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抵在一团温热上, 贺星芷只感觉到身前的人呼吸逐渐变得越发沉重。
“阿芷,阿芷……”宋怀景低声的呢喃带起胸腔的震动,震得贺星芷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她言不尽的香气, 混杂了一丁点儿墨香与檀香。
更多的是一种温和的像被软绵绵的云朵或者毛茸茸的羊绒被子包裹住的感觉,让她总忍不住沉迷其中。
若不是因为喜欢宋怀景身上的气味, 喜欢他紧紧地裹住自己的感觉, 贺星芷觉得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宋怀景。
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宋怀景宽大的掌心顺着怀抱的姿势抚在她的背后,隔着极其单薄的里衣, 将两人的体温熨到一块。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阿芷, 就这般喜欢我的……”
宋怀景顿了顿,他本想说阿芷就这般喜欢他的心口喜欢他的胸膛吗,但又出于私心, 想要得到得寸进尺的答案, 他又改口重复问道:“就这般喜欢我?”
他总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她会真切地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哪怕知晓她此时定是无心顾及他的问题,宋怀景也还是问出了心中的话。
而怀中的贺星芷正一下一下地嗅着他的气味,唇舌之间仿佛已经布满了只属于他的气息。越用力地嗅、越用力地啃咬, 她却觉得头脑越发昏沉。
她想吃掉他,但又不能真的吃掉。
于是乎轻轻啃咬的动作便变成了吮吸,贺星芷已经有些忘怀了, 耳边听到宋怀景说话的声音,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贺星芷便也只是含糊地应声。
宋怀景噤了声,在贺星芷看不见的地方,止不住面上的笑意, 只是将她抱着,理顺她背后的长发,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直到心口上那阵酥酥麻麻又微不可察的疼痛感渐渐褪去,贺星芷的额头被一片温热抵住,不过此时的贺星芷已然无了知觉,唇齿还微微张开,呼吸却变得极其平稳,贴到她的额上,还能听见她轻轻地酣睡声。
睡着了呀……宋怀景捧起她的脸,轻抬起她的下巴合上。
屋内的烛火还未熄灭,火光扑在她的面庞上,将她的长睫映在眼下,映在她脸颊上细微到近乎看不清的绒毛上。
宋怀景垂眉盯着她看,也不知是从前太过辛苦还是何故,她的眼底总有两片乌青,不过贺星芷从未在意过外貌上的细枝末节,只是宋怀景每回瞧见,心底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从前他们的日子都太苦了,但好在着日子渐渐明朗起来,连人也更有活头了。
他躬着腰身,将唇瓣贴在她的眼睫上,细细的、轻柔的吻接连落在脸颊、鼻尖还有贺星芷的唇上。
最后,他侧头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咬了咬,不过是用牙齿轻轻地碰上去罢了。
可这样亲密的动作,宋怀景只敢在她睡着时这样做。
做完这一切后,宋怀景才安稳地抱紧她。如今她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宋怀景在官场也依旧平步青云,等阿芷过了十九岁生辰,等春天,他们便要成亲了。
阿芷素来不喜孩童,他自今年春就一直在服用避嗣汤药,数着日子,等成亲圆房时就不会让阿芷忧虑此事。
往后若是阿芷又想要个小孩便去收养一个,若她一直不喜小孩那便守着二人天地过活。
于宋怀景而言,能与阿芷共筑的小家已是圆满。他与他的阿芷也不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寂静的屋内,隐约听到贺星芷好似在梦中呓语,随后突然浑身一颤,但依旧继续睡着。他猜她许是做了噩梦,就是这般想着都心疼得抱得更紧了些……
小时候妈妈说过睡觉抽抽是在长身体,但贺星芷觉得妈妈在骗她,因为她年芳二十四了,睡着的时候也会抽抽。
贺星芷在马车时突然感觉自己从高楼坠下浑身打了个颤醒过来时,心里如是想着。
她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在想自己为何又梦见了这般孟浪的画面,自己确实偏好挺拔健硕的身形,可梦中自己那般放肆行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她还记得自己梦见对方胸口上有颗小痣,甚至咬住他长了小痣的部位上。
更让她心惊的便是贺星芷觉得自己对着梦中的人芳心相许。这没来由的悸动,倒比荒唐梦境更叫人不安。
可这只是梦,连梦中之人是何人她也不知晓呐。
直到感觉手肘抵在一处温热时,贺星芷才发现她方才是靠着宋怀景的肩头,她顿时挪着身子往侧边靠,才发觉今日为了走快些,赶的是一辆小马车,再往侧边就是马车厢了。
“表哥,我睡着了你怎的不叫醒我?”贺星芷眨眨眼,看了眼刚刚自己枕的肩头,还正是宋怀景受伤的右肩。
此时她感觉自己更是罪过了,“何况你这处还伤着。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自己一坐上车靠在软垫上就能睡着。”
听着贺星芷这喋喋不休,宋怀景却笑道:“ 没事,我见你是累坏了,坐在着车上都能昏昏欲睡沉睡过去,我怎的好打扰你。”
贺星芷擦了擦嘴角,心中庆幸着自己睡相大抵不会太难看。
“表哥,你太客气了,何况在你的认知中,我这行为有些僭越了……”贺星芷贴在车厢的另一侧,“总不能什么人困了都能借你肩头作枕头吧,你可是……”
你可是参知政事同中书令。
这句话贺星芷没有说出口,但宋怀景知晓她话中的意思。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枕着我的肩头睡觉呀。”宋怀景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明知道自己合该与阿芷拉开距离暂且以表兄妹亦或者算是半个好友的关系相处,但本能却让他下意识地与她亲近。
无论是肢体接触,抑或是与她说话时的语气。
贺星芷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没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她挠了挠脖颈上被蚊虫叮咬的小包,“那我也不能枕着您的肩睡啊。”
宋怀景敛起脸上的笑意,未料到贺星芷连“您”这般称呼都搬出来了,他呼了一口气,嗓音也有些沉:
“阿芷,你与旁人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贺星芷后知后觉,感觉宋怀景对她太好了,好得不像是正常人。
哪怕从前她一直觉得这是系统人物的程序设置,作为玩家贺星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算得上亲属的人,宋怀景对她好本是理所当然。
就像从前宋怀景与她说过的那般,日后若是成了婚事,他便是贺星芷唯一的娘家人。
她玩的可是恋爱游戏,有成亲这个结局太正常不过了,若是真走到这个剧情,那宋怀景对于她来说确实重要。
宋怀景垂眉,似是笑了一声,“阿芷,你我可是这世上对于对方来说唯一的亲人了。”
贺星芷抿了抿唇,还是这个理由,看来真的是游戏程序的设定罢了。
她又挠了挠脖子上的蚊子包,只见宋怀景继续道:“且你这几日一直忙着店铺的事,我这几日又因为受伤赋闲在客栈,你都累得在马车上睡着了,让你安好地在路上睡一觉,也不是如何过分的事吧?”
贺星芷被宋怀景说得哑口无言,细细想着,觉得他说的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一直将宋怀景看作是昭朝的古人,按照他的身份地位和认知见识,理应是那种尊卑分明遵从礼法的人。
若他是个现代人,她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怀景掀开帘子瞧了眼天色,“阿芷今夜你可要早些歇息了。”
“好,但我最近几天睡得其实挺早的。”贺星芷有些心虚道。
随后他的目光瞥向她本白皙但被抓红的脖颈,“还有,阿芷别抓了越抓越痒,我记得刘大夫那有止痒的药膏,涂些罢。”
马车此时停了下来,宋墨轻轻地叩了叩马车厢壁,“小姐,公子,客栈到了。”
听到宋墨压低的嗓音透过车帘传来,贺星芷感觉坐得自己腰酸背痛,赶忙掀开帘子下了车,甫一下车就抬手转腰活动筋骨。
等她感觉浑身都舒畅了,才回头看向马车,宋怀景则是不紧不慢下了马车。
想起他右手是她方才胡乱包扎的,贺星芷喊道:“表哥,快回去重新上药包扎吧。”
“好。”宋怀景跟在她身后,见她脚步快了些,他也只好迈大些步子跟紧了。
……
这几日确实如国师预测的那般,天气好了好几日。
在这几日中,裴禹声表面上听从长史的治水建议,实际上在暗中抓紧修葺堤坝,按照宋怀景的提议以及己见泄洪排水。
这长史大人实在不懂治水,故而他自己也看不出来裴禹声暗地里的吩咐与安排。
近几日放晴,加之裴禹声暗中疏浚河道加固堤坝,润州的水患终见缓和之象。
只不过外边的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暗中的那人想来是见形势有变,按捺不住放出风声,宣扬是河神感应到润州百姓诚心献祭,这才敛了怒意,暂退洪水。
更可悲的是,竟有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一切都还在宋怀景的掌控中,如今这般景象,反倒是他心中乐意见到的。
这几日天好,听贺星芷的话,周掌柜猛地拉了好一些食材,云水轩便也重新开张了。
贺星芷又无聊地在角落靠窗的一桌打牌。
宋怀景也在一旁,不过他不玩,只是看着贺星芷他们玩。
贺星芷发觉自己今日手气当真好,好得一整个下午都在赢,有几局是险胜,宋怀景便会给她悄悄指点一二。
不过打着玩,要不然贺星芷感觉自己得赚得盆满钵满。
她又赢了一局,高兴地抓起几颗琥珀蜜含着吃。
罗城这处到底是受水灾影响最小的地带,食肆重新开张,这两日也有不少熟客来帮衬。
周掌柜坐在账台边算着账,随后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嗓音。
“请问你们掌柜在吗?”一个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递到账台周掌柜的面前。
“正是在下。”周掌柜看了眼木牌,“这位娘子可是有何事?”
张大娘瞧了一眼周掌柜,与她差不多的年纪,想起那日在庙中见到的姑娘,想来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应当是东家而不是大小事都管的掌柜。
她霎时噤了声,手指互相扣弄着。
还未等她思量好要说些什么话时,贺星芷提着裙摆快步朝着账台的方向走了过来。
“张大娘?”贺星芷回头看了眼徐徐跟在自己身后的宋怀景。
“你是来吃饭的吗?”
张大娘摇摇头,又四处张望着。
宋怀景见她这副模样,心下了然,附在贺星芷耳旁道:“阿芷,可否腾个包间说事?”
云水轩虽远不及金禧楼的华丽,但拢共也有两层楼,有几间小包间。
见状,贺星芷便带着他们上了楼上的一间包间。
“张娘子,你可有去官府寻了那新来的京官?”贺星芷问道。
张大娘皱着眉点了点头,“可还是不管用,我听大家说那新来的京官官位很低,说不上什么话。”
说罢她捂住嘴,“东家小姐,我不是抹黑那些官员,但……”
贺星芷瞥了一眼宋怀景,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因为目前这一切,都是宋怀景一手操控的,连在南郊的百姓都这般说,显然他操控得很成功。
“没事,可我不是听说京官阻止官兵继续捉小孩了吗?”
“这个确实,可是可怜我两个孩子,回不来了……”张大娘抑制住眼泪,声音却依旧打着颤。
可惜贺星芷现在没法告知张大娘真相,至少目前她的孩子极有可能还在世。
她只好安慰道:“不是说还在找最合适献祭的孩童吗,听说其他孩子都好生养着,没事。”
张大娘却摇摇头,“险些忘记来这想与东家小姐说的正事了,我来这不是找你诉苦的……”
她四处张望着,“我为何觉得我的孩子肯定活不成了,因为昨日,我们村里的人发现了他们说要祭祀的地方,是在南郊罗家村村口山上的一处天坑!说白了就是要等中元节的时候把小孩全扔到天坑里,且不说有没有河神,那么高,扔下去,哪还能活。”
贺星芷皱着眉,又回头看了眼宋怀景。
“张娘子,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还瞧见了长史身边的那个道长。”她说罢,突然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们无亲无故萍水相逢,但我当真是没了法子,听闻二位贵人是从京城来的,可否替我们去京城伸冤,或者捎我一程,我自个去也好,我们这些乡野百姓,实在是没有去京城的门路。”
贺星芷惊得连忙扶起张大娘,只是她一人的力气实在扶不起来,但宋怀景碍于礼法又不便来搭把手扶她。
贺星芷便也蹲下来与张大娘平视着,她身后那位就是京城掌权话事中最大的京官之一,可是她咬着唇,心中想着千千万万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
“大娘不打算先找找孩子吗?”
“我自知救不回来了,是想着哪怕粉身碎骨被杖责打死,也要去京官面前伸冤。”
“可我们可能需要等到月底才回京城,张大娘可等得及?”贺星芷很有信心宋怀景此行定会成功,但也只好暂且想个能安抚张娘子的理由。
听到贺星芷这样说,张大娘连连点头。
“等得及等得及,我现在只想死也要拉着这些昏官下水,不想让我的孩子,还有其余那么多孩子蒙冤。我还有些积蓄,上城的花销还有车马费我都可以给得起的。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若是我还能活下来,我可以来云水轩给东家小姐打一辈子白工。”
眼瞧着张大娘要磕头,贺星芷这下总算是拉她起身。
“张娘子先别激动,可以,我这边没问题,但确实还需要时间等,若是你等得及,那便再等等。”
安静许久的宋怀景终于开口道:“张娘子,要报京官还需要证据……”他顿了顿。
“若是方便的话,我需要你带我们去你们发现的那个天坑瞧瞧,日后若是真埋藏了孩子的尸骸,也有足够充实的证据。”
张娘子连连点头,“好好好,小姐少爷何时想看,我都能带你们去看。”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可好?”
张娘子又连连点头。
宋怀景与贺星芷对视了一眼,那道长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裴禹声也只是见过几面,他总觉得好似要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夜,南郊距离罗城还有一段距离,故而张大娘宿在了城中的客栈,以便随时能带宋怀景他们出城。
洗漱过后,贺星芷仔仔细细看了系统,没有具体的剧情提示,只好去找宋怀景。
怎料他正在换药,不过此时替他换药的不是刘大夫,而是宋墨。
“阿芷,有事?”
贺星芷倒也大咧咧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不远处,“表哥,明日我们一起出城吗?”
宋怀景敛起脸上的笑意,摇头,“不,我与宋墨一同去,你就在云水轩这处待着。此行可能有危险。”
此时宋墨已替他上好药,宋怀景抬眉暗示他暂且出去一下,屋内只剩下他与贺星芷二人。
“啊……”贺星芷有些失望,没有察觉到宋墨的动作。
她从小就有过当探险家的梦想,虽然这个梦想只维持了短短一两个月,但她还是有些想跟着去看的,总觉得像是在探险。
左右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在这世上因为意外死去,贺星芷对这些所谓的危险向来很无所谓。
宋怀景轻轻叹了一声气。
“阿芷,之前就说过,此事本就不想将你拉下水。我们与你一同来到润州,一路上已经是麻烦你了。”
见宋怀景这样说,贺星芷也没有坚持。
她抬头,瞧见宋怀景小心翼翼地抬起臂膀将衣物穿好,贺星芷才意识到自己看他换药这个行为是否合乎他们所谓的礼法呢……
只是宋怀景也没说什么,那按理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事吧。想起之前她还见燕断云脱光上半身练刀枪哩,贺星芷又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僭越之举。
在暖黄的烛火下,依旧能看清宋怀景那白皙的肌肤。
贺星芷骤然想起上次在纺织铺帮宋怀景包扎崩开的伤口时,好似隐隐约约见到他身上的小痣,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梦里那人身上也有个小痣。
这般想着,贺星芷倏然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宋怀景微微敞开的衣领口,不知为何,她现下很想知道他身上那颗痣具体在何处。
宋怀景本就故意半露不露的,结果骤然被贺星芷这明晃晃的目光盯着,他垂下眼睫,又抬起望向她。
“阿芷,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