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上, 舒苑给准备寄出去参赛的照片写介绍,包括使用相机、胶卷,时间、地点、人物介绍、拍摄内容、拍摄心得等等, 她是赶在截止日期之前选最好的照片寄出, 等写完后她把照片拿给陈载看。

陈载先看的是护士的照片,客观地说,照片从拍摄内容到构图、色调等无可挑剔,他说:“这是在我们医院拍的。”

舒苑点头:“我去转悠了好几次, 想拍点感人瞬间,刚好被我抓拍到,算是我运气好, 啥时候我能拍你的照片。”

陈载一点都不客气地说:“我可不会让你拍照到处宣传。”

舒苑说:“我知道,我不会拿你照片宣传, 我就是想留着自己欣赏,你啥时候有空, 我给你拍张穿白大褂的。”

留着自己欣赏?至于嘛!他大活人不就在眼前,逗他玩儿?

陈载:“……我没空。”

他又看陈娴他们那张合照, 问道:“这张也要拿去参赛?”

舒苑肯定点头:“对, 我知道获不了奖, 但我喜欢这张照片。”

陈载眼眸黝黑, 语气低沉:“你为啥喜欢这张?”

舒苑说:“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啊,难道非得拍生产劳作或者埋头读书的年轻人嘛,获不了奖不是照片拍得不好, 是社会上的大部分人包括评委接受不了。”

陈载英俊的脸庞变得黯淡。

她喜欢!

她果然是这种审美!

小满也在看照片,童音清脆:“妈妈你拍得可很好,一定能获奖。”

小家伙总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能鼓励她, 舒苑笑眯眯地抚摸小满的发顶说:“只要参加的比赛足够多,总能够获奖。”

见陈载沉默,小满又试图调节两人的关系:“妈妈一定能获奖,爸爸你说是不是啊。”

陈载不擅长抬杠,也不想扫母子俩的兴,便说:“是的。”

别的照片不说,那张合照百分之百获不了奖!照片人物的穿着打扮,像穿牛仔裤,有些报纸还在批判呢。

小满这个小传声筒又说:“妈妈你听到了吧,爸爸说你拍得好能获奖。”

舒苑笑眯眯地把照片跟信纸都装进信封,边填写邮寄地址边点头:“嗯。”

小满很满意,爸爸夸妈妈啦,爸爸很欣赏妈妈,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再回老宅蹭饭时,陈娴很意外陈载会找她说话,明明他们小时候同住这栋房子,可是堂兄总是忽略他们,并不爱搭理他们,现在陈载主动找她,她简直感觉受宠若惊。

陈载开口:“你嫂子在湖边给你们拍照了对吧,她在乡下的时候被洪水冲走过,死里逃生,之后她就不敢去河边、湖边。”

把舒苑救回来后,舒苑大大咧咧得倒是不怕水,是他不让舒苑再去白潮河边,后来他们分道扬镳,从别人口中,他知道她再也不敢下河游泳,不敢去河里抓鱼捞虾,不敢去河边打狍子,而这在之前这些都是她感兴趣的,也因此,他吃了很多白潮河的鱼虾。

陈娴心里吐槽,就说嘛,堂兄哪会找她聊天,原来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看着冷冰冰的人,原来还挺关心嫂子。

她连忙说:“三哥,抱歉,我不知道三嫂对水有阴影,要是知道肯定不让她在湖边给我们拍照。”

她想了想说:“可是,三嫂不怎么怕站到湖边啊,她还带着小满站到栏杆边上了呢,三哥,都多少年过去了,就是她对水有心理阴影也该好了。”

“她真的不怕吗?”陈载问。

陈娴赶紧说:“真没看出来她怕,三哥,你别太紧张好吧。”

晚上,舒苑跟小满都已经入睡,陈载依旧坐在书桌前,合上医学书籍,拿了张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

纸上写的是擅长游泳、怕水、不怕水的字样,还画了个时间轴,看着分成三段但具体日期很模糊的时间轴,陈载揉着眉心,陷入沉思。

——

周日吃过早饭还要去上班,舒苑跟小满还是去公园拍照,等太阳升起来暖和了才出门。

天冷之后他们出工晚,收工早。

抱着箱子出门,刚好隔壁李医生的媳妇正在锁门,忙招呼舒苑:“去新房看看不,听说新房是液化气试点,搬进新房的都能拿到供应指标。”

李医生是副主任医师,按级别能分两居室,现在住的也是一居室,也在等分新房。

舒苑顿时来了兴趣,说:“要是不用煤就太好了,用干净又方便,做饭还快。那就去看看呀,现在就走吗?”

她把木箱又放回屋里,锁了门,带着小满跟白秋一起往楼下走,看来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不少,建筑工地本来没啥好看的,但还是聚集了不少人再说燃气的事儿。

有人到处打听:“确定都能分液化气供应指标吗?”

有人散播消息:“听说都能有指标,咱这楼在铺管道,还能供暖。”

白秋对舒苑说:“听到了吧,应该能用上液化气,还有集体供暖,不用自己烧炉子。”

舒苑竖着耳朵听人议论,惊喜不已:“真的都能有吧,那可太好了。”

用煤做饭取暖特别不方便,有罐装煤气还有暖气,那样的话,生活质量会提高一大截。

现在想要用燃气需要审批,获得供应指标才能用上。

有些人费劲拖关系才能拿到指标,吹牛都能吹上一阵子,能把别人羡慕得够呛。

待分的三居室对舒苑来说是目前最大的饼,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向往不已,要是能顺利吃上这张饼就好了。

回家拿木箱的路上,小满问:“妈妈,三居室是有仨卧室的意思吗?”

舒苑点头:“对呀,那样小满就会有单独的房间了。”

小满的小脑袋转呀转,他一个卧室,爸爸妈妈一个卧室,还剩一个卧室,糟糕,爸妈不会打算一人住一个卧室吧,那样是不是不利于家庭和谐?

他试探着问:“那样妈妈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房间了?”

舒苑可不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笑眯眯地回答:“是啊,爸爸也有单独房间。”

想到有单独的房间跟陈载互不干扰,舒苑就觉得无限神往。

小满的小心脏提了起来,真是怕啥来啥,他就随口这么一问就得到了不好的答案,果然,他们想要分房睡。

小家伙的小脑瓜加速旋转,他得想想办法,等分新房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们分房间。

而且他感觉最近父母关系不太稳定,想破脑袋,小满终于想出个让爸妈和谐相处的办法。

小满睡觉前,舒苑依旧坐在他床边,俯下身体,亲了下小满脸颊,温声说:“晚安,睡吧。”

小满眉眼舒展,俊俏的脸上盛满笑意,声音甜甜脆脆,心满意足地说:“妈妈的亲亲真香。”

陈载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汽,还在拿毛巾擦头发,小满喊他:“爸爸。”

陈载拐了个弯,大步走过来,坐在床尾边擦头发边说:“快九点了,睡觉吧,小满。”

小满的大眼睛忽闪着:“爸爸你从来没亲过我。”

舒苑笑着说:“谁叫你爸对小孩过敏呢,他要是亲了你,脸上长了红点,他就不俊了。”

小满真诚地建议:“那爸爸亲妈妈一下,妈妈再把亲亲转给我。”

真是个一般人想不出来的主意!

舒苑直接笑出声来。

舒苑微微偏头,眼帘抬起,刚好与陈载幽深如墨的视线相撞,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无语。

小满一直都很乖,舒苑觉得他懂事得过分,有时候甚至希望他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顽皮一些,他难得提要求,平时又常常为父母关系操心,这么一个小要求,应该答应他吧。

而且,她觉得之前的原主有一部分是她自己吧。

小满满眼满脸期待,看着一动不动的父母干着急,他明白了,爸爸带不动,一点都带不动。

当然要转向舒苑:“妈妈,要不你亲爸爸吧,爸爸等着呢。”

对,他稳当当地坐着,不就是在等着呢!

舒苑不矫情,也不矜持,一定要满足孩子这个小小的愿望,于是她欠身,靠近,再靠近,红唇轻轻蹭过陈载的脸颊,一触随即分离。

她迅速站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说:“我去洗漱。”

陈载只感觉一阵香气飘过又远离,触碰得那样清浅,若有若无,像是羽毛轻拂脸颊,却唤醒了很多沉睡的细胞。

他被舒苑给亲了!

舒苑到底在搞什么!

记忆深处,也有这样的接触。

小满比在大热天喝了冰汽水都满足,妈妈亲了爸爸,爸爸安静地等着妈妈亲,这说明爸爸妈妈的感情非常好,他不用太操心,可以安心睡觉。

小家伙声音轻快:“爸爸,那我睡觉啦。”

陈载帮他拉高被子,声音滞涩:“睡吧。”

他站到窗前,看向窗外的黑暗,尘封的往事从心底翻腾出来。

秋天,舒苑去山上采蘑菇打枣,收获颇丰,下山时背了一整筐的山货,可是她的整条右臂被枣树上的洋辣子蛰过,刺痛无比,又听信偏方,找生产队的大娘帮忙用棉线把须毛毒液勒出来,结果变得更严重,于是跑着去找他。

手里拎着半筐蘑菇红枣,衣裤被荆棘刮破,手臂又红又肿,眼泪汪汪的,看着有点惨。

他没有啥好办法,想要去采药她又不让,只能给她兑苏打水,让她自己清洗,效果有限,她又刺又痛又痒,嚎叫了几个小时。然后跟他一起吃了玉米糊煮蘑菇,天色渐晚,他送她回知青点,在知青点的秸秆栅栏门旁,夜幕掩盖下,舒苑抬脚攀着他的肩膀亲了他一下。

他并不是凭空认为他们在谈对象,就那么浅浅的接触,让他确认此事,然而后来她的态度却像是在嘲笑他,那只是他的误解。

等舒苑从卫生间出来,小满已经睡着,可是陈载居然不在屋里,出去也没说一声。

她边擦头发边从窗口往外看,看到陈载就站在梧桐树下,干枯的枝干笼罩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昏黄的路灯灯光驱散不了周围的黑暗,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形单影只,好像周围的一切跟他无关。

不至于吧,就亲他一下,反应能那么大?

舒苑不想让陈载看到她,就关了灯,站在窗边等他,等他回来,舒开了门,见陈载换拖鞋,并不想说话,主动开口:“不就亲了你一下嘛,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陈载没看她,边往卧室走边淡声说:“下楼走走。”

声音没有音调起伏,舒苑丝毫不意外,脱鞋上床拉开被子,轻哼一声:“咋了,你对女人也过敏?”

陈载站在床边,伸手关了灯,嗓音清冷:“对你过敏。”

这分明就是挑衅,舒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你要找我算账?不就亲了你一下,至于的嘛?你不服气亲回来不就得了!”

陈载觉得呼吸滞闷:“……不找你算账。”

舒苑等不到他回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大大咧咧地说:“给你算账的机会,你没抓住,这事儿翻篇。”

陈载没再说话,舒苑又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应该警告我不要碰你,不要跟你有身体接触。”

陈载是个内核超级稳定的人,一切如常,并没有明显情绪变化,简洁回复:“睡觉吧,舒苑。”

陈载又不傻,他警告舒苑,她就会炸毛,不利于家庭和谐。

舒苑可不想就这样睡,说:“那说不定我下次还亲你,我啥都干得出来。”

“你不会。”他声音平稳。

“我会。”舒苑不依不饶。

陈载默默告诉自己要稳住,绝对不能被舒苑拿捏。

黑暗中,看到他起身,舒苑感觉脚底下多了个暖烘烘的热水袋,便不再说话。

次日,小满没看出俩人有任何异常,妈妈不还亲了爸爸一下,爸爸还愉快地等着,家庭关系和谐,小家伙美滋滋。

——

南华公园的庙会从初一到初五,马上开始招商,舒苑在那儿照相,比别人消息灵通,等吃晚饭的时候跟小满商量:“你想参加庙会吗,画糖画可以参加庙会哦。庙会会有很多人参加,想要画糖画的人也多。”

小家伙还闹了个笑话,以为庙会是在庙里开的会,等舒苑给他解释后,小满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啊,妈妈,可以报名吗?”

“我去报名。”舒苑痛快地说。

陈载不乐意,说:“舒苑,正月外面多冷啊,在外面待一天,小满受不了。”

舒苑笑道:“就你是亲爸,给小满多穿点衣服不就行了嘛。”

陈载觉得还是冷,刚想再次开口,小满说:“爸爸,没事儿,我不怕冷。”

他都没见识过庙会,很想去凑凑热闹。

小满刚接回来时小毛病挺多,但可能是从小生存条件就差,还挺皮实的,没感冒过。

陈载发现自己在母子俩面前特别容易妥协,说:“行吧,你们想想画糖画的有多少,你们报名也不一定去得了。”

他一方面希望他们选不上,这样小满就不用挨冻,一方面又不想看到小满失望。

舒苑抽空跟舒苹的婆婆一起去报了名,舒苹婆婆现在在摆摊卖棉花糖,挣得不多,总比呆着没事干强,等莫莫放学,才把棉花糖机交给莫莫。

等报名结果出来,他们都选上了,小满这个就别说了,小孩画糖画,别说在路城,怕是放到全国也是独一份。

莫莫卖棉花糖也是小孩来操作,她还会做猫咪、兔子等造型,比较新鲜。

把报名结果告诉陈载,舒苑说:“让你失望了,我们家小满选上了。”

陈载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好了想,小满这孩子不爱跟人打交道,不够自信,去锻炼锻炼也好。

去缴费的时候,舒苑跟小满在公园门口遇到在杜仲公园画糖画的爷爷,看对方满脸失落,舒苑询问后才知道老爷子也来报名参加庙会,到这儿才知道报名早就结束了。

老爷子挺遗憾:“我得到消息就晚,谁知道今年报名这么早啊。”

在杜仲公园生意不多,他还想靠着参加庙会多挣点呢。

舒苑都没多想,爽快地说:“我们报名选上了,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参加吧,一会儿去报名确认我就说两个人画。”

来报名确认就是要确定人员跟需要多大场地。

老爷子眼前一亮说:“行吗,多一个人画你们的生意不就少了吗?”

舒苑很干脆:“没事儿,我们又不指望孩子挣钱。”

小满仰头看着舒苑,眼中满是闪亮的小星星,妈妈可真善良啊,愿意无私地帮助糖画爷爷。

他要向妈妈学习。

老爷子满心感谢,真是遇到好人了,本来能多赚点钱,一点都不怕多个人把生意分走。

他跟着舒苑母子一块儿去报名确认,等确定完两人参加之后眉开眼笑,说:“真是感谢你们俩,没想到我还有这好运气,我跟你们分担租金。”

一家三口都在做参加庙会的准备,舒苑斥巨资买来四十斤高价白糖,小满每天晚上都忙着熬糖片。

“妈,用得了这么多白糖吗?”小满问,小家伙有点压力。

陈载看舒苑操作豪放,同样质疑。

“慢慢用,应该不会变质吧。”舒苑说。

陈载准备了热水袋,还买了一个烤火的碳炉,准备放小满旁边,让他随时可以烤火。

——

傍晚一块儿摆摊的时候,莫莫又大声喊问小满周日要不要去滑冰。

“就去杜仲公园,有片冰场。”莫莫说。

旁边的小孩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都想去滑冰。

“莫莫,我去,我要带上冰车。”

“杜仲公园的冰场最好玩儿,是个斜坡,出溜一下就下去了。”

“滑冰有啥好玩的?”小满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他之前在张老财家,只有去河边把冰砸开洗衣服的份儿,别的小孩在冰上打出溜,抽猴子,他要洗衣服,手冻得冰凉红肿,还会生冻疮。

孩子们的笑声远远传来,他听不见,耳边只有嚓嚓的搓衣服声跟呼呼的风声。

只有冰层过后,砸都咋不开时,他才不用去河边洗衣裳。

城里的小孩真幸福,有冰场,居然还有冰车,他没见过,好像很高级。

舒苑看着小满,没人要画糖画时他就做在小板凳上,小手笼在袖子里,低垂着睫毛,鼓着脸蛋,小小一团特别可爱。

天有点冷,可孩子们都皮实,在学校闷了一天,放学还是愿意在外面玩儿。

舒苑伸手摸他的后脖颈,是温热的,说明他不冷。

“小满想去滑冰吗,跟妈妈一起去。”舒苑柔声问。

她大概能猜出小满在想什么。

小满转过小脑袋,笑容明亮:“想去。”

在妈妈身边,大冬天他不用在河边洗衣服,可以跟妈妈一块儿去滑冰。

他跟别的小孩一样可以玩耍。

陈载开始给小满做冰车,小家伙以为是很高级的玩意,原来简单的很,就是两根钢筋,上面是木板,别的小孩的冰车也都是这样的。

拿到新冰车,小满觉得这就是爸爸对他的爱。

拿着冰车给孟安看,孟安很快也有了冰车。

周日这天,陈载要上班,舒苑上午去拍照,吃过午饭就带小满去杜仲公园跟莫莫他们汇合,舒苑给小满穿的是厚棉袄棉裤,外套防寒服,矮矮的小孩像个小包子,衣服厚,即使冰化成水沾到身上也冷不到他。

冰场不大,是一处平缓的斜坡,冰层也薄,完全没有在河里那样掉进冰窟窿的风险。

小满最满意的是只要在家附近玩耍就会有熟面孔,莫莫、莫弟、孟安都在,还有不少他认识的小孩。

看到别的小孩坐在跟他一样的冰车上从高处往下出溜,小满高兴起来,找了位置,坐好,舒苑轻轻一推,小家伙就朝前滑去。

滑行的感觉太好啦,小孩的俏脸攒成鲜嫩的花朵,笑声清脆。

等滑到最底下,再吭哧吭哧拖着冰车到最高处,开始新一轮滑行。

“妈妈,坐冰车可真好玩。”小满大声喊。

足足滑了几十个来回才回家,回到家,母子俩各自喝了一大杯香甜的麦乳精。

小满的身体很暖和,小心脏也暖暖的,关于冰天雪地的不好的记忆全被抛到脑后,以后就要被滑冰的愉快记忆取代。

——

这天又是蹭饭,刚吃过晚饭,孟安跟她爸妈来了,邵成业手里拎了两个崭新的木质收音机,说是自己组装的,送给他们。

舒苑给的二十块钱算是借的,已经还了,他们现在有了工资,加上又看到舒苑登的广告,总想再拿点东西上门道谢,但怕舒苑不收或者再给钱,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动手组装收音机。

看到孟安,小满立刻去找糖给她吃。

孟安大方了很多,手里攥着小满给的糖,脆生生地说:“舒阿姨,这是我爸妈给你的谢礼,我爸自己买材料组装的,花不了多少钱,你一定得收下。”

舒苑摸摸孟安的小脑瓜说:“孟安可比刚回来时机灵多了,你们看她多会说话。”

孟晓棠笑着说:“她变化挺大,刚回来的时候认生,现在好多了。”

生怕被拒,邵成业马上说:“跟买的一样,清楚着呢,试试吧。”

说着操作按钮,打开收音机。

不能让人一直把收音机提溜在手里,李红霞两忙招呼他们坐下,又把刚折叠好的饭桌打开,让邵成业把两台收音机放在桌上。

孟安也担心收音机送不出去,这可是他们一家人的心意,是她爸妈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谢礼。

她妈妈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极力推销:“看看我爸爸的手艺,小满,听广播呀。”

俩孩子站在桌边看邵成业调台,晚间新闻从广播里传了出来,音质清晰,声音够大,没有杂音。

孟安说:“好多台都可以收到。”

小满点头:“还能听到唱歌呢。”

邵成业也不爱说话,很是局促:“舒苑你一定得收下,不比买的差多少,成本两台就二十几块钱。”

这谢礼真是有心了,让人不好拒绝,舒苑痛快地说:“难得你们费心,那我就收着了,舒荷上高中,刚好给她听新闻用,另外一个给小满听。”

孟安忙撺掇小满收下:“听广播可以学知识,还记得咱们之前总听生产队的广播不?”

小满点头:“嗯,妈妈以前生产队总放广播,我们最爱听小喇叭儿童广播。”

舒苑觉得自己忽略了小满,她自己对听广播没啥兴趣,认为全家都不需要,但小满有通过广播学知识的需求。

而陈载想的是,原来他儿子喜欢听广播,可夫妻俩谁都想不到给他买收音机。

舒荷说:“行啊,我最好是听点广播了解国家大事,要不作文写不出来。”

孟晓棠松了口气,这谢礼可没白花心思,眉开眼笑:“那就给你们留着用吧。”

回到家,小满对父母循循善诱:“你们看到孟安父母关系很好了吗?你们俩有没有受到啥启发?”

这话成熟到让舒苑笑出声来,摸着小满的发顶说:“我不用启发,你爸应该是需要启发。”

陈载声音干脆温和:“我也不需要启发。”

小满非常意外:“……”

撮合失败?

他想借机让父母和谐相处,可一人才说上一句话,就宣告失败?

他想起最近看的离骚里面有句话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不要气馁,小满!

——

舒苑得到了摄影大赛照片获奖的消息,还是骆宾先看到临江日报上刊登的消息跟照片,特意给舒苑打电话,告诉她两张照片获奖,消防员的是金奖,小护士的是银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