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袆抓周礼前一夜, 方荷带着啾啾和二宝歇在了乾清宫。
待得康熙下了早朝,她和孩子们直接乘坐康熙的皇辇往寿康宫去。
得以观礼的王公宗亲和阿哥们则紧随其后。
胤礽看着他们像一家四口一样先行一步,眸底的暗色愈发浓郁。
以前这份殊荣同样是他的,也只有他!
如今那个小豆丁才满周岁, 就占了他的位置, 等他长大……呵。
胤褆余光瞥见太子沉如水的面色, 思及先前大福晋跟他说的事儿,在心里冷笑。
老二费尽心机打压他, 打压贵妃,生怕谁抢他一点风头,只以为天底下就他最聪明。
福晋说得对, 过去老二能压制他,是因为老二简在帝心。
可如今,更得帝心的却是贵妃, 连他家三格格的抓周礼都要为贵妃之子让位, 错后一天。
胤褆过去不服气, 但在知道贵妃能够为福晋和小女儿调理好身体后,低头低得心甘情愿。
他倒要看看, 将来老二还能不能如现在一样趾高气扬!
康熙登基后为表亲切, 曾下旨令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福晋们只需在太皇太后和太后、皇后千秋时和过年进宫拜见便可,寻常与宴不必操劳奔波。
否则宫里四时八节那么多宫宴, 一进宫门处处都是规矩,光除夕到正月十五半个月的宫宴,就能病倒甚至死上好几个。
可老一辈的福晋们, 为了自家后辈和子嗣的前程,也不愿意叫宫中的主子们忘了自己,总得时不时进宫混个脸熟。
因此, 除了千秋节,也就只有洗三和抓周礼这种需要长辈操持的大事,可以叫这些老福晋们进宫露个脸。
宫里许久不曾办抓周礼了,胤袆是这两年来宫里唯一一个刚满周岁的阿哥,许久不曾露面的老福晋们能来的都来了。
皇辇刚拐过徽音左门,进了甬道,方荷就瞧见寿康宫宫门前人头攒动,都是搬抬着贺礼的太监们。
方荷将打扮得格外喜庆的二宝塞进康熙怀里,揽着啾啾,咧嘴笑着在轿辇内探身。
今儿个延禧宫的库房又要大丰收了!
啾啾也嘿嘿笑,挤在明黄色轿帘缝隙间,看着那些盖着红绸的箱子两眼放光。
这些都是额娘的,四舍五入就都是她的诶!
康熙:“……庄重些,小心叫人瞧见。”他丢不起这个人。
方荷算着今儿个抓周的添福礼,还有那些王公大臣们给胤袆的生辰礼,心里高兴,随口就是一记彩虹屁。
“我可是皇上的贵妃,只要您喜欢,贵妃的屁都是香的,自然怎么都体面。”
啾啾立刻跟着额娘学:“我是公主,汗阿玛稀饭,放屁香着呢!”
二宝用力拍着巴掌,“香香!香香!”
康熙:“……”
外头梁九功和翠微他们憋笑憋得肚子疼,里头康熙却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二宝太用力,还真绷出个屁来。
啾啾捂着鼻子,迟疑看向额娘,嗡着小奶音:“额娘,臭!”
方荷:“……”她就是个比喻。
康熙似笑非笑扫方荷一眼,“往后别跟你额娘学,在宫里得谨言慎行,端得住公主的体面,说话要三思知道吗?否则会叫人笑话。”
啾啾不服气,“额娘可以,啾啾也可以。”
康熙面不改色,“你额娘有个好夫君,啾啾没有,所以你额娘可以,你不可以。”
方荷立刻冲康熙眨眨眼,语气夸张道:“哎哟哟,天底下再没有我这样好运道的女子啦!啾啾你得听阿玛的话,额娘都得听阿玛的呢!”
啾啾鼓了鼓小脸儿,眼珠子转悠着没吭声。
今儿个额娘答应她了,只要她乖乖的,盯住二宝选对该选的抓周物什,就给她至少一百两银子。
额娘平时不许她吃太多油炸的东西,也不许她吃太多烤肉和蝲蛄,每回尝个味儿就没有了。
但额娘又说,只要她能攒够银子,问小厨房的陈谙达和刘谙达买,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啾啾还不明白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只盘算着一百两可以吃两顿烤肉呢,不想这会儿得罪额娘。
她暗暗打算,等银子拿到手,再跟阿玛好好商量商量,她也要嫁给阿玛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工夫,皇辇停在了寿康宫的琉璃门前。
绕过龙凤和玺的影壁,就是寿康宫的小广场,抓周的四方大桌已经摆在了正中央,正殿内外都站着好些命妇和妃嫔。
见康熙和方荷进来,她们立刻行礼,声音传进殿内,太后扶着乌云珠的手也出来了。
瞧见被康熙抱在怀里的阿哥,好些老福晋都眼神一缩,不动声色用眼神交流。
以前宫里的阿哥们抓周,可没见皇上亲自抱过,连太子都没得过这个体面。
这会子皇上却没让奶嬷嬷把十五阿哥接过去,而是直接抱着他给太后请安,几乎与方荷并肩而立,叫人心里不由得多想。
别说宫里,就是民间,小儿子也总是最得宠的,更不用说如今昭元贵妃的独宠无人不知。
至于太子,皇上还年富力强,往后……还真是说不准的事儿。
原本心思还不定,甚至看不上方荷的那些老福晋,心里不由得就转了个弯儿,给方荷请安的时候,动作恭敬了许多。
方荷在外头还是端得起贵妃架势的,笑吟吟上前扶住太后。
“胤袆洗三时是您张罗的,抓周礼也劳您费心,臣妾不济,往后胤袆的大婚,还有曾孙的洗三和抓周,只怕都得指着您啦!”
这一记隐形的马屁拍得太后格外高兴,亲昵地点点方荷的额头,对着几个出身北蒙的老福晋笑。
“你们瞧瞧,这皮猴儿可是赖上哀家了,就她会躲懒。”
其他人听乌云珠翻译的时候,一个北蒙出身的郡王老福晋直接笑道,“那也是贵妃纯孝,诚心盼着太后娘娘长命百岁呢,咱们倒是都乐得瞧着您多操心呢。”
大阿哥在一旁凑趣:“皇玛嬷,您可不能只偏心小十五啊,等着您操心的曾孙多着呢,小三和小四可也马上要娶福晋了。”
太后笑着应下,被凑上来的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还有九阿哥胤禟哄得喜笑颜开往外走。
方荷和康熙相视而笑,由着这几个淘气的走在前头,只一人拉着啾啾,一人抱着胤袆,闲庭信步在后头。
站在正殿台阶下的胤礽,噙着一抹淡笑,瞧着这一幕,眸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老大说了老三和老四,却丝毫没提及太子妃。
汗阿玛眼里心里只有胤袆,怕是忘了他已经十八,却仍旧没娶妻的事。
等到抓周礼正式开始,胤袆坐在四方大桌上以后,殷勤上前添福礼的老福晋比原本预料之中的多,许多上好的笔墨纸砚和珍奇物件都被摆在了桌上。
大阿哥胤褆放了把匕首,太子胤礽竟把康熙亲手替他雕刻的龙纹佩放了上去,引得好些宗亲侧目。
康熙目光泛起些许波澜。
这是胤礽六岁进学后,第一次得了太傅夸赞,恰逢孝康的忌日不好给他办生辰礼,瞧着胤礽偷偷躲起来哭,他才特地选了好料子送给他的。
过去这块玉佩一直被胤礽带在身上,如今他拿出来送给胤袆……是提醒他,自己又被冷落了。
思及暗卫禀报上来赫舍里在外头所做的事,康熙面上的笑淡了些,这孩子是对他生了怨气。
胤礽含笑解释,“汗阿玛当年因儿臣背诵弟子规,得了汤先生夸赞,送与儿臣此玉,胤礽始终记得兄友弟恭的训诫。”
“往后等小十五启蒙,不如就让儿臣为十五弟启蒙?这玉佩就当作儿臣承您之志,提前与他的赞礼。”
康熙含笑看方荷一眼,“贵妃觉得如何?”
方荷在外头从来不会给康熙没脸,同样带着笑道:“如若到时候太子辅佐皇上处理政务,还能挪得出工夫来,臣妾自然乐得偷懒,只要这小子别气坏了太子就好。”
胤礽眼神闪了闪,调侃:“孤怎会与小孩子置气。”
如果孩子不懂事,非惦记不该他惦记的,他只会跟大人算账。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笑着拍拍胤袆的脑袋,“既如此,孤就等着小十五给启蒙了,你们谁都别跟孤抢啊。”
后一句是说的胤褆等人。
胤褆抱着胳膊挑眉,“要教骑射,还是爷来比较好,太子贵人事忙,可别耽误了小十五。”
太子呵呵笑了两声,念着康熙和王公宗亲们都在,懒得跟胤褆多费口舌。
两人争执的功夫,三阿哥已经等不及,将自己准备好的古籍放在了桌上。
接着是四阿哥,五阿哥……连胤祥都将自己最喜欢的木剑放在了桌上。
梁九功扬声道:“请十五阿哥抓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老神在在坐在桌上的胤袆身上。
太子说了那么多话,还跟大阿哥吵了几句,胤袆却也没跟寻常小孩子一样,吵闹着要人或者在桌上乱爬。
在场大部分人都在心里暗暗点头,从小看到老,单论这份定力,就远非常人可比。
他们不知道,胤袆如今的安分,全是被自家姐姐一巴掌一巴掌拍着小屁股拍出来的。
抓周一般都会提前演练,避免大庭广众之下选了不合时宜的东西,毕竟除了传统抓周物件,添福礼什么都有,还有人放胭脂呢。
只要胤袆选了不对的东西,啾啾就要皱眉,然后就是她的小巴掌。
反正啾啾也不会真用大力气,这种血脉压制的事情,方荷是不管的,还乐见其成。
次数一多,胤袆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看到被春来抱在怀里的姐姐点头,他这才咕噜着翻了身,迅速在桌上爬起来。
小孩子记性差,很难在眼花缭乱的东西里记住要抓的准确物件,只能挑合自己眼缘的东西抓。
抓起来一件,胤袆就抬头看姐姐,见她皱眉,立刻扔到一旁继续抓其他的。
康熙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甚至连母女两个之间见不得二宝的交易都清楚。
只要胤袆抓到方荷想要他抓的东西,啾啾那一百两的买食银就能翻倍,若是抓错了,减半。
啾啾大概随了她额娘的财迷,一算要是弟弟抓错,四舍五入等于丢一百五十两银子,让胤袆演练的劲头比方荷都足。
康熙似笑非笑睨方荷一眼,见方荷冲他眨眼,心下失笑,这娘俩都一样,看似能掐会算的,实则都有点傻乎乎的。
倒是在桌上爬得飞快的小崽儿,这份会看眼色的本事,颇有几分爱新觉罗家的伶俐。
胤袆只让姐姐皱了三次眉,就准确抓到方荷希望他抓的东西,是一块刻着蒙文的玉牌。
众人凑近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又代表什么含义。
老福晋们的眼神不大好,看不清楚玉牌上的字,更不明所以。
但见皇上和太后都变了脸色,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梁九功立刻扬声道——
“十五阿哥抓太皇太后《劝学书》玉牌,愿尔书山学海宜为勤,刚柔并济前程锦,大道直行洞四方!”
众人哗然,立刻知道这玉牌是什么了。
这是太皇太后在大清入关后,晓谕满蒙女子的劝学文。
当然,不是让女子们成为什么文学大家。
世祖在位时就推崇满汉融合,更喜欢有才情的女子。
而满蒙女子大多不会说汉话,入宫后不得世祖宠爱,反倒汉军旗妃嫔比较得脸。
太皇太后以支持世祖满汉融合之策的名义,下了懿旨劝学,意图让后宫妃嫔和秀女们争气,尤其是北蒙秀女们,进而避免满蒙联姻被阻。
懿旨发出去,自然不会拿私心来说,大义上便以女子也当启智,方能为贤内助,襄助文武百官齐家治国平天下,辅佐帝王,昌盛大清威名。
当时的满八旗人家,也因这道懿旨,家家户户都请了先生教导家中女眷学汉话。
连北蒙秀女也受到影响,北蒙各部落,还因此提高了识文认字的奴隶地位。
这玉牌是太皇太后给世祖的,作为遗物被康熙留存在了私库里。
他都没注意到,方荷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拿到手的。
康熙立刻转头去看方荷,方荷无辜眨眼,他让她自己进私库挑东西的时候也不少,她当然是拿有用的东西咯。
大福晋突然红了眼眶,难得站出来,面对太后跪地。
“下个月便是太皇太后的忌日了,自妾入宫那日起,就一直得老祖宗看顾,可惜没有福分多侍奉老祖宗跟前,每每想起来都心绪难平。”
“惟愿遵从老祖宗旨意,多学多思,襄助大阿哥执掌中馈,令家宅安宁,求皇玛嬷允妾几本太皇太后的书册,好叫妾能日日缅怀太皇太后仁慈!”
在场众人都被大福晋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搞蒙了。
不是,抓周呢,你拍马屁装孝顺,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他们没准备啊!
宜妃也擦着眼角哽咽跪地,“臣妾亦深深思念老祖宗的慈爱,若不是老祖宗的照拂,胤祺和胤禟都未必能平安至今,臣妾也想求太后娘娘赐太皇太后藏书几册,承老祖宗遗志。”
康熙只垂眸将有些无措的胤袆捞起来,垂眸看着儿子紧紧抓在手里的玉牌。
太后也眼圈泛红,显然是想起了曾经刚入宫时,被姑姑庇护的情形。
其他人见状,主子们都明显追思上头了,这要是还等下去,啥也赶不上热乎的啊!
立刻有老福晋老泪纵横跪地,诉说曾经太皇太后对自己学满语和汉文的指点。
又有人也跟着求太皇太后藏书,义正言辞表示想多学多看多思,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天上也能欣慰。
太子和阿哥们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同样跟着跪地向太后请求。
眼底刚积聚起泪意的太后,哭不出来了。
不是,她哪儿来那么多姑姑的遗物叫这些人追思啊!
姑姑留下的藏书都送景仁宫去了,在场这么多人,宫里的藏书要是都给出去,大半个景仁宫都得空,那往后皇家看什么?
方荷恰到好处站出来,搀住太后的胳膊,一脸动情道:“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大行三载,她的音容笑貌却依然在咱们心里!”
“臣妾想,也没人能忘记太皇太后对大清的奉献,甚至会随着老祖宗离开的时间越久,而越怀念。”
“既如此,臣妾提议,不如每年四月里,都举办缅怀太皇太后周年祭的仪式,也好叫天下人都记住,老祖宗精神长存!”
众人:“……”艹,论马屁,还得是贵妃,怪不得她荣宠不衰,这马屁拍得叫人叹为观止。
太后觉得方荷这提议简直是说到了她心坎上。
她同样不想世人就如此忘记姑姑,也愿意让更多人知道姑姑这一生对大清的奉献。
她看了眼表情不明的康熙,“贵妃说得有道理,只是……这祭祀乃是皇家之事,姑姑也不愿看到皇帝劳师动众,只为祭奠她。”
康熙似笑非笑看向方荷,这戏台子搭好了,却不是给他唱戏的。
即便众人都看着自己,康熙却也没有抢自家胭脂虎风头的意思。
“贵妃可是有主意了?”
方荷给康熙一个‘棒棒’的眼神,笑着抚掌:“咱们要缅怀太皇太后,自然不能违了老祖宗的初衷。”
“倒是巧了,京中如今不是起了三十座女子学堂?”
胤礽猛地抬起头,眼神瞬生波澜,贵妃一直对外头的打油诗和脏水没反应,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用力攥紧手心,听着方荷脆生生道:“臣妾让人整理了太皇太后语录,您可以令咱们满蒙汉八旗的秀女乃至天下女子,都承老祖宗遗志,学一学太皇太后的教诲。”
“哪怕她们能学到老祖宗所学的万分之一,咱们大清儿郎可就不用愁后宅不宁咯!”
“往后每年四月进行考核,得了成绩再呈送老祖宗梓宫前,以慰她在天之灵。”
胤礽垂眸,遮住眸底戾色,他还是小瞧了这女人的手段。
太后听得直点头,眼神越来越亮,顺着方荷的话点头,笑问其他人。
“你们觉得如何?”
被问的人:“……”那他们还能说不好?
谁敢说不想缅怀太皇太后,还是敢说自己不愿意承太皇太后遗志?
听着众人纷纷附和,太后满意地点头,“好,今儿个就叫人传哀家懿旨,正好秀女初选也结束了,便让她们都去女子学堂进学女六艺,缅怀太皇太后生平。”
“也好叫她们多跟皇额娘学一学,如此也不负皇额娘曾经对她们的期许。”
她看向康熙:“要哀家说,不如这复选和终选就在女学里办,也算是贵妃说的周年祭,如此也不必大费周折,只叫过了终选的秀女给皇额娘添些香火就是了。”
康熙笑着点头:“皇额娘这提议好,回头朕就叫礼部和户部、藩司拟个章程出来。”
方荷又笑着开口说:“太后娘娘,皇上,此事若是只劳烦礼部、户部和藩司,只怕会给朝廷添麻烦,而且女学里都是女子,若是让他们来安排,少不得会有不便。”
“不如请些德高望重的外命妇,并宫中妃嫔一起,为女学的女子们做先生?臣妾想着,再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太皇太后了。”
本还因为要让家里的女孩儿出去进学一事皱眉的老福晋们,眸底迅速转变为喜色。
如果她们能把这件事办好,不但能成为各家女眷的先生,还能得到宫里的关注和赞誉。
等这些秀女们嫁了人,往后不管是在京中还是外地,往后家里的关系网可就广了。
甚至很多原本插不上手的事儿,指不定都有了门路。
对权贵们而言,黄白之物和眼前的利益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他们重名声,图的就是能让家族荣光延续的人脉啊!
她们立刻就附和起方荷的话来,没口子地夸赞方荷深明大义。
太后又看康熙。
康熙思忖片刻,笑道:“还是着礼部和顺天府牵头,至于这女学内的章程,就由贵妃上表给朕章程,朕再思量看看。”
胤礽面沉如水,汗阿玛说思量,那就是允了。
方荷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倒叫他先前泼出去的脏水有些骑虎难下了。
但凡懿旨一出,百姓们乃至权贵们,谁都不会再觉得女学是污秽之地,甚至会钻尖了脑袋往女学挤。
方荷将进女学的意义拔得如此之高,进女学的女子身份也低不了,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想要人脉。
他都得叫索额图立刻将所有安排好的脏水收回来,扫干净尾巴,免得被人发现了,以对太皇太后的大不敬为由做文章。
贵妃这招够狠的!
胤礽心里冷笑,就算贵妃在宫里能兴风作浪,出了宫,她想要就此扬名,仍是做梦!
到了晚间,方荷先去哄睡了因为清点贺礼格外兴奋的啾啾和二宝,回到寝殿,就见康熙在翻看她放在矮几上的计划书。
这还是她总跟耿舒宁一起,看多了耿舒宁的方案,再根据自己在酒店内做的工作日志,改出来的执行细则。
听到方荷进来的声音,康熙抬起头,眼神如刚认识方荷一般。
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藏不住,也不想藏。
“果果,你到底是谁?”
方荷装出没听懂的样子,满脸迷茫走到康熙身边坐下。
“我就是您的果果啊,还能是谁?”
康熙垂眸看着挤在自己怀里的方荷,抚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叫她靠近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鼻尖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康熙:“你不是徐芳荷,告诉朕,你是谁?”
方荷倏然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