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踱步到旁边,把面前的位置让给了蜀葵。
蜀葵趴下来,乌珩用同一根毛巾给它擦脸擦背擦肚皮擦腿,擦完之后,整根毛巾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对面的不远处,他们从附近很轻易地就劈了一堆还挂满了水的新鲜树枝丢进刚掘出来的土坑。
杨小云扔了几颗燃料进去,掏出随身携带的喷枪,火柱从枪口直射,湿漉漉的树枝在不到十秒钟后,轰一下就烧起来了。
“所有人把湿衣服烤干,别感冒了,现在生病可没那么好治。”蒋荨从包里取出一根铝管,长度还不到她的手腕。
但经过她的拆解,一套晾衣架就立在众人眼前。
她率先将衣服脱干净了,就剩一件紧身背心,剩下的也是,他们穿的大多是批量发下来的衣服,看着都一样,就林竭不一样。
乌珩看过去的时候,林竭木然地站在原地,面前是勾肩搭背笑得直不起腰的杨小云和汪瑞祥。
“看看我们林竭里面穿的什么?啊,他又把他那章鱼哥背心穿上了。”
林竭被杨小云扶着肩膀转了一圈,他脸上半死不活的神情,看起来跟胸前的章鱼哥一模一样。
“你们这群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林竭推开杨小云,从地上的包里找出刀,拎着鱼去水边杀鱼。
火越烧越旺,沈平安走到了乌珩面前,“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拿过去烤干。”
乌珩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沈平安。
薛屺眼疾手快,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塞给了沈平安。
“谢谢平安哥哥。”
乌珩坐到了火堆边,他拆开了一卷地垫,躺在了上面睡觉。
他再度醒来,是半个小时后,非自然苏醒,而是被一阵香味引诱着醒来。
一整条鱼横跨了整个火堆,那条大鱼就横在他的眼前。
少年朝鱼身的方向转着脑袋,鱼皮已经被靠得微微发焦,上面泛着一层黄澄澄的油光,鱼肉雪白。
乌珩坐起来,他盘着腿,幽幽地注视着缓慢转动的烤鱼。
烹制烤鱼的人在乌珩对面蹲着,不是林竭,而是队内的另一个人,乌珩不记得他的脸,哪怕脑海内有名字,他也对不上。
“我以前也是汉州的。”烤鱼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乌珩迟缓地哦了一声。
“我叫曹贤,我是速度系异能者。”
乌珩又哦了一声。
见对方并不是很想跟自己搭话,曹贤也没继续说了,他只在烤鱼身上撒了盐,便说可以吃了。
一旁的铁锅当中,一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汤也正好滚开。
“那是林竭刚刚在池塘里捞出来的一种虾,可以吃。”曹贤说。
乌珩对那锅汤不感兴趣,他取出自己的碗筷,在蒋荨说开饭吧之后,才伸筷子去夹了一大块鱼肚。
鱼肚只有几根长刺,表皮烤得焦香酥脆,鱼肉入口清香细嫩,盐味清淡,比乌珩想的还要更好吃。
“周意,你吃。”薛屺给发呆的周意碗里夹了很大很大一块鱼肉。
“啊,谢谢。”周意食不知味。
蒋荨独自坐在一旁,一碗汤一块鱼,面前还摆着地图。
“路程顺利的话,我们只需要再渡过春茵河,就可以走出神见地了。”
“春茵江?”
“这是一条末世之后才形成的河流,前身是温水河、毛子河、烨河还有几条水量比较小的支流,所以春茵江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未知。”
“搭桥也不现实,河道比刚刚这塘子复杂,更重要的一点是,它水上没有可以再支撑藤桥的植物。”
“我们需要一条船。”
“两条,鸡蛋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死了一船还剩一船。”
“那做三条船更好。”
“四条吧。”
杨小云:“没完?”
乌珩听着他们说话,也不觉得吵闹,他们说得多就吃得少,他就吃得多。
但哪怕就是一整条都给他一个人吃了,这点鱼肉,也不够塞他的齿缝,更何况他还没能吃到一整条鱼。
其他人饭后开始去寻适合做船的木材后,乌珩和薛屺还有沈平安三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乌珩垂着钓竿,旁边的狗鸟眼也不眨地看着鱼线。
"还钓鱼吗?钓晚饭?"薛屺就地躺下来。
“我没吃饱。”乌珩说。
“差点忘了,你饭量很大来着。”薛屺说完,眼睛忽然一亮,他坐起来,“这水里不是还有螺吗?我们捞两筐上来,做下酒菜!”
他边说着,衣袖已经边挽起来了,腰间眨眼间就系上了一个蛛丝编织成的箩筐。
沈平安站在石头上提醒他,“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佐料来做下酒菜。”
“有。”一道声音先薛屺响起。
沈平安缓缓低头,这里除了他跟薛屺,也只有乌珩了。
池塘的边缘水很浅,还没不过薛屺的膝盖。
薛屺下水之后,眼睛变得像两颗黑亮亮的杏仁,他弯腰在水中摸索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摸出了两个拳头大的螺,他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是田螺。”
“这里怎么会有田螺?”沈平安问。
“跟这里有鲫鱼的原理一样啊,”薛屺把两只螺丢进筐里,“可不要小瞧神奇的大自然,也不要小瞧我们鸟儿,对吧,老叉?”
X扇了两下翅膀,“唧。”
蜀葵丧皮耷脸地看着水面。
薛屺朝它露出热情的笑容,“蜀葵,你想下水玩玩吗?下来洗个澡!”
蜀葵四爪并用,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它看着乌珩的脸。
乌珩让藤丝游去了水面更平缓的深水区,觉察到了蜀葵的注视,“去吧。”
蜀葵一头扎进了水中,它走到了可以托得起它体重的水域,将下巴高高抬起,在水中欢欢喜喜地游着泳。
“其实狗不是天生就会游泳你们知道吗?但蜀葵的姿势是正确的,它以前的主人应该教过它。”薛屺站在水中,观察了蜀葵一阵,说道。
“汪!”蜀葵吐着舌头,肯定了薛屺的推测。
“阿珩你有洗发水吗?我想洗个头!”
乌珩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洗发水丢给薛屺。
“你怎么什么都有?”
“当时随便扫的,有很多都用不上。”乌珩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鱼线。
“那润滑液你有没有拿?上床必用,还有套。”
薛屺弯着腰,说起这种话题来,也一点都不脸红,摸田螺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顿,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是为了打趣,习以为常了似的。
沈平安低下头,发现乌珩的耳朵尖被描上了一层红色。
就在沈平安以为乌珩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的时候,乌珩轻言道:“植物本身就有浆水,比润滑好用。”
沈平安将手指朝手心攥,看向薛屺,“你知道得挺多。”
“我吗?这不算什么,”薛屺不以为意,“我们班以前好几对同性恋,学校里的就更多了,男同女同都有,虽然老师一直在积极打击早恋,但并没有什么作用,打击得太狠了他们还会在操场游行抗议,要不就不上课,在操场静坐,一直到后来有对小情侣在自习室那啥被人拍下来传到了学校贴吧,这股自由的风才稍微冷下去。”
“太自由了。”沈平安面无表情道。
“我没谈过,我可不爱那样的自由,我要是喜欢人,她得真的爱我,像爱神仙一样爱着我。”
“崇拜你?把你当偶像?”
薛屺:“你会把神仙当偶像?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她有烦恼都和我说,而我,就负责实现她的愿望。”
乌珩看着他的表情,良久后,淡淡道:“你发.情了。”
薛屺一下就在水上直起了腰,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乌珩,“不对吧?我没什么感觉。”
“你以前主动提过这类话题?”沈平安问他,“你现在会不会对雌性蜘蛛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现在?”
“我真的不喜欢雌蛛。”薛屺无话可说,他差点想起了爬虫馆的那位店长。
他抱着筐子走上岸,“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
做船要大半日的功夫,这时间,一半人留在营地制船,另一半人便到了附近搜集食物和采集动植物样本。
乌珩和薛屺留在了原地,两人捧着一本菜谱,一人做螺一人做鱼。
“你们怎么还有菜谱?”汪瑞祥满脸的不可思议,“流亡路上也不忘这一口吃的?”
薛屺瞄了他一眼,“人是铁饭是钢。”
汪瑞祥顿了一下,朝火堆上那几乎把火堆埋了的十来条大鱼上看去,“你们这钢,怕是有点难炼。”
乌珩不爱吃辣,于是只给烤鱼放了盐,油也是鱼皮自己榨出来的,香气扑鼻,之前曹贤做的鱼,没顾及到鱼尾巴,后来直接丢了,他这次还照顾到了鱼尾巴,将鱼尾巴烤得焦脆,一点都没舍得浪费。
而薛屺嚷着要吃的田螺,佐料却放得很足,香叶桂皮盐生抽老抽等等一样都不缺,这在佐料珍贵稀罕的末世不能说是奢侈,简直是酒池肉林般的挥霍。
乌珩烤好的第一条鱼没有自己吃,而是面不改色地把它藏进了空间,他从第二条开始吃。
“你们还会做船?”薛屺蹲坐在煮锅面前,看见闻垣的人把一块块长短不一的木板越堆越多。
“这简单,能浮起来就成。”汪瑞祥说。
“万一浮不起来怎么办?”
“沉下去呗。”林竭无所谓道。
乌珩用筷子夹着鱼肉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喂,他不爱说话,吃得安静也不惹人注意,他听见笑话连笑也不笑,所以都没人注意到他独自默不作声地吃了一条又一条大鱼。
X和蜀葵在一旁,捡剩都捡得打饱嗝。
“这板子怎么臭臭的啊?”汪瑞祥举着一块杉木板子嗅闻了起来,“好臭,比杨小云的裤裆还臭!”
“汪哥?你没事儿闻杨小云的裤裆啊?”
“滚一边去,反正臭的烂的都是他杨小云就行了,谁那么贱还去闻他裤裆?”
被骂的人笑着把板子举起来也闻了闻,脸色猛地一变。
乌珩看着对方,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其他人看着他表情忽然严肃,也停止了打趣调笑,等着他说发现。
莫昭红抬眼,一笑,“嘿,真是杨小云裤裆那味儿!”
“我他妈去你的。”林竭一脚朝莫昭红踹去。
“小兔崽,对老哥客气点,屁大点别动手动脚的。”莫昭红推开林竭,摸了摸自己的光脑壳,“我脑壳今天怎么这么滑溜?”
哒。
嘎吱。
一条透明带着黏液的舌头从莫昭红脑袋上方的树冠里猛然伸出。
早已注意许久的乌珩甩掉树枝上的鱼骨,藤蔓迅速缠绕包裹,一道光影自藤蔓内部飘向那舌头,濡湿的舌头从中悄然被割断。
那半截还没有失去活力的舌头跳着挣扎着摔到了船板上。
“这什么……”
"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堪比大型货车的巨物就在他们头顶出现。
脚下藤蔓应声而出,拖着几人直接丢到了安全地带。
那巨物将平整成堆的船板砸得四分五裂,它仰面摔下来的,两只篮球大的眼睛湿漉漉,茫然无措。
“咕……呱。”它喉咙鼓动,白花花的肚皮也鼓动,接着它猛力一翻,背朝天,匍匐在地上,面朝向众人。
“呱。”
“沼蛙。”薛屺仰头看着这堪称恐怖的动物体型,“算是益虫。”
“现在也算?”汪瑞祥问。
“算,但现在不同的是,我们现在是它眼里的害虫。”
这只沼蛙体型庞大,它后肢粗壮有力,扁平的头部仅有一对大得可怕的眼睛,浑身遍布漆黑条纹,它肚子瘪着,显然是很久没有进食过了。
“一只好解决。”汪瑞祥说。
薛屺体型,“蛙类的视觉系统跟我们不一样,要么我们一起动,别单独动,你会被盯上,而且,它们舌头一伸一缩只需要不到0.06秒,现在用时可能会更短。”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莫昭红还以为这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哥儿。
“以前研究过一阵虫子。”
“那也只有一只而已。”汪瑞祥是队长,主动站出来。
乌珩坐在板凳上,不咸不淡地提醒对方,“不止一只,是一群,树上,地上,很多。”
经乌珩提醒后,他们才定睛仔细瞧了瞧头顶上茂密的树冠和一丛挨一丛的幽深灌木,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不断滴着水的枝叶里,有些亮晶晶的不是雨水,而是沼蛙的大眼睛,那些太过紧密的枝叶,也不是枝叶,而是沼蛙一片又一片土褐色的湿滑皮肤。
汪瑞祥正了色,“杨小云怎么还没回来?”
“曹贤呢?他是速度系,他擅长处理速度快的生物。”莫昭红说。
乌珩看着不远处那堆肥壮的蛙腿,他手指发痒,磨了磨指腹,他轻声问薛屺,“沼蛙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