止血、抹药,之后舒荷再也不肯让李红霞继续剪头发。
李红霞说:“怕啥,刚才那是意外。”
舒荷哭丧着脸说:“谢谢,不用。”
本来舒苑还带着小满排队,她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带小满去理发店。
舒苹一家已经走了,三人又绕路到舒苹家,叫舒苹来给舒荷剪头发救急。
周日下午舒苑跟小满收工早,跟陈载一块去了电器厂边上的个人理发店,理发师是个年轻小伙子,手艺好,态度好,能陪客人聊天。
舒苑指着画册上明星的照片说:“爷俩剪一样的,这个发型你能剪吗?”
现在流行的偏分发型,陈载发量浓密,非常适合。
理发师嘴儿特别甜:“当然能剪,我这小店还没来过比这爷俩长得更俊的呢,保证理出来比明星还精神。”
一级理发店的洗剪吹收五毛钱,他这里收八毛,不过舒苑挺满意,发型八成还原,她觉得父子俩比画册上的明星俊得多。
出了理发店,舒苑边走边夸:“你们俩长得还真是像,一个老美男子,一个小美男子。”
小满对新发型很满意,跟爸爸的发型一模一样,妈妈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可是舒苑发现陈载不怎么高兴,他这个人感情淡漠,情绪也表现得不明显,但是舒苑看他下颌线的线条比平时更显得干脆利落,就知道他对发型不满。
“哎,这发型不挺好的吗?多时髦啊,特别适合你,你以后就留这种发型。”舒苑打量着他说。
经过改造的陈医生比电影演员俊得多,让舒苑觉得赏心悦目。
“陈医生,你不会跟爷爷一样是个老古板吧,接受不了这发型,你得接受点新鲜事物。”
舒苑劝说无效,陈载使出了结束对话大法,只有三个字:“挺好的。”
小满非常捧场:“妈妈,我觉得新理的发很好,给爸爸点时间,他肯定能适应新发型。”
舒苑很有信心地说:“对,我们等等看。”
可是一直到晚饭时间陈载还是接受不了新发型,难得夫妻俩一起做晚饭,陈载翻炒着锅里的鸡块,舒苑往里加了点酱油,浓郁香气立刻蒸腾起来,舒苑说:“陈医生做得菜就是香,看着你这新发型我能多吃两碗饭。”
陈载手臂一顿,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锅铲去提暖壶,往锅里倒入热水。
舒苑不解:“我夸你呢,你看我干啥?眼神不友好。”
陈载转身,跟就站在她旁边的女人对视,两人的眼睛截然不同,他的黝黑深邃,断然不可能通过他的眼神推断他的意思,而她的清澈见底。
锅里鸡汤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掩盖住了两人说话的声音,陈载沉声开口:“舒苑,你在想什么?”
舒苑满脑子问号:“咋了,陈医生?”
陈载平稳的声线终于有了点波动:“沈忠诚就是这个发型,基本一样。”
舒苑啊了一声,沈忠诚不是特立独行留长卷发吗。
她笑出声来:“陈医生,我又不是故意让你跟他留一样的发型,我都不知道他换了发型,看来你比我关注他,不,是你关注,你说你整天关注他干什么呢。”
他的视线又移到她脸上,说:“那么看来他刚好符合你的审美。”
舒苑眉心微凝,这是她要炸毛的前兆,她盯着陈载的脸庞,在他要转过头时抓住他的手臂,哼了一声,说:“陈医生,你搞错了,是你符合我的审美。”
她的抓握力量透过毛衣沿着他的手臂蔓延,两人对视,时间好像就此停止。
他的目光中探究之意非常明显,舒苑眼睛里细细碎碎的光映着他漆黑的眸色。
她的表情很无辜,带着一丁点被冤枉后的委屈,可是陈载仍旧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先开口:“一会儿鸡块就炖好了,你去等着吃饭吧。”
见她仍攥着他的手臂不动,陈载又说:“把米饭端桌上去。”
舒苑冷哼,不想再搭理他,松开手,走到案板前端起钢精锅往客厅里走。
小满在练习画画,饭菜都端上桌时他就发现了父母之间的异常,由妈妈亲了爸爸一下建立起来的和谐家庭关系这么快就失效了?
小家伙又是给俩人夹菜,又是制造话题,可没啥效果。
陈载做饭的手艺很不错,板栗蘑菇鸡鲜香可口,还带着丝丝甜味儿,可直到吃完晚饭,餐桌气氛依旧凝滞。
等吃过晚饭,父子俩在卫生间洗漱,小满说:“爸爸,妈妈是生你的气了吗,妈妈从来都不爱生气,你得哄哄她。”
陈载问:“怎么哄。”
小满拍拍小脑袋,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陈载可从来都没哄过任何人,他觉得麻烦,很快放弃,说:“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妈妈,就那样吧。”
次日陈载没有加班,三人也没回舒苑娘家蹭饭,陈载下厨做了美味的炸酱面,还煮了冰糖银耳梨汤,舒苑吃得挺香,还喝了一大茶缸梨汤,但仍然不爱说话。
陈载想破了脑袋,提出去看电影,他对电影没兴趣,硬着头皮才有这个提议,谁知舒苑忽闪着清澈透亮的眼睛说:“为啥要看电影啊,男电影演员还不如你长得俊呢。”
本来以为舒苑开过玩笑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恢复如常,但舒苑依旧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还了他一笔钱,陈载终于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
吃过晚饭,陈载在桌前写论文,舒苑跟小满坐在床上数钱算账。
母子俩挣的钱都藏在家里,现在都摊在包袱皮上,舒苑算工资跟搞副业收入,小满算卖糖画收入。
舒苑转成正式工后工资是四十八元,日常开支都花的是陈载的工资,她自己的钱用来买衣服雪花膏之类的,也没亏待自己,但花销不大,大部分都攒了下来,接近三百五十块。
另外搞副业的收入是三百多块。
当初搞副业的决定多英明啊,还是副业挣得多。
小满每个傍晚去卖糖画,一天能挣几毛钱,算下来挣了八十多块,抛去舒苑最开始买工具跟糖的钱,差不多是六十五块钱。
小满把四张十元纸币跟零零角角的钞票用曲别针夹好,都交给舒苑说:“妈妈,这些钱都给你,还给爸爸。”
舒苑夸赞:“小满很棒啊,挣了这么多钱呢,这些钱你自己留着,我给你存起来。”
小满坚持说:“妈妈,我攒钱就是为了帮你还爸爸,咱们俩加油,一定能尽早把欠爸爸的钱还清。”
舒苑说:“行吧,那我就收了小满的钱,还爸爸。”
小满帮上妈妈的忙,特别有成就感,声音奶萌地说:“好。”
母子俩的对话传进耳廓,陈载实在听不下去,他什么时候催他们俩还钱了?
舒苑把母子两人的钱合在一起,先数出两百块准备拿给李红霞,然后把整整齐齐五十张大团结递到陈载面前,说:“陈医生,先还你四百五,还欠你四百五。”
陈载无语,还了他大部分钱,就好像跟他划清界限一样。
偏偏她的语气还非常豪迈:“明年债就还完了。”
小满点头:“嗯,明年就能还清爸爸的钱。”
陈载把钱又给了舒苑,让她有空存到银行。
几天之后,夫妻沟通还是不顺畅,父子俩一起洗漱时,陈载问小满:“你妈妈最近是不是有点冷淡?”
小满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爸,要不是我妈总逗你,你也这样冷淡,你就是这样的。”
陈载对小家伙的说法感到非常意外,他平时话是不多,但他冷淡了吗,起码对舒苑跟小满没有吧。
他在儿子眼中竟是这样的?
小满想了又想说:“爸爸要表现出诚意,要不送妈妈个礼物吧。”
一大一小商量半天,决定给舒苑买块表,没有手表很不方便,说辞上就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
这天回老宅吃饭,舒苑要把获奖照片给大家看,也就是显摆,没想到一进院有好戏看。
垂花门边有四只被困住脚还在胡乱蹦跳想要挣脱的鸡鹅,一竹筐蘑菇木耳红枣等山货,网兜里还有二十几个沾着屎的鹅蛋。
多宝被一个皮肤黝黑但长得还挺精神的年轻人抱在怀里,正忐忑不安地看向她姥姥,见到小满,立刻招呼他:“小满,我爸爸进城来了。”
多宝跟她爸爸不熟,几乎都忘了他爸长啥样,但是血脉相连,还是很快认了爸爸,一家三口正在跟杜康对峙。
大伯母杜康前所未有地遇到闺女陈惠对她发起的反抗,就在年前,一直闷声不响的陈惠搞了波大的,她事先不透露任何消息,把田野给搞到城里来,并且声明以后田野就留在城里。
小满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小孩,看到杜康阴沉着脸,但他觉得小孩就应该跟爸爸妈妈在一块儿,开口说:“多宝,看你很高兴呢。”
多宝很羡慕小满一家三口总是在一起,她鼓足勇气向姥姥宣战:“我爸爸不打算走了,就留在城里。”
陈惠被压制太久,这次是下定决心反抗,完全不顾她妈的脸色有多难看,说:“对,他会留在城里。”
舒苑心说陈惠这回干得好,忽略杜康黑成锅底的脸色,抢着说:“恭喜你们仨,一家三口团圆,这些都是田野带来的东西吧,都是乡下纯天然的农产品。”
杜康瞥了舒苑一眼,舒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她都看不上,更何况田野这种纯乡下来的。
她的门第观念极重,祖上翰林,父母都是翻译官,她自己算是个画家吧,擅长工笔画。
杜康要抓狂,家里有笼舍还不够,又来了几只鸡鹅,满是不快:“这些东西都拿走,又脏又臭,把院子都弄脏了。”
她越看田野越不顺眼,浑身带着质朴的土气,肯定是穿了最好的衣裳来的,居然是件松松垮垮像是借来的西装,真是土到掉渣。
她闺女长相一般,没学历,没本事没出息不说,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闺女呢,还自甘堕落在乡下找这样的对象,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舒苑偏偏要跟杜康对着干,说:“应该杀只鸡给爷爷补补身体,再炒几个鹅蛋?老人家吃农家纯天然产品,对身体好。”
陈载捕捉到刚才杜康对舒苑那一瞥,心中不悦,说:“田野,杀鸡去。”
田野心中一暖,看来除了丈母娘,别人对他还算友好,他赶紧借坡下驴,把多宝往陈惠怀里塞,说:“我来杀鸡。”
陈惠知道这是堂兄堂嫂对她的支持,她更坚定了把田野留下,把日子过好的想法。
田野性格好,长得算周正,知道进城丈母娘一家不会待见他,但是见到宽敞气派的四合院,在杜康横条鼻子竖挑眼的威压下,还是生出几分自卑。
他们只能跑到垃圾点边上杀鸡,俩小孩看得津津有味儿,多宝语气自豪:“我爸爸很厉害,他会杀鸡。”
田野心中一暖,好歹他闺女没嫌弃他。
小满也要夸自己爸爸:“我爸爸也很厉害,他会给人看病。”
杀完鸡鹅,把鸡毛跟混合了鸡血的土都收拾干净,一行人又回了老宅。
等鸡鹅都端上桌,陈甫谧不说话,这顿饭就吃得安静,陈载不愿掺和这些,先给陈甫谧夹了鸡腿,之后心安理得地把剩下的鸡腿鸭腿夹给自己媳妇孩子。
陈甫谧看着碗中的鸡腿感慨不已,以前陈载可不会给他夹菜,为了给自己妻儿夹好肉,先把好肉夹给他,难得他用了点小心思。
舒苑跟小满的碗里多了鸡腿,他们还能干啥啊,赶紧吃啊。
没过两分钟,安静就被杜康打破。
她尽力克制,语气中还满是鄙夷:“吃饭不要吧唧嘴。”
田野立刻顿住,像被按了停止键,无比尴尬。
陈惠出声维护自己对象:“我不嫌弃。”
杜康现在看她更不顺眼,说:“你不嫌弃有啥用,这么多人吃饭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三婶姜兰英开口:“小事儿就别提了,咱们得商量大事儿,陈惠带着多宝住单身宿舍不方便,三人肯定没地方住,住到家里来吧,有的是房间。”
她并不是要表现对晚辈的关爱,她是要跟杜康对着干,反正他们一家也不住在这儿。
陈惠不打无准备之杖,本来租了五块钱一个月的平房单间,但她想听听家人都怎么说。
杜康还能不知道姜兰英那点心思,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她三婶插手,田野必须得回乡下,顺便把多宝带回去。刚好,办了离婚手续再走。”
多宝一激灵,缩了缩脖子,立刻反驳说:“我不去乡下,我爸爸也不回去。”
姜兰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田野这小伙子不挺好的吗,浓眉大眼的挺精神,生长在城里的就比农村的高级啊,自己家的女婿,自己不认,说不出让人笑掉大牙。”
杜康听出来了,姜兰英是要把这事儿传出去让她难堪。
她家陈娴长得那么丑,能找到啥好对象!
陈娴看大伯母瞥了她一眼,鸡肉噎在嘴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杜康的语气软了几分,说:“田野落不了户,没有粮油指标,也找不到正式工干,不回乡下他能干啥?”
姜兰英嗤笑一声:“这在别人家是难事儿,对我大伯子来说,难吗?”
陈君正在市委办公室上班,为人公正无私,在家里也是不苟言笑,难得听他说上几句话,终于开口:“按政策来,我管不了。”
杜康很失望,陈君正这是摆烂啊,不打算帮助闺女,也不管把女婿赶回乡下,放任闺女越来越没出息,从他这儿得不到一点支持。
陈惠开口:“我们等知青回城政策松动,早晚田野都能随我落户,至于粮油,我的工资够我们一家三口吃饭。”
田野内心又是一股暖流,陈惠一直在坚持,从来没想过放弃他。
陈甫谧听完各人看法,慢斯条理地开口:“陈惠一家在老宅住吧,就住陈惠之前的那个房间,不够的话再打扫出来一间。”
陈甫谧一开口,那就是下了定论,别人反抗无效,杜康嘴唇动了又动,把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陈惠马上说:“好的,爷爷。”
吃过晚饭,舒苑把登了获奖消息的报纸还有照片拿给陈甫谧看,本来陈甫谧不太高兴,顿时眉开眼笑。
这一大家子,就数舒苑跟小满最能让人高兴。
舒苑要显摆,他就要使劲夸。
看来陈载对他媳妇不错,难得他安静地坐在旁边,跟着一块儿看照片。
舒苑觉得爷爷对陈载可真好,他媳妇只是获个奖,老人家毫不吝惜赞美。
陈娴跟朋友合影那张照片并没有获奖,陈娴明显不高兴,说:“嫂子,你说我们那张合照拍得特别好,我们每个同伴也都喜欢,都好好保存着,可是你别的照片都获奖了,要不就发表了,我们那张照片石沉大海,都是因为我的长相连累了整张照片,我还站在靠中间的位置,要是没有我说不定也能获奖。”
舒苑惊诧得不得了,看来每个人都有烦恼,她自己每天为了多挣点钱奔波,陈娴不缺钱花,又是大学生,想不到每天为了相貌焦虑。
她说:“你有点自信行不行,照片评选主要看精神风貌,跟人物长相没啥关系,再说你长得很有气质,一点都不丑,那照片本来就获不了奖,因为你们这一群人太时髦了。”
陈娴不太理解:“穿着时髦会影响照片获奖吗?”
舒苑很肯定地说:“你是走在时代前沿的人,可能理解不了某些守旧的人的想法,现在报纸上正在批判穿喇叭裤呢,说是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方式。获不了奖没关系,这张照片总有一天会体现它应有的价值,比如让新一代年轻人知道他们父辈的人也曾经这么新潮。”
舒苑的话很有说服力,陈娴非常意外,舒苑只是高中毕业生,见识却远在她这个大学生之上。
陈娴再次确认:“跟我的长相真没关系?”
舒苑肯定点头:“你要相信自己,你其实长得特别美。”
陈娴无奈:“我也不是没来由地认为我自己长得丑,我是学校广播站的,有人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在广播站附近等着想要认识我,结果一看到我的长相,就被吓跑了,嫂子,你说我能不受打击嘛。”
舒苑惊愕:“不至于吧,谁这么没眼光啊,别搭理他不就行了,你最近长痘痘了,喝中药调理了吗?”
痘痘有点多,一层又一层,长得满脸都是。
陈娴点头:“爷爷给我抓了药,应该有用。”
吃完饭回家路上,陈载骑车带着舒苑跟小满,问道:“小满冷不冷?”
小满坐在横梁上,被爸爸圈在怀里,感觉好极了,脆生生地回答:“我穿着防寒服不冷,妈妈可能有点冷,爸爸你要给妈妈挡风哦。”
陈载痛快接下这个任务:“好的,小满。”
回到家,父子俩一块儿进了卫生间,小满说:“爸爸你看手表还没买,我妈的心情已经很好,你好像不用哄她了。”
陈载无语两秒说:“我都不知道你妈整天在想啥,都计划好了,手表还是得买。”
周日下午陈载忙完,先去公园接小满,父子俩去百货大楼买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