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与《银河》76章内容高度重……

晚上迟烁到家的时候十点多,没回卧室,径直去了书房。

橱柜里摆着一个木质相框,照片上六个少年勾肩搭背,模样有点儿稚嫩,大约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

由左到右依次是迟烁、江望、许归忆、时予安、陈词、方逸航。

天高云淡,相貌出众的男孩女孩们穿着清一色的夏季校服,白T黑裤。

迟烁插兜站最左边,伸一只胳膊搭江望肩上,被付怡娴教训一通才不情不愿地提了提嘴角,皮肤很白,表情高冷得不行。

他身边的江望则被许归忆扯着脸颊弯腰靠近,挺痞帅不羁的长相,表情宠溺又带点无奈。只见他左臂从许归忆后脖颈抄过去,捏着女孩下巴微微上抬,让个头略矮的她看前方镜头,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

时予安一边挽着十一,一边窝在陈词怀里单手比耶,女孩笑起来很甜,而她身旁的陈词正试图推开使劲往他身上拱的方逸航。

一瞬间阳光正好,青春洋溢的少年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相框。

迟烁目光落在上面许久,深深叹了口气。

“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迟烁回头,正是他新婚的妻子。

他笑着将人揽过来,轻轻揉她的腰,“累吗?”

姜半夏笑出声来:“现在就累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迟烁也笑,低头亲了亲她:“怎么没睡?”

姜半夏瞥见他手中的相框,没有多问,只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她说着回过身子,下巴在迟烁胸口蹭了蹭。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迟烁低声唤她:“昭昭。”

“嗯?”

“江三儿回来了。”迟烁轻声。

姜半夏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抬起头问:“他跟十一还没和好吗?”

迟烁苦笑着摇头:“两位祖宗连面儿都没见上呢,谈什么和好。”

姜半夏想了想,建议迟烁:“要不你再组个局试试呢?”

话落,夫妻俩对视一眼,又同时笑了出来,两人不禁都想起了去年上元节。

那天迟烁组了个饭局,说是朋友小聚,其实就是想给江望和许归忆制造破冰的机会。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某些人临阵脱逃的情况,迟烁特意给江望和许归忆分别打了个电话,三令五申,嘱咐他俩说什么也得到场。

晚上先到的是陈词和时予安,方逸航还堵在半路上。姜半夏是见过许归忆和方逸航的,但她没见过时予安,当下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位迟烁口中的陈家小公主。

显然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时予安先是冲她喊了声“嫂子”,视线扫一圈后小声嘀咕:“要是三哥和十一也在就好了,唔…咱们都多少年没凑齐了。”

陈词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说:“他们今晚会过来。”

“真哒!太好了!”时予安精神陡振:“走走走,二哥二嫂,咱们一块放烟花去吧!”

姜半夏正要动作,被迟烁拽住,那人望着时予安勾唇:“你今晚的保留节目是表演蹲局子?”

时予安冲他做了个鬼脸:“我放仙女棒,管得着么!”

说罢跑远了。

迟烁:“……”

“陈词,我好哥们儿。”迟烁给姜半夏介绍。

男人身材线条十分漂亮,礼数周到:“你好。”

姜半夏:“你好。”

“陈词快过来!我要放烟花!”时予安遥遥唤他。

“来了,大小姐。”声音透了几许无奈。

“啊!我的衣服烧了。”

远处传来男人焦急又心疼的呵责:“说了让你注意注意,我一会儿工夫不在你就能把衣服点了,待会儿是不是还要把房子炸了?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我看看,伤着哪里没……”

“他们是情侣吗?”看着前方的背影,姜半夏轻声询问。

迟烁表情明显顿一秒,继而缓缓摇头,“念念打小住在陈词家,陈词拿她当亲妹妹看。”

姜半夏:“这样啊。”

闹够了,玩够了,方逸航也到了,众人吃的也简单,陈词在路边挑了家他们常吃的野摊烧烤,烤炉子一个得有十多米长,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

恰逢过节,露天场子凑了很多人,每桌都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铁炉,吵哄哄的好不热闹。

“十一呢?”迟烁看一圈后问。

这姑娘向来在吃饭上最积极了。

“十一马上到,二哥的局,她不可能不来。”时予安说着开了罐啤酒,陈词一记警告扫过去。

自打许归忆从方逸航那里听说迟烁有对象的事后,她一直很好奇对方是什么人物,那时候迟烁还在北陌,她就天天发语音轰炸他:“我想见二嫂,我想见二嫂,我想见二嫂……”

“许十一,你数学什么时候上一百,我就让你见。”

迟烁每次都拿这句话堵她,许归忆不服气,但不服气也没办法。

后来迟烁高考结束回北京,按许爷爷的意思给许归忆辅导了两周功课,迟少爷的讲题风格想必大家前面已经有所耳闻,总结一句话就是,两个人都想死。

迟烁快被气死了,许归忆快被骂死了。

那两周过得黑暗的呀,许归忆现在都不敢回想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提起十一这个称呼,姜半夏将疑惑问了出来:“为什么都叫她十一呀,是小名吗?”

陈词和方逸航笑着摇头,时予安棍子一抽,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咽下烤肉才说:“因为十一小时候总掰扯不明白数数,每次数到十就卡壳了,后来还是三哥想到一个好法子,给她取了个外号——许十一。”

许归忆天生对数字不敏感,这一点从她很小就能看出来。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数学老师教小朋友们数数,许归忆每次数到十就卡顿,江望知道后便不厌其烦地天天追在她后面喊十一,后来幼儿园毕业了,许归忆学会了数数,同时也荣获一个外号——许十一。

“咱就是说,姑娘记性再差也架不住江望一天喊她八百遍许十一。”陈词说着将肉串翻了个面继续烤。

迟烁将刚烤好的一串羊肉递给半夏:“江三儿损吧?”

姜半夏点点头。

这也太损了!

正说着,姗姗来迟的许归忆总算赶到了,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一句脆生生的呼唤:“嫂子!”

姜半夏冲她笑,眉眼弯弯。

许归忆挨个打了声招呼,看来真是饿坏了,闷声闷气地坐下就开始撸串,丝毫不顾忌形象,风风火火的样子让大伙儿忍俊不禁。

时予安说:“你慢点儿吃。”

迟烁也说:“没人跟你抢。”

陈词调侃:“小十一,你这是家里不给吃饭?”

方逸航一副了然:“她这样子一看就是又被许爷爷骂了。”

其他人不解,这事迟烁倒是听父亲提过一嘴,“听说许爷爷最近在催你结婚啊?”

许归忆唔了声,接过姜半夏递过来的湿巾擦擦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爱瞎操心,不过问题不大,我拿你当挡箭牌还能顶一阵。”

“我?”迟烁反问。

“对啊。”说到这,许归忆忽然想起什么,黑眼珠精光炯炯:“要不然这样,二哥你陪我演场戏糊弄一下爷爷!嫂子你没意见吧?”

姜半夏知道他们关系好,配合着许归忆应了:“拿去拿去!”

迟烁立即转眸瞪她。

姜半夏耸耸肩,模样很是无辜。

许归忆笑得花枝乱颤:“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都没结婚呢我急什么。”

话落,迟烁当即跟她划清界限,语气认真道:“我跟你可不一样,咱俩有本质区别。”

许归忆嘴边吃了一圈油腻,闻言讷讷地问了句:“啥区别?”

迟烁抓起姜半夏手腕朝她晃晃:“来,睁开你的大眼好好瞧瞧,我有对象。”

他语气好不得意,许归忆当场噎住,半晌眨眨眼:“嫂子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吧?”

姜半夏手腕一抖,肉串差点掉地上。

迟烁正吃得高兴,闻言不客气地打量她一眼,有些戒备:“怎么?”

许归忆反手指着自己,“来,睁开你的大眼好好瞧瞧,是我,你最最最亲爱的妹妹提供的宝贵意见!!!”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呀?”她说着手心翻过来朝上作要礼物状。

不料话落,迟烁立即拉过姜半夏凳子挨近自己:“许十一,你别带坏我媳妇儿。”

许归忆:“……”

陈词,时予安,方逸航笑得前仰后合。

妈的迟烁!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给许归忆气的呀,当场干了杯白的降火。

姜半夏惊讶,那可是满满一杯白酒!!!

其他人对此都见怪不怪。

“放心,她酒量大。”迟烁说。

许归忆“砰”一声搁了杯子,眼角忽然一盯,“四哥?”

方逸航觉察到了,挠挠头,故作为难地思索一会儿:“这,我倒是没女朋友,但我有女人啊。”

许归忆挑眉,真不要脸!

“渣男!”时予安拍桌怒斥方逸航,作势要去揍他,陈词笑着把人拉回来按下。

听到他们的对话,姜半夏微微睁大眼,桌下迟烁悄然握住她手,安抚的意思明显。

说白了,这种事在他们圈子里并不少见。

许归忆视线再一转,“大哥?”

陈词正在给念念卷小饼,闻言立即正了脸色,语气与方逸航一模一样的为难:“这,我倒是没女人,但许爷爷怕是瞧不上我吧?”

“啊呸!”他们接二连三的推辞彻底惹火了许归忆,姑娘掐腰站起来,指着他们鼻子一个个骂:“你们算哪门子混蛋哥哥,关键时刻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在外叱咤风云的一帮人这会儿被骂了也不恼,纷纷抱着胳膊笑得不行,烧烤啤酒,三五好友,气氛和火炉一样热闹,“滋滋滋——”的声音听得人直流口水。

“江望可还单着呐。”半晌,陈词淡淡提醒。

许归忆一愣,“他不是有女朋友么。”

方逸航不可思议:“俩人都分多少年了,这事你一点儿不知道?”

“她上哪儿知道去。”迟烁口气微嘲:“我估摸着这俩再不朝面儿,怕是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

许归忆强调:“我早就忘了!”

迟烁“哎呦喂”一声,讲的是地地道道的京腔,眼瞅着许归忆又要炸毛,方逸航赶紧打圆场:“你可别招这祖宗了,江三儿待会就过来,咱们把人气跑了咋跟他交代。”

“四哥!”时予安惊呼。

陈词瞪一眼方逸航,啧,这厮嘴上没个把门的!

果不其然一听江望要来,许归忆直接撂筷子就要走人,被姜半夏和时予安好说歹说才拦住。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秃噜嘴的方逸航见状:“卧槽…太夸张了吧,你俩什么仇什么怨啊。”

陈词递给时予安一个眼色,她立即会意,拉十一手问:“你和三哥到底怎么了嘛,跟我们说说呗,发生什么事了?”

许归忆垂眼不说话,姜半夏撑着腮帮子瞅她。

“能有什么事。”迟烁轻哼。

许归忆噘嘴。

陈词面色凝重了几分:“就是天大的事儿也不值当你们冷战这么多年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十一,待会儿江望来了你表个态,乖乖叫声三哥,大家就什么事都揭过去了。”

“我不叫!凭什么要我先服软!”

女孩儿要脸面,许归忆满眼倔强,陈词当场拍板:“成,那今天几位哥哥给你做主,让江三儿好好跟你赔礼道歉!”

话音落,时予安已经开始扒拉手机相册了,里面清一水儿的奢侈品:“先让三哥来十个包包!”

“然后让他把十一公司提交到他们投行那单融资签了!”方逸航接话。

“最后请他把咱们十一今晚的出场费结一下,不用多,按十一工资十倍算就成。”迟烁总结。

江望要是听见这话,高低得啐他一句:“我分分钟不是几百万上下?”

姜半夏借喝水掩笑。

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地声讨江望,许归忆噗嗤一声乐了。她这么一笑吧,众人心里便有了数。

总算是把人留下了。

不料许归忆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香水生产厂商那边出了点问题,中途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响起一阵车子熄火声,大家回头望去,一辆拉风的黑色保时捷panamera停在路边。

姜半夏侧头,以目光相询。

迟烁挑眉,答:“江望到了。”

下秒,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迈下来。

他穿了身休闲装,有点儿单薄,但不愧是迟烁的朋友,即便简单的衣衫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矜贵气息,他整个人高高瘦瘦的,随着步子迈近,姜半夏慢慢看清他的脸。

怎么说,他和迟烁陈词他们完全不是一种类型,迟烁气质偏高冷,陈词偏稳重,而他则偏随意,用时下流行的话形容,江望长了一张很典型的渣男脸。

“三哥。”时予安乖巧喊一声。

男人应了,坐在空出来的位子上,身上那股子随性自由劲儿让姜半夏莫名联想到方才的许归忆。

他们两人在某些方面很像,虽衣着配饰精贵,但眼下坐在这里吃路边摊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违和感,那种烟火气和清冷感的极限反差很吸引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词问。

“有一周了,过两天就走。”

江望环顾四周,目光经过姜半夏时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轻佻眼神瞬间变得人畜无害:“嫂子。”

这帮世家子弟平时怎么闹都成,但今天这种场合,迟烁的人,他们怎么也要拿出尊重的。

姜半夏还没说什么,忽然一阵吃痛,迟烁捏着她下巴掰过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姜半夏,你看的是不是太久了点?”

一听语调就知道这人是吃醋了,姜半夏赶紧去给他顺毛。

“甭找了,人家早跑了。”方逸航提着筷子吃菜,半晌轻啧,“我说你小子怎么跟她这么没缘分呢。”

“谁说不是呢?”江望眉骨一扬,痞痞地笑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只跟美女有缘分啊。”

“德行!”方逸航烤着肉串不忘笑骂他。

迟烁拆台:“这话你敢当着十一面说?”

“有什么不敢的。”他嗓音懒淡。

陈词轻嗤:“你丫就吹吧。”

要是许十一听见这话,爪子不给他掰折了才怪。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方逸航兴致蛮高,提议过段时间一块去淄博尝尝正宗的淄博烧烤,时予安却有些担心:“三哥,十一刚才接了个电话,说是香水出了点问题,她刚走你就到了。”

江望吊儿郎当地转着手机,想了想又揣回裤兜,嘴角不太明显地沉了下。

陈词哪能看不出他想什么,说:“别担心,应该没什么大事。”

“能出什么大事啊,除非她自己乐意,不然就京城这地界儿谁敢欺负她许大小姐?”

嘲讽的语气很冲,众人闻言不禁皱眉。

江望干了杯啤酒,喝罢话锋一转:“不过也不一定,就许十一那脑子,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巴巴替人数钱呢!”

他意有所指许归忆当年被骗那件事,方逸航打着哈哈遮掩过去了。

散场后,迟烁牵着姜半夏沿西路大街散步消食,听她问起许归忆被催婚的事:“为什么催她结婚啊,十一明明年纪也不大。”

“许爷爷想让十一联姻。”

姜半夏啊了声,下意识问:“为什么?”

闻言,迟烁沉思片刻,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半晌才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因为时局千变万化,现在形势不一样了,结盟可以资源互补,联姻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语罢一阵沉默。

姜半夏隐隐猜到什么:“你的意思是十一爷爷已经有理想的人选了。”

迟烁微顿,继而点点头,语气不乏担忧:“听我爸的意思,许爷爷看上的八成是江望。”

只不过这话不好当着许归忆的面明说。

虽说他们都是一个圈子,但细分起来还是有所区别,迟家是到了迟国荣这一辈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势力还是单薄了些,但江望和许归忆不一样,像江、许这种世世代代的大家族,那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基业,出生在这种家庭的孩子打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族利益至上,他们得益于家族,享受家族带来的社会地位,人脉资源,无上荣光,受其恩惠,自然就要有所回报。

当然了,“常道”也有“变数”,身处其中,同样是万不得已,个人选择也会有所不同,这就要看江望和许归忆怎么考虑的了。

思及此,迟烁忽然很庆幸自己有个开明的母亲。

“那十一他们——”姜半夏语气有点着急,迟烁却突然换了个话头:“江望和十一的相处模式跟陈词念念不太一样,虽说也护短,但是经常吵嘴。十一小时候爱哭,每次惹她哭的是江三儿,惹哭后巴巴哄着的也是江三儿。”

“起初我们几个都觉得俩人有那方面意思,准能成。谁知后来闹掰了分道扬镳,一点儿不耽误两个主儿找女朋友的找女朋友,找男朋友的找男朋友。”

“你是不是不看好他们啊?”姜半夏边走边问。

迟烁皱眉,说看不看好也谈不上,他只道:“哪有人在一块天天吵嘴的,那日子过的得多累啊对吧。”

迟烁牵着她慢悠悠踱着步子,姜半夏一直耷拉着脑袋,静默半天,她忽然说:“可是有人吵嘴,生活才有乐趣啊,对吧?”

迟烁一愣,步子停了停,想了想也笑了:“嗯,你这样说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