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蒋六夫人还是没有熬到儿子们发解的那日, 连人月团圆的中秋佳节也没有熬过,锦娘还有着身子,她知道自己不能情绪过大, 万一孩子掉了, 给自己身体的打击就更大了。

蒋羡已经从床上翻身起来了,锦娘见他穿好衣裳,又帮他拿了披风:“你别着急, 已经立秋了, 夜凉如水,把披风穿上先去看看, 我也马上随你而去。”

“好,不, 娘子, 我先过去看看。你慢慢的过来, 你还有身子呢。”

即便是这个时候,蒋羡也非常在意锦娘,这让锦娘很是感动。

蒋家六房的灯一间一间的亮了起来, 许氏真的没想过她什么都算好了, 就是没算到婆母竟然提前咽气了,她失望无比。她是长媳,家中还要靠她操持,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把法子想好。

蒋六夫人的丧信也是半夜就送往各处了, 她的娘家刘家、亲家魏家和许家, 还有族中以及不少远亲姻亲处。

周家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蒋氏家中刚死了人,如今听到丧信又忍不住蹙眉头:“去二爷那里说了没有。”

香茗道:“说了, 二爷那里已经打算亲自去蒋家了。”

“亲自去?打发个人去就算了。”在蒋氏眼里,蒋家六房又没什么官身,何必让儿子亲自过去。

香茗没有说话,这些日子蒋氏夜不能寐,动不动就不舒服,有个姐妹已经从后门抬出去了,她要更乖觉才是,否则被抬出去的就是她了。

随随便便一场风寒就要会要了人命,谁会为一个奴婢出头?

周存之是亲自过来的,他本来也在孝中就是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不知怎么他想去看看。不过,张氏劝道:“咱们还是先送一份丧仪过去,等头七再过去。”

“好。”周存之平复了一下心情。

蒋家正要准备寿材、寿衣,这些原本应该蒋六老爷处理,但是他实在是不通庶务,还是蒋晏和蒋羡兄弟二人先去找棺材铺,按照他们的想法,想买一幅饰漆的棺材,一共一百贯。

“一百贯?”许氏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账上哪里还有这么多钱啊,三十贯都是不错的棺材了,他们可真的是。

锦娘正站在一旁听着,也觉得三十贯就已经是不错的棺木了,可蒋家兄弟为何还能够在这个上流圈子游走,正是因为体面尚存,能证明他们还有人脉。

这些人脉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况且蒋六夫人为了蒋家六房殚精竭虑,这扩建的花园,蒋家子弟的婚事都是她拖着病体一应操持,让他们都没有跌落阶层。

锦娘知晓许氏恐怕银钱不凑手,遂道:“嫂嫂,母亲房里还要用冰,还有寿衣得准备着,这些就交给我办吧,也算是尽郎君和我的孝心。”

许氏立马就张口想答应,但是不知怎么改了主意:“弟妹,此事还用不着你大肚子的忙来忙去,我找人便是。”

说罢让管事先去赊了冰和寿衣过来。

锦娘回房时,阿盈还道:“奴婢生怕许娘子让您拿银钱出来呢,还好没有。”

“她不是这样的人啊。”锦娘觉得蹊跷,要知道从上次分产后,连蒋羡书房的钱都少有按时发的,冰是蒋羡自己出钱买的,连送礼许氏都悄悄只送他们的那份,还是锦娘不小心知道了补上她们自己的。

如今宁可赊都不愿意她拿钱出来,到底是怕她出风头还是筹谋什么事情?

阿盈则道:“娘子,您也别管那么多了,胎儿要紧。”

“我先回去躺一会儿,铺子那边还得你去操持,我已经把桂子裙做好了,你跟小郎把生意做好才是。”锦娘突然对阿盈道。

可阿盈不放心:“我一走,您身边都没体己人了。悯芝和习秋虽好,可终究不是咱们的人。”

锦娘想来也是,婆母过世,自己若是还做生意,恐怕人家会说自己毫无心肝,古代可不是现代。她立马道:“好,那这条桂子裙让小郎送去给客人,咱们不能失信于人,再让他关门,贴张告示,就说东家有事,停业数日。”

原本中秋应该是最赚钱的节气,此时却要关门,锦娘也是无法。

她娘家人倒是来的快,还有冯胜和荣娘以及莹娘夫妇都到了,但她们看起来都有点拘束。上完香男宾们有族人引荐,女人们都来了锦娘这里。

罗玉娥是处理过丧事的,正问道:“墓地准备好了没有?”

“地是有,但坟冢还得建。”锦娘道。

莹娘道:“那可要花不少银钱呢,就是前些日子修的义庄,还是有善人捐了三十亩地,又是要平整土地,又是要建围墙,还设了看守人,两座藏骨塔,火化台,大门都花了一千多贯。”

古代不似现代,直接开了死亡证明就能去火化场,用专门的火化炉一两个小时就行了。

但是古代还没有这种先进的技术,于是得这般,不过,锦娘道:“这些我还不大清楚,想必蒋家这么多族人,应该是有专门的坟地的。”

“这些事儿既然是你嫂子在管,姑爷也在帮忙,你就安心养胎为上。”罗玉娥道。

锦娘抚了抚肚子:“女儿知晓,只是铺子得关一段时日了,橘香还是让她在家里,平日帮忙做饭洗衣。那边屋子也建的差不多了,下雨的时候,你们帮我把门关上,没雨的时候就敞开多吹吹。”

“嗳,好。”罗玉娥答应下来。

锦娘又知道她娘不是个耐烦的人,又让阿盈拿了一锭松烟墨来送给罗玉娥:“这是郎君的朋友送的,原本打算中秋送给扬哥儿的,如今中秋家中居丧,就请娘帮我带给弟弟吧。”

罗玉娥还想着今年女儿多顺利啊,顺利嫁人,生意也不错,还成婚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听闻姑爷学问很好,解试有望,哪里想到亲家却死了。

蒋羡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屋探望锦娘,他眼圈儿还是红的,锦娘拧了热帕子给他擦脸,温声道:“我弄了一小炉子过来,热着几样小菜,你要不要用些?”

“好。”蒋羡和哥哥跑了一天了,晚上又专门谢过族里的人,还真是饥肠辘辘。

原本锦娘以为他会悲痛欲绝,自己还要安慰一番的,哪里知晓蒋羡失态了一瞬间之后,就很快恢复了冷静,还对锦娘道:“过会子我还得去守灵,你就先歇息。”

“我和你一起守灵吧。”锦娘握住他的手道。

蒋羡摇头:“你就不要逞强了。”

锦娘又低头喝了一口白水,不免问道:“今日我原本想着母亲那里要冰和寿衣,要不就我拿钱出来,当年你们家给我的聘礼我都没动,也免得再去赊欠别人的钱。嫂嫂却说此事她来办,我也不好坚持了。”

“是么?随她去吧,公中的银钱都在她那儿,她既然这么说,你也不必拿出来。那聘礼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们家怎么能动用你的嫁妆。”蒋羡看了妻子一眼,回握住她的手。

锦娘搂住他道:“你若是很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

蒋羡笑道:“我等着灵前哭呢。”又喟叹一声:“其实我母亲去年要我成婚,就是身子骨不成了,为了哥哥和我一直用药,备受病痛折磨,如此倒也解脱了。”

“若是没有婆母,也没有你我的姻缘。我一辈子感激她老人家,临终前还想着咱们的孩儿。郎君,母亲身边伺候的方妈妈、孟冬桂月她们,咱们日后也多眷顾些。”锦娘抚了抚他的脸颊。

蒋羡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他听锦娘这样说着家长里短,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也说了不少心里话。

“我娘是族里公认的全福人,说话办事敞亮,她那里永远围着不少人,有手帕交便是在广南东路做官,大老远都想着帮她带土仪。只不过姐姐出嫁大哥成婚后,家中就大不如前,二哥更是因为去杭州游学,我表姨母说要过继我二哥。母亲自是不同意,族里却说我母亲不懂事,三个儿子,却不肯过继一个给自家人,我娘还是咬牙坚持,只是知晓是我哥哥自愿去他家的,就大病了一场。”

“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大不如前了。尤其是近几年,父亲屡试不中,兄长亦是如此,母亲辛苦操劳这个家,终究心力交瘁。曾经在我母亲身边围着的人都作鸟兽状,就连她娘家人也生怕我们家攀附,有的甚至怕娘过了病气,露出嫌恶之状……”

说到这里,蒋羡看向锦娘:“人情淡薄,可见一斑。”

说罢,他低头默默吃完。

锦娘则出去把刘豆儿喊来,特地对他道:“你要好好伺候郎君,这是郎君爱吃的点心,这是热水。现下天儿虽然还热,但夜里凉,不能让郎君吹风,所以把毯子也带上。”

阿盈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挂在他身上,还道:“娘子也帮你备了一盒细点。”

“多谢娘子,多谢阿盈姐姐,小的一定会照顾好郎君的。”刘豆儿憨憨的笑着。

蒋羡刚吃完饭,看锦娘正叮咛着刘豆儿,又关心的看了自己一眼,他才知晓什么叫做夫妻。

夜里,从蒋家回来的荣娘正和冯胜说道:“锦娘倒也真是客气,只是让自己爹妈帮忙看一下新修缮的屋子,还要送礼,何必呢?”

她从一开始就对锦娘疏离的感觉,就是觉得她太客气了,什么时候都送礼什么的。

冯胜却道:“就是爹娘又如何?让一个外面的人帮你照顾房子,人家还收点好处呢,给自己爹娘弟弟不是更好。”

荣娘恍然,她自从不去香粉店之后,便不必早起,今日在蒋家折腾了一日,倒头就睡了,却不见冯胜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他今日在蒋家见到了好些士族,甚至还有官员,=他们因为是蒋羡的姐夫,都对他礼遇有加。甚至还听说锦娘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金梁桥五间大门面,他就住金梁桥附近,平日看到那地方都眼馋的很。

人家这等富贵之家随便手里漏出来一点儿,就真的能吃一辈子了。

再看身边这个女人,随时随地安逸的躺着,什么都不做就享受自己的一切,还鄙夷自己赚钱。

想到这里,冯胜的眸子黯了黯。

次日,做寿衣的人就过来了,锦娘本不是艳丽型的,如今穿上孝衣后,容貌比以前更盛,说起来奇怪她看起来明明清纯柔美,风致楚楚,可又有女性的娇憨妩媚,尤其是成亲之后,让人见了很容易动情,心生好感。

她自己倒是没察觉什么,换了衣裳后,就让罗妈妈帮忙把院子守好:“今日来的人恐怕也不少,就怕人闯来咱们这里。”

罗妈妈拍着胸脯道:“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把院子看好。”

锦娘又带着丫头们去停灵之处,刚到了之后,此处不少男子低下头,有的却是惊鸿一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幕被蒋羡看到眼里,连忙撇下正说话的人走了过来。

“娘子,不是说让你多休息的么?女眷有我姐姐和嫂子还有族中那么多人,哪里要你过来。”

锦娘则道:“我不去也不好啊。”

婆婆丧事,自己天天躲着休息,这叫什么事儿啊?

蒋羡却道:“头七我们就准备下葬,到时候送殡还要你去的,到时候过去也不迟。你现下先回去养胎,好生歇息。”

见他这般劝,锦娘只好道:“那好吧。”

蒋羡牵着她的手:“我送娘子回去。”

干嘛突然牵着手?锦娘是知晓蒋羡的,他虽然情商挺高的,在房里还帮自己洗头,可在外面很少这般亲昵,二人都不太习惯肉麻,今日这是……

但她来不及思索,就已经被蒋羡送回房了。

锦娘躺在床上不由想到,做这些寿衣其实不怎么挣钱,真正挣钱的还是结婚,各种喜被喜服盖头门帘都跟不要钱似的。

对,之前来不及布置,趁着这次闭店,她也得想想店里的规划。

这几日许氏待她也颇照顾,一个劲儿说她有身子,让她别操劳云云,直到头七送殡,二人才再次见面,许氏瘦了一圈。

七姑自然对锦娘不满,她跟许氏姑嫂二人一起守灵,同吃同住,又想着都不见锦娘人影,故而对锦娘淡淡的,疏离的很,好在锦娘也不在意这些。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起了风,蒋羡就立马过来了,拉着她在一旁道:“等会儿出门,你就直接装晕,知道吗?”

“什么?”犹记她装晕还是对付周家二姐儿的时候,现在根本不必要这样啊。

蒋羡心疼道:“外面起了风,你本来上次就落红了,万一又着凉病了怎么办?”

锦娘还是比较老实的,立马摇头:“我,我不会啊。”

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要装晕,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那你就往阿盈身上一靠,其余的交给我就好。”母亲的丧事固然很重要,可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重要。

锦娘自然是有些心虚,回到位置上坐着,听七叔母打趣道:“羡哥儿媳妇,羡哥儿同你说什么了?你们新婚夫妻就是不一样。”

众人听了也都打趣几句。

唯独七叔母的儿媳妇邓氏不服,她这些天见这魏氏成日偷懒,族里竟然没人说她懒惰,反而还说她能干,她真是不服。

很快就到了送殡之时,锦娘刚出门口,就见蒋羡盯了她一眼,她赶紧闭眼,扶着额头往阿盈身上靠,不到一息,就见蒋羡冲了过来。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这么多天为了丧事操劳,你可别出什么事儿啊……”蒋羡一嗓子喊了。

众人都看向他们,蒋羡则打横抱起锦娘,对蒋晏道:“哥哥,我先把娘子送回去,你们等我一会儿,她这晕过去了……”

蒋晏倒是立马道:“快送回去吧,再喊大夫来。”

蒋羡重重点头。

许氏在前面脸都黑了,她守灵守了好几日,如今蒋羡这一嗓子一喊,魏氏反而成了大功臣了?

被蒋羡一路抱回去,锦娘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生怕别人多问几句,蒋羡倒是气定神闲,把她当床上后,还对她道:“好好歇息。”

锦娘抓了一下他的袖口,蒋羡拍了拍她的身子:“我们兴许明日才回来,你不用等我。”

说罢还替她放下帐子才离开。

原本锦娘是不想睡的,但是怕人家说她装睡,她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晚上醒来时,习秋已经端了几样菜来,阿盈在旁道:“郎君待您真是好。”

可越是太好了,她也很难离开他,就会贪求太多,更会患得患失。万一有一日,他又有别的女人,自己恐怕难以忍受。

就这么想了一盏茶的功夫,锦娘又画了一张被面的花样子,让阿盈拿去朱绣娘,让她从现在开始做。

“门虽然不开,但是绣铺里面还是得运作起来,就说工钱我是照开。”锦娘道。

阿盈心想姑娘若是男子,恐怕也是不一般,即便有儿女私情,但是占据她心绪的非常少,她大多数的功夫还是在考虑自己的铺子,自己如何赚钱。

事业心强到可怕。

但她又不是天天把女子如何挂在嘴边的人,就是身体力行。

头七把蒋六夫人下葬之后,锦娘自己又设计了几套菊花纹饰的衣裳,等着九月重新开门的时候卖。

一件是橙黄色用金线绣的菊花,有一种富贵气象,一件是淡青色,绣菊纹领抹的褙子,清雅可人,还有另一种是在抹胸上绣菊花,抹胸形状也做成花瓣形。

料子是她亲自去东华门选的最时兴的,拿回来了,便在家中做。蒋羡兄弟算是错过今科发解了,都关在家中读书。

只是,家里的菜色越来越差了,今日吃的是豆腐白菜了,米也是一股陈味。

锦娘正欲让陈小郎出去买些饭菜来,不料见到许氏身边的葛妈妈过来了,那葛妈妈正道:“魏娘子,我们娘子正请大家过去商议呢。”

“这一个月,多亏嫂子操持里外了,我是什么忙都没帮上。”锦娘道。

葛妈妈皮笑肉不笑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呢。”

锦娘不知道许氏想找她们去做什么,但她大抵清楚应该是和赊欠的事情有关,若是分一些债务她们也能接受。

没想到许氏说的是竟然是别的解决法子:“方才要账的人上了门,都要到爹那里去了,说咱们不给,就闹到族里去,你们看看这……”

这话真假存疑,做生意的怎么敢跟世家大族斗啊,

七七都还没出呢,人家怎么可能就上门讨,锦娘觉得奇怪,但听蒋六老爷也附和道:“是啊,你娘原本吃药就欠了药房不少钱,今年十六郎成婚,公中本来就没钱了,如今这一场丧事办下来,就更多了。”

“正好有位蕲州的官员在京里做官,正寻摸宅子,他最是好风雅,愿意赁我们的园子。”许氏道了出来。

蒋六老爷道:“是啊,这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说罢,蒋六老爷又看向蒋羡和锦娘:“就是要让你们俩委屈一下,搬到东厢房住去。”

“我和你哥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都怪我们做哥哥嫂嫂的没本事。”许氏啜泣道。

锦娘见蒋羡不说话,遂道:“可是二进院的东厢就两间屋子,都是书房,我们俩怎么住呢?”

这个时候,蒋晏说话了:“不如让宣哥儿还是搬来跟我们住,你们夫妻搬到我们三进院的东厢房,这样倒是正好。”

“不必了,宣哥儿都这么大了,怎好还和你们住一处。”蒋羡已经听出她们是什么意思了。

锦娘当然也听出来了,许氏故意赊钱,就是为了今天,不让蒋六老爷卖那一百亩地,趁机拉拢了蒋六老爷,提前让姑姐住进来了,她们根本无处可去。

片刻之间,锦娘下了决断:“是啊,八哥真的不必了。我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若是孩子生下来,就更要大些的地方了。不如我们夫妇搬到甜水巷住,正好我那里怕十六郎平日去那边找我,还帮他建了个书房。”

蒋六老爷和蒋晏夫妻都强烈反对,都说不成。

“这怎么行呢?你们这一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你哥嫂容不下你们了。”蒋六老爷的确有自己的私心,蒋六夫人虽然去了,可他还有下半辈子,这一百亩地是他的养老钱,日后可不能什么钱都找儿子儿媳妇拿吧。

可他也希望儿子们都住在一起,这样才是家族兴旺之兆。

蒋羡笑道:“爹,您说什么呢。即便我们出去住,那咱们也还是一家子啊。”

许氏还要劝道:“十六郎,你们出去住,那就是怪嫂嫂了。”

“嫂子,你待我们如何,我们心里哪里不清楚呢。我们也就是出去暂住些时日,等来日家中债务还清,我们再聚也不迟。”锦娘道。

“那就说定了,等债还完了,你们就回来。”许氏“情真意切”的拉着锦娘的手道。

锦娘和蒋羡都一再保证只是去甜水巷暂住,如此蒋六老爷和蒋晏夫妇才松口,锦娘心道这虚情假意的功夫大家真强。

……

回到园子里,锦娘就吩咐丫头们开始收拾箱笼,她的嫁妆也都得拖回去,正好她还说效仿现代的家纺店,放一张床,铺上喜被褥子,让人家一眼看到就想买,如今打包回府正好了。

再看蒋羡坐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上前抱住他的头:“怎么了?”

蒋羡苦笑:“真没想到八嫂打的这个主意,娘一死,亲人不像亲人,这个家也没了。爹那里据说也有人上门在说亲事,咱们的新房也要让出来了,真是世事变幻无常。”

“以后我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家人,什么人都会变,可我对你不会变的。”锦娘担心的看着他。

她以为蒋羡还要再伤心一会儿,不曾想他站起来对她作了一揖:“日后就拜托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