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宁商羽重新换了身高级西装,出门时外面的晨雾还未散去。

而主卧落地窗内,林稚水坐到了地毯上,被褶皱明显的西装黑色丝绒面料松垮包裹着,上面留有宁商羽的体温,双腿微妙的曲起来,膝盖往上很烫,凝脂一样的雪白皮肉弥漫着不均匀的红。

是宁商羽揉出来的,撞出来的。

更惨兮兮的还是眼前这张又移了位的黑丝绒超级大床。

林稚水抬起一双眼眸直勾勾打量了会儿,继而,又伸出白皙食指,抵着那床沿稍微一使劲儿,在极度寂静的气氛下,便清晰无比听到了吱呀作响声。

光听这响声。

显然是被宁商羽撞成了大号版摇摇床了!!!

林稚水听得耳根子烧红着,将指尖猛地蜷缩了回来,冷静两秒,她慢吞吞地从舒适又轻柔的地毯上爬起来,先去浴室洗漱换衣,继而,佯装镇定下楼后,出声吩咐管家备车出门。

她决意要自己搬回先前那栋生长着一片木绣球树花园的私人别墅居住。

至于楼上那个大号版摇摇床已经彻底报废了,要不要换新,那是宁商羽身为这个房子真正主人该去操心的……

跟她没关系!

林稚水虽然漂亮的面子也一起被他撞碎得差不多了,但是她手动缝缝补补下还勉强能用,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这边住处后,就真没过问。

但是也不知哪个大嘴巴精传出去的,临近中午时,宁濯羽就远程发消息问她:【听说你住了一段时间后,我亲爱的哥哥主卧那张床被睡塌了?】

林稚水垂眼震惊盯着聊天框的文字,过好几秒,慢吞吞打字回:【你品行有问题,没事关注你哥床做什么?】

还有到底是哪个大嘴巴精传的???

不必等她绕弯子问,宁濯羽说:【奚宴一上午忙着重新定制主卧的床,准备换掉原先的设计师,说床的质量不太好,都塌了……】

这借口找补得比床的质量还脆皮,明眼人都清楚怎么回事。

况且哪怕林稚水尚不清楚,但是秘书等人心知……宁商羽私人领域的所有床,都是让顶尖设计师团队根据他睡眠习惯,身体特征和肌肉放松需求去精密制作而成的。

哪能只是加了林稚水这副娇气的小身板重量后,轻轻易易就给睡塌了。

宁濯羽还挑上刺了:【你这择床而睡的小毛病比我亲爱的哥哥还严重啊,奚宴叫新换的设计师加宽床铺,那么一张大床,你跟我哥还睡不开啊?】

林稚水:“……”是啊,那么一张大床都被你哥玩成摇摇床了。

宁濯羽纯粹就是好奇心过盛,极度关注宁商羽的全方面,见林稚水那边不回他问题,也没继续盘根问底下去。

想的,无非就是宁商羽又洁癖又喜静挑剔的要死,要把床加宽点,多半是林稚水夜晚的呼吸声都吵到他睡眠了。

而林稚水已经微微颤抖着手指头,发消息轰炸宁商羽这边去了:【现在不准换床不准换床不准换床!】

起码要等两人分居而住一段时间后再换新的。

否则她以后都不踏足主卧了!

宁商羽还没回复,林稚水窝在沙发上小小的惹恼了片刻,盯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花团锦簇,随着搁在脚旁的手机忽地叮的一声。

她垂下眼看,却发现是奚宴犹如报喜鸟一样,给她发了个消息:

是崔岱云已经通过考核,获得了正式进入宁氏家族科研核心团队资格。

林稚水微怔后,心头那股羞恼情绪原地解散,眼里噙满淡淡笑意。

就当要回复时,奚宴先又给她发了不少床的样式,态度恭敬地询问:【林小姐,宁总吩咐我让您来选,不知这些有没有满意的?或是有什么需求?】

短时间内……连续经历了两回颜面无存,躲回这里的林稚水已经逐步进入免疫状态了,面无表情地打字过去:【麻烦你跟宁商羽汇报一下,我需求很简单,床要大的硬的,经得住他撞的。】

反正她这张漂亮的脸皮掉光光了。

那真正罪恶多端的宁商羽也别想清白做人,一起供沉沦下地狱好了!

撞这个字震天骇地的,是能随机惊吓死一个秘书直白程度,虽然抑制剂使用减少数量作为奚宴最清楚,却没胆子好奇。

闭着眼充当传声筒似的,如实汇报过去了。

过个两三分钟。

林稚水白皙指节攥得很紧的手机震感明显,划开看,是宁商羽百忙之中给回了她消息,言辞简洁:【你经得住么?】

【你不是撞过了么?】她一字一字地发过去,发完就温温柔柔的把宁商羽拉黑禁言处理了,完全是仗着他忙于公务抽不开身,自然是得趁机会报复回去。

随后,林稚水又将考核通过的消息同时发给了崔岱云。

虽也没及时回。

林稚水却清楚搞科研的人专心起来顾不得旁事,她耐心等着,为了消遣午后时间又从网上找了一些教程视频,学习怎么打西装领带。

她早上没骗宁商羽,是真不会,林家教她的礼仪必修课上排除了一切联姻才需要学的实践知识。

以至于如今挨了撞,林稚水本能的趋利避害之下,心里琢磨着还是偷偷的学会吧,免得下次宁商羽这个大恶人心血来潮又拿这个做幌子撞她。

她从衣帽间拿了一条质地奢贵料子的领带,在视频系法挑剔了个半天,终于情有独钟一种埃尔德雷奇结。

虽系法繁杂,却甚是美丽。

林稚水很专注地学到了快天黑,晚餐都顾不得吃,终于学会了,借着灯光端详,捏在指尖上的领带结犹如含苞待放的黑色花朵,极其精致。

她略仰着下巴欣赏片刻,随即,摸过手机调成自拍模式,脸蛋也凑热闹似的移动到屏幕里,和领带同框拍了一张。

然后林稚水就把禁言中的宁商羽给暂时解放出来。

点开后:

因讶异微微睁大的眼睛才发现宁商羽先前秒回了一句话,只是可能网速略有延迟所致,没被她及时看到。

【没撞爽】——这会儿三个字都快撞到了她遗传性的清透瞳仁里了。

还没撞爽???

床都撞成摇摇床了,他还想怎么爽法?!!

林稚水抿了抿唇,暗暗地想宁商羽真是不愧对他那罕见的性瘾病症,瘾真大,继而,一边将照片给他隔空传送过去,轻飘飘的语气透着股使坏劲儿:【我学会了系领带,但是呢,偏偏不给你系。】

干净的屏幕显示发生成功后。

林稚水的行为犹如伸出猫爪挠人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再次把宁商羽单方面禁言了。

想到如今占上风,她伏在宽大的靠枕有些得意笑了会儿,很快突然想起什么,又去拿手机。

好久了。

崔岱云竟然一直没有给她回复消息。

林稚水略感到奇怪,思绪起起落落想了会儿,索性致电过去。

然而耐心等到自动挂掉,崔岱云都未接听,她又耐心去用晚餐,等要洗澡之前,又拨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结果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亮光都已经慢慢熄灭,依旧是无人接听。

林稚水重复了三遍,第四遍拨打给了母亲身边的秘书长应诗贤,她轻声直言,“应姐姐,崔伯伯有去研究所上班吗?”

应诗贤正在陪盛明璎出席晚宴,背景有些喧闹,往长廊方向走着说,“崔教授近日好像忙着小小姐你引荐他去宁氏研究团队一事做准备,都整宿待在研究所,是有要事找他吗?我问问同事。”

林稚水想用崔岱云,她没请示,盛明璎得知也没有阻拦,显然是默许的。

她再度耐心等消息。

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等了十分钟左右,应诗贤回了:“奇了怪,崔教授一整日都没有待在研究所,他助理也联系不上人。”

“崔伯伯是从不会拒绝接我电话的。”林稚水口气轻柔,透着笃定的意味:“我给他打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应姐姐,请你派人到处找找,今晚务必要找到。”

宁氏的科研核心团队才通过崔岱云的考核,人就不见踪影了。

她很难不起疑心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林稚水甚至怀疑是竞争对手秦家暗中做了什么,直接把崔岱云绑走关禁闭到了某个秘密研究所,逼他跟外界切断联系搞科研。

思及此,她脑袋里嗡嗡的,犹如小动物最天然的嗅觉般,一向预感极准,早在好几年前林曦光还未跟楚家联姻,有一桩医疗供应链的生意要重新洽谈,前往深城见合作方。

林稚水莫名觉得心里像火烧似的,孱弱的身体被烧到顶,本能地想留住林曦光,阻止她走出老宅那两扇格外看着高耸的大门……

而林曦光看她一副病怏怏起来的小模样,心中牵挂而搁浅了行程。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才得知那个合作方看着外表斯文君子风度,其实暗地里又是个性格偏执变态受虐狂,看中的不是生意上的合作,是想伏在地上给林曦光当狗的。

一整晚,林稚水抱着枕头躺在床上都没怎么睡,她在心里惦记着这事,直到快凌晨五点时分,港区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再也忍不住坐了起来。

她把宁商羽从禁言中解除,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后,屏幕终于显示通话中,没等他说话,林稚水先语气中透着点委屈:“你为什么不接?”

宁商羽出差在外,后半夜才结束完工作,歇息下没大半个小时便被她惊扰睡眠,长指不轻不重地揉了下眉骨,喉咙溢出的嗓音透着明显初醒的沙哑意味:“刚醒。”

林稚水又一句直直砸了过来:“我现在要回港区。”

她呼吸声虽细微,却仿佛比平时急促许些,宁商羽敏锐地听出林稚水突然闹着回林家的异常行为,随即低声道:“你可以回,我派宁濯羽护送你。”

见宁商羽轻易就松口答应,并没有过多约束她,林稚水心里下意识对他的依赖感突然加倍,几乎调整了好久呼吸,才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崔岱云失联了,我家今晚一直没找到人,商羽,我必须亲自回去找。”

林稚水也不知为何出了事,这通电话,不是打给妈妈和姐姐,而是莫名想打给宁商羽,特别是听到他声音后,隐忍了很久的情绪像从心底陡然涌上喉咙似的。

即便已经尽量控制,用很平静的声音告知他。

当挂了电话,宁濯羽被临时调遣过来,在半个小时以内迅速赶到时,林稚水已经换了一身简单长裙站在别墅门前,正垂眼安静看着驶停在台阶下方的车子,又莫名的,心底对宁商羽那股出于朝夕相处下建立起来的依赖感再次滋生了许些别样的情愫。

只是她当下静不下心去琢磨,都满心想着崔岱云的安危。

宁濯羽显然是彻夜酒醉金迷去了,沾着浓郁的酒味还来不及消退,便看了眼林稚水,带她往私人飞机走,距离刻意没有挨得太久:

“我哥说,你要速回港区找林氏失联的一个科研人员,有头绪了么?”

林稚水被晨雾熏染过的脸颊皮肤像白腻的瓷,也没什么血色,表情好在很平静:“崔岱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大半生时间精力都投入科研事业里了,平时不是在家里就是研究所……”

私人机内部恒温,宁濯羽先脱去西装外套,随意卷起袖子,又看了一眼走到沙发坐下在慢慢琢磨的林稚水,他漫不经心道:“这种人老实死板,难怪秦家抛出利益也挖不动。”

林稚水没有反驳这话,而是抿了下唇说:“秦熠安先前不可能用利益驱使的动他,崔岱云物质欲极低也节省,一直坚持独居在老旧居民楼,说这是我父亲当年给他安家之处,是他。”

话突然断了。

宁濯羽一边刷手机,查看港区那边的宁氏家族人手有没有消息,一边竖着耳听,却发现林稚水怔了下,没继续往下说,便问:“他什么?”

林稚水回过神,脑海中忘了方才未说完的话,却间接猛然想起件事:“我父亲的墓园,崔岱云除了研究所和回家,最常去的就是这里。”

倘若崔岱云没有被绑走,是属于正常失联的话,很可能在这里寻到人。

待抵达港区。

头顶乌云一片,起了雷,又下起了阵雨,淅淅沥沥地持续到林稚水带宁濯羽来到一处地段静谧而庄严的墓园。

这儿离海岸很近,除了种植高耸茂盛的浓绿树木外,修建得犹如艺术的纪念殿堂般精美,四下目及之处都是一些大理石雕塑,长期更是有固定的人清扫和维护花花草草,氛围也不压抑,反而有股圣洁的气息。

林稚水脚步很平静地从一座座墓碑前经过,最后止步于了一座珊瑚雕塑的墓碑前,将断未断的水线在视野中落下,犹如珠帘。

宁濯羽跟随着左侧身后,撑着把黑伞,顺着她眼下目光,看到墓碑上的字清晰刻着:林砚棠。

字迹的朱砂红一直未褪分毫,犹如宣告世人:

林氏家主便长眠于此。

随身一众保镖已经在墓园周围地毯式搜寻,更没放过路段监控,林稚水在清晨的雨雾中脸侧很白,低垂眼掩去思考的情绪时,卷翘的睫尖仿佛微微湿润着。

像是在无声的哭。

宁濯羽沉默着递上一张干净的纸巾,难得破天荒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来见自己过世多年的父亲触景伤情,想哭就别攒着眼泪了。”

林稚水睫毛颤了颤,却抬眼看他时,毫无泪意痕迹。

她声音被雨声压的很轻,仿佛下一秒就彻底压散似的:“我没攒眼泪。”

宁濯羽眉目深邃艳丽瞧着还淡定,但是这纸巾递得略有点尴尬了,而林稚水还亲口告诉他件事:“我父亲遗骨没有长眠在这,他是死在被引爆的游轮上尸骨无存于大海,这里不过是林氏家族为他建立的衣冠冢,为了给外人祭拜怀念的。”

“平时妈妈姐姐还有我,从不来这里。”

“……”

林稚水眼下的视线重新回到墓碑上,透明雨水将颜色猩红的林砚棠名字犹如蒙上一层雾,就犹如她身为遗腹子降生后,对人人称赞生性仁慈的父亲了解也始终隔着层雾。

静了静,她又一声落下,倒也不是对宁濯羽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整整十八年,崔岱云始终心里无法释怀我父亲会死,他倘若不在这回忆年少过往,我倒是更希望是被秦家接走了。”

起码她还能去找秦家要人,还能跟同样盯上崔岱云价值的秦晚吟有谈判可能性。

林稚水不似姐姐,是到了懂事年纪才面对林砚棠死亡,她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成长的人生中,还尚未学会如何面对亲朋好友的离世和突发死亡事件。

她连那份情感上的认知都是反应迟钝的,后知后觉地将指节攥得发白。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能把林稚水单薄美丽的背影淹没程度,衬得她反而像遥远在红尘之外似的,一众保镖还没寻到蛛丝马迹,她那股要命的倔性从骨髓里滋长出来,便不走。

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林家寻不到人。

一直都在找,可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失联状态。

林稚水任由雨幕倾落,不知何时宁濯羽已经许久没说话了,她逐渐混沌的脑海中也意识到这点,微微僵硬地侧过精致又雪白的脸蛋,却在瞬间一愣:

是宁商羽。

他取代了宁濯羽的位置,修长的手握着黑伞替她遮风挡雨,而自己这身高级面料的西装有半边肩都留在雨里洇湿了,也未曾在意。

先前没有攒的眼泪,在看到宁商羽出现一瞬间,都弥漫上了微微发红眼眶。

在寂静得只能听到雨落的两人之间气氛下,林稚水唇齿间小声的吸气,却始终抬头看着他:“我很害怕。”

她毫无保留地跟抛下出差公务转而到此的宁商羽,坦露出来自心底久久无法自我安抚好的恐惧感,往下艰难地问:“崔岱云会死吗?”

下秒,宁商羽抬起指腹揉了她眼尾痣,似把她欲出强忍的泪意也一起揉掉,薄唇溢出的嗓音透着股令人安心的沉静:“不会。”

林稚水并非什么都不懂,“以前我妈妈谈生意时经常受人明里暗里威胁,他们不知道我,就会拿林曦光的生命安危作为一把捅向她命脉的尖刀,让林氏主动出局……但是妈妈从不受人胁迫,只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所以总要面对很多黑暗的东西。”

她年幼起也经常会偷偷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之下,林稚水虽自幼被林家刻意藏着,却没有天真认为崔岱云只是忘记接电话了而已。

她在那洁白神圣的珊瑚雕塑墓碑前,主动伸手投入宁商羽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漫天雨水味被淡去,鼻尖吸入的是那股久违冷杉的味道,闭了闭眼:“崔岱云最好没事……”

最好没事。

林稚水想,无论是谁在幕后所为,到底是心怀什么谋算,她会效仿母亲,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天色渐暗下来。

墓园四处都寻过三遍,都没有寻到任何踪迹,林稚水这次很听话跟宁商羽回到了车上,她垂手坐着不动,也犹如洁白雕像般,被男人修长的两指抬起脸蛋,用纸巾缓慢地擦拭掉渐到雨滴的下巴尖。

等干净了,宁商羽注视了好一会儿她在灯光下的模样,才语调毫无波澜道:“宁濯羽已经亲自去处理了,凌晨之前,会将人寻到,你先跟我回太平山顶。”

有宁家的势力加入,寻一个科研人员还寻不到话。

那宁濯羽离被废就不远了。

坐在副驾的奚宴默默地听着却不敢支声,甚至在想,宁总话说得委婉了些,他记得宁濯羽接到的指令是:

死要见尸。

夜间八点多。

林稚水被宁商羽亲自带回私人住所,又抱到了楼上主卧去泡一会儿热腾腾的澡,驱散雨水透进白嫩肌肤的寒凉。

她体质偏弱,不及时做好防范,很容易生一场小病给他看看。

等洗完,又被宽大的浴巾从头包裹到雪白脚尖,林稚水还是心神难安,一直很安静伏在他穿着质地舒适衬衫的肩膀,眼睫毛微眨了下,又眨了下。

宁商羽心知她一直想着白日的事,有意为让她放松,忽然提起:“床要大的硬的,不如现在有时间选一张?”

林稚水恍神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转移,仰头懵懂地看着他。

宁商羽抱着人往靠落地窗的沙发坐,背对着暴雨后依旧璀璨万分的港区夜景,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划开文件夹,又低首,呼吸的热息暖着她额间:“稚水,这些款式都不能让你满意,还是你更喜欢原先那张?”

“我四岁的时候就不睡摇摇床了,才不要原来那个!”林稚水微微偏头,被来自他的温度烧到顶般,指尖继而抵着他手掌心里的冰凉触感屏幕,一开始是拒绝挑选的,但是他非要。

逐渐地表情专注起来了,不是嫌床垫看起来太厚,万一宁商羽用力点把她小身板颠下来怎么办,就是觉得没之前的顺眼。

室内暖黄色灯光下,夜晚逐渐显得格外宁静起来。

九点十五分。

当林稚水软绵绵窝在他怀里,指尖往屏幕划下一张时,宁濯羽的来电突然跳跃出来,她没止住力道,猝不及防地给接听了。

而连带白皙肩膀微微紧绷之下,听到手机里传来:

“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