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找了你们一圈,怎么在这儿啊?”秦晚端着酒杯走过来,身后还跟随着陆怀谦, 两人都默契装作仿佛刚刚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秦晚也没问秦筝怎么不先跟他们打招呼。
闻惊阙早在看到来人时就提醒了秦筝, 两人此时起身互相介绍。
秦筝笑盈盈道:“这是惊阙。”
在外人面前,秦筝不会叫小闻, 那是独属于自己的称呼,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是我妹妹, 我哥。”
双方都知道彼此身份,倒不用介绍得那么详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事。
然而凡是就怕对比, 秦筝说闻惊阙的时候介绍了名字,介绍秦晚二人却只说了身份, 难免显得对他们两人随意了些,还不是跟他们更亲近那种随意,而是不在乎那种随意。
陆怀谦心里发苦,面上却还笑着跟闻惊阙道:“之前就经常听小筝提起闻总,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真心话,其实就他刚刚观察来看,觉得闻惊阙这人还挺正常的,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弟夫。
连陆怀谦都能有此改观,可见今天闻惊阙的表现,给他不太好听的名声洗白了多少,大家都觉得他看着挺正常的,之前一定是被渣爹一家给坑了。
闻惊阙像没听出来一般:“我倒是觉得二位跟传闻中一样, 名副其实。”
王八蛋!正常个屁!陆怀谦迅速推翻刚刚心里的想法。
怎么就是听传闻说了?只有秦筝不提,闻惊阙才只能听传闻。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然而即便如此,陆怀谦也不能质问秦筝什么。
只是心里难免想:这是要跟他们划清界限吗?
比起陆怀谦把想法放进心里,秦晚就不太能装了,但这会儿大庭广众下,又有秦筝在,上次自己在秦筝面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总不能该到见真章的时候却掉链子。
“闻总跟我哥在一起多久了?”
闻惊阙抬眸扫了她一眼,“很有一段时间,怎么了?”
秦晚不喜欢他的眼神,那种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眼神,仿佛在跟她说,她现在不被秦筝放在心上。
她扯了扯唇角道:“早就让我哥带闻总来见见,我哥却一拖再拖,要不是今天机会正好,我想见闻总,恐怕还要费好一番功夫。”
闻惊阙闻言也神色如常,“我没听筝筝说这事,可能是不重要吧。”
不重要?
你xx的不重要!
秦晚心里把闻惊阙翻来覆去骂了个半死,脸上的假笑差点都维持不住。
秦筝适时打了个圆场:“之前忙着置办东西,整理家里,抽不出空,今天倒是机会正好,下午就不回家了,我直接带惊阙去陆家,顺便吃个晚饭。”
“就是希望不会被叔叔阿姨赶出去才好。”他笑着说。
“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上门,这不合适吧?”
谁把我的话说出来了?
陆怀谦闭上没来得及张开的口,抬头却看见闻惊阙伸手揽住秦筝的腰,刚刚就是他说的这话。
秦筝对此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也对,刚刚眼看着两人做了半个小时的连体婴儿。
陆怀谦抿了抿唇,“筝筝要带朋友上门,家里当然欢迎,就是不提前通知,爸妈那边也没什么准备,未免待客失礼。”
秦筝闻言却面不改色提了个让人说不出话来的主意:“这有什么难的,叔叔阿姨也在这儿,一会儿告诉他们一声不就是了?一顿饭而已,陆家难道还招待不起吗?”最后一句话是看着陆怀谦说的。
陆怀谦也摆不出什么和气表情了,他拉着一张脸,心里苦逼地想:他家这个明明不是女儿,怎么也这么外向?
他找了个借口,拉着快要发作的秦晚跑了,再留下来,他担心自己也憋不住。
等他们走后,闻惊阙这才一改牙尖嘴利的模样,低头小声问秦筝:“你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直接带他回陆家?是打算当陆家没陆安年夫妻了吗?
他这般作态,秦筝也跟着侧头小声说:“你可以当开玩笑,也可以当真的。”
“听话的孩子才面面俱到。”他对闻惊阙眨了眨眼睛,“可我本来也不听话嘛。”
他这么说,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有多乖多可爱。
闻惊阙知道。
所以他伸手轻轻点了点秦筝的脸颊。
秦筝毫无所觉,反而问:“怎么了?”
闻惊阙侧了侧身,挡住他的正脸,也将他那乖巧可爱的表情稍稍遮掩。
“筝筝,我虽然一向不在乎别人眼光,也不怎么守礼,但也没什么暴露自己私密事的爱好。”
秦筝面露不解,似乎不明白闻惊阙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
闻惊阙倾身附耳低言,唇边噙着一丝浅笑:“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所以,不要这么可爱。”别勾引我。
……
“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真是一点也不顾忌别人。”宋其钰背地里小声蛐蛐。
一边蛐蛐,一边又用手机把这副画面拍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上亲密的两人,宋其钰欣赏之余,又有些懊恼,有什么好拍的,表哥都糊了还拍来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表哥都糊了,他就拍几张照片应该没事吧?
看着照片里的两人,宋其钰心情诡异的跟程总重合了。
总觉得闻惊阙面前的秦筝还、还有点甜呢……好吧不止一点。
让人有种很想要,很希望对方这样对待的人是自己的感觉。
没想到这人平时脾气那么差,人那么坏,谈起恋爱来竟然很有一套,难怪表哥以前会被他蛊惑,现在连疯名在外的闻惊阙都没能逃脱。
可怕,太可怕了。
宋其钰一边羡慕,一边抗拒,于是间歇性看一眼照片,却不知道,有些东西,越不满足,就越想要。
……
“我去一趟洗手间。”秦筝小声说。
闻惊阙:“我陪你?”
秦筝转了转眼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闻总,这个时候陪我去洗手间,我会默认你欲求不满,想在私密的地方亲我……”这是在报刚刚说他勾引的仇。
闻惊阙松开他,“那你自己去吧。”
秦筝冲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问:“生气啦?”
当然没有。
秦筝也知道没有。
他含笑伸手勾动闻惊阙的手指,“这就算我勾引你了,行了吧?”
闻惊阙反手握住他的手,他想亲近他,又何需勾引呢。
庄园的洗手间也修建得豪华又私密,闻惊阙在外面等的时候,还能喝咖啡看杂志弹钢琴,秦筝独自进去,隔间都很宽敞,完全可以互不打扰。
可怎么偏偏就被他听到了呢。
在今天来客这么多的情况下,说人闲话还被正主撞见,这种几率可不高。
“今天那两个老在一起的男的见了吗?”
“差点被误以为是圈内同行那两个?”
“我打听了下,那可不是什么圈内同行,而是正儿八经的豪门。”
“不是说另一个只是养子吗?”
“你的消息落后了,据说那位手持股份,也是非鱼的老板。”
“真的假的?那怎么不见你找机会搭话?”
“保真,不过这你就不知道了,其中还有一番不为人知的说头,养那位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的,双方且要掰一掰手腕呢。”
“这怎么说?”
“谁家真心收养,不仅不上户口,还让自家儿子勾引人家女儿的?这不是吃绝户吗?据说那位进自家公司,还受了好一番冷落,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位的父母,跟养父母还是朋友,结果两人死后就这么对两个孩子,这不是一早就藏着奸我可不信,说不定啊,那两位的去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嘶——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吧!”
“谁知道呢,都说咱们娱乐圈鱼龙混杂,其实豪门也不怎么干净。”
“小声点,好歹是别人地盘。”
“知道了,也就跟你说说,出了门我可不认。”
声音渐渐远去,秦筝出来时,已经看不到可疑人员了。
他也没想找人,洗过手,喷过香水,他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出去了。
等见到闻惊阙,却笑着说:“本来只是说笑,现在竟真是要去一趟陆家了。”
闻惊阙微微扬眉,没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反而道:“要带我回去见家长?”
秦筝牵住他的手,“是要见一见,不过他们可不算什么家长。”
闻惊阙:“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门,要带礼物的。”装也要装一下。
说着,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于是,等下午陆怀谦准备回家的时候,闻惊阙已经提着礼物等着了。
见到他还笑了笑,“既然见了陆总,也不好漏了陆董。”
陆怀谦:“……”你竟然来真的?!
无论怎么说,闻惊阙这是赖上了,偏偏当着秦筝的面,陆怀谦还不好说什么。
等人一路跟着回家,陆安年夫妻才从儿子的解释中明白怎么回事。
闻惊阙倒是很有自己是客人的自觉,礼貌表示自己就是跟着秦筝回来的:“叔叔阿姨当我不存在就好。”正好他也不是很愿意看到他们。
陆怀谦觉得这人说的屁话,一个大活人,能当不存在吗?
随意登门礼数不周全,然而人来都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能往外赶吗?
夫妻俩只能认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并且留人晚上吃饭。
这都一起吃过晚饭了,那晚上还要不要留宿呢?这都留宿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儿婿他们就认下了?
种种问题,实在让人头疼。
不过他们实在担心早了,事实证明,今天让他们头疼的事还有很多,而且不仅是闻惊阙带来的。
闻惊阙说完那一句,还真当自己是秦筝的挂件,一应言行都很低调,只有对秦筝的话才有反应,其他时候根本不搭理别人。
但这样并没有显得他很懂事,反而觉得他根本看不上陆家,也没把陆安年夫妻放在眼里,喊一声叔叔阿姨还是看在秦筝的面子上。
这是秦筝跟闻惊阙说的,不用装也不用费心思的办法,也很符合闻惊阙在陆怀谦秦晚那里的形象。
以闻氏的地位,闻惊阙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只是太不尊重人了。
陆怀谦看得心里来气,秦晚也很不爽,连小筝/哥哥的养父母都不尊重,对小筝/哥哥又有多重视呢?小筝/哥哥怕不是被骗了吧?!
心里想着一定要找机会跟秦筝告状,好好提醒一下对方,几人吃了一顿有点难受的晚饭。
等到饭后聊天时间,两人一起去找秦筝,得知秦筝去寻了陆安年,也跟着去了书房。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约好了的?”陆安年问。
陆怀谦:“我找小筝有点事。”
秦筝笑了笑,“正好我找叔叔也有点事。”
秦晚拉了拉陆怀谦的胳膊:“那我们先出去?”
秦筝笑容温和:“不用,就几句话的事,你们也可以听听。”
他把今天在婚礼洗手间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秦晚还懵逼着没反应过来,陆怀谦已经沉下了脸。
“荒谬!污蔑!”秦筝说完,陆怀谦率先出声。
要说他爸有私心,不愿意养子胜过亲子,陆怀谦还会相信,可要说陆安年害了秦筝父母,那在他看来绝无可能,毫无怀疑绝对是污蔑。
等陆怀谦说完,反应过来的秦晚也跟着义愤填膺:“谁传的这种闲话?哥你抓到人了吗?告他诽谤!”
早猜到他们的反应,秦筝也不意外,闻言只说:“洗手间人员混杂,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看洗手间外面的监控或许会有线索,只是这不免要惊动别人,让人知道我们为这事大张旗鼓,这么较真,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误会,原本都觉得是流言蜚语,这下也要信个一两分了。”
陆怀谦再不想承认,也知道秦筝说的有些道理,可就这么算了,又实在觉得憋屈。
秦晚比他更生气:“难道就这么算了?哥,我们被人造谣,却还要忍气吞声吗?!”
“本来就是流言,还能怎么样呢。”秦筝说,”要是斤斤计较,反而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陆安年脸色一直看不出变化,“小筝的意思?”
秦筝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意思,把这事告诉叔叔,也只是想给叔叔你们提个醒,有人离间咱们家,不能信了别人的话,跳进陷阱。”
陆安年轻敲了敲桌面:“小筝就不怀疑那些话是真的吗?”
“爸!你胡说什么呢?!”陆怀谦沉着脸道。
秦晚也是一脸震惊。
陆安年却不看他们,只看秦筝,笑着说:“随便说说,不必紧张。”
秦筝也笑:“如果我信,也不会直接告诉叔叔了,这么多年,叔叔叶姨怎么对待我和晚晚的,都看得出来,虽然也有不愉快,但一家人就算是亲生的兄弟姐妹,都还有个长短,争那些没意思。”
“我们当然不是没良心的人,更不是傻子,别人的话是为了我们好,还是别有目的,当然能分辨。”
“如果叔叔真的害了我爸妈,却还把我和晚晚养得这么好,那我都要怀疑,叔叔是怎么把公司发展壮大到现在规模的了。”
秦筝说得直白,看向陆安年的目光也很是真诚坦然,让人一看便知,这些都是真心话,绝无虚言。
陆怀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心虚,心情复杂的他,也没注意到陆安年拿着笔的那只手正暗暗用力。
秦筝余光注意到了,不是陆安年太明显,而是秦筝按图索骥,又注意得很仔细。
他微勾的唇角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心。
故意安排人说话让他听见,故意引他怀疑,他偏不。
生气吗?
憋屈吗?
计划被毁的愤怒吗?
那就受着吧。
你要当慈父,我就做孝子,看谁能装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