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顿午膳, 方荷还不如昨儿个晚膳吃得香,完全浪费了御膳房的好手艺,没吃到鼻子里就算她专心了。

午膳后稍歇息了会儿,康熙看了眼滴漏, 含笑开口。

“朕陪你……”

“不必!”方荷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黑白分明的眸子还隐约带着点微肿, 警惕看着康熙。

话说出口,看康熙面无表情的模样, 方荷赶忙绞尽脑汁找补。

“嫔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怎敢在御前多加打扰,不若先回头所殿……”

康熙憋着笑上前, 意味深长看了眼她的腿。

“你还走得动?”

方荷:“……”大白天的开什么车?

她刚想说还有轿子,康熙就噙着笑轻松将她抱了起来。

“你老实些,朕今儿个不动你, 封嫔按规矩朕会连宠你三日, 就你这胳膊腿儿的, 还是别瞎折腾了。”

感觉方荷小手握拳在他身前用力捶,康熙似笑非笑低头看他, 眸底的暗色令人格外心悸。

“要是你不老实……朕不介意今儿个晚上继续。”

方荷瞬间就化拳为掌, 心里哐哐扇这人巴掌,面上却柔顺得像被安抚好的猫, 在龙袍上轻轻踩奶。

还略带沙哑的声音也软下来,“嫔妾是怕万岁爷弄皱了衣裳,回头叫人看到, 会以为嫔妾不懂事嘛~”

康熙心里哂笑,说得跟她懂过事儿似的。

但他说到做到,躺下后, 虽康熙那双灼热的大手不算老实,到底没做什么,只将她摁在怀里,阖上眸子真准备睡觉。

方荷狠狠松了口气,虽然那啥挺过瘾的,可什么东西都过犹不及。

快乐多了也是煎熬,她感觉自己绝壁是被采阴补阳了。

感觉康熙呼吸渐渐平稳,方荷也打了个哈欠,才起床没多久又跟着困了。

睡着前她还在心里腹诽,这狗东西昨晚肯定也累着了。

毕竟体力活干最多的就是他,一滴那啥十滴血,四舍五入他都算失血过多了。

等到了晚上,洗漱过后,康熙依然只是老实抱着她睡觉的时候,方荷愈发肯定这个想法。

她暗戳戳寻思着,许是这位爷的习惯也要改,年纪大了做三休二谁撑得住啊,最好是做一休一个月,养精蓄锐再战嘛!

白日里睡了大半天,夜里也好眠,第三天一大早,方荷就活蹦乱跳起来了。

趁着康熙去弘德殿带着太子处理政务的功夫,方荷偷偷问换来伺候的翠微。

“怎么样怎么样?”

她把问琴和李德全都打发出去了,把炒南瓜子往翠微面前一推,摆出了吃瓜的阵仗。

“有几个宫破防啊?快说快说,叫我也乐呵乐呵。”

翠微神色复杂看方荷一眼,就没见过这种嚼自己舌根子还嚼得这么起劲儿的。

她眼角余光瞄着殿门外,不客气地抓起南瓜子,挡住自己的嘴,小声哼哼着开讲。

“承乾宫没动静,但有人闻见药味儿了,前几日都没有,主子懂吧?”

方荷小鸡啄米般点头,“那可太懂了,啧啧,要么人家位分高呢,这气性都没法儿比。”

翠微:“……钟粹宫和永和宫倒真没动静,听说钟粹宫里又进了一尊金佛,哦对了,德主儿与章佳贵人关系越来越好了。”

“啧啧,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啊!”方荷意味深长说了句翠微不懂的话。

虽然雍老四跟德妃关系不好,可雍老四和十三的缘分就是从德妃和章佳氏交好开始的。

眼看着翠微要问,方荷赶忙继续捧场,用气音问:“话说你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小道消息的?”

在围房时,翠微就跟她说过很多不为外人知的隐秘。

比如皇八女的死跟德妃有关,还有荣妃的几个孩子相继夭折,应该有先钮祜禄皇后的手笔……按理说这些隐秘,连康熙和孝庄都未必全知道。

翠微一个在御茶房咸鱼了七八年的人,从哪儿得知的?

她上次问,翠微只神秘地笑笑没说,毕竟那时俩人还不是亲密的合作伙伴。

但现在方荷不得不问。

她这人喜欢提前做好准备,万一翠微马前失蹄,总得提前做好保住她俩狗命的方案。

翠微这回没藏着掖着,只在方荷耳边也回以气音。

“主子知道我表姨母是秦佳氏正白旗包衣出身,却不知我母家乃是富察氏正黄旗包衣。”

“虽我额娘只是庶女,可正黄旗包衣乃是最早跟在皇家身边的奴才,与其他包衣不同,在宫里同气连枝,前朝后宫都有正黄旗包衣,得到消息自然比旁人容易些。”

虽说内务府四大包衣世家是镶黄旗和正白旗的曹佳氏、刘佳氏、马佳氏和乌雅氏,那是因为他们大多负责的是实事儿,在外头当差居多。

论起消息灵通,他们却是不如盘踞宫里多年的正黄旗富察氏和田佳氏。

本来应该还有董鄂氏,不过自打世宗时候出了董鄂妃,宫里董鄂氏的包衣就越来越少,没法再跟其他两家媲美。

秦嬷嬷能去内务府,靠的也是包衣富察氏的势。

否则内务府的掌事嬷嬷,哪儿轮得到秦姑姑这样才三十出头的过去做。

方荷若有所思,原来包衣四大世家竟然还包括乌雅氏吗?

那德妃能在御前安插钉子就说得过去了。

她有心问翠微乌雅氏的事儿,只不过想起这是哪儿,有些话被听到无所谓,有些话……她到底有些顾虑,还是没提。

翠微继续嗑着瓜子道:“永寿宫这回也没动静,储秀宫那位还没承宠,向来只关心太子,不掺和这些事儿,倒是长春宫和翊坤宫……”

“翊坤宫?”方荷有些诧异,“宜妃也疯啦?”

惠妃坐不住她不意外。

但在她印象中,宜妃向来是个聪明的,虽看似张扬,其实跟她一样,从来不踩三座大山的底线。

先前去慈宁宫阴阳怪气那回,太后已经敲打过宜妃了,按理说宜妃不该啊!

“不是妃主儿,是郭络罗贵人,她与惠妃娘娘这两天都快住咸福宫里了。”

翠微大概知道郭络罗贵人为何这么坐不住。

有主子美玉在前,郭络罗贵人以寡妇身入宫的骄傲荡然无存,只能由着旁人嘲讽。

如果郭络罗贵人是个心大的,就不会因为小阿哥夭折后的风言风语,硬生生快把四公主拴裤腰带上了。

方荷有些好奇,“宣嫔我记得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她不是不受宠吗?”

“怎么说呢,宣嫔娘娘……这儿跟寻常人不大一样。”翠微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初入宫时才十三,还在宫里养了牛羊,跑乾清宫来给皇上烤羊……在无召的情况下。”

“哦,还有我偷偷听长辈们说话的时候提过一嘴,说端凝殿有回从咸福宫捧出一件被撕碎的龙袍……”

翠微怕主子听到旁人侍寝会膈应,加了一句:“宣嫔自入宫就没承过宠,却素有跋扈之名,直到康熙十三年被禁足不许出入咸福宫才好些。”

因为没承宠,宣嫔一直被人叫咸福宫格格,是二十年大封才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得了个嫔位。

方荷张大了嘴。

她从原身记忆里知道,宣嫔是在慧妃去世后第二年选秀入宫的。

那会子才康熙十一年,康师傅十九……竟然被十三岁的宣嫔霸王硬上弓了?

“好家伙……”她捂着嘴挡住幸灾乐祸的笑。

年轻时候的康师傅,有亿点点虚啊哈哈哈!

“笑什么呢?”康熙从外头进来。

翠微赶紧将瓜子藏在袖子里,规规矩矩蹲身请安,见康熙摆摆手,她安静退到一旁。

方荷看到康熙这高大魁梧的模样,有点想象不出康熙被人撕碎了衣裳是什么场景。

但越想越好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在康熙靠过来以后,干脆笑倒在他怀里。

康熙熟稔地揽住她,捏捏她的脸蛋,“你们是不是在说朕的坏话?”

他总觉得这小混账笑得格外贼。

翠微赶忙跪地道不敢,她哪儿敢妄议主子爷,只不过是说了点实话……外加家族长辈们的闲话罢辽。

方荷好不容易止住笑,赶紧转移话题,“皇上今儿个这么早就忙完啦?”

以前她在御前伺候时,快到年底康熙都很忙,有时候甚至顾不上用膳,叫梁九功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要不她也不敢跟翠微在别人的地盘,蛐蛐儿小话不是?

康熙淡淡嗯了声,“朕只是怕太子饿坏了身体,歇过晌儿再忙也使得。”

不只是太子,还惦记着昭仁殿里有个嘴馋的小混账,他倒怕她借口饿肚子再跑了。

方荷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却是个说甜蜜话儿不要钱的。

她抱着康熙的腰轻晃,声音里不知道掺了几斤蜜。

“我就知道万岁爷会心疼人,怕嫔妾饿肚子,臣妾好感动,不如就由嫔妾来为万岁爷点膳吧?”

康熙无可无不可,他也不像方荷那么贪吃,只意味不明抚着她后背笑。

“你就打算用朕的东西,来报答朕的心疼?”

方荷:“……”不然呢?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呗!

她义正词严站起身,“那哪儿能啊!”

“嫔妾自然得靠自己的诚意来报答皇上,待会儿我一定多吃一碗饭……不,两碗!”

康熙:“……”

她这饭量快赶上后宫好几个妃嫔了,他有时候都怕方荷会撑着自己。

方荷惦记着宫廷八大件儿的点心许久了,这回不客气地把自己最喜欢的椒盐饼和太师饼点了。

接下来开口之前,她心下微动,点了烤羊肉,另外加了几个清爽下火的小凉菜。

她还跟梁九功道:“加一盅梨膏燕窝羹,再给万岁爷来一盅鹿茸鸡汤。”

鹿茸鸡汤补阳气,这位爷看着壮,其实……噗!还是得多补补才行,她都还没揣崽呢。

等用膳的时候,康熙看到梁九功表情微妙进上来的鹿茸鸡汤,还有烤得鲜香娇嫩的羊肉,心下不由得又运了运气。

他心疼这混账,怕她累狠了,她倒是还怕他亏空了身子?

呵呵……

方荷吃烤羊肋排肉吃得正香,一抬头就见康熙似笑非笑打量她。

尤其是舀起鹿茸鸡汤的时候,那双深邃的丹凤眸中,就差蹦出‘你给朕等着’几个字来了。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肠稍稍忐忑了些许,这位爷不会以为……她是在暗示他不行吧?

不过忐忑也就那么片刻功夫,她又不客气地舀了一碗黄焖羊肉,吃得喷香。

反正她都休息好了,要战就战呗,怕他啊……大不了半路再怂好了!

只出乎她意料的是,午睡时,康熙依然什么都没做,只抱着她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都做好了白日宣淫准备的方荷,觉得自己像个被晃点了的傻狍子。

他什么都不做,她更轻松,过了今儿个,她就可以回头所殿躺平先调理身子了。

等身子调理好了,再勾搭这狗东西揣个崽也不迟。

怀着这样的想法,到了晚上,康熙在弘德殿还没忙完,方荷就自觉地叫人备了水沐浴。

她准备早睡早起回自己的地盘,康熙这几天的体贴让她有八成把握,他应该不会吵醒她。

康熙确实不会轻易吵醒一个有起床气的混账,所以他根本就没等到方荷睡着了再回来。

净房里,方荷跟翠微小声说着话,自个儿洗澡,突然就听不见翠微应声了。

“怎……”她回过头去看,话没说完就赶紧抬起手来捂住自个儿能捂住的地儿。

她抬起头,有些头皮发麻问道:“皇上您怎么……唔!”

康熙一手掌着她的脖颈,低头擒住她的小嘴儿,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解着衣裳。

“朕听说你早早就叫了水,特来伺候昭嫔沐浴。”

方荷:“……”那你别脱裤子啊!!

乾清宫的浴桶虽然不小,可在水里闹起来,那动静就更大了……还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

她感觉自己退瞬间就软得不像话。

可她是真没有被人看片儿的爱好,其实换到床上她也不拒绝……

康熙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坐进了浴桶,伸手就伺候着她面对面上了膝。

“朕才发现,昭嫔娘娘在水里,倒更白了些。”康熙慢条斯理抚着独属于自己的美景,低低在方荷唇上笑语。

“玉炉冰簟羊脂玉,水融香汗印心迹,须作鸳鸯兴,劝君今日欢……果果的心意,朕早就明白了。”[注]

方荷:“……”你明白了,我没明白啊!

她半文盲啊!回头她就去精进自己的诗词!!

她紧紧靠着康熙,抱住他脖子不撒手,小声催促,“万岁爷,咱们去幔帐里好不好?我怕冷……”

康熙不为所动,专心忙活自己的手艺,引得方荷一时失神,暂时顾不上好好说话。

“要是怕冷,你挨着朕,朕身上热得很,不会叫你冻着……”

其实乾清宫内燃着地龙,根本就不冷,她不需要取暖啊!

方荷好不容易抓出空档想呸出声,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蓦地闷哼出声,紧紧抓住康熙。

被微微震颤的水波裹挟着,她恍然间感觉自己活像被放在了炉子上,如热火催出的袅袅烟雾,飘荡全不由自己。

梁九功和翠微在外头守着。

殿门没关紧,两人都听见了叫人面红耳赤的声响,还伴随着水不停溢出浴桶的动静。

饶是梁九功和翠微都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会子也不由得从心底臊到皮子上。

尤其是听到康熙跟大尾巴狼一样,哄人往浴桶上趴的隐约声音后。

梁九功直在心里咋舌,这两个主子……也着实太孟浪了些,回头进去收拾的小太监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又给他添了桩差事,他就不明白了,床上都不够这俩祖宗发挥的吗?

方荷也这么想,她感觉皮子被浴桶磨得疼,不耐地要起身,抓住康熙摁她的手就要咬。

“啊……”手没咬到,人却被凌空抱了起来,穿着薛定谔的皇帝新装往屏风外绕。

方荷:!!!

躺着坐着都不够他浪了吗?

还有……殿门关了吗?!

可她完全没力气问,沐浴未擦干的身体格外滑,她抱不住康熙。

所有的支撑只能靠他,偏这人却不用手扶人,要用其他办法将她定住。

“呜呜皇上……快点走好不好?”她颠簸得嘴都捂不住,呜呜咽咽开始怂,万一掉到地上怎么办?

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虽然不怎么要脸,可真丢不起这个人啊!!!

康熙带着喘熄的声音低哑含笑,“果果是在求朕?”

方荷:“……”求你大爷!

听到了吗?敲你大爷!!

她软着嗓子用啃人的力道在他脸上亲,努力控制自己也没控制住哭腔。

“好哥哥我没力气了……呜我难受,我…嗯…要躺下,兄长说要疼我的~”

好不容易躺到了被褥上,幔帐被康熙随手打落,里面的呜咽声却依然止不住。

在床上还要跟在浴桶里一样,叫她只能看着床尾,想咬人都转不了方向,除了继续怂分毫没有其他办法。

想发脾气吧,偏她的身体不这么想,叫她想骂几句,都怕被这人用事实给怼回来。

两个人都没擦拭,床上很快诗地一塌糊涂,跟官房那净手铜盆一样,成分怎么都说不上明朗。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恨不能憋死自己算了。

等再进浴桶里,她浑身上下也就手指头和眼珠子还能动。

发现地上的水都被收拾干净,方荷忍了又忍,在这人再次将她往身前摁的时候,恶从胆边起,低下头就是一口。

“嘶……”康熙倒抽口凉气,“别咬……”

方荷快气哭了,“我让你别动的时候,你听了吗?”

“朕若没听,你这会子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康熙哭笑不得低头看着牙印儿,知道这是刚才刺激太过,叫她有点挂不住脸了。

他轻言细语地哄,“往后朕都听果果的,你叫快就快,你叫……唔!”

方荷一拳戳到他嘴上,打死臭流氓!

好在康熙已捏准了方荷的性子,知道头一日的时候有些要狠了,今儿个只是刺激了些,却并没有再来。

等洗完澡躺下,方荷差不多也就恢复力气了。

她气呼呼躺到最里面,用单独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住,背对着康熙睡。

康熙看她跟个蚕蛹似的,眸底的笑意更甚。

吃饱喝足的男人都特别好说话,他没提醒方荷,妃嫔不得睡在里侧的规矩。

真讲起规矩来,妃嫔侍寝后都不能留宿。

宫里的规矩是用来约束其他人的,不是用来约束皇帝的。

他含笑面对方荷侧躺着,胳膊枕在脑袋下,好整以暇等着。

等方荷呼吸渐渐平稳,小呼噜都打起来了,手脚开始不老实,偏偏挣脱不了自己裹好的被褥,开始哼哼唧唧,他这才好心上前替她解开被褥。

而后便是舒展开来的胳膊腿儿往他这里搭。

康熙伸出手绕过她颈下,压住她的支棱,顺顺当当将人搂进了怀里,不由得喟叹一声。

他感觉好像心窝子里一直缺少的某个地方被填满,这个夜,像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叫他不由自主跟着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康熙心情颇好地吩咐李德全,不必叫醒方荷,就准备去上朝。

梁九功在一旁小声问:“那等嫔主儿起身了……”

“要是朕还没回来,就叫她先用膳,让御膳房好好伺候着。”康熙想也不想便道。

梁九功心下了然,这就是不打算叫昭嫔今儿个回去,要继续宠着呗。

就是不知道妃嫔们还能不能坐得住,老祖宗那儿怕是又要头疼了。

但出乎梁九功预料的是,等他伺候着康熙下朝回来,方荷早不见人影儿了。

“人呢?你怎么伺候的!”康熙淡淡挑眉问,心下隐隐不悦。

因着过去,他实在不喜欢叫人一再从自己眼前跑掉。

李德全抖着心肠小声回话:“回万岁爷,昭嫔娘娘说三日已过,她在御前不合规矩,回了头所殿,奴才实在拦不住……”

康熙一走,方荷就起来了,她隐约听见动静,硬生生掐着腚才保持住清醒。

待得康熙去了正殿,她火速叫翠微帮她梳洗,跟腚后头有狗撵一样,走日精门,绕着圈儿避开被发现的可能,跑回了头所殿。

康熙捏捏鼻梁,运了运气却没发作,只道:“梁九功,你去送赏。”

他不理解方荷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与方荷在幔帐里,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淋漓尽致,所以他确实放纵了些。

可他一直都注意把握力道,而且他为之所动的,就是无论舒服还是不舒服,怎样才更舒服,方荷哼哼唧唧的功夫,半点不耽误都表达出来了。

她分明也是喜欢的,跑什么呢?

翠微也好奇这个问题,等方荷回到头所殿睡到半上午起来,就在一旁明着暗着地问。

“难不成是万岁爷叫您不舒坦了?”翠微红着脸,对这种事儿她是真不了解,还有点替方荷发愁。

“可为了子嗣,要不主子还是忍忍……”

方荷趴在枕头上翻白眼,“就是太舒坦了,才得跑,这又不是怀身子的时候。”

虽然不该比较,可康熙这改进能力真不是盖的,她两辈子都没体验过如此极致的快活,其实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这种……交流。

但在某些太过极致的时刻,大脑一片空白,身前人流畅的身形,格外好闻的龙涎香,温暖的拥抱,还有他几乎要溺死人的声音,都太容易叫人沉迷。

所谓日久见人心,不是没道理的。

她对一切会沉迷的事儿都抱有警惕态度,因为人在沉迷的时候很容易没脑子犯错。

她可以打一辈子工,可爱上老板这种傻逼事儿,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她不想看康熙的心,更不想叫人看自己的心,就这么偶尔伺候,其他时候摸摸鱼就行了。

再说她过几天大姨妈就来了,又是不易有孕的体质,干多少体力活儿也没用好吗?

不等翠微继续问,外头就传来梁九功的声音。

“嫔主儿起身了吗?”

方荷倒吸口凉气,猛地抬起上半身,哎哟一声又跌了回去。

她的腰子啊!!

“追过来了??”方荷捂着腰急促道,“快快快,就说我受伤了,下了绿头牌,我不伺候了!”

翠微:“……”这还嘴硬说舒服?

舒服能吓成这样?

幸亏她不打算成亲,更不打算伺候皇上。

不知不觉间,翠姑姑对幔帐里那档子事儿再也没了向往。

她出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要是来,魏珠早大声请安了,既然没动静,应该就不是皇上。

果不其然,没过多会儿,翠微就满脸带笑又进来了。

“万岁爷叫梁谙达给您送赏赐来了,头一日您在乾清宫没动静,奴婢还以为没有赏赐了呢。”

按规矩,妃嫔头回侍寝过后,若是伺候得好,都有赏赐,以证恩宠。

不过先前康熙刚叫人送了‘嫁妆’来,丰厚得说出去翠微都怕气死个谁,才觉得没有也正常。

没想到皇上对主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满意。

她笑着将单子递给方荷,“主子快瞧瞧,万岁爷特地送了您喜欢的东西,金镶玉的头面整整三套,还有一套是孝康皇后留下来的呢。”

“还有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方荷并不意外自己这干苦力活儿才得到的奖金,只苦着脸哼哼。

“我扭着腰了,快去叫福乐来……呜好疼!”

翠微还以为主子刚才是装样子呢,这会子才知道是真扭着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赶紧出去,以屋里洒了水叫福乐去擦地为由,把福乐请到寝殿。

福乐进门先规规矩矩行礼,不待方荷叫起,看见方荷满脸痛色,赶忙起身跪在床前,轻轻摁了摁方荷疼的地方。

听方荷直哼唧,她又皱着眉给方荷把脉,越把脉脸色越差。

福乐性子急,说话也不会弯弯绕绕,初入宫的时候就因此得罪了人,被人陷害去做苦差,天天被人欺负,还借此才摔在石子上破了相。

她有一段时间也想改,只是越改越叫人生气,还挨了几次打。

倒没人敢叫她去伺候主子了,生怕她把主子给气出个好歹来,只叫她在内务府做些没人做的苦差事。

可她不明白,明明有些很简单的事儿,为什么其他人就是看不明白。

比如现在,她努力控制了又控制,还是没忍住露出急色,蚊子哼哼一样开口怼人。

“主子这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点,再造作几年也别想生小阿哥的事儿了,省得小阿哥没了母妃也怪可怜的。”

“您气血两虚,本就忌讳阴精亏虚,寻常敦伦注意些不要太激烈才好,这几日却频繁消耗阴——”

方荷扭曲着脸儿,赶忙捂住福乐的嘴,在翠微的脸红下,脸上也有些臊得慌。

什么阴不阴的……那特么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啊!

但梁娘子通过太医院捎进来的信儿,已经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告诉了她福乐的性格。

她能听得出,福乐是担心太过才会直言不讳,丁点没误会。

若不是担心她,福乐跟在内务府一样,每天不吭声就是了,何必要说这些惹人嫌的话。

她只小声讨饶道:“那什么,你把我的情况告诉翠微,等太医来了,让翠微跟太医说一下,回头就不会如此了。”

等福乐能再开口,好歹记起来这是主子,不是偷偷找她针灸的小宫女。

她叹了口气,小心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的银针,“那请翠姑姑准备一盏烛台让我热热针,我先给主子止住腰疼吧。”

福乐不那么急切以后,也明白过来,皇上叫人伺候,完全没有妃嫔拒绝的余地,她不该跟主子那么说话的。

她格外懊恼地在脑海里搜寻起最好的养身方子,给主子养身的药得尽快喝起来,还得加些固本培元的药材才行……

听闻方荷请了太医,康熙晚膳后又过来了。

一进门他就先大跨步上前,拦住方荷的礼,小心翼翼揽着她在软榻上坐了,叫其他人出去。

等没了人,康熙才仔细打量方荷的脸色。

“朕伤着你了?”

方荷幽幽道:“您吓着我了,我跑的时候太着急,扭着腰了!”

康熙:“……”这点子出息啊!

他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轻轻抚着她腰侧。

“现在好点了吗?朕叫陆武宁安排个会按揉的医女,这几日都来头所殿给你诊治。”

方荷想起福乐的话,推开他气鼓鼓坐到一旁,“腰是好点了,可脸却没法儿要了!”

“您都不知道,太医来的时候都给我臊成什么样了。”

“我身子虚您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养好之前嫔妾不伺候了,我还想养好了身子生小阿哥呢。”

康熙下意识看了眼她腹部,脸上不自禁起了笑,好脾气地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哄。

“是朕的不是,朕往后克制……”他凑到方荷耳边。

“我们果果脸蛋儿还是那么好看,其他地方更好看,朕才会情不自禁。”

方荷:“……”您是有点土味情话在身上的。

她斜睨过去,慢吞吞道:“那要不我去慈宁宫再住一阵儿?叫您看不见就好了。”

知道的是这狗东西不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变身精怪,勾着康师傅胡来呢。

不出意外的话,妃嫔们应该要鼓不住要叫太皇太后收妖了,她还挺想吃阵子素的。

事实上,翌日一大早请安,妃嫔确实没少提起方荷不规矩的事儿来,只是孝庄借口头疼,根本没多听。

直到十一月初,康熙连着去头所殿二十几日。

妃嫔们实在坐不住,又在慈宁宫聚了个全乎,甚至连佟佳氏都来了。

只有方荷,借着腰疼偷懒,主要也是起不来,康熙早给她告了假。

“老祖宗,哪怕按规矩,皇上是该宠幸昭嫔三日,可也没有叫妃嫔三日都留在乾清宫的规矩。”佟佳氏虚着声儿轻声道。

“更别提这阵子,各位姐妹们就没见着过万岁爷的影儿,若是都跟昭嫔学,往后臣妾也实在管不了后宫了。”

惠妃看了眼宣嫔,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臣妾听闻,这侍寝都不叫人在旁伺候着,指不定勾着万岁爷干什么呢。”

“其他都不提,老祖宗总得多劝劝昭嫔,到底还是龙体安康更重要啊。”

宣嫔紧接着开口:“要是在蒙古,这样的狐媚子早该用鞭子抽死了,过去老祖宗总劝我守规矩,起码我可没妨碍皇上的身子。”

“我不图恩宠,但也得为北蒙说句公道话,如今北蒙不太平,若是皇上龙体有恙,北蒙孤立无援,于江山社稷也无益啊!”

“求老祖宗和太后娘娘千万公正些,好歹也叫昭嫔知道个端庄自持,别总做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孝庄只面色淡定听着眼前的妃嫔们拈酸喝醋,丁点要发怒的表情都没有。

宣嫔口里的大义有几分是真,她都不用猜就知道。

若真关心北蒙,把皇上当天可汗看,当初就不会做出那些放肆的事儿来。

至于方荷伺没伺候,她又不是不知道,其他人……呵,这是把她当庙里的泥菩萨使了。

有事儿就来拜,恨不能她直接把权势恩宠捧到她们眼巴前儿才好。

到底她是老祖宗,还是她们是祖宗?

真是给她们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