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心里猜到, 大概他已经知道了。她接通了电话，声音疲倦毫无活力。“喂——”
“你还在医院吗？”傅景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表情也有些无奈。半个小时前, 他收到了消息。
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回家了。”舒言回道。
傅景南迟疑了一瞬开口道：“你爸的病别担心，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舒言咬着唇，“谢谢你啊。”她闭上眼，地铁正在报站, 下一站她就可以下站了。
傅景南也听到了地铁里的广播声音。“你先下站。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
“好。等见面再说吧。再见。”舒言挂了电话。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她拿出两张银行卡，拿过笔和纸，算了算目前手里一共还有多少钱。
躺在沙发上, 毫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爸爸这一生病，老家的民宿生意暂时是做不了了。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 亲戚们也都有各自的工作。她的房租交了一年，一直到年底, 她暂时都不需要交房租。她留了一万，其余的钱都转到了一张卡上。
天渐渐黑了, 屋内也陷入了黑暗中。
门上传来的敲门声，让她惊醒。她打开门缝，见是傅景南,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餐厅袋子。
舒言侧身让他进来。
傅景南脱了皮鞋，将吃的一一放到餐桌上。“才睡醒？先去洗把脸，过来先吃饭吧。”
舒言唔了一声, 她的眼睛因为下午哭过的关系, 还肿肿的。
傅景南看到了桌上的纸，猜到了数字代表什么。他将纸放到了茶几上, 坐回餐椅上，等着舒言回来。
舒言快速用冷水冲冲脸，人清醒了很多。她走出来，目光与傅景南相视。
傅景南朝着她勾了勾嘴角，“先吃一点。”都是她爱吃的菜。
舒言随便吃了几口，抬首望着他。“你吃过了？”
傅景南摇摇头。
舒言见袋子里没有一次性筷子，“厨房有筷子，你自己去拿吧。”
傅景南ῳ*Ɩ 得到了她的准许，这才起身去拿了筷子。
舒言吃的不多，傅景南胃口也一般。三菜一汤，剩了三分之一。
吃饱了，也该谈正事了。
傅景南问道：“你已经和你爸妈说了？”
舒言点头。“我爸倒是想得开，我妈挺难过的。别看我家，好像什么事都是我妈妈拍板做主，但其实，她很依赖我爸的。”
傅景南见她蔫蔫的，“你把你爸爸的体检报告发给我。”
舒言深深地看着他。
傅景南问道：“怎么不说话？”
舒言抿了一下唇角，“我不会拒绝你的帮助。这人情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感觉比天还大。我也没什么可以还你的。”
听到她说的话，傅景南心里涩涩的。到底是把他当外人了。“你不用还。”
舒言扯了扯一下嘴角，“你不是想复婚吗？”
傅景南的脸色变了变，“我不会以这个作为筹码。”
舒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我今天听到我爸妈说话，其实我离婚，他们很难受的。我爸爸的病说不定也有我离婚影响的。”
傅景南皱着眉，“别想太多了。”
舒言红着眼，“我爸才五十多岁啊，他又不抽烟，怎么突然就查出肺癌了。”
傅景南知道她难受，所以今晚他才过来。
“傅景南，我们复婚吧，可以不领证。”她越说越语无伦次，“我爸想要孙子，我们生个孩子。”她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抓住了希望一般。
两人相视，眼底竟是对方的影子。
舒言慢慢靠近他，吻住了他的唇角。
“舒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傅景南的声音僵硬又无奈。
舒言的眼泪慢慢滑落。“如果当初我们结婚就在一起，我们的小孩子这时候该有两岁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我爸爸会过来帮我带孩子。”
傅景南不想再让她说下去，化被动为主动。
他抱着她去了主卧。
气息交融。
一切归于平静。
“为什么？”舒言问。为什么不碰她？
夏天衣服薄，两人靠的近，刚刚吻的又那么激烈，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傅景南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衣角，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珍视。“我不会趁人之危。对你不公平。”他怕事后她会后悔会自责。
“傅舒小朋友也不该这时候来。”傅景南喃喃说道。之前没有给她的，婚礼、婚宴他都会补上的。
卧室灯没有开。
傅景南的眼神好的很，他又吻了吻舒言的嘴角。“舒言，不要把我当工具人。不和我领证，还要生孩子，你是想去父留子吗？”
舒言闭着眼，不说话。现在只要她爸高兴，她真的可以这么做。
“别胡思乱想。”傅景南轻轻拍拍她的肩头，“睡吧。”
“你也赶紧回去吧。”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还好，刚刚他主动停下来了。
若是真的发展下去，她有些不敢想。
傅景南扯了扯嘴角，“好。”
他离开后，舒言起身去了浴室。刚刚这一折腾，她浑身都是汗。
对镜一看，她的脖子好几处都是红印。等脱了衣服，再一看，她的胸、腰都红了。
舒言呼了一口气，差点就成了真。
幸好幸好！
傅景南回家以后，就冲了一个冷水澡。
第二天，舒言在医院见到他时，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舒爸和蔡女士见到前女婿，神色有些别捏，真是又爱又恨。
傅景南依旧礼貌，甚至连称呼都没有改，叫着他们“爸妈”。
舒言眉头皱了皱。
蔡女士冷哼，“不敢。我们两家的关系，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舒爸见场面尴尬，又有病友在，还是要和和气气的。“景南啊，快坐吧。舒言，给景南拿瓶水。”
舒言将凳子推到他身后。
傅景南顺势坐下来。“我已经联系了S市的医生，爸的检查报告也发过去了。这两天等那边安排好了，爸就转院。”
蔡女士不再说话。
舒爸笑笑：“你这么忙，真是麻烦你了。”
傅景南到底沉稳，说了一些话，让舒爸和蔡女士都宽心不少。
他坐了一个小时才离开的。
舒言将他送到楼下，“谢谢你。”
傅景南点点头，“我收到了。转院的事应该很快就办好，后期还要化疗。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陪着爸妈。”
舒言轻咳一声。
“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陪着你爸妈。”傅景南改了口。
舒言点点头。
“治疗费不要担心，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傅景南道。
舒言有她的骄傲，“我们家有钱。我也和秦汀借了钱。”
傅景南感觉被人打了一巴掌，“借了多少？”
“五十万。”舒言竖起手指。
“你宁愿找外人借，也不愿意用我的钱？”这让傅景南感到无比挫败。
“你这次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加上我的存款，医疗费暂时够的。”
“进口药不能走医保。舒言，你何必将自己逼的那么紧呢。昨晚我们……”傅景南故意停下来。
舒言扯了扯嘴角，“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
傅景南摇摇头，“我以为……”
舒言语气平静。人在慌乱时真的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比如昨晚她对傅景南做的事。“我现在只想好好陪着我爸爸治病。”
“我理解，我也不逼你，我会等你。”傅景南望向远处，“好了，你上去吧。我先回公司了。”
傅景南回到公司。
傅景茜立马过来打探消息了，“哥，舒言没事吧？”
傅景南：“目前还好。”
傅景茜深深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其实人真的很渺小。”
傅景南看了她一眼。
“哥，这时候你就应该陪在舒言身边。”傅景茜皱起了眉，“你应该努力挽回她。”
“你手里的工作做完了？”傅景南问道。
傅景茜撇撇嘴角，“你就听我的吧。”
傅景南失笑，“知道了。”来日方长，他不能太着急。
*
舒言回到病房，蔡女士就把她拉到走廊外面。“你和景南到底怎么回事？准备复合了？”
“没有。我们两家的关系，他知道爸生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我们家救过傅爷爷。”
蔡女士这几天感觉苍老了许多。“舒言，我昨晚想了很多。你爸要是不在了，我怎么活啊。若是我们都不在了，你和小理怎么办？”
“妈，那还早着呢。”舒言挽着她的手臂。
“谁知道啊。”蔡女士深深叹了一口气，“小理马上高中，还有四年大学。舒言，我总觉得让你以后照顾你妹妹，对你很不公平。”
“她是我的亲妹妹，我也很喜欢她。还有啊，爸会没事的。傅景南肯定找的医生是全国这方面的顶尖专家。”
“我和你爸爸就希望你和小理以后的生活没病没灾，快乐一点。”蔡女士拍拍她的手。“舒言，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磨合的。若是你和景南还有可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知女莫若母，她哪里看不出来，舒言曾经那么喜欢傅景南呢。
允许一切发生，不要把自己困于过往。
“结婚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是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管是哪种都会磕磕绊绊的。妈妈，是过来人。其实，只要时间久了，爱情都会变成亲情。等有了孩子，这个家基本上就稳固了。但孩子长大后始终是要离开父母的，夫妻间的陪伴才是最长久的。你和景南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吧。”
一旦他认真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