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泡豆儿水

贺星芷猛地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一惊, 迅速摇了摇脑袋。

不对不对,梦里的人瞧着身形好似也和国师并非一模一样。

虽然国师相当地神秘莫测,但应该或许也许可能大概不是他呢……

“贺东家, 近日身子可安好了些?”国师的声音将她从乱糟糟的想象中抽离出来。

他与贺星芷算不上相熟,但此前去过几次金禧楼, 与她也不能算完全不相识。

更何况隔着宋怀景这层关系, 国师与贺星芷自然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关系。

国师是这般想的,但贺星芷只觉得这是游戏的剧情线安排。

听到国师向她问好,贺星芷下意识直接回道:“啊, 没事没事。”

她以为国师说的是前几日在金禧楼云岫轩与帝后遇刺这件事。

国师却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 笑道:“吾问的是上月东家因假钱案遇险的事。”

贺星芷有些惊讶, “欸,国师,你怎知此事?”

她还以为国师就是每天在宫中夜观星象, 帮皇帝算算卦哄哄皇帝呢, 假钱案理应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她突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宋怀景时, 就是在宋怀景与国师一同来光顾金禧楼,而且记忆里好像有见过国师来参政府找宋怀景,两人应当算得上关系不错的好友。

“是宋大人说与你听的吗?”

国师点点头, “嗯,贺东家不知晓吗?”他似是有些疑惑。

但显然贺星芷更疑惑了,“不知晓什么?”

“当时贺东家失踪了, 宋大人心底很着急呢, 着急得来寻了我替你算了一卦。可惜吾学疏才浅,只能算得出东家在四十里外临水之地。后来宋大人大抵是手上也还有些什么证据,便带人去寻你。”

贺星芷有些惊讶,摇摇头, “宋大人未与我提及此事。”

“哇,那真的是多谢国师了。”

同时,她不禁在心中感慨着,国师不愧是国师啊,还真有些真材实料在身上的,她确实是在四十里外临水之地被宋怀景寻到的,这居然也能算得到。

“人命关天,份内事。”

国师抬头看了眼她刚刚插好的三支香。

“东家若是求财,应当去拜东北角的财帛星君殿才是。”

贺星芷摆摆手,“不不不,我今日来不是特意拜财神的。”

为了避免挡到其余人上香,贺星芷绕到一块空地,“我是来拜平安消灾的,没拜错吧。”

“平安消灾?那没错,这位是药师佛,专司祛病消厄保人平安。”

国师顿了顿,“瞧着贺东家一副愁容,可是遇到何难处了?”

他向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他现今对面前这位女娘很感兴趣,与其说感兴趣,更不如说是好奇,一种自己无法窥探看破的好奇……

此前宋怀景因寻人心切,将贺星芷的八字给了他,但事后他却觉得贺星芷的八字如何看如何别扭。

总之似是与她的经历与特质并不能完全对上。

起初国师想着或许是生辰记错了,许多人出生之时,由于条件有限,父母许是不能得知准确时辰的,时辰记错了时柱便错了,八字就对不上。

只是他用了对应年、月、日柱,将那一整日的所有时辰都算了一遍,依旧对不上……

他又试图用贺星芷的生平经历反推她的生辰八字,眼睛却像被纱布围住,看得朦朦胧胧如何也算不清。

这样倒是让他越发好奇贺星芷这个人了。

贺星芷挠了挠脸,“国师料事如神啊,我近日总是倒霉,您瞧,前两日遇刺的事你也知道的,还有上月被绑架,还有……”

贺星芷有些犹豫,国师会算命,不代表他一定相信鬼神,但比起其他男主来说,这个话题大概只有国师是最了解的。

她摸了摸鼻尖,“我还感觉我最近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国师失笑,“贺东家,此话可不能乱讲,就算真有怪力乱神,我等凡人也很难遇见。”

贺星芷耸耸肩,干笑道:“呵呵,当我胡说了罢。”

想起刚刚国师提及他为她算卦这件事,她抬起头有些好奇问到:“那我想请问一下,国师可以帮寻常人算卦吗?”

国师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她转了转自己圆碌碌的眼睛,在心底打了打小算盘,“那国师可以帮我算算最近为什么那么倒霉吗?”

贺星芷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我会给卦金的,或者国师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在金禧楼请你吃饭。”

“钱,我有很多的,卦金我应该给得起。”她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无名指搓了搓,比了个钱的手势。

贺星芷紧接其后地暗自嘀咕道:“讲元不讲钱嘛。”

国师却轻轻地摇摇头,“贺东家说的对,讲缘不讲钱,今日你我有缘,你想算什么尽告知吾即可,只是算近日为何诸事不顺?姻缘、事业财运,吾也可以算。”

她点头如捣蒜又摆摆手,“只用算我最近为何霉,其他的不用刻意算。”

“好。”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榕树边,从袖口的暗袋中取出了瞧着崭新的三枚铜钱。

紧接着他接连投掷了六次铜钱,一一记下每次投掷的结果并且记好此次算出的卦象。

贺星芷只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她当然不是什么玄学的业内人士,但作为国人,谁没看过八字算过命。

从前也经历过学习工作压力很大的时候,意志低迷时贺星芷也图个心理安慰算算八字看看运势。东玄西玄都测过,虽自己不会算命,但看国师这架势,便知晓他现下在用铜钱起卦的法门叫做六爻。

“算出什么卦?”贺星芷探着脑袋好奇问道。

六爻需要投掷六次铜钱,以每次投掷的正反为结果记录一次为一爻,六次便是六爻。

六爻共六十四卦,以贺星芷的记性以及对玄学的了解,她是根本不知道这六次的结果能算出什么卦。

“水火既济卦。”国师收起铜钱放回暗袋中。

“水火既济卦?”贺星芷复述了一遍。

不过实际上她连既济卦怎么写也不知道,六爻六十四卦中,她只知道否卦与泰卦。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人们倒霉透顶时总爱用这个成语安慰自己。

“这是何意?”贺星芷见国师好似皱起眉头,有些不安道:“不会是很不好的意思吧?有什么你直白同我说吧,我都能承受得住的。”

贺星芷这话不假,毕竟只有她知道这是一个游戏世界,虽然倒霉起来确实有些难受,但说真的,她在这个世界哪怕死了,她也不会有多害怕。

“初吉终乱。”国师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贺东家近期遇到的怪事,就像这卦象,看似危机已过,实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贺星芷皱起眉,“意思是我后面还会遇到倒霉事吗?”

“贺东家也不必如此担忧,此局可解,先注重水火调和。平日做事不要懈怠、忽略了细节,许能避过。多带些金银饰品也是好的。若是东家不安心,吾给东家写个平安符随身带着也好。”

“好啊好啊,那麻烦国师帮我弄个符了。”

贺星芷眨了眨眼,感觉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可是国师画的符,不是街头骗子卖的工艺品呢。

贺星芷还没从要得到全国算命最厉害的大师亲手写的符的喜悦中抽离出来,又发觉系统面板上国师的好感值居然升高了。

只是她有些纳闷,自己到底是触发什么条件才让国师涨好感值。

难道是让他给自己算命能涨好感值?!

前一阵贺星芷因为假钱案从陆决明那里获取了一大笔积分后,她任务刷好感值的心都有些许懈怠了,专门薅着燕断云和李知晦的好感值换积分。

可是也许好感值达到一定值且暂时没有开展新的剧情点,最近他们二人的好感值涨得也有些慢,换不到多少积分。

而国师作为好感值最低的那个,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且前两日遇刺是触发了国师个人剧情线,最近时日她与国师必然有不少交集,贺星芷觉得自己又能大赚一笔了。

喜悦冲昏了贺星芷的头脑,她忍不住眉开眼笑,方才的愁眉苦脸烟消云散。

国师却依旧一副平淡的神色,“贺东家,还有件事,你近日可有遗失何物件?”

“弄丢什么?”贺星芷摇摇头,“没有吧,我好像没有弄不见什么东西啊。”

她转着眼珠仔细想了想,也只想到前一阵搬家到参政府的时候,好像有件里衣不见了,这般不重要的东西不见便不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怪了,吾瞧着总觉得东家好似遗失了某些物什,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可能遗失很长一段时间了,东家回去可仔细些看看自己的财物。”

“好,我回去看看。”

贺星芷听国师这样一说,心想着自己要去账房对对账了,还要看看自己最近的金银珠宝有没有不慎遗失的。

“那明日吾写好符再给贺东家。”

“好呀好呀,多谢国师了,下次你来金禧楼,我给你免单。”

“免单?”

“哦哦就是请你吃饭,不要同我客气哦,真的,你讲究缘分,我也讲究缘分,我掐指一算,算到我最近应该请你吃饭。”贺星芷爱钱,但她不爱占小便宜。

方才国师再三推脱居然只收她三枚铜钱的卦金,再如何,她也应该请人吃一顿饭。

“好,那有空吾便去拜访金禧楼。”

“东家东家,哎哟我终于买到了。”红豆从不远处跑来,对着国师行了个礼,将手里的东西递到贺星芷面前。

那是一碗雪泡豆儿水,临近正午,日头大得很,贺星芷方才与红豆都又热又渴,身上带的水喝完了。红豆便去找饮子摊,结果寻了好一阵才找到。

“谢谢红豆。”贺星芷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水中加了冰块,凉快得她一颤。

见此,国师微微颔首,“贺东家,吾还有事要去观星台一趟,先告辞了。”

“啊,好的,国师再见。”贺星芷差点把拜拜都说出口了,朝着国师挥挥手。

他转身,星蓝色的衣袍与他一同消失在人群中。

“东家,怎么那么巧又遇到了国师,咱们好像每次去寺庙,都能瞧见他。”红豆随口一问。

“是啊,好巧。”只不过贺星芷口不对心,心里想的却是这都是剧情的安排。

她抬头将碗给红豆,“红豆我想喝一口你那个,你也可以喝我的。”

“好呀,东家给你。”

……

两人在寺庙逛完后,去了京城最繁华的街市游玩,又喝了两碗冰镇的饮子,吃了肉饼、两碗豆腐羹、一袋蜜饯、灌汤包……

又看了场皮影戏,等贺星芷回到参政府时,月亮正高高挂起,暮色四合。

今夜的风还未带着夏季的燥热,反倒是有些许凉快。

因为明日金禧楼承办了个小宴席,贺星芷又有意让红豆接管掌柜这项工作,来京城后让红豆多接触在金禧楼的活。

红豆明日要在寅时就醒,故而她今夜宿在金禧楼的后院。两人在半路便分头走了,红豆回金禧楼,贺星芷回参政府。

因为知晓有暗卫保护自己,外头街上又还热闹着,贺星芷便也没有走夜路时的害怕。

她拎着今日出街新买的小玩意和没吃完的吃食,迈着步子哼着不记得从哪听到的小曲回了参政府。

她才踏入自己院子的月洞门,忽地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月洞门内左侧竹林边的阴影处。

“贺姑娘今日可玩得尽兴?”

完全没想到院里有人,贺星芷险些弄掉手里的油纸包,只是她的脚没站稳,眼瞧着就要往前摔下去。

那人手疾眼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别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传来。

“宋,宋大人,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