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看蒋羡额头突然沁出汗来, 她连忙拿出帕子替他擦汗:“怎么啦?被吓到了。”

别看丈夫年纪不大,但是心智成熟,办事牢靠。尤其是锦娘交代他的事情, 他几乎都能办成, 所以,她从来没把他当弟弟看,都是当成丈夫看。

现在怎么听说自己有身孕, 还流汗了。

“不是,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快。娘子,那咱们去看看大夫吧。”蒋羡有些手足无措。

锦娘笑道:“你叫了这么大一桌子菜, 咱们不吃就走了,岂不是浪费。即便是有孕, 也并非就成了瓷娃娃啊。”

蒋羡哪里还吃的下去, 一心想着让锦娘去看大夫, 且不说二人如何回去,如何请大夫,又确诊锦娘的确是有妊两个半月。

下人们如罗妈妈、习秋、悯芝等人都进来道喜, 锦娘让阿盈打赏。蒋六夫人身边的方妈妈拿了一尊观音过来, 又送了一对玉镯来。

方妈妈道:“这玉镯还是夫人当年出嫁时的陪嫁,夫人说算不上多名贵,但是是她的心意。”

“方妈妈,我亲自去娘那里道谢吧。”锦娘知晓若是没有六夫人,也就没有她和蒋羡的姻缘, 她还把财产提前分出来。

方妈妈连忙摆手:“娘子就好好歇歇, 夫人说怕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不是与你客套,你若过去了,夫人又得起身, 反而不好。”

锦娘这才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日后再过去请安。”

方妈妈刚离开,许氏亲自过来看了,说了不少宜忌,又是说她不能颠簸,日后莫再去店里,又说孕期不能动剪子,锦娘只含笑听了点头。

见她走了,阿盈才抱怨道:“罗里吧嗦说了一堆,什么都没送过来。”

“罢了,小心被人听见。”锦娘“嘘”了一声。

阿盈帮锦娘把首饰收好,又道:“娘子,您今儿这身茉莉花的裙子真好看,虽说戴了帷帽,还是好些人看您。”

“可惜有了身孕这样的裙子不能穿了,带子太多,万一被绊倒了倒是不好了。”锦娘很可惜。

二人正说着,又听说宗房蒋延之妻彭氏来了,彭氏多年无子,人却很妥帖,今日特地送了燕窝过来。又有各房头送了东西来,当然也有不送的,锦娘都一一记下来。

晚上,蒋羡进屋,看着锦娘的肚子,很是敬畏的往外边挪了挪。

说实话,蒋羡总觉得和妻子都还没有亲近够,现在多了个孩子,甚至娘还说让他睡书房,让他们不能同房,是他说书房太过狭窄,榻也睡着不舒服才争取和妻子睡在一处的。

说起来,他还有些委屈,又看锦娘发呆,他立马关心道:“娘子,你在想什么?若是有何为难的事情,只管同我说。”

锦娘看了他一眼,有些憋闷道:“我今儿这件裙子这么好看,可惜不能穿了,就怕被绊着。还有,大家似乎都默认我要在家休息,可明日我还要去铺子里呢。”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现在有了身孕,其实孕期反应不算严重,但是她也不能丢了绣铺的事情,朱绣娘和阿盈都无法独当一面。

怀孕了能不能继续工作,这是锦娘最发愁的事情,至于别的她没想过。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快有身孕,明明她因为减肥掉过头发,气血不足,还常常久坐,不知怎么竟然还有了孩子。

蒋羡非常狐疑的看了锦娘一眼,在他的认知中,女子不应该是最看重自己的孩子吗?甚至有了儿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甚至还有人花重金求子,连他娘为何在家族之中颇有地位,还常常被人请过去做全福人,就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娘子,你还是想去店里吗?可是大夫说前三个月最好是要好好将养。”蒋羡如此道。

锦娘笑道:“无事儿的,我的反应也不是很大,若我到了保胎那一步,我肯定也会在家的。在绣铺我也是多半坐着或者躺着,又不需要做什么重活。”

“可路上会颠簸啊。”这是蒋羡最担心的。

锦娘遂折中道:“那这样吧,我每隔两三日过去看看,好不好?”

“这……”蒋羡也担心。

锦娘头一次求他:“十六郎,我的生意刚开门没多久,朱绣娘虽然也不错,可她的手艺与我的无法比,作价几何也是我定的。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见锦娘求他,蒋羡忙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说就好,娘子对我从来都是设身处地的考虑,我亦要如此。娘子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我替你解决便是。”

见蒋羡这般说,锦娘深知自己没有看错人,从她那时还在周家做丫鬟,见当时不过才十二岁的蒋羡就能不动声色之间解决一场纷争,如今也能直接说帮自己解决,这才是她想要的丈夫。

“郎君,你也不必太过操心我的事情,下个月就要发解了,也好生用功才是。”锦娘抚了抚他的脸庞。

蒋羡笑道:“那你快些歇息,我就去看书。”

锦娘只好快些闭上眼睛,蒋羡等她睡着了,才去书桌前坐着看书。等锦娘醒过来时,天色大亮,她听阿盈过来叽叽喳喳道:“方才刘豆儿过来说了,说郎君让老罗赶家里的马车送您过去,让罗妈妈又去把马车布置了一番。”

锦娘一喜:“这么说我马上就能去绣铺了?”

“可不是,听说六夫人不同意,是郎君说您帮一位大人物赶制衣裳,六夫人还召奴婢去问了,奴婢按照郎君说的说了,六夫人就说让我小心伺候您。”阿盈笑嘻嘻的道。

全程都没让锦娘出面,她舒了一口气。

罗管事赶车非常稳当,比陈小郎的确要稳当许多,马车里坐着也软绵绵的,她甚至比之前到绣铺的时间还早。

今日还有习秋也一起跟着过来,二人跟护着什么瓷瓶似的护着锦娘。

又说朱绣娘和橘香知晓锦娘有喜,这二人又是一番恭喜,上午平淡如水,中午锦娘的爹娘回来,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罗玉娥不由得道:“锦娘,要不我和你爹给你买些桂圆那些来。”

“不用不用,我听大夫说桂圆吃多了容易上火,孕妇若是胎热,容易腹痛小产。您别操心我的吃食,我要吃什么跟橘香说就是了。”锦娘笑道。

罗玉娥看着女儿的肚子,虽然还未显怀,但实在是好事。女人再能干,若是没个后代,赚这么多钱都是别人的,没儿子还容易被人欺负。她女儿胸大屁股大,肯定是生儿子的命,但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女儿肯定会骂她。

平日她们吃饭的时候,她若把肉菜挪到儿子前面,女儿都不高兴。

中午用完饭,她在楼上睡了一个时辰,下午刚到就有生意上门了,原来是之前一直过来店里看的高娘子,她很喜欢那件茉莉纱衣,但是囊中羞涩,毕竟要五十贯,非一般人家能够买的起的,故而常常徘徊。

“今日我是特地过来买的。”高娘子道。

锦娘不免道:“可是这件纱衣被一位吴兴的商人买去了,若是再做,整整一套耗费颇多。我原本做了一件我自己上身穿,只昨日穿了一次,熟料我有了身孕,若是你要,我可以四十八贯卖给你。”

高娘子立马就同意了,生怕再次被人买走,立马下了定钱,约定明日直接送到她府上。

这么喜欢的衣裳直接卖了,锦娘也有点伤感,但没办法。

夏天白日日子长,锦娘下午回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还见到了许家三妗子。这许三妗子一共有两个儿子,去年守了新寡,人却是特别爱打扮,手上就戴了好几个戒指,看着富贵的很。

习秋是家生子,对许家的情况也是了若指掌,她也跟过去绣铺看过,见绣铺虽然不是人来人往的,但是看起来还挺赚钱。娘子昨日有喜就给了她八十文的赏钱,她早已认定自己是娘子的人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娘子,那许三妗子不是个人,她自己爱用钱,好吃懒做,还是个恶婆婆,赶走了两任儿媳妇。”

锦娘惊讶道:“真的吗?许家不是书香门第么?”

习秋笑道:“许家也就五爷还不错,八郎君把五爷当自己亲弟弟似的教导,每年秋天到冬天都会到咱们家住几个月呢。”

“哦。”锦娘平日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对她而言,自己挣钱比较重要。

进了房门之后,罗妈妈听到她们说起许家,她是蒋羡的乳母,那就更加忠心了,对锦娘道:“许家说起来一门双进士呢,当年咱们夫人也正是看中这些,而且许娘子兄弟姊妹多,将来许娘子肯定会生好几个儿子,但这几年自从生了宣哥儿就没什么动静了。近来也是愈发不客气了,给咱们下人吃的什么呀。”

锦娘不免道:“妈妈,您是十六郎的乳母,日后必定是郎君奉养您老的。你的饭钱从我这里出,我虽然也做些小本的买卖,哪能饿到您呢。郎君是男子,他又要读书,将来您有什么事儿只管与我说。”

说罢,又让阿盈给了二钱银子给罗妈妈,罗妈妈推辞不过才接下来,心里对锦娘好感就更高了。

锦娘就是这样,她喜欢团结身边的人,这样大家拧成一股绳就没什么好怕的。

等蒋羡回来的时候,锦娘就和他说了:“我想着罗妈妈是你乳母,罗叔又送我去那边,就给了他们一些饭钱。”

“娘子,我竟然不知道这些。”蒋羡扶额。

锦娘笑道:“你是读书人,哪里有功夫管这些闲事,况且大嫂本来就为人俭朴,咱们做主子的吃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仆从。”

“多谢娘子,什么事情都为我打算的好。”蒋羡确实觉得成亲挺好的。

锦娘摇头:“夫妻就是要互相体贴啊,你想不到的地方,我就帮你补上,我想不到的地方,你帮我补上。”

说罢,锦娘又说起书房的事情:“我想把书房分成三部分,进门的那里布置成茶室,周围用白纸糊墙,再挂上字画,你平日可以会客,请人吃饭都可以。中间便是如我上次所说的,用酱色的纸糊墙,中间贴豆绿云母笺,用书架做隔断,再放书桌和文房四宝。最末尾一间,咱们在旁边开个窗,放一张几案,几案上你可以写字画画都行,在几案后放一张榻、牙桌、花瓶,你疲劳时可以吹吹风歇息一下。”

“墙壁都做好了,再开窗,不是要再花钱吗?”蒋羡拿着锦娘算的细巷看过,举凡有增项都得花钱。

锦娘笑道:“哎呀,咱们要做就一步到位,要不然等全部弄好了,再进去住的时候要变就麻烦了。”

蒋羡当然知晓锦娘做生意也不容易,她的绣铺都是一针一线赚来的钱,但她从来不诉苦,真的是很有气概,又十分豁达。

如此,他便道:“都听娘子的。”

锦娘正事儿说完,又与他说了会儿闲话,她便上床睡了。没办法,她若不睡,蒋羡就一直陪着她,反而耽误人家读书。

而锦娘成亲之后最大的好事儿便是戒了熬夜的恶习。

这个时候许氏正对着油灯做针线,丈夫还在书房,没这么快回来。她今日问过帮婆母诊治的大夫,大夫说婆母的病已经是摧枯拉朽了,也就这一年半载的事情了。

她当然也不希望婆母这么快死,丈夫八月也要发解了,这次很有把握的,这也是她按捺不动忍气吞声的原因。

同时,她也不愿意锦娘这个时候小产或者出什么事情,万一让婆母大喜大悲的去了,那也会影响丈夫。

只可惜魏氏根本不听自己的,有了身子还颠簸着去。

“你说她这个人真的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许氏正和葛妈妈说道。

葛妈妈也正在纳鞋底:“谁说不是呢。十六郎君常常宴饮吃酒结交朋友,一套一套的锦衣换着,这哪样不花钱。魏氏还不是得开匣子拿钱,她一个商户女,可不得巴结十六郎君才是。”

许氏撇嘴:“你说的也有理,其实凭十六郎的条件找一个高门大户的也不难,我记得有个什么淮西转运使,那还是三品官呢,不是就想把庶女嫁给他。偏婆母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小儿子,非是不干。”

蒋羡相貌好,谈吐好,学问也还不错,娶庶女都是祖上烧高香了,偏婆母不肯。

说人家下一代几个儿子,读书行的一个没有,这样的贵女必定骑在蒋羡头上,还说庶女多半好胜心强,儿子娶人家,就跟赘婿似的。等将来蒋羡出息了,还得管妻子娘家一群累赘,跟拖油瓶似的。

葛婆子此时听了,却道:“这也是为了子女殚精竭虑了,魏氏没任何出身,家中只有个弟弟,她又会赚钱。没有任何拖累,反而因为高嫁,还得巴结十六郎,要不然也不会大着肚子还要顾着生意。”

“是啊,甚至日后抛弃了,魏家又能奈何。十六郎只要中了进士,即便带着孩子,都不少高门贵女愿意嫁。”许氏想到这里,放下手中的针线,暗叹婆母想的深远。

不过,她还得慢慢执行自己的计划:“葛妈妈,你明日替我给七姑太太那里送些东西,言语上多劝着她们回来住。外头那些稍微好一些的宅子就得上十贯,这可不是小数目,况且都是自家人,何必怄气。”

让小姑子一家人回来占据三进的西厢房,如此三进院落就住满了。

蒋家六房二进主院住的是蒋六老爷夫妻,西厢住的是一个妾带着一个丫头,另外还有两个通房,东厢则住着蒋羡,现下改成了书房。三进院则住着她们夫妻,宣哥儿现下占据了东厢,还空着西厢房。

因为二进院的厢房只有两间,蒋六夫人便让她把园子里以前放花木的屋子重新粉刷修缮了一番,建成蒋羡的新房。

她就想着等夫君发解,有了功名之后,那时不管婆母去世还是未去世,她都得把整个园子赁出去。娘家妗子告诉她,说她们这个园子带这七八间屋子若能够赁出去,一个月至少四十贯,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蒋羡夫妇若是再二进院住肯定住不下的,到时候恐怕只能出去住了,如此也是她们自个儿要出去的,不是她逼迫的。婆婆也不可能再让女儿女婿搬出去,让儿子进去住。

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连葛妈妈都没告诉。

她的这一切都是阳谋,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要怪就怪婆母做的太狠了。

三日之内,余头按照锦娘的吩咐在旁边又挖了一扇窗户,锦娘还找来花匠,在靠着正房的附近,种了一小丛竹子。

“娘子,绸缎庄的钱掌柜来了。”阿盈道。

锦娘又连忙出去,钱掌柜他们这些绸缎庄自己倒是没有绣娘,但是会四处进一些别人的绣品拿去做搭头或者挂着卖。

当然,他们要的都是陈货,价钱也不高。

锦娘把曾经没卖完的香囊、荷包还有两件背心一起打包卖给了他,一共进账一贯多。

接着十日下了两场雨,店里生意极差,锦娘怕滑倒,便只让阿盈在铺子里守着,她遂开始设计中秋的领抹鞋面袜子衣裳。

桂花玉兔这是必备的,抹胸绣一片桂花,领抹则是桂花玉兔纹路,亮点呢,则在鞋子上,鞋子是鹅黄软缎子平底鞋,鞋上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自然,头发上也簪着一只用绒花做成的玉兔,后面头发缠着鹅黄的飘带,少女感十足。

“娘子,桂花糕买来了。”罗妈妈让罗叔带回来的。

锦娘喜道:“那我去书房给十六郎送些点心过去。”

习秋和悯芝都道:“您在家里真好,三不五时就让人买了好吃的给郎君送去,郎君保管在等着您呢。”

锦娘抿唇一笑,又想起昨日让小郎去她们得的那间大门面去看,金梁桥那样的地方,五间大门面却只收十五贯,她觉得太便宜了,若是寻个大主顾就好了。

不过,此事也要交给蒋羡做去,他认识的人多。

刚走到书房,就见蒋羡立马起身:“娘子来了。”

他见妻子这身打扮十分可爱,看的他心都快化了,但想起什么,又忙道:“娘子,今日周家二表兄过来了,他正为了咱们蒋家设路祭之时过来道谢,顺道来探望我母亲。等会儿恐怕还要来书房与我说话,你先回去吧。”

原来是周存之来了,周老太太已经下葬,周家父子都扶灵回乡之后回来了。

“好,但是你要尝尝这桂花糕啊,这可德云楼买的,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锦娘嗔道。

蒋羡忍不住抚了一下她头上的玉兔:“好,我知道了,玉兔精。”

“你干嘛喊人家玉兔精,我怎么也是嫦娥仙子吧。”锦娘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蒋羡一下就情动了,锦娘本来和他开开玩笑,调解气氛,又见他如此,赶紧准备走开。二人正对视,却见外面的周存之进来了,蒋羡恢复如初,翩翩行了一礼。

周存之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锦娘,蒋羡又与周存之介绍:“存二哥,这是内子。”

锦娘和周存之相互行了一礼,便快步出去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嫁给了十六郎,显然她们夫妻感情非常好,他进来时见她二人笑语晏晏,这是骗不了人的。

显然,周存之也知晓以蒋羡的条件能娶更好的,但他不是蒋氏那般偏执。

只是言笑晏晏的寒暄几句,又看了一下蒋羡的文章,二人谈的倒是开心。蒋羡知晓他在孝中,不能吃酒,随只让人上了茶水,又推了一下桌上的点心:“这是内子专门差人买的桂花糕,二哥尝尝。”

周存之平日不爱吃这些甜到掉牙的点心,可不知怎么想起锦娘,尝了一枚,咦,还当真不错。没有桂花的馥郁,微微的热意冲淡了甜味,竟然有一股米糕发酵的清甜之味。

“这糕滋味儿好,意头也好。”

桂花糕也叫广寒糕,有“广寒高甲”之谶。

蒋羡平常情绪并不外露,今日听周存之言语,竟然笑道:“恐怕内子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好吃就买给我了。”

周存之眼神一黯,如今他守孝在家,扶灵回乡后回来,身体已然累极,张氏却只在意他丁忧后日后起复的事情,他身边一个可心人都没有,昨日在榻上不小心睡着了,都没人替他盖被子。

但这话就不好说了,且他一贯在蒋羡面前是兄长之姿,只是岔开说起别的话题:“你年纪还小,今科人才济济,若是解试过了,可以揣摩一下国子元江顾言的佳作。”

蒋羡笑道:“听说宋家已经提前相中这位国子元,就等殿试后成婚的。”

“寒门子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人都是如此。”周存之也是拿这话勉励蒋羡。

蒋羡却想宋执政儿子数人,只有一人出事,惹祸频频,只好打发此人做了个闲官。如今选了寒门子弟做女婿,恐怕打算扶植女婿,将来宋执政致仕或者辞官,宋家衙内们后半辈子就指望这位江顾言照顾了。

而这种婚事,往往各取所需貌合神离,少有恩爱的,包括眼前的周存之和张氏。

齐大非偶,有时候现在得到一时的便利,将来恐怕要加倍偿还。他如今很庆幸,他和娘子恩爱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