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亭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周时亦让着他,没反唇相讥。
反而心平气和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机。”
闫亭林翻看日历,又登录平台查看机票。
他端着咖啡坐回餐桌前, 订票这种小事不必麻烦秘书, 顺手选了:“25号中午落地北城,大概十二点左右你到机场等我。”
25号就到北城, 那他那边起飞时才24号。
周时亦从来不知道, 原来24号就是月底。
闫亭林说:“机票订好了, 你大后天就能见到我。”
周时亦:“我也没那么想看到你。”
“哈哈!”
闫亭林心情大好, 想起三年前3月22号那天,自己冒雨去接周时亦,偏偏汽车不争气,半路抛锚,最后是周时亦顶着大雨去接他。
他喝口咖啡感慨:“所以男人还得努力点。如果她看不见你,证明你还不够优秀。”
周时亦:“……你吃饭吧。”
闫亭林笑出声:“大后天见。”
想到要见到周时亦,今早的咖啡都变得香醇。
挂了电话,他修改周时亦的朋友权限。以前他不看周时亦,也不允许对方看他。现在关掉“不让他看我”,朋友圈自此对周时亦开放。
他笑着, 边喝咖啡边发了条朋友圈:【北城有人在等我。】
很快,底下有了留言。
沈驰:【我在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闫亭林:【你还是别等了,我怕你把我再吓回去。】
沈驰:“……”
他有两个心结, 一个是钟忆, 一个就是闫亭林。
锐驰前几年成立了芯片研发中心,董事会想请闫亭林过来,被他打消了念头。京和副董亲自去邀请, 闫亭林连条件都不开,锐驰这样的“小庙”,他更不会考虑。
沈驰:【真要回来?】
闫亭林:【嗯。】
沈驰:【回来约。】
闫亭林:【OK】
沈驰收起手机,红酒这时送来,他没让开瓶,自己接过开瓶器慢条斯理旋开,抬头看向对面的未婚妻:“闫亭林要回来。”
闫亭林这种级别的大佬,在半导体圈声名显赫,无人不知。章诺许大学时就经常看到他的相关创业报道,堪称奇才。
她师妹唐诺允最崇拜的人就是闫亭林。
师妹说大佬事业上无限风光,可逃不过情路坎坷,闫亭林朋友圈的置顶至今仍是:她没给我微信。现在还是没给。
她们都好奇,是谁拒绝了闫亭林。
有人猜测,那女生或许是圈外人,不知道闫亭林在业内多厉害。
酒塞打开,沈驰向侍应生要了两只高脚杯。
“我和闫亭林约了饭,你要不要一起?”
章诺许:“肯定要去,不然我怕你接不住他的话。”
“……”
侍应生在旁边,沈驰不想跟她逞口舌之快。
他将倒好的两杯红酒放回托盘,示意侍应生,“麻烦给2号桌送去。”
“好的,沈先生。”
直到红酒送到,钟忆才看见沈驰,坐他对面那位气质美女想必就是他的未婚妻,周时亦的前联姻对象。
沈驰隔空举杯,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钟忆也端起酒杯,微倾杯口,隔空回敬,象征性抿了一口。
“沈驰对面那位就是章诺许?”她问周时亦。
“嗯。”
她平时不沾酒,周时亦将她红酒拿过来,换了杯温水给她。
他抿着她那杯红酒:“我们之间再不合适也不影响我爱你。你看沈驰和章诺许,不合适照样成了夫妻。”
钟忆:“……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
他只想让她明白,无论合不合适,他都只爱她。
不合适,他就慢慢试着改变。
周时亦转而聊起沈驰:“你认识他,是拒绝过跟他合作?”
钟忆“嗯”了声。
周时亦放下酒杯,召来侍应生,将6号桌一并签了单。
说好钟忆请客,最后却是他买单。
不算菜品,仅沈驰点的那瓶红酒就价值不菲。
她没问他一共多少钱,回去路上,直接转了红包给他。
“多少钱?”
“两百。”
周时亦锁屏手机没收,侧身打量她:“是不是转多了?”
钟忆不接话,以前她只转五毛钱。
汽车疾驰,她看车外的夜景。
搁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算了,今天好说话,到家后他收下了那个红包。
当时钟忆正在泡澡,精油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泡了二十分钟,她正要起来,浴室门从外面敲了两下,不等她回应,门被径直推开。
周时亦走近浴缸,挽起衬衫衣袖。
他什么都没说,像以前那样,将她包裹好横抱起来。
钟忆搂着他脖颈,如此亲昵的感觉久远到她快要想不起来。
走到床前,她在他侧脸轻吻。
周时亦将她放床上躺好,餐厅里没问的问题这会儿问清楚:“怎么拒绝了和沈驰合作?”
钟忆:“你知道的。”
周时亦垂眸看着她的眼:“我不知道。”
他猜到可能与坤辰有关,但没那么确定。
那时他们都分了,她也没打算跟他有以后。
钟忆和他对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不想让你难受。就算做不到祝福你和别人,还是希望你和你家里一切都好。”
“谢谢。”
钟忆摇头。
周时亦低头在她额头落了一吻,分手后她还在为他着想,是他从没想过的。
钟忆情不自禁双手绕上他脖颈,回吻他,吮含他舌尖。
周时亦也接住她的,唇舌相抵,酥麻互透,前几天的亲密不曾这么缱绻吻过。
她在外人面前都是疏冷的,唯独在周时亦这儿,总喜欢黏着他。
还没吻够,周时亦退出她的唇。
钟忆不放,又亲上去,微微咬着他唇瓣:“我没有不爱你。”
周时亦:“轻点,别咬破。不然还怎么亲这里。”
说着,他指腹靠在浴巾下。
钟忆身体本能一缩,缩含住他食指的指腹。
上方,她的唇仍贴着他的唇。
那一霎,只觉自己的体温能灼伤人,她暗自调整呼吸,他的手始终未拿开。
钟忆刚松开他的唇,周时亦却又吻下来,低声道:“想不想我亲?”
她不说话。
又不是亲唇,要她怎么回答?
肯定想。
曾经他们是那样亲密。
周时亦退开她的唇,吻往下。
男人埋头亲下去,钟忆心跳倏然飙起。
周时亦唇间与鼻尖全是精油的香甜味,像白桃味又像她的柑橘香融入了一层蜜。
以前这么亲,是情侣间的情趣。
现在是想让她尽快走出彼此间的疏离感。
让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如此爱她。
房间格外安静。
除了钟忆的嘤咛声,以及他亲吻的啧啧水声。
周时亦牵过她的一只手扣住,在亲吻的间隙说道:“下次别再转两百红包给我。”
钟忆“嗯”一声。
“你不是觉得我们分开三年变生疏了,不再像过去?以前你转多少现在还转多少。”顿了下,周时亦继续含吻着:“不用觉得我生疏,和以前一样爱你。”
钟忆浑身血液都往下涌。
她平复半刻,顺着他的话要求道:“就算住在一起,你中午也要打电话给我。”
周时亦咽下满口的水液,又吻了吻才应:“好。”
钟忆接连几天已耗尽体力,明天还要上班,周时亦亲过之后便停下,没再继续别的。
他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半瓶苏打水,仰头喝了几口。
钟忆以为他要漱口,没想到咽了下去。
从酥麻里缓过神,她朝他张开手臂。
总算主动问他索要拥抱。
周时亦放下苏打水瓶,躬身将她抱入怀中。
钟忆靠在他胸口,过去熟悉的那个他,今晚终于回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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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坤辰汽车再次召开了高层决策会议。
原定七月初的一款中端越野车发布会,提前至六月初。
kun系列是坤辰近年来最畅销的车型,今年的最新款已全新换代,从内饰到前大灯,再到车身外观进行了全面升级。
高端车型目前毫无竞争优势,周时亦决定提前发布kun系列。
杜总问:“发布会的具体时间呢?6月几号?”
周时亦只道:“待定。”
杜总蹙眉:“连我也瞒着?”
不至于吧,他怎么可能泄露消息。
自己从一毕业就加入坤辰,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和坤辰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自己妻子长。
周时亦:“我自己也不知道。”
杜总:“……”
周时亦不确定闫亭林会不会留下来,若他愿意参与坤辰的项目,先官宣他加入的消息,再确定新车发布会日期。
他和杜总最后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父亲在等他。
周云镰这两天一直关注坤辰汽车和锐驰的价格战,到了他们年轻人这代,商战打法跟他们那时截然不同了,那时彼此还含蓄点,如今恨不得直接掐对方脖子。
他看了沈驰那条热搜,他这个儿子就差把自己名字缀到词条后面。
“kun的发布会尽量别提前。”
周时亦坐到父亲对面:“我提前自有我的安排。”
茶几上有两杯茶,他端一杯放到父亲面前:“和我妈又怎么了?”
但凡公事,父亲都会让秘书通知他过去。
父亲主动到他办公室,十有八九是家里的事。
周云镰:“你妈要跟我离婚。”
周时亦一点都不惊讶,平静问道:“什么原因?”
周云镰难以启齿:“你妈让我坦白以前谈过几段,不坦白不让我,坦白了结果她要离婚。”
简直飞来横祸,也不知江静渊多那个嘴干什么,非说他谈过不止一段。
周时亦:“那就离。”
“你作为儿子,说的什么话!”
周云镰揉着鼻梁,“就你妈那个脾气,我还没嫌弃她呢。”
周时亦喝着茶:“说来说去,您就是不想离,是吧?”
“……”
周云镰确实不想离,否则他不会来找儿子。
周时亦:“您找错人了,找我没用。您就是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决心悔改,我妈又看不见。”
“……”
周云镰心梗半天,这就是他生的好儿子,也不关心他,只会对他冷嘲热讽。
周时亦放下茶杯起身,从抽屉拿出两张演唱会门票。
昨天事情太多,没顾得上送给母亲。
他将门票递给父亲:“陪我妈去听演唱会吧。”
周云镰一看是路程的演唱会:“我从来没听过路程的歌。”
“我妈在您入主车队前,也从来没看过F1大奖赛。”
周云镰沉默。
周时亦将路程与原经纪公司解约的原委告知父亲,又道:“F1车队老板陪妻子现身演唱会,也能给演唱会增加热度。我妈见您对我还有点帮助,说不定能多原谅您几分。”
周云镰哑口无言。
因为事实如此。
如今他在妻子心中,只剩为儿子争取利益这点用途。
周时亦问父亲还有没有其他事:“我要忙了。”
周云镰叮嘱道:“你和沈驰的价格战,悠着点,别到最后无法收场。”
“我有数。”
周云镰拿着演唱会门票离开,一直到进电梯,都在盯着门票看。
让他主动陪时梵音去看演唱会,这个口实在难开。
思来想去,只能推说是钟忆的孝心,不去对不起孩子的心意。
而此时正在开会的钟忆连打两个喷嚏,忙掩鼻,眼泪差点被打下来。
宁缺关心了句:“感冒了?”
钟忆摇头:“不应该。”
夜里也没着凉。
有周时亦在身边,她不可能着凉。
今天的讨论会专门为闫亭林召开,商讨如何留下他。
京和分管芯片业务的贾副董也与会,分享了自己当初飞去湾区请闫亭林的经历。
“他愿意和你谈,就代表有希望,但希望甚微。”贾董对闫亭林称得上了解,“光凭人情想请动他,难。”
钟忆当然知道,所以早有打算:“下月一到三号上海的半导体展,我打算陪闫亭林去一趟。”
贾董:“可以。我们京和正好有展位。”
他看向宁缺,“到时你也一起过去。”
宁缺点头:“好。”
25号那天中午,宁缺也随同钟忆和周时亦去机场接这位祖宗。
那晚钟忆跟他说闫亭林要回来时,他当她在开玩笑,直到看见闫亭林朋友圈那条动态。
十二点三十五分,闫亭林推着两个大行李箱从海关出来。
他独自一人,谁都没带。
周时亦淡淡瞅着来人,不似平常那么随意,穿得人模人样,戴着墨镜,发型也精心打理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回来相亲的。
宁缺与闫亭林六七年没见,两人来了个拥抱。
“总算回来了。”
“有人等我,我当然得回来,不回来不伤人心么。”
“沈驰的心都被伤成筛子了,到处漏。”
“哈哈。”
钟忆特意买了鲜花接机,送给他:“欢迎回来。”
“谢谢。”闫亭林双手接过,“受宠若惊。”
周时亦扫了眼闫亭林,发现他跟钟忆说话倒能好好说了。
几人往出口走。
闫亭林接过花不到半分钟,递给周时亦:“帮我拿一下,拿好了。”
周时亦:“……”
对方明显在显摆。
还能怎么办,他接过来拿着。
闫亭林拿出手机,笑着对钟忆说:“咱俩好像还没有联系方式。”
钟忆也笑,为表歉意:“我加你。”
加上好友,闫亭林修改备注,随手将置顶的那条动态取消。
原先只是觉得生活无趣,才置顶了那条有意思的动态。
这辈子都是他在拒绝别人,天道轮回,也让他尝了尝被人拒绝的滋味。
除了周时亦和宁缺,没人知道拒绝他的人是谁。
钟忆和宁缺走在前,聊着相关参数调整。
闫亭林偏头问周时亦:“当初钟忆把你删了,后来是谁先添加的谁?”
“……”
周时亦觑他,“这几天我先忍着你。”
闫亭林哈哈笑,突然觉得生活有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