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巷的魏小娘子绣铺时隔一个多月, 又重新开门了,但里面的陈设焕然一新,以前里面放的是榻, 现在放着床, 床上放着鲜亮的花开富贵的褥子,青竹的纱帐,帐子的横帘则是绣的牡丹。
前面原本的圆桌改成长案几, 上面放着几张绣着鸳鸯戏水、喜鹊登梅、牡丹花开的盖头, 还有红色的凤头鞋、云履,还有各色的荷包、香囊、扇套、粉扑、油拓等等。
案几的东边则放着各种挂起来的服饰, 褙子、裙子、上衣以及合裆裤等等。
再前面才放着小小的牙桌,桌上放的干果攒盘和茶水, 还有个伶俐的丫头专门在此点茶, 招呼客人。
中间的柜台比以前要矮了不少, 就像书桌似的,旁边放着绣架,书桌前放着册子, 册子上写着四时花卉、新婚衣裳这些。
书桌上还放着哥窑的花瓶, 瓶子里放的簌簌的鲜花,让这里看起来一片生机盎然。
刚进来的正是老熟人白娘子,她看到锦娘倒是很高兴:“上个月我过来你们还关着门呢,总算是开了。”
“我家中有些事情,再有就是店铺也要重新布置一下, 对了, 白娘子,这是我们新做的几件衣裙,您可以看看。”锦娘笑着让阿盈上茶, 又起身扶着肚子帮她介绍。
锦娘是做这些衣裳的人,自然也很会介绍:“秋日菊花开的极好,您看这件花蕊细腻,一朵花就用了三种针法,捻蓝紫丝线点缀,自有一番清雅之气。旁的衣裳穿上身很容易皱,这次我用的布料几乎不会皱,便是穿久了,也不会变形。”
白娘子摸了摸这身衣裳,真是好,她在魏家绣铺买的衣裳真是没得说,只是她问道:“我有一块差不多的料子,这么做一件差不多样子的褙子,不知可否?”
“可以啊。”锦娘笑着。
白娘子自然问价钱,锦娘道:“寻常人工钱三贯,您买我就便宜些,两贯五钱,做一个开门红。”
白娘子的丫头不由得道:“魏娘子,咱们是老主顾了,您可便宜一些啊。”
“我若是能便宜的起,自然会便宜,您看你们都没讲价,我就直接少了五钱,以前我店里的价可是说多少是多少的。”锦娘笑道。
白娘子示意丫头给钱,丫头则拿了钱出来,锦娘把钱收下,把布料收好,又量了尺寸,开了货票给她们。
又说白娘子出去之后,连忙对丫头道:“把票收好,别让人看见了。”
丈夫的哥哥要外放,她和丈夫也要跟着一起去赴任,家中嫂子当家,别人送礼到嫂子那里,嫂子退了回去,结果直接塞到她这儿,她见料子着实好,再退都不知晓退给谁,索性拿出来给自己做一件衣裳。
锦娘则坐下来继续绣,绣铺一定是要提前把换季的衣裳做出来,秋日就开始做嫁衣了,现下做的是石榴红八幅的百迭裙,褶子打好了,就开始用灯笼纹的布料做腰封,在腰封上刺绣。
一直绣到正午,她才去恭房去了一趟,再笑着往书房去了。
书房把锦娘之前的博古架还有不少家俬都放这里,她们夫妇中午便在书房的第一厅用饭。习秋和橘香两人捧了菜和汤过来,清炖的老鸭汤、栗子糕、两样清炒时蔬、再一样酱菜。
“你们下去吃吧,这里不必伺候,等会儿来收桌子便是。”锦娘笑道。
她们从家里带了几个下人过来,罗叔和罗妈妈夫妇,还有她们的儿子儿媳妇,再就是刘豆儿和悯芝习秋俩。
罗叔帮忙赶车,他儿子做蒋羡的长随,刘豆儿做小厮。罗叔夫妇便睡在库房,顺便帮着看着库房,三间小小的耳房,一间给罗叔儿子媳妇,一间给刘豆儿,另一间则给悯芝和习秋睡。至于原本的老人陈小郎依旧住绣铺,顺便看铺子,阿盈住楼上,橘香住柴房。
至于蒋家下人的月钱,只有悯芝近来学习针线,可以在绣铺干活,锦娘给她三百文,罗叔多半只是看看门,就二百文,刘豆儿二百文,罗叔儿子罗大郎二百文。
蒋羡搬过来之后,起先自然觉得锦娘的宅子没蒋家大,还有些不适应,但是他的书房比在蒋家的大,同时她们住的地方也不小,楼上都是她们夫妇的,倒也慢慢适应了。
至少家里吃的好多了,再有便是跟着来的人也都说在这边更好。
锦娘用公筷夹了鱼肚子给他,便道:“咱们金梁桥的铺子租给人开茶楼,一个月才十五贯,是不是太少了一些啊?就我这个铺子,只有你们那铺子的一半,若是赁给别人都有十贯呢。”
“等我得空了去看看。”蒋羡道。
锦娘笑道:“那你可别忘记了。”
蒋羡看向锦娘,她真的是坚韧无比,说搬家就连着搬了三日,从来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埋怨神情,甚至头一日回来,挺着肚子就指挥众人布置起来,忙了一日,还买了螃蟹做给大家吃。
永远开心、快乐,甚至瞬间投入她的刺绣大业,都懒得跟自己说话。
她们夫妻虽然离的很近,娘子在绣铺,除了出恭时,经过书房,他能偶尔瞥到她的倩影,她都不过来看看自己。
不过,也许是这样,蒋羡心情很平静,非常平静。
用完饭,蒋羡问她:“困不困?”
“不困,我得慢慢散一会儿步,再去铺子里,头一日开张,还得我在。”锦娘笑道。
蒋羡起身扶着她在书房里走动,他又问起:“娘子,咱们晚饭为何不和岳父母一起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是,我爹娘晚上都爱喝稀饭,咱们的口味不同,就不必勉强了。”
其实是锦娘观察入微,蒋羡世家子弟,对礼仪标准要求非常高,人嘴也刁,她爹娘就是普通市井小民,娘爱吃饭的时候把腿搁在椅子上,爹吃饭声音很响,偶尔同桌还行,时间长了,对互相都是折磨。
就像她自己在蒋家,也没想融入蒋家,照样做生意,故而,她也不愿意蒋羡将就。
况且,有时候她娘很情绪化,弟弟回来时,会在饭桌一直说弟弟,越说越激动,她能忍受,但干嘛要蒋羡忍受。
这些话她也是同爹娘说过,爹娘表示理解,毕竟她们也不想一直端着。
蒋羡本来以为住到娘子家,自己会不会变成赘婿似的?可现下似乎根本不是这般,娘子真的对他很好,这种好不是嘘寒问暖,是尊重他,包容他。
她也不会打探他的隐私,不会问东问西想掌控别人。
和她相处真的非常舒服,即便成婚半年多了,他一点儿厌倦也没有,甚至更喜欢她了,不,甚至很迷恋她。
下午,锦娘刚把石榴裙做好,让悯芝拿去后面熨烫,再去前面挂着。
刚忙活完,就有香粉铺的掌柜进来了,原本她是准备买石榴裙的,却正好看到锦娘这里做的粉扑子,质感细密,绣的花样也清丽脱俗,当即要定下粉扑。
“这点儿还不够,我家香粉一个月卖上百盒,正好定了梅兰竹菊,不知可否定做一批?”香粉掌柜道。
锦娘连忙同意,又于次日把设计图做画出来,那香粉铺掌柜很是满意,约定一个月定一百个粉扑,粉扑约定八十文一个,一个月就是八贯。
锦娘办事都很讲规矩,有专门的契约,按了手印才作数。
抛却成本,锦娘还能赚个七贯,她便开始做了起来。同时也让悯芝跟着学,学不好的不能送次品给人家,悯芝知晓她的工钱现在比习秋高,就是能够在铺子里做活,论手艺,她和真正的绣娘们差远了,只能万分用功才行。
再看朱绣娘,学了几遍就立马上手,且人家擅长苏绣,绣工尤其好。
她们三人合力在三日之内完成了一百个粉扑,之后,锦娘依旧让朱绣娘绣被套,她则继续做夹衣。
悯芝在锦娘的指点之下,又做了几个粉扑放台上卖。
阿盈很快卖了一方鸳鸯戏水的盖头出去,一方盖头三贯,算是比较中等价位的。
中午用完饭,锦娘问蒋羡:“你下半晌有没有事儿?”
“怎么了?”蒋羡立马问道。
“没什么,是今日大相国寺有集,我想去前面看看。每次都有一些官员上京,会带土产来卖,我也顺便去淘淘。”锦娘笑道。
蒋羡当即同意。
夫妇二人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出去,蒋羡看到一方澄泥古瓦砚很欢喜,他的字儿写的极好,也爱这些东西。
锦娘则道:“喜欢就买下呗,别担心钱。”
“娘子……”蒋羡有点迟疑,要知道他们夫妇现在搬出来,都是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公中的铺子到明年才会交租子,现在用的几乎都是锦娘的钱。
原本她前日又给他做了一身衣裳,平日隔三差五让人买他爱吃的回来,如今还……
这不是吃软饭么?
锦娘直接让悯芝把钱袋拿过去付了钱,又把砚台给他:“喏。”
蒋羡突然觉得吃软饭好像还挺好的。
这边锦娘也买到自己想要的布了,“你这婴戏红绫看着不错,我买一疋,再有这匹花素绫我也买了,只是你这绫看着有些损耗了,若要五贯,可不能,你若便宜一些,两贯我都拿了。”
“娘子,两贯也太少了吧?”那人不干。
锦娘则道:“这婴戏纹是荆湖路的,去年发了大水,绫都泡发了,我不说出来,你还当我好骗。我可跟你说,汴京的冬天说来就来了,到时候,你的这些绫可就卖不出去了。算了,我本来想跟你做生意的,你这般我就走了。”
锦娘作势要走,那人才喊道:“娘子,算了算了,你拿去吧。”
在一旁的蒋羡看的目瞪口呆,又见锦娘让丫鬟抱着布离开。
锦娘看向他:“你会不会觉得这般很市侩?”
蒋羡赶忙摇头,生怕锦娘觉得自己嫌弃:“不是,我是觉得娘子好厉害。”
谁知道锦娘意外的道:“嗯,那说明你不是穷酸书生,若你这般,日后我可就看不上你了。”
蒋羡失笑:“娘子说的是。”
“那咱们回去吧。”锦娘又道。
锦娘这边的日子很快就顺心了,许氏也是得偿所愿,赁他们园子的人虽然一个月的赁钱花了二十贯,没有四十贯,但这些银钱她已经很开心了。
头一个把小叔子夫妇赶走,从此少了一半的开销,现下又有二百多贯的赁钱入账,笑的嘴都要裂开了。
葛妈妈很是佩服:“现下十六郎君夫妻也出去住了,姑爷发解了,若是省试中了,将来必定要外放的,这个家就彻底是您的了。”
“是啊,索性她们也没闹起来,没撕破脸,郎君也不会怪我。”许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 ,别人只是没当着许氏的面说,蒋大舅母去周家就和蒋氏说了:“还好十六郎的媳妇有钱,当场听说就建了书房,都搬过去了,要不然她们夫妻哪里有地儿住呀。”
蒋氏本来不喜欢锦娘的,现在听说了,心道好歹十六郎住的是锦娘自己的宅子,否则要不得上妻子娘家或者夫妇二人赁宅子住了。
“这个许氏,之前看着不错的,没想到这么坏。”蒋氏道。
蒋大舅母冷笑:“老六媳妇这么一去,可不就是这般,上回,羡哥儿媳妇大着肚子操持丧礼,还晕倒了,我看许氏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蒋氏无语:“这人可真坏,锦娘那孩子以前在我们家里最是尽心本分。”
正端茶过来的香茗心道夫人之前是觉得锦娘姐姐麻雀变凤凰,故而特意针对她,如今见她被人奚落,又是可怜人家。
看来这所谓的风向真是一阵一阵的,人啊,还是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们蒋家内部的人知道消息的快,蒋羡的朋友却是过了一个月才知晓的,这个时候,锦娘身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刚完成一笔大单,买了两床喜被二十六贯,一方盖头三贯,还有两双绣鞋两贯多。
别看卖的时候很容易,绣起来可不容易,锦娘给朱绣娘这个月多发了五钱的工钱奖励她。
因此,蒋羡的朋友们彭三郎和张九郎过来时,锦娘直接拿了银钱从酒楼叫了席面来,让蒋羡和朋友们好好吃饭。
张九郎看了看附近的环境,不禁笑道:“这里倒也不错,很是亮堂。”
彭三郎也道:“看着还挺新的。”
“那是,我娘子与我成婚之后,怕我过来这边找她,就建了书房。这里的杉木用的是三百年的老杉木呢,就是我们搬过来仓促了一些。”蒋羡也很满意这间书房,布置的极其雅致。
他的两位朋友也体面的没提蒋家分出他们的事情,只说这里也不错,蒋羡笑道:“是啊,就这么短短一个月,我娘子就跟我做了好几身衣裳,我都没地儿穿,如今守孝在家中,也不能出门去。”
“更别提成日鲜果美食,我们这附近南北分食铺又多,我整条街都快吃完了。”
这听的彭三郎羡慕极了,蒋羡还轻描淡写道:“还有好些人想求我娘子卖衣服给她们,有海商送了什么淮白鱼来,家里都吃不完了。”
如此装杯的下场,就是彭三郎要借衣裳穿,张九郎把吃食要去了。
锦娘听着倒是觉得很高兴,蒋羡这个人怎么说呢,不是特别有原则的人,若是交到好的朋友,遇到好的人,他就会很好,但若遇到不好的人,他亦会如此。
而彭三郎和张九郎锦娘觉得他们人品都还不错,见他们宾主尽欢,只有为蒋羡高兴的份儿。
却说蒋羡呢,因为和张九郎交好,经张九郎牵线,把金梁桥的铺子准备赁给一个钱庄,赁钱一个月四十贯,蒋羡迅速敲定好了,又把茶铺的赁钱和钱庄一年的赁钱都拿回来给了锦娘放着。
“我家郎君才是散财童子呢,只不过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罢了。”锦娘捏了捏他的脸,很是亲昵。
如此一来,就进账五百多贯了,两人对着钱发呆。
蒋羡道:“娘子,我打算买些酒给岳父,再给岳母买些头饰,头饰你去挑。”
没想到他拿到银钱第一件事想的是这个,锦娘立即点头说好,她又道:“咱们今年虽然在孝中,但是年礼得提早备下,还有其余的银钱都攒着。等你过几年若是发解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上下打点,聘请师爷书吏,还要养下人,都要钱呢。
蒋羡笑道:“好,我都听娘子的。”
明显有了这笔钱,蒋羡的心情好多了,他也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啊。虽说娘子对他很好,但是吃软饭这个头衔可不好听。
夫妻二人抽空去了银楼,锦娘只帮她娘看了一对鎏金的银蝶钗,蒋羡却要帮锦娘打一套首饰,还帮锦娘买了一对镯子。
“干嘛呀,我不用。”锦娘忙道。
蒋羡却道:“娘子,你就听我的吧,虽说你天生丽质,可佛祖还需要金身呢。”
此番,锦娘才答应下来。
魏雄和罗玉娥收到女婿的礼物都高兴的很,她们对蒋羡愈发是嘘寒问暖,让蒋羡不由得觉得魏家温馨。
虽说他岳父母也是常常拌嘴吵架,但他们对自己没话说,当然他也发现每次家中剑拔弩张的时候,都是娘子出来,几句话氛围就变了。
就像现在他们俩回来,岳母亲自熬排骨藕汤给他喝,还道:“知晓你爱吃炙羊肉,我和你爹关店后,跟着你爹的同袍去了二十里外的一个庄上买了一头羊回来了。那里的羊没有那么大的腥膻味,羊肉也嫩。”
蒋羡连忙谢过他们,罗玉娥笑道:“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她夫妇二人说完,又说女儿:“你说你买的林檎回来又不吃,全部糟蹋了。”
锦娘深受现代思想,什么一天一个苹果,就能远离感冒。偏偏她又不爱吃,就全部放着了,现下听她娘提起,就道:“等会儿你们分的吃了算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我们不吃就全部浪费了。”罗玉娥唠叨起来。
她就是这样,别人让一步,她就开始不停的说,锦娘连忙打断起来:“好了好了,别说了,那我不爱吃能硬吃吗?我爱吃鹅梨,你们偏偏买莱阳梨,到头来还怪我。我要吃脆的林檎,结果都是粉的,一口也吃不下去。”
锦娘这么一说,罗玉娥嘀咕:“看姑爷从来不说我的不是,你就天天挑三拣四,还是姑爷最好。”
说来真是奇怪,天下的婆婆,多半对儿媳妇挑三拣四,而天下的岳母,多半都喜欢女婿。
“您讨好您姑爷也没用,他是我的了。”锦娘笑嘻嘻的。
罗玉娥失笑的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没见过这么不知羞的。”
在一旁的蒋羡也跟着笑,他知晓锦娘很怕他在这里过的不自在,有外人的感觉,所以很在乎他的感受,有时候岳父骂岳母东西买多了,是败家子云云,要不这两人为了一条鱼买的不合适也会吵,往往这个时候娘子就会出来直接发火。
但其实他不介意的,因为他们夫妻虽然市井之人,但性情直率,对自己的孩子更是没话说。
等他们俩用完饭,蒋羡就对锦娘道:“娘子,你别为我担心,其实我来这里反而更舒适。真的,你看我的脸都比之前圆了一点,娘子把我养的很好。”
“官人,这个家是咱们俩的,我当然不会担心你不会适应啊。”锦娘拉着他的手,又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明日我就把你给我买的首饰戴上,让别人羡慕羡慕。”
蒋羡立即点头,锦娘又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搅你读书了,先去前面了。你若是累了,就去榻上眯一会儿。”
她说完就扶着肚子走了,蒋羡心道,我还挺希望你能够留下的。
下午锦娘继续做针线,她正好把一条花鸟裙做好,让阿盈去熨烫。悯芝拿了一件暗蓝缎子的披风放锦娘这里,这是给公公做的,准备冬至的时候送去,锦娘用包袱包好了。
到了冬至那日,许氏正在算账,听外面说蒋羡带着冬至节礼过来,六老爷留他用饭,她也很快见到蒋羡一面。
他并没有因为搬出去显得落魄潦草,褪去外面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露出里面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看起来愈发出众,很有世家子弟的模样,且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反而肆意潇洒了不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和商户同住在坊市穷巷,竟然不见一丝郁气,反而愈发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