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 锦娘提早半个时辰放朱绣娘回家,还送了她两条鱼、一只鸡、一盒糕饼,朱绣娘欢喜极了。在魏家绣铺这些日子, 工钱都是及时发不说, 活计做多了,东家还会发绩效,绣铺夏天有冰, 冬天有炭火, 四时八节还会有节礼,她满意极了。
“多谢东家, 多谢东家。”朱绣娘道。
锦娘笑道:“不必谢,早些回家, 和你男人一起好好过节。”
朱绣娘点头:“嗳。”
等朱绣娘离开, 锦娘正在做皮袄, 虎皮外面缝檀紫地卷叶岁寒三友纹的缎子,这是给蒋羡做的,人家的钱都放在她这儿, 总不能够让他受冻吧。
习秋正从厨房过来道:“娘子, 菜做的差不多了。”
“嗯,等郎君回来再开饭。”锦娘头也不抬的道。
阿盈摸了摸肚子:“娘子,郎君怎么还没回来啊,我肚子有点饿了。”
“郎君回了蒋家后,还得往四处送礼呢, 哪儿那么快啊。你先去巷口买些热糕垫巴一下肚子, 咱们店也得守一会儿。”锦娘笑道。
阿盈一听,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出去买吃的。
此时,蒋羡正在周家, 他今日先回了家,又去了族中在京的几房送了冬至节礼,再就去了刘计相、黄学士、韩效家中,最后到了周家。
正好蒋氏和周存之都在,拉着他说起话来。
蒋氏问起他现下如何,蒋羡一切都道好。
“我们从家里出去就住甜水巷了,侄儿家里怪会照顾人的,您放心吧。”
周存之道:“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派人上门来。”
蒋羡笑道:“二哥就放心吧,弟弟不会客气的。”又对蒋氏道:“侄儿就先告辞了,不打搅您家过冬至了。”
蒋氏颔首,周存之又送蒋羡出去,表兄弟二人倒是多聊了几句,周存之提到:“九郎说上次去你家拿了几尾白淮鱼?”
“是啊,是有海商跟我娘子换的。表兄也想吃吗?现下倒是没了。不过,我们附近有个酒楼的洗手蟹倒是做的不错,不如二哥到时候去我家,咱们叫来家里吃,也并不吃酒,你我二人畅谈一番,如何?”蒋羡如此道。
他本以为周存之不同意,没曾想周存之满口答应下来,当然,他也顺道告诉蒋羡一件事儿:“我听说巩子亮当年有意聘弟妹做二房,你也留心些。”
蒋羡听了一愣,又瞬间恢复原样,连忙向周存之道谢。
从周家出去,蒋羡颇有些患得患失之感,他对娘子是头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并非完全是因为娘子貌美,最主要的是她在说起自己绣活的时候完全是热爱专注,她还说她的条件是成婚后也要经营绣铺,否则她无法答应。
他是从小就知道自己生的好看,人也聪明,读书过目不忘,父母都偏袒他,长到十五岁,青睐他的女子很多,他家世算不得多好,但也是士族子弟。
没想到会有女子看重自己多过别人。
尤其是搬到甜水巷后,他愈发能够察觉到妻子做人有原则,有底线,为人坚持却不偏执,不卑不亢,这样的女子还有那般容貌,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
只是他没想到,这厮竟然觊觎过自己的娘子。
这巩子亮听闻上个月丧妻啊……
他催道:“罗叔,您快些,我要赶紧回去。”
罗叔抽了马车一鞭子,他回来时,绣铺还有一刻关门,锦娘正好把皮袄缝好了,见蒋羡进来,连忙道:“正好你来了,快试试。”
“又做的衣裳啊?娘子怎么不歇歇。”蒋羡忙上前搂着她。
锦娘笑道:“马上入冬了,我如今也不能久坐,趁着还能做的功夫,先做一件皮袄。这料子是我特地留给你的,皮子用的是你上次见过的虎皮,我见你还有一件貂鼠的,一件猞猁的貉袖,正好做一件新的换着穿。”
冬装最容易看出一个人贫富,锦娘去年有了一件羊皮袄,今年还要做一件鹿皮袄儿,就是比缊袍和棉袄能挡风。
“娘子怎么待我这般好。”蒋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觉得受之有愧了。
锦娘戳了一下他的脸:“干嘛总这么说,若是万一咱们十六郎考中进士了,恐怕到时候别人就说是我高攀你了。”
蒋羡挠挠头:“那万一我十年二十年,或者我和父亲一样一辈子都考不中呢?”
“这有什么的,咱们家的一个店收租子,另一个店我经营,咱们还有一百五十亩田。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是勉强算不愁吃喝。”锦娘知道自己的个性有点强,要是找那种太过桀骜,针尖对麦芒的也未必好。
蒋羡听了自然心生感动,但又问了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问的问题:“你是对你夫君好,还是只对我好?”
“那自然是因为你好,我才对你好啊。若是个坏夫君,我才不会理他呢。”锦娘理所当然的回答。
蒋羡立马发誓:“我日后一定会对娘子愈发好的。”
“真是的,出去了一趟,说这么些话,咱们赶紧去吃饭吧。”锦娘笑道。
冬至这日,扬哥儿也在家,这家伙喜欢喝饮子,知晓他姐夫不能吃酒,特地也买了两样饮子过来。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菜,锦娘前面白白胖胖的饺子也很喜人,她夹了一口,竟然硌了一下牙,里面放了铜钱。
“锦娘,我这一百枚饺子才让橘香放了三颗,竟然被你吃到了,想必明年咱们女儿肯定福气满满。”罗玉娥笑道。
锦娘笑着看向她娘:“女儿就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好。”
众人都很欢喜。
有了蒋羡在,扬哥儿读书也有人教了,两人相处就跟亲兄弟似的,锦娘也很欣慰,她家底子薄的很,弟弟每次想请教,都不知道找谁,如此很好。
阿盈心想娘子真的会做人,她对姑爷好,姑爷就会对魏家人更好。她若是打压姑爷,天天言必提恩惠,姑爷那样的能人,恐怕早就记恨在心了。
这天下间人和人相处真的是一门大学问啊。
冬至之后,锦娘还是以棉袄、皮袄、新婚用品为主打,今日她正在绣着枕巾,枕巾上绣着竹梅双喜的图。
她是打算上午就绣完的,故而头都不抬,绣的很是认真。
突然见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进来,这老夫人穿戴不俗,应该家境颇为殷实。锦娘此时虽然有孕,但冬日衣裳宽大,看不太出来。
小男孩很乖巧,锦娘让人拿了零嘴攒盘放在一边,又同老妇人介绍:“您拿的这鹊穿牡丹的料子可真是好料子,要我看最好就做折枝牡丹纹的领抹,再掐牙全部用金线,如此才符合这料子。”
老妇人看锦娘讲解的如此细致,甚至还画出来给她看,字也写的很好,人也极其耐心,忍不住问道:“娘子如今可许了人家?”
锦娘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成婚了。”
老妇人有些失望:“我长子在菏泽做县令,先妻亡故,我年纪又大,他膝下唯独有一子要照顾,本见娘子为人细致周到,谈吐不俗,又有福相,不曾想娘子已然成婚。”
她见这位娘子穿戴不俗,又会打理铺面,关键是人生的极好,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婚了。
“多谢您抬举我,您能教导出做一方父母官的儿子,真是令人钦佩,这样吧,您若在我这儿做,我给您送一对荷包。”锦娘笑道。
老妇人本来有些吝啬的,但听说搭头是一对荷包,又看锦娘画出来的样子的确好,咬咬牙花了五贯三钱决定做。
锦娘这边开了货票给她,见那小男孩爱吃果子,又往他兜里装了一把果子。
这事儿她觉得是个小插曲,却被蒋羡知道了,蒋羡简直欲哭无泪,一个潜在情敌巩子亮,如今还有六旬老妇自荐自己儿子。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故而,锦娘在次日竟然喝到蒋羡亲手做的汤了,她还很诧异,小声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的么?”
蒋羡笑道:“我给我自家娘子做一晚馉饳,难道还有人说闲话不成,你尝尝看,我让橘香和习秋教了我一上午呢。”
锦娘见卖相不错,又怕里面是黑暗料理,毕竟自己有身孕呢?她狐疑的看了蒋羡一眼:“羡郎,你自己尝过吗?”
“自然是吃过了,若非我吃过,怎么可能给你吃呢。”蒋羡期待的看着她。
锦娘用调羹舀了一颗放嘴里,咦,还真好吃唉。
馉饳里包的是瘦肉馅儿,汤上放了几粒葱花和胡椒粉,味道也调的很好,她一口接一口的吃,还有些感动:“我家官人天下第一好。”
蒋羡被她一夸,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娘子过誉了。”
又笑着看向锦娘:“你若喜欢,下次我还做。”
不得不说做饭这种事情真的有天赋,锦娘做的菜仅限于做熟,人家蒋羡随便学一学就会了,甚至还觉得很简单。
二人感情自然比以往还要好了,正好蒋羡说起周存之可能要上门一趟,说他已经安排了席面,锦娘就没管了。
说来周存之在外为官几年,也早已不是当年在家的样子,他还带了不少礼物上门,见到这里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条,粉墙桃树,书房前还有一丛竹子,下人们斟茶送点心,也是井井有条。
“闹中取静,好地方。”周存之夸了一句。
蒋羡笑道:“此处最好的就是水甜,二哥尝尝这茶。”
周存之呷了一口,满是清香:“嗯,不错。”
说罢,周存之自然是说起读书所得,蒋羡与他颇谈的来,接着,又着人把扬哥儿喊过来介绍给周存之认识。
他这小舅子为人老实又木讷,非常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蒋羡也是想让他多和人接触,不至于怯场,人若是被人看出你害怕畏缩,人家瞬间就知道你的弱点了。
扬哥儿忙不迭的行礼,周存之笑着与他交谈几句,从自己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送给他当表礼,又温言问起他读书的事情,见扬哥儿虽然说的磕绊,倒也没有毒舌,反而勉励了几句。
蒋羡笑着对扬哥儿道:“周二哥进士及第,你要好生把话听进去。”
扬哥儿连忙道是。
接着,蒋羡让他先下去,又聊起自己最近作的时文,周存之看了之后,倒是和他探讨起来。
很快到了正午,蒋羡让人送了膳食过来,锦娘也特地过来请安,她大着肚子,从后面看似乎看不太出来,但看她走路能看出来。
“弟妹快请起。”周存之道。
锦娘笑道:“郎君说您喜欢吃白淮鱼,正好这次都没了,下次我且留心着,若是有,再让郎君送过去。”
周存之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被人记挂在心,心生欢喜,掩饰都掩饰不住:“那就麻烦弟妹了。”
这点猫腻锦娘因为低着头,并不知晓,她说完话就出去了。蒋羡在旁却非常敏感,他不是对周存之敏感,而是本身对他娘子周遭的人都很敏感,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出来,依旧和周存之一起谈今论古。
一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蒋羡披上皮袄,又有些甜蜜的苦恼道:“我家娘子给我做的衣裳实在是太多了,怎么穿都穿不完,今年分明是暖冬,我穿着都热出了一身汗,可若不穿,娘子必定怕我冻着,唉,女人呐。”
周存之故作淡然的笑道:“看弟妹对你这么好,我娘也就不必担心了。”
“还请表兄转告姑母,我一切都好。我原本就爱慕娘子,如今娘子对我也是……,总之请她别挂怀我。”蒋羡说到娘子对他如何时,还很是羞涩。
周存之离开时背影有些萧索。
蒋羡却冷脸进去书房,研磨写字,一气呵成。
锦娘不知晓这些,只听扬哥儿说蒋羡引荐他云云,她就对扬哥儿道:“你姐夫也就是今年因为丧事错过了科举,然而其为人处世,才学天赋都极高,你要记得多向他学学。”
扬哥儿还把周存之送的表礼给她看,锦娘道:“既然给了你,你就好生收着。”
“好。”扬哥儿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日子很快到了腊八,荣娘亲自过来送腊八粥,她正与锦娘道:“你不知道这粥是我亲自熬煮的,那莲子是我一颗颗挑出来的,先泡了一夜,又熬煮的,闻看看,很香吧,里边还放了榛子。”
锦娘闻了一下:“的确很香。”
荣娘又笑道:“你爱吃也不能吃太多,这豆子吃多了容易胀气。”说罢,又问锦娘产婆那些准备好了没有。
说起产婆,锦娘叹道:“原本找了一个,结果前几日听闻她吃酒误事,差点害死一个产妇了,我们只好再找一人。”
生孩子还不算大事儿,生孩子前后的安排才是最琐碎的,不过人的心放大点也不好。
荣娘略坐了片刻,又说有事先走了,锦娘疑惑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腊八粥喝了一半,锦娘打了个哈欠,又见东街染坊的冯娘子过来了。说来这冯娘子听闻还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子,因为家道中落嫁给一位染坊的掌柜,可总一幅读书人家的样子。
阿盈曾经去她家里量过衣裳,说这冯娘子和她表兄背地里勾勾搭搭的,被她不小心看到过一次,锦娘就不怎么让人去她家了,她倒是来了。
“冯娘子,最近咱们这边有新货,您过来瞧瞧。”阿盈起身介绍道。
冯娘子看向阿盈道:“本来是让你上门一趟,我是正经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好出院子,偏你不去,只好我自个儿来了。”
阿盈心道你看着正正经经,天天标榜自己,其实内里稀烂,看她家娘子,虽然做生意,可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勾勾搭搭的,还好意思说这个。
但她有良好的职业道德,立马堆起笑容想了个理由:“我们东家有孕在身,这里我可离不开,您别见怪,我给您上茶,您慢慢在这儿看。”
原来冯娘子是想买抹胸,其实锦娘这里做的最好的是抹胸,但是很多妇人害羞,故意都不看抹胸。这冯娘子买了个亮粉色三角摺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这件抹胸放了半年都没卖出去,大家都觉得有点风骚,今日却被冯娘子买了去。
“五钱。”阿盈道。
冯娘子付了钱就离开了。
阿盈悄悄道:“我听说冯娘子的男人在染坊忙的不可开交,她这是买回去给谁看的。”
“咳咳,少些嘴舌。”锦娘说完,又想起荣娘,要知道荣娘其实打扮也都是和她娘似的,天生丽质随意穿的便宜一些,可今日头上的钗子却是琼珍楼买的,那里的首饰可不算便宜啊。上次蒋羡帮她买了一对莲花簇锦的金镯子就花了十八贯。
若是冯胜送的倒是好说,若是别人送的,那荣娘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她就怕荣娘被冯胜算计了,到时候荣娘恐怕又要求上门来?
想到这里,锦娘就把这话跟罗玉娥说了:“您可知晓如今大姐姐和姐夫感情怎么样?”
罗玉娥思忖片刻,忍不住道:“虽说上次她们两口子闹着要和离,但后来感情很好,你想啊,到底有两个孩子。你大姐姐生的好看,人又细致,小菜就会做七八种,你姐夫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男人到最后,还不是找个伺候的女人。”
“我身子不便,您平日还是要多留心,否则,到时候她一有事,又要请你们过去。”锦娘如是道。
罗玉娥只好点头。
从屋里出来,又见许氏也打发人送了腊八粥和鲜果来,这人便是许氏的心腹葛妈妈,这葛妈妈以前跟着许氏来过一次,那时还是锦娘定亲的时候,如今过来,见整个绣坊生意也不是很好,又看锦娘大着肚子还在做绣活,暗道一声造孽。
看来这一切都是这魏氏打肿脸充胖子,心里稍安。
“娘子生意如何啊?”葛妈妈问道。
锦娘也不欲表现自己有钱,连忙道:“勉强糊口罢了,我们这儿绣铺林立,我这铺子小,大的活计承接不下来,小的活计人家嫌贵,唉,也是没办法。”
葛妈妈笑道:“娘子哪里话,您这一手绣活谁不知晓价值千金啊,怕是您哄我呢。”
“我哄你做什么,我倒是盼着多赚些钱呢。”锦娘又继续刺绣。
葛妈妈原本半信半疑,但她坐了一个时辰左右,这里竟然没有一个客人回来,她立马就回去跟许氏道:“我在那儿坐了半天,简直是门可罗雀,没什么生意。”
许氏才放下心来:“我看她当年便是故意虚张声势,让婆母觉得她是个有钱人,如今不过尔尔,图穷匕见罢了。”
主仆二人都是一喜。
却说临近过年,罗叔带着儿子让人把一百五十亩地的粮食往甜水巷送过来,锦娘则让他们放仓库里,统共差不多十八石左右,又把橘香喊过来道:“这些粮食存一半,吃一半,也省着些,否则平日大手大脚,荒年买粮可就买不起了。”
说罢,还把仓库里面掩门的钥匙给了橘香,橘香觉得自己深受信任,又道:“您放心吧,我一定把厨房给您守好。”
锦娘笑道:“朝堂不是还有什么粮仓大使么?橘香就是我的大使,工钱我给你涨到五钱。”
这一番鼓励让橘香愈发下定决心帮娘子管好家。
罗妈妈看在眼里,又对儿媳妇道:“你瞧不上娘子让你做粗活,可若是粗活你都做不好,日后更别提旁的了。你看那橘香,据说以前只是个灶上丫头,现在仓库厨房浣衣都归她管,习秋都老老实实的。”
她儿媳妇想起锦娘交给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扫院子叫彻底清洁茅厕,甚至在茅房也要点着檀香,要干净的一尘不染,她千般不愿意。
但如今若是不从底层做起,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不上工可是没有工钱的。
看着人家橘香如今工钱涨到五钱,自己则一文没有,她立马拿着刷子,提着水去了茅厕。
下人们这一番行动,锦娘也是看在眼中,她可不愿意要好高骛远的人,即便是蒋家的下人,她也不会真的白养着不做活。
连她自己大着肚子还刺绣呢。
腊八到除夕,日子转瞬即逝,锦娘终于把一条花鸟裙子绣好,对陈小郎和阿盈道:“你们俩一起送给宋娘子。”
阿盈道:“这条裙子您绣了一个月呢,真真是拿到手里都用份量。”
缎子做的花鸟裙,又用纱袋装上,更有一种朦胧之感。
这条裙子就三十贯,再加上朱绣娘卖出去的一床十贯的喜床被面,还有粉扑子固定的八贯,以及平日的零碎,这个月入账五十六贯。
总算能过个好年了,她想。
“娘子。”蒋羡喊道。
锦娘转过身去,见蒋羡端了饭菜来,一道杏鲍菇炒肉、香焖鲳鱼、花蛤蒸蛋,还有一份黍米山药粥。
她笑望着他:“这些又是你学的新菜么?”
蒋羡放下托盘,不由笑道:“也不知怎么,我以前菜刀都没拿过,但是想着为娘子做饭,就一下学会了。娘子,知晓你爱吃清淡又有滋味儿的,快尝尝。”
锦娘重重点头:“谢谢夫君。”
今年是暖冬,想必也是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