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许久,温晚宜也记起来:“你跟丹扬说之后不来咱们家吗?准备下周搬家?这么急。”
江叙深:“蕊萱现在暑期上补习班,偶尔要去补习机构,我让丹扬可以稍缓一下。”
“噢。”温晚宜其实不大想搬,在茂名公馆住久了很习惯,听到这消息还有点不舍。
“咱能不搬吗?等到时候生了宝宝回家,直接在茂名,其实像什么独栋小洋楼之类的,我妈妈原先给我的房产里也有,我不适应,你的房子就正好。”
他的装修及布置风格都是极具个人色彩。
温晚宜刚住进去就爱上了,那时候就觉得,比她当初在京北租的房子要好多。
“你等等。”
江叙深只在驾驶座看她,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唇角的碎屑。
那上面有一点面包软屑。
温晚宜动作顿住,等着他来。
动作过程中两人视线难免对上,那一刻温晚宜思绪有所飘远,又想到那一晚。
“那我们就不搬,住在茂名也挺好。”
他没说别的,温晚宜短暂也没讲。只是抽着空隙看了看他搁回方向盘上的指节,修长而又干净骨节分明。
可能是有了清晰的亲密记忆,这会儿看到一些熟悉东西。
忍不住出戏。
“今天饭局的具体是哪些人?会不太方便吗。”
江叙深开着车,视线时而看外面后视镜:“我朋友,上次的傅景曜,还有之前和你说过的司修诚,这两个不是行业内。”
除了这两个,其他的都是工作上比较重要的伙伴。
云启科技的老总,启世能源的总裁。
都是他平常来往甚密的好友。
温晚宜点点头。
江叙深又问:“今天见顾怀陶具体是为些什么事?”
温晚宜大致讲了讲工作上的事。
本身是看了下云锦庭这项目的资料,衍生到发现实控人与妻子曾经和星耀生物的供应链关系,星耀生物是理深在做的项目,她肯定需要提前做防备预案。
再者,为生育这事提早找了找顾怀陶,给未来铺路。
江叙深挑眉:“讲的这些?”
“嗯。”
温晚宜:“星耀的事情才刚顺利进流程,要是这节骨眼出差错,容易影响我们这边事宜。”
这事不仅牵扯怀陶,还有星耀,两边不能差池。
“影响程度达到披露标准了么。”
“还没有,貌似他们合作只是一定时期,达不到有影响,但怕有特殊情况。”
“那是需要提前防备,让项目组适当做危机处理。”
“我已经和同事发了消息。”
江叙深打量她的眼神愈加特殊。
他只是给她一份资料,没想她会做这么多。
不止替父亲隔绝风险,还连带出工作相关。
说完想法后,她把资料放到一边,江叙深也说:“细心了。”
温晚宜微往后靠,脖颈放松地靠到垫子上,脸往他那边倾斜靠去:“我靠你这边睡一会儿,等到了喊我。”
孕后期以来,她感受到自己肚子里宝宝一天天长大,身子也不如原来轻盈。
总容易觉得疲累。
江叙深轻应一声,趁等红灯阶段,拿过后面的毯子盖她身上:“你先睡会,等到了我喊你,然后咱们吃完就回去休息。”
这次小憩只睡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温晚宜还做梦了。
梦到小时候的事,妈妈陪她在公园草坪上放风筝,过了会儿陆承宣过来陪她一块放,玩着玩着俩人开始打闹拌嘴,风筝线断了,身边妈妈也消失不见。
她眉头愈加凝结,睡相很不安。
江叙深注意了到,要专注开车,但还是一只手把方向盘,另只手时不时轻抚她靠到座椅上的脑袋,轻理她头发。
动作温柔里,温晚宜梦里的画面也变了,陆承宣不再和她打闹,乌云散去,身边陪她的人变成江叙深。
他教她放风筝,又教她如何检查装备,如何测风向。
技艺逐渐娴熟,她在这条路上也愈加顺畅,忽而耳边有一阵小孩轻笑声,有个小可爱在他俩身后跟着他们跑,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因为画面太幸福,温晚宜一个激灵,忽而像高空坠落一下轻颤,接着醒了。
再回神时人还在车里,车已停下,江叙深坐身旁解安全带。
温晚宜感觉自己眼眶有热意,是泪。
他察觉到她情绪,才想到地方先找位置停车,接着看看她情况,没想到温晚宜醒了。
他:“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梦里还喊我名字。”
温晚宜人还恍惚着,望着他,忽然心脏特别感慨。她呼吸微微起伏,本来是幸福的热泪,可是越想刚刚的梦越情绪化,是女性平日激素起伏的反应。
她揽着他脖子主动靠到他那边去,江叙深也很主动,大手揽着她大腿后侧,小心翼翼避着动作,怕她有磕到,声线温和地问:“怎么了,是宝宝又吵你了吗,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们做做胎心监测,孕晚期是这样的,宝宝你别慌,我在这里。”
温晚宜摇头:“没有做噩梦,是刚刚梦到宝宝了。”
“我们宝宝跟在身后陪我们玩,你说这是不是什么预兆,我感觉挺好的,可是我怕。”
江叙深想了想,说:“宝宝,这是胎梦,宝宝想你了。”
温晚宜忍着泪意:“所以,我忍不住想哭,就是梦里的场景太真实,好像看到了咱们一家三口未来的日子,我想身后有个小孩子跟着,就像小时候妈妈带我玩一样,江叙深,你懂吗。”
“我懂的。”
他向来都懂她。江叙深伸手抱紧了她,轻拍背,安抚着:“我在这,这是胎梦,没关系的,妈妈当时怀你的时候一定也做过这样的梦。”
“你梦到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忘了,但宝宝笑起来声音可甜,我感觉是女孩。”
“那真好。”
“我还梦到了妈妈,我和你说我的梦。本来是我和妈妈一起,后来她走了,结果那个人就变成你,你说这是不是妈妈对我们的祝福?”
温晚宜本来还能忍着眼泪,说到这就忍不住,吸了吸气,有泪珠从眼眶滑落。
“我其实不想在你面前这样的,可是我特别庆幸遇到了你,如果不是你,或许我现在还飘摇着,连怎么爱一个人都不知道。”
江叙深手掌揽着她的腰,也轻轻安抚:“我也是的,温晚宜。你还梦见了谁?只是我吗。”
温晚宜不知他这样问的原因。
江叙深也轻扯唇:“你中途好像还喊了另一个名字。”
温晚宜止住情绪,想了想那人。
“陆承宣是我好朋友,很抱歉,他在我人生成长生涯里确实占据比较重的一个位置,梦里我和吵架,应该是我在骂他。”
“没关系的。”江叙深:“我喜欢听你说这些,不管你拥有几个好朋友,有多好的友谊,那是你的过去。”
温晚宜也和他在车里抱了一会儿。
她也说:“其实经过这梦以后我也想明白一件事,哪怕没有你,我和陆承宣也不会有可能。”
“怎么说。”
“他和我性格不太合适的,他太跳脱太活跃,且花心,我这么久没跟他想过感情的事情,就说明我俩之间还是纯洁,哪怕梦里也只是因为有矛盾而吵架,要是换做现实里在一起,那谈不过三天。”
江叙深垂眸,想了想她这话。
他说:“那宝宝,你也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温晚宜认真看向他。
江叙深:“我要说的就是,希望你未来也只看我一个人,我做你的好朋友,也做你的丈夫,做你的商业伙伴,你不要再看别的男人,也别提,我还是不太喜欢听你说他。”
向来大度的人,在感情里也会变成小气鬼。
不管吵架也好还是什么,不想她的目光看向别人。
温晚宜和他对视许久,说了句好。
江叙深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车里没待多久,两人去了饭局上。因为耽搁的这一会儿,进去包间时已经稍晚,人来得很齐,见到他俩,纷纷起身过来喊嫂子。
温晚宜一眼瞧见其中有行业里排得上名号的大佬,都是些总裁位置的人。
她心头一咯噔,眼神看向了江叙深。
他安抚地牵着她的手,示意没事。
江叙深去介绍说:“这是骆总,连总。”
他也向对方介绍:“这是我太太,温晚宜。”
温晚宜颔首一个个点头打招呼过。
这都是比较正常的流程了,到了一个模样看着年轻但周身气质吊儿郎当的人面前,司修诚故意作怪的眼神打趣江叙深:“叙深哥,轮到我这就不喊总啦?你不喊我一声司总?”
江叙深听他这话就想笑:“这是我发小,也是大学好友,现在是个体店老板,司修诚。他不算总,大概,是个自由职业者。”
司修诚连忙向温晚宜打招呼:“诶嫂子,之前就听叙深哥说起过你,我还要看照片,说咱嫂子简直美若天仙啊,现在见了本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叙深:“你就卖弄你那字典里唯一不多的词语。”
司修诚:“哎,哥你怎么说话呢,给我留点面子嘛,第一次见咱嫂子。”
他又冲温晚宜挤眉弄眼:“我哥他就这样,可毒舌了,我原来上高中时可没少跟他拌嘴!就因为老调侃我成绩不好,那当初要不是我奶奶收留你来我家吃饭,能有那么好的环境吗,那么毒舌的嘴,也不知道怎么追到我嫂子。”
温晚宜觉得他这兄弟确实很逗,说起话来画风不一样,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她问:“江叙深原来上学时去你家吃饭?”
司修诚:“那可不。没爹爱没娘宠的特别难过……”
“司修诚。”
江叙深面不改色,视线淡淡挑向他,司修诚咽一口唾沫,立马不敢说了。
“学术交流……行话就是学术交流,没有可怜,就是我们兄弟俩好,打小一起长大。”
温晚宜之前没见过他这么好的好友,这时也是知道,她是真的慢慢融入了他的朋友圈子。
饭局很快开始,因为温晚宜怀孕,大家点单选的菜色基本都是她适宜吃的那种,海鲜之类就尽量不上,这家饭店雪糕也很有名,为避免李斯特菌,温晚宜没碰。
即使看到隔壁桌小孩吃那巧克力冰淇淋多馋人,她也忍住了。
过程里江叙深也察觉出她想吃,问:“想吃冰淇淋?”
温晚宜回头:“不是。”
江叙深知道,为了孕期胎儿安全,温晚宜一直避免进食许多她要谨慎吃的食物,特别是外面的冰淇淋,没碰过。
江叙深:“你应该适当可以吃,只要不是机打冰淇淋。”
她说:“算了,等到时候宝宝生下来了,我再吃,没事。”
江叙深看了眼那边吃雪糕的小孩,想了想,这念头没在心里打消。
吃饭过程一直其乐融融,温晚宜听他们讲原先大学时候事宜,中间插一些曾经趣事。
江叙深中途有离场,再之后再回位置上时,给她带了一支袋装雪糕。
温晚宜有点惊讶。
他说:“没事的,适当吃点没关系。而且这个包装很严密,我问过,是安全的。”
温晚宜确实是孕晚期的容易燥,刚刚吃完饭也热,哪怕室内有空调仍然想吃点冰丝丝的。
还在想雪糕,没想到江叙深给她带了。
她接过,说:“那谢谢你了。”
司修诚在对面调侃说:“哥哥嫂子,这宝宝都快生下来了,小两口还这么客气呢。”
江叙深:“不算客气,你嫂子比较腼腆,在外说话内敛。”
傅景曜也问:“嫂子大概什么时候预产期?”
江叙深答:“十一月,也没多久。”
是没多久,过完这俩月也差不多了。
她在休产假,这个审批刚下来,最近都会不去公司。忙工作事宜,只是她自己私心想忙。
傅景曜:“祝福顺利啊,我太太也刚生,这每天忙着呢,今天来聚也是很难抽的时间,回去还得给她带夜宵。”
说起带夜宵,在场的都有经验。
江叙深:“到时候还得找你请教请教功课,我太太的月子中心及月嫂之类事宜都没定好,月子中心还想你推荐一下。”
傅景曜:“好啊,我回头要秘书把我们那时做的功课发你,京北各大月子中心情况都有,你们自己选。”
饭局结束,大家各自道别,出去时温晚宜才记起:“司修诚的爷爷奶奶是不是就是开城南米线那家店的?”
江叙深:“是,但确切来说是他父母盘下了这家店,老人家就是偶尔有空早上帮帮工。”
温晚宜心神微动:“我记得前两天家里正好买了一些肉,我们去店看看行吗,顺便把东西送过去。”
上次老人家凌晨起夜给她准备餐食,温晚宜就已经很感动。
这事想了几天,终于有时间去做。
江叙深本来想早些和她回去休息,这么一说,也记起来,给司修诚发了个消息。
司修诚很快打着电话出来:“诶,我爷爷奶奶他们正好在家呢是吧,行,我赶紧跟我朋友说。”
他过来说:“走啊,哥,嫂子,我们家老人知道你俩要去,高兴得不得了,我奶奶还说再给准备米线,打包带回去。”
温晚宜:“吃过饭了就不吃,只想去看望。正好我会包馄饨,想着带肉过去拌点馅料,给爷爷奶奶包点。”
“我去,真不用,嫂子你这整得我哪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着,看他那样没一点不好意思。司修诚还盘算着:“我家正好有点肉,好像可以整馅料。”
温晚宜和江叙深相视一笑,她很快上了车。
回了车上,江叙深问:“你撑得住?不累吗。”
温晚宜:“还好。”
有点困,但不累。
他叫了Brian来开车,自己坐后座,把肩膀让出来要她靠着。
江叙深:“你枕我肩睡会儿,到了喊你。”
温晚宜其实没想睡,奈何他坐到旁边,夜里的车坐着又确实催眠。
很快她窝在江叙深怀里,额头抵靠他颈间,就这么感受他气息昏昏欲睡。
和男人挨得近,身上气息也有所交杂。
温晚宜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指节的有力缠绵,与她之间的相互默契,双方最真实紧密的接触。
气味触觉沾染上了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偶尔略过的街景光线透过车窗照入,温晚宜的角度看到他喉结。
江叙深注意到她的视线,侧过眼眸:“怎么了。”
温晚宜其实特想问问他那天晚上的感受,奈何车里有别人,还是个那么年轻的男生。
房。事不好讲。
她只抬手玩他衬衣纽扣:“有个事。”
“你说。”
“你说咱俩这情况了,以后能公开吗。”
目前已知他们关系的有Brian,圈内好友,再加上他行业内朋友。
人家是大佬,肯定不会往外透露了,可她在想,日后她要是步步升职了,做到和他比肩。
两人可不可以公开。
她的家业是还可观,父亲虽浑,到底重事业和利益,温氏目前来说算不上豪门,但也并不太差,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性格也有些被温高峯影响。
要是爱情和事业双选一,她一定选事业。
可惜遇到了江叙深,她想两者都要。
“你怎么想?”
“我想的是等一段时间吧,现在咱俩肯定是不能往外公开,尽量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否则会有影响。”
江叙深轻轻抬手碰她发丝,说:“可是咱俩也不能不公开,你知道的,我想在外也能光明正大叫你一句江太太。”
现在不公开,于她身份来说是好的。
但有一天她能跟他比肩,势均力敌,那么再结伴而出,必然是对行业的一个震动。
温晚宜眼里忽然也有了光,也突然想到,怀陶的这个项目她怀孕生产之后一定要拿下来。
甚至有朝一日,IPO的项目她要客户推荐自己做联席负责人,做到VP,做到MD。
一步步来,肯定可以。
“会有那一天的,但要时间来说明。”
温晚宜主动直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我会站到你身旁,让你好平视我,咱俩是一个层级的。”
江叙深睨着她,漂亮眼眸深邃如星辰。
他从没想干涉过她过多未来规划及职场事宜,此刻也静静听她说。
其实于公于私,他支持她的想法。
也知道贸然公开,对她有影响,温晚宜也不会希望自己对外形象是一个靠着丈夫上位的人,那会使人诟病。
他相信她。
“我相信你,你有资本,只是需要时间,以后我也想护着你。”
江叙深揽着她:“就是在你忙工作的时候,你只是温晚宜,我们不互相干涉,但如果你在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或是受到一些危险,我可以用我身份保护你。”
“嗯,那是一定。”
他没多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温晚宜的唇娇艳欲滴,原以为她像山茶,熟识她本色之后,其实也会知道她私下起伏时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像玫瑰。
浓烈,馥郁,也足够动人。
江叙深眼眸微暗,有一瞬间也想到了那天晚上。
她在他面前如绕指柔。
软得好像能沁出水。
很想好好吻一吻她。
然而前面有人,这样的欲望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