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任务完成,毛凤英下楼送两人到院子里。

到了这时候,她压抑许久的思子情绪才得以有机会爆发,乌珩看了眼沈平安,“我出去等你。”说完后,他便自觉走到了院子外面等待。

沈平安见他走了,紧绷的身体出现了暂时的塌软,比起曾经的家人,他反而更在意乌珩看待他的目光会出现什么变化。

确定乌珩已经走远了,他才转向毛凤英,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毛凤英被他的冷漠刺痛,“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那要怎么跟你说话?”异能者在夜色之中仍能清晰地看见面前女人头顶上的一撮撮白发,哪怕能在S区工作,可只要有宁必真在的地方,她无论如何都过得不会轻松。

沈平安暗地里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心绪赶出身体,这些与他无关。

毛凤英与他面对面站着,“我承认,当时我跟你爸爸察觉到了不对劲才带如意去的京州,但我们一开始本来想的就是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和爷爷奶奶。”

“可谁知道意外能发生得那么快?难道你以为我们是不要你了?”

“不是,”沈平安否定得很快。

毛凤英如释重负,她伸手握住儿子的臂膀,“看见你还好好活着,我……”

沈平安将她的手拿开,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划清界限的意味,“你无法保证京州此行绝对安全无虞,所以你带走一个,留下一个,你认为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但是灾难却在全球降临,你意识到一家人在这种时候应该在一起,毕竟人越多,出现异能者的概率就越高。”

毛凤英的身体抖得厉害。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语气激动地质问,“你以为我们从京州回到汉州很容易?要不是为了你……”

“你们活着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沈平安却再次打断了她的说话,他很想说一些刻薄无情的话,但心内却只有麻木以及隐约的一点伤感。

“在眼下回忆往昔只能使死亡更快的降临,你跟我说这些对情况转变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平安!”男生的冷漠深深刺痛了毛凤英,“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变成了异能者,有了靠山,你就翻脸不认人了?白眼狼。”

沈平安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我只是作出了和你们当初类似的决定,但你放心,如若我的目标没有达成,我不会回到你们面前撒泼打滚。”

毛凤英如果听不出他的暗带嘲意她就是聋了。

“你恨我?你恨你的父母!”

“我只是不原谅。”

“我们没有抛弃你,我们那是……”

“解释权在你,只要你能说服你自己,让你自己感觉到舒服一点,你想怎么说都行,”任毛凤英怎么说,沈平安都不为所动,“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毛凤英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她实在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自己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简直让她怀疑眼前这到底是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回想过去,大儿子沉默寡言,可不管是家务还是学习甚至照顾老人,却都能让他们省不少心,现在呢?所以,她的眼神很快就从伤心,慢慢转为了质疑。

“你被变异植物夺舍了?”

沈平安朝她身后的密林看去,“你可以尽管想象一些可以让你好受一些的理由。”

毛凤英的脸开始不受控地抽筋。

她抬手,一耳光就将男生打得偏过了头。

“我们生你养你,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记仇了,跟我们算起帐来了?”

“好啊!那你把这么多年我们给你花的钱都还回来!”家庭矛盾轮到谁的头上都是一本理不清的帐,父母似乎天生就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

毛凤英气疯了,全然不顾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和异能者之间的差距,扑上去对着沈平安又抓又。

她眼泪和口水一起溅在沈平安的衣服上,沈平安无动于衷地任她扑咬。

“你怎么不去死?你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你这么仇恨我们,你怎么不把命还给我?!”

沈平安的神色比之前更加淡漠,“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男生软硬皆不吃,连试图绑架他也别想,你不占道理,又无法从感情上打动他,重逢的喜悦很快就只剩下了歉疚和绝望。

乌珩站在不远处,他一边弯腰观察着面前的玫瑰花丛,一边聆听着那边的动静。

比起颜色阴暗的黑色虞美人,面前已经历经变异的白玫瑰在夜色之中都似乎发着光,波浪纹的花边,碗口大的花朵,每一枝花都艳丽欲滴。

“它们叫保罗二世,你喜欢的话可以剪一些带走,”二楼一扇窗户后面传来沈渺的声音,“反正最后都会枯萎的。”

乌珩朝声源处看过去,只不过,在他看清沈渺的脸之前,一道红光从左面林间刺来。

余光里,它的目标人物是沈平安和毛凤英。

藤蔓如血液般从少年手腕内侧淌出,它在地面凝成一把巨大弯刃,刃身用力,托着人类直接一跃到了毛凤英背后。

噗呲,坚硬的甲壳仿若一块豆腐般被切开,牛马大小的骨骼脊椎被完整切开,腥臭的墨色体.液溅了一地。

乌珩收起刀,风淡云轻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宁必真,飘扬起来的发丝还黏了一缕在唇角。

忽然扑来的大蛊虫应该吓得毛凤英已经躲进了沈平安的怀里,她被周围的气温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听见宁必真的声音,更是浑身都发抖。

宁必真站到了乌珩面前,这是两人第一回单独碰面,也是两人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

少年有一张看似毫无攻击性的鬼面,煞白得可以看见皮下青色血管的皮,投进巨石也产生不了波澜的如渊的瞳孔,没有恭敬,更没有他希望看见的敬畏。

这个人,才是那群人之中最核心的角色。宁必真意识到。

“百善孝为先,他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宁必真笑意盈盈。

“谁惩罚?”乌珩歪了歪头。

“我。”

“为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

乌珩:“也可以是我的。”

宁必真看似柔和的面庞浮上一层阴翳,薄薄的一层血雾绕着他双腿蜿蜒而上,氤氲得越来越深。

“你应该知道,整个汉州的幸存者都在我的控制之中。”

乌珩淡笑,“我允许你离开的时候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

宁必真不是个温柔善类,他身后的暗色之中,如山的虫影摇晃凸显了出来。

“小宁!”急促的脚步声后,是沈渺急促的呼唤,沈渺站在门口,不太赞同地看着他们所在的这边。

宁必真和他身后的虫影一起回头朝沈渺看过去。

他迈开步伐,朝沈渺走去,又退了半步回来,冷冷地看着乌珩,“这次我不跟你计较,沈渺生日之后,立马给我滚出汉州。”

乌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必真的背影。

毛凤英抱着沈平安,躲过一次大劫似的,满头满脸的冷汗。

“我不是说不可以下楼吗?外面潮气好重。”宁必真面对着沈渺,边走边不满地埋怨,他走上台阶,顺势牵住沈渺的手,“新发型很适合你。”

沈渺无法将眼神分给院子里的人,他拉着宁必真,想着进了屋再说。

可就在此时,沈平安却突然有了动静,毛凤英被忽然推开,哎哟了一声。

城堡墙角之下,藤蔓拔地而出。

沈平安从乌珩肩旁掠过去时已经化为一道绿色虚影,他在眨眼间出现在了宁必真背后,扬起手中匕首就朝男人的脖子插。

咔滋一声,沈平安完全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宁必真第一反应是将沈渺推进了屋内,错失了第一反应的良机。

暗红色血液从刀口之下渗出,沈平安从后面靠近宁必真的耳边,他语气冷漠锐利,“我希望你在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放尊重一点。”

一张长满了牙齿的口器在这时,从宁必真的肩前出现,一口朝沈平安的手腕咬去。

沈平安游蛇一般利落拔刀退走,但脚下地面几乎同步跟随着他的身体被某种生物撬开,四分五裂,树林之中,黑色虫影如潮水,铺天盖地。

宁必真却挥手使它们都在顷刻间消失。

男人一只手捂着汨汨冒血的伤口,缓缓转身,看着不知道是沈平安还是乌珩,说道:“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不要眨眼。”

他的话音才刚落地,沈平安便感觉自己手腕一痛,跟着身体一轻,脑子里一片混沌。

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离地半米,左边臂膀正被藤蔓牢牢捆缚住。

“沈平安。”捆住他往回拖的人是乌珩,但对方现在在他的视野里模糊成了一团绿色,他只能凭借声音辨认出身份。

“你们感情很好。”宁必真颈间伤口已经愈合,他站在原地,轻松无害的眉眼气压在瞬间压低,“杀了他。”

沈平安自己还未意识到,右手的刀已经高高举起,没有片刻犹豫地斩断了缠缚着左臂的藤蔓。

他摔倒在地,余光瞥见身后男人轻笑,男生破天荒地骂:“狗杂种。”接着,他拔出背后的刀,面朝乌珩,奔驰而去。

乌珩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也没做,致使沈平安毫无阻碍地与他贴上了脸。

距离无限接近后,乌珩才发觉,沈平安绿瞳表面上的花纹在溃散,底部的血红越聚越多。

他的眼神也在变化,比起不近人情,乌珩知道沈平安实则温吞又柔软。

杀再多丧尸和怪物,疯狂和嗜血都没有可能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可现在却有了,只是因为宁必真一句话?

少年微红的唇瓣启开,“这是背叛。”

近处一株玫瑰塌下躯体,带着尖刺的花梗悄无声息地接近。

没给在场所有人反应的时间,花梗镣铐般猛然缠住沈平安脚踝,毛凤英大喊了一声不要,沈平安在她的求饶声中被像垃圾一样抛了出去。

被砸到房顶上的沈平安跌落下来,恰好落在宁必真的脚下,几片白得厚重的花瓣伴随着飘下。

宁必真低头看他,“身体不受控制了,思想也是,很奇怪吧,没关系,你现在感觉到奇怪是因为还没有彻底变成一只虫子。”

“你的能力很强,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不错的职位。”

“再试试,杀了他。”

泛着冷光的刀再次出现在沈平安手中,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这一幕,宁必真满意又不满意,满意在到底无人能反抗母虫的命令,不满意地是对方是第一只对命令执行得如此不情不愿的子虫。

好吧,他承认对面那个身为3S+的小少年很强,但真正的战士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怯场。

3S +——嘶——如果也可以成为傀儡就好了。

乌珩很苦恼,他不知道沈平安是什么时候被对方感染的,或许是由于沈平安刚才的偷袭,或许更早。

他不想杀沈平安,他可以圈养对方作为食物。

“我不认为我能解决掉他。”沈平安的语气跟平时一样,但面对乌珩的神态已经判若两人。

“试试看。”宁必真鼓励道,但不容拒绝。

沈平安点了下头,快速起身,朝乌珩所站立的位置快速移动。

乌珩只是手指微动,快速移动的人影就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宁必真眉心微皱,这不符合常理。

受到更猛烈的驱动,沈平安的杀意更浓,他冲开所有束缚来到乌珩面前,眼神有片刻孩童的天真。

乌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掌心凭空出现一把发亮的匕首,出手的速度快得使人看不清。

沈平安的身体无法再动弹,腹部像是出现了一个大洞,外面的风呼呼往里刮。

毛凤英的痛哭声谩骂声响起。

连着捅进肚子里的匕首,乌珩一脚把沈平安踹到宁必真脚下,他嘴角微扬,看着宁必真道:“送你了。”

之后,玫瑰花丛传来由远及近的窸窣声,藤蔓灵蛇般现身,卷住乌珩身体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独留玫瑰花花瓣扬扬洒洒落了一地。

宁必真望着乌珩消失的方向,屋顶之上,巨大阴影里缓慢接近。

一张足以一口吞掉两三个成年人类的虫族口器紧挨着已经临近失去意识沈平安的脸颊上方,它在等着下发宁必真让它开始进食的口令。

寂静良久之后,宁必真摇晃了一下发酸的脖子,呢喃道:“你不要的东西就以为我会要?我这里是什么垃圾场吗?”

但不远处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毛凤英却以为这是宁必真要杀沈平安的信号,她鼓足勇气,手脚并用,爬到宁必真跟前,不停地磕着头。

“小宁,算了。”又是沈渺,他脸色很不好,像是快要晕过去了。

宁必真听见沈渺的声音,忍住没有回头,他打了个响指,“这样吧。”

“我在这个院子里放一只小虫子,它呢,会追着你儿子跑,不会使用其他攻击方式,追到了,它就会吃掉他。”

毛凤英动作僵硬地抬起脖子,惊愕地瞪大眼睛。

宁必真弯下腰,“你的任务,就是帮助你的儿子,防止他被虫子捉到。”

身形魁梧的虫人已经一具具如同围墙立在了院子周围,墙角的红蛊虫摩拳擦掌,涎水四流。

“加油哦。”宁必真说完话,转身迈上台阶走进了门,门关上后,光线也消失了,只剩下蛊虫亮着一双红灯笼似的眼睛。

它镰刀一样的足部,一下一下地插着地下湿软的泥,蠢蠢欲动。

毛凤英则是蹭着地面,哆嗦着往后退。

藤蔓沿着他的手背,从指腹流泻而出,身后空气撕裂出哨声,他用尽全力,翻身挥出一刀,蛊虫被劈开的身体重重落地,但很快复生。

被抛弃的酸楚在这时候已经在沈平安的心脏中,充盈到了极点,他仰面躺在地上,对死也无惧。

腥臭味再次飘进鼻息来,毛凤英身上熟悉的味道接踵而至,她拽着沈平安的手臂,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比她高比她壮的男生一把甩到了背上,不要命地在院子里奔逃了起来。

-

乌珩独自回到教学楼,在教学楼还是教学楼的时候,他也总是像这样独自在楼中行走。

只不过跟那时候不同,那时候周围热闹,现在安静得犹如凌晨的坟场墓园。

“乌珩!”窦露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出现。

她气喘吁吁,眼神明亮,“周意在教我们格斗,他好厉害!你也来试试!”

跟在她身后的是林梦之和在走廊天花板上爬行的蓝蜘蛛,他们都来接他和沈平安。

“沈平安呢?”窦露只看见了乌珩一个人,到处张望。

“被宁必真留用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场,窗帘紧闭,房间内灯光大亮,但低迷的气氛与这明亮的场景截然不符。

谢崇宜将外界全部窥探都屏蔽了个干净,一个人占据了一整条沙发,却都还是不够他的身高使用,他一只腿踩着地面,脑袋仰靠在扶手上,昏昏欲睡。

“肯定是沈渺!”林梦之躺在地毯上翻来覆去,“他跟宁必真一头的!”

“不可能!”抱着孩子的杨澳断然否定,“绝对不可能。”

“你这么信任他,你也跟他是一头的。”林梦之坐起来,对着杨澳语气不善道。

杨澳张张嘴,半天没有说话。

他是个普通人,哪怕跟这些人之中的部分曾经是同学,但这大半年他早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别说根本没什么旧情,就是有,旧情也是消耗品。

“现在直接去把宁必真杀了就好啦,”薛屺蹲在茶几上,“现在就去杀了他,又不是办不到,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控制着全城,直接杀了他,那些幸存者的命,不要了?”薛慎摘下眼睛,“先想办法把沈平安弄回来吧。”

“他已经被种蛊了,弄回来也是要往宁必真那边跑的。”

“为什么会这样?宁必真完全就是个疯子,我还以为他会跟我们保持表面的和平共处。”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他不会直接弄死沈平安吧?要不我们把沈平安弄回来了,先关起来,让他没法跑。”

薛慎说,“杀了沈平安对他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他估计只是想用沈平安牵制我们。”

窦露仰着头,“不能直接杀宁必真,那怎么办?劝降?这可能吗?他可是皇帝!”

“不管怎样,得先保证沈平安的平安。”应流泉在角落里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阮丝莲发出疑问,“沈平安本身就不完全属于他自己,他的活动本来就受限于乌珩,为什么还能被种蛊?难道宁必真的异能等级和乌珩一样?”

“不可能——”

“这很好理解啊,宁必真是死虫子,死虫子到处乱咬呗,再大再粗的树,死虫子也能把它蛀死。”林梦之说得理所当然,“更何况,植物,它的自我意识本来就没动物强,看来,阿珩得升到100+才行。”

连续三个“死虫子”从林梦之口中跳出来,一直游离在人群外的谢崇宜总算有了个反应——他白了林梦之一眼。

“阿珩呢?”阮丝莲眼神在房间里找了找,发现本来安静坐在角落的乌珩不见了踪影。

“他刚刚出去了。”杨澳没办法加入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能关注着一些不惹眼的小动静。

“我去看看。”谢崇宜坐起来。

乌珩在另一个房间,谢崇宜进去的时候,洗手间里的水声正好停下来,少年从里面一身热气地走出来。

“我要睡觉了。”他说。

“一起。”

房间里的床铺比他们之前睡过的所有床铺都要温馨柔软。

灯关掉之后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踢踢哒哒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X和蜀葵悄悄摸了进来,它们进来之后,悄无声息爬上床,躺在床尾装死,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只是乌珩和谢崇宜懒得理睬他们。

谢崇宜手指绕着乌珩胸前的头发,他打着哈欠,“我有办法可以在不影响汉州其他人的前提下,杀掉宁必真。”

“什么办法?”问题问出口后,乌珩感觉自己左手无名指疼了一下,戒指好像不见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表面似乎有什么活体在缓慢爬动。

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

它来到谢崇宜掌心,又掉头朝床尾爬过去。

没过几秒钟,压在蜀葵肚皮上熟睡的灰鹦鹉忽然抖了下翅膀。

谢崇宜声音轻轻的,“站起来,转个圈。”

乌珩坐了起来,上了床就不愿意挪窝的X果真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它分明不满,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却还是踉踉跄跄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跳一跳。”谢崇宜又说。

X又跳了跳,但已十分恼怒,“你妈的……”

“滚下去。”

X滚到地板上,噗通的一声。

没一会儿,虫子从床尾爬上了床铺,它预备朝乌珩所在的位置爬去,可深感尊严被践踏的X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着它跳上了床,迈着大步去踩它,用嘴却啄它,它跑进蜀葵的肚子底下,X两只爪子把蜀葵踩得嗷嗷叫。

床尾喧嚣,床头岁月静好。

乌珩回过神来,“班长,你可以种蛊?”

“我又不是蛊虫,种什么蛊。”那只虫子倏忽出现在了谢崇宜的掌心,他使它回到乌珩的无名指上,待到它再次变成戒指的形状,他才继续说道:“一山不容二虎,把子虫从他们体内驱赶出来后消灭,他们又怎么受母虫的影响?”

“母虫会有感觉。”子虫稍微有一点动静,母虫都会有所察觉,更遑论宁必真并非低阶异能者。

谢崇宜支起上身,他眸色泛红,“你没有跟我在同一瞬间出手的信心?”

乌珩静静地看着谢崇宜,“你的意思是,到了那天晚上,我们分开行动,你去解救被子虫控制的幸存者,我解决母虫,但是为了不让母虫察觉,所以我们必须在同一时间下手,不能给母虫作出任何反应的时间。”

“哥哥好聪明。”谢崇宜凑近亲吻乌珩的唇角。

乌珩现在心情不算特别好,他试图推开谢崇宜,但却被对方顺势用力地压在了床上,谢崇宜从上方对他投以注视,眸子像两片单薄的血红水晶。

“最后一件事情,”谢崇宜说,“你跟沈渺说什么了?”

年龄就算只差几个月,也会产生代沟。乌珩心想。

班长只是看起来成熟可靠。

就像班长只是看起来好吃。

但是好闻,并且是乌珩根本无法拒绝的好闻。

乌珩微凉的手指钻进了谢崇宜的衣摆,顺着腰腹抚摸了上去,掌下皮肤明显绷紧,他却不在乎,一味揉.捏。

“班长,你好香。”

谢崇宜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想要说的话忘了一半,他目光从乌珩的眼睛掠到唇瓣然后是喉颈——最强大的异能者拥有着最漂亮纤细的一根颈子。

半晌过去,谢崇宜才勾起嘴角,笑意未明,“乌珩,你是欠.操了吗?”

他许久不唤连名带姓地唤自己的名字了,不止小腹,乌珩的胃都因为谢崇宜的质问狠狠抽搐了两下。

见事态不妙,乌珩把手掌从谢崇宜衣服里拿了出来,“我只是喜欢你的味道而已,没别的意思。”

谢崇宜修长有力的手指却毫不客气地挑开了他裤腰的绳结,换了种不满的语气嘟囔,“明明在谈恋爱还说对男朋友没别的意思,更欠.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