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枕山说要陪冉步月, 还真就坐在旁边陪他工作了一晚上。
两人安静地各干各的事情,像结伴在图书馆自习的大学生,让冉步月有种恍惚回到过去的错觉。
这天之后, 舒枕山每次来谈完事情,都会在冉步月办公室里多坐一会儿, 不干什么特殊的事,就陪着。
他本人来得不算频繁, 每天午晚两餐饭倒总是准时到。
冉步月就从落地窗望出去, 能看到舒枕山的办公室有人还是没人,也能看到舒枕山下班没有。
冉步月知道对面也能看到他,因为有几次呆到很晚的时候,Patti给田小喆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还在加班。
估计Patti是陪着老板加班加疯了, 暗地里找同为助理的田小喆吐槽。
冉步月只好以田小喆的口吻代为回答, 说他已经下班了, 只有他们冉总监留着, 还有点事。
Patti就说, 这样呀,那你跟冉总监说一声吧,要他早点休息, 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姑娘还挺善良,语气也温柔,冉步月心里软软的。
冉步月回她:你也早点下班呢,留你老板一个人加班吧, 你别跟着他耗。
过了半晌,那边回复道:好呢,我马上走了。
冉步月想了想还是追加了句:哈哈, 你也叫舒总早点下班吧。
Patti:好呢^^
冉步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披着田小喆的皮跟人家美女助理在深夜聊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好,还挺互相关心的,顺便关心一下对方的老板,颇有种职场人互相靠近的感觉。
会不会介入他人因果了啊?冉步月心想。
但冉步月暂时不打算把这个号给田小喆,他没法解释账号的来由,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拉不下脸跟隔壁舒总聊天吧。
冉步月打算让“田小喆”和Patti维持正常友好社交,走一步看一步。
这段时间忙中有序,各个项目推进顺利,吃的也合胃口,冉步月心情不错。
一个下午,冉步月办公室的门被董雯雯推开,她面色严肃地说:“总监,我有事跟你说。”
冉步月关好门,让她坐下,慢慢讲。
董雯雯却没坐,把几张纸递给冉步月,低声道:“我们去工地核验的时候,发现惠星在实际施工中偷工减料。”
董雯雯是惠星项目的项目经理,承接的是仅次于砚川科技的大设计案。她行业经验非常丰富,做事踏实,雷厉风行,很优秀,冉步月花了大价钱把她挖来。
她说这项目有问题,实际情况应该八九不离十。
冉步月阅读她递来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惠星地产的项目其实不复杂,他们打算改造自家商业综合体的外观设计,遍布全国多个城市,树立新的、更统一的品牌形象。
这个项目的推进一直很顺利,董雯雯交上去的设计稿几乎都是一遍过,很快就定下了最终的设计方案。因为对方的工程师和建筑师也表现出了很强的专业性,他们一直没觉得不对劲。
大家闲聊时还会说,希望多来点像惠星这样的客户,事少钱多。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他们施工队动作很快,前些日子把第一个试点的地方做好了。我们正常进场检查,检查到一半被赶出来了,探测器检测仪都差点被他们没收。”
董雯雯指了指纸上的数据:“测出来屈服强度小于335兆帕,钢筋直径负偏差大于0.3,远低于我们设计出来的标准。他们擅自减少了钢筋使用,还代换成了强度更低的那种。”
冉步月问:“我们这边出的设计稿都完成证据固化了吗?”
董雯雯:“嗯。我确定都做好了的。”
意思是,他们能确认ROAM交上去的设计稿是符合建筑规范的,甲方施工中的疏漏与他们无关,即使以后真出了什么事,主要责任肯定算在惠星头上。
他们大可以当作没检测过,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直接拿钱结案。
但冉步月不用三秒就做出了决定:“跟他们终止合作吧,我亲自去跟他们负责人说。”
董雯雯对于这个决策没有异议。
“幸好你带人去检查了。”冉步月说,“恐怕再晚几天,他们该藏的就藏好了,没那么容易查出来。”
董雯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我们检查得这么迅速。”
冉步月给惠星地产的项目负责人致电,要求按照合同条款终止合作,他们支付违约金,对方不可以再采用他们的设计。
对方负责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显然从工地里发生的事推断出了缘由。
他们约冉步月下周见一面,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清楚。
本来冉步月说去他们公司就行了,该签的合同、该聊的事,在办公桌边就能完成。
但对方很坚持地要请冉总监和董经理吃个饭。冉步月念及国内确实比较爱在餐桌上谈事情,就答应了。
去餐厅的路上,冉步月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一直跳,精神不太好。
“冉总监,董经理,到地方了。”
冉步月睁眼,有些晕乎地下车,刚仰头看了眼地方就愣住了。
“他们约我们……在这里吃?”
董雯雯冷哼了一声:“这公司在项目上偷工减料,请人吃饭时倒是出手阔绰。”
眼前赫然是市中心的某栋高楼,顶层有个旋转餐厅,据说有钱都不一定订得到。
冉步月自虐地盯着大厦顶层,那里挂着“龙腾商业中心”几个大字。
背后涌起一层层的冷汗,四肢好像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总监,你还好吗?”董雯雯问。
“嗯,我没事。”冉步月回神,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快步走进大厦里。
早知道他该亲自看看今天来什么地方吃饭的,而不是全交给别人安排。而且对方选择这个地方肯定也是出于巧合。
电梯里的数字一个个爬升,攀到数值最大的那个数字,停下了。
冉步月的心情也已经调节完成。
门刚打开,便有服务生在门口迎接他们,带着他们七弯八拐地来到包间。
“请进。”
服务生低眉顺眼地替他们打开一扇门缝,很守规矩地退到一边。
冉步月推门而入,和屋里坐的几个人打了个照面。
桌边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穿正装的是惠星那边的负责人,坐在主位的男人穿着随意,只有上位者会拥有这么随意从容的气场,他看到冉步月,弯起桃花眼朝他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眼,冉步月瞳孔便猛地一缩,如坠冰窟。
“你们来啦,快快来请坐。”两位负责人赶紧起身,满脸堆笑地和冉步月董雯雯握手,“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项目的注资方,滕琮明先生,也是龙腾集团的高管。”
不得不说,滕琮明生了副好皮囊,桃花眼、薄嘴唇,在这个社会里,长得好看的男的足以横着走。而滕琮明是龙腾集团家的少爷,更是走都不用走,他生下来就已经到达了许多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顶端。
在国际高中,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是校园的风云人物,家世雄厚,长相英俊,成天有一大帮子小弟拥护他,女孩们嘴上不说,实际上也爱惨了他。
冉步月被他的小弟们抓到国际部的厕所里,像被关押的囚犯一样等待他们老大的审判。
滕琮明带头骂他“娘炮”,拎着他的长发推了第一下剃刀,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滕琮明本人亲自做了,他的追随者们将“惩罚冉步月”作为一种媚上的手段,似乎谁更能让冉步月痛苦,谁就能得到更多滕琮明的青睐。
于是很多时候,滕琮明只需要袖手旁观,连力都不用出,脸上带着绅士的笑意。好像他不是在旁观霸凌现场,而是在和女孩交际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那段时间,他的脸经常出现在冉步月的噩梦里,那是一张化成灰冉步月都认识的丑恶的脸。
滕琮明站起身朝冉步月笑的时候,和以前那张带头嘲笑冉步月“娘炮”的嘴脸重合,令冉步月瞬间喘不过气来。
“久仰久仰,冉先生。”滕琮明握住冉步月的手,笑着说,“我投的项目有幸能邀请到国际知名设计师团队,也是他们有眼光。”
冉步月不论心中如何波动,表面仍然冷静,从容笑道:“不敢当。我们能力有限,今天这顿饭就是想跟各位道个歉,我们完不成设计要求,得麻烦惠星另寻高明了。”
“哎呀,上来就把话说得这么绝,冉先生好心狠。”滕琮明做了个手势,“来,坐。我们慢慢吃,慢慢聊。”
桌椅一阵响动,众人落座,对方负责人自然地接过话,先回顾了一下项目历程,把董经理和ROAM团队大夸一通,表明合作很愉快,推进很顺利,然后回到自身,暗示他们报酬给得很丰厚,不理解冉步月为什么做出解约的决定。
官腔套话,语义迂回,绵里藏针。
冉步月很反感这一套,直白道:“我们给出了设计稿,贵公司接受并批准了,那么就得根据合同条款,按照我们的设计生产。不然岂不是砸我们招牌?”
“你们没按照设计稿做?”滕琮明突然厉声质问两个负责人,“你们不按设计图做,为什么还要花高价请他们工作室,你们俩自己随便画两笔就完了呗!”
负责人忙不迭道:“我们就是完全按照设计图做的,可能是冉先生误会了。”
滕琮明:“哦,是吗?”
另一个负责人拿出几张图,部分是概念设计图,另一部分是建好后的实拍,递给滕琮明:“滕总请过目。”
滕琮明随手翻了翻,挑眉:“确实是完全一样的啊。”
从外观上来看当然是一样,偷工减料的部分都藏在里面,光看照片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滕琮明和两个负责人演的是一台戏,他们这是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滕琮明把图摆到冉步月面前,很好学地问:“冉老师,您给指一下,我们哪里做得不对?”
董雯雯面色严肃,正想开口,被冉步月不动声色地制止了,替她道:“当然可以指给你看,只是不在这张图上。”
“噢。”滕琮明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能给我看看吗?”
“如果贵团队执意认为自己没做错,那也没这个必要。”冉步月道。
滕琮明声音透出些许寒意:“如果我们同意解约,你们会怎么处理它。”
意思很明白,解约可以,但ROAM不能把手里的证据交上去。
冉步月笑笑:“这好像与滕总无关。”
滕琮明说:“你们想要什么,钱?”
冉步月:“不缺。”
滕琮明用那双阴毒的眼睛久久盯着冉步月,冉步月毫不胆怯地回视,气场坚定。
餐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气氛却十分僵持,落针可闻。
许久,滕琮明突然笑了。
“哈哈哈,搞得这么紧张干嘛。吃菜啊。”滕琮明说,“话说回来,阿冉是我的高中校友呢,关系还不错。阿冉当时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但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我这个同学了。”
冉步月强压着反胃的冲动,笑着说:“当然记得,滕总以前可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
那两个负责人立刻笑着缓和气氛,原来是老同学呀,那就好说了,同学一场,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的呢?
“老同学,我们叙叙旧?”滕琮明端起酒杯,朝露台示意了一下。
冉步月淡然起身。
来到露台上,两人假模假样地碰了个杯,滕琮明一饮而尽,冉步月没喝。
“我从来不管这些小事。”滕琮明说,“但他们跟我说ROAM总监是冉步月,我立刻就来了。我是为你来的。”
冉步月死死捏着手中的高脚杯,指尖颤抖。
“阿冉,你肯定记得这里吧。”滕琮明一挥手,仿佛君临天下,将大厦林立的繁荣城景尽收眼底,温声笃定道,“你肯定不会忘记的。”
他惋惜地说:“当年你父亲从这里的外墙摔下去,你才几岁?十三,十四?可惜他自己粗心大意,赔了一条命,还正好砸在舒大公子的跑车上。要不是人家大发慈悲地不跟你家计较,你爸欠下的债不知道你要几辈子才能还清呢……”
闭嘴,闭嘴!
冉步月想狠狠地把酒杯砸到滕琮明头上,用尖锐的玻璃刺进他脑门,然后把他从这高空露台上推下去。
要用尽所有理智,冉步月才能拼命克制住自己。
“你没必要颠倒黑白,也没必要激怒我。”冉步月呼吸紧促,语气却平静,“你自己清楚,逃避赔款、倒打一耙、校园欺凌,都是你和你家里做的,从头到尾错的只有你们。”
“是吗?哪里有记录?”滕琮明疑惑地问。
“以前或许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冉步月淡道。
滕琮明玩味地看着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愧是大设计师,手里有钱,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
“跟底气没关系。”冉步月说,“只是一个普通公民该做的事。”
滕琮明眯起眼:“行啊,我现在很好奇你有本事翻起什么风浪,我拭目以待。”
冉步月撇下他往回走:“先签解约合同吧。”
滕琮明倚在白玉雕栏边没动,悠然吐出一口烟,随意来了句:“你现在手上最大的项目是舒枕山的吧?”
冉步月心脏一沉,打趣道:“滕总连这都知道,挺八卦的呢。”
“舒总就在隔壁,跟我爸谈生意,聊得正开心呢。要不要我带你去跟他打个招呼?”滕琮明道。
“顺便重新向舒总介绍一下,以前那个给你家带来了血光之灾的人……就是你现在的合作伙伴呢。”
冉步月满不在乎地说:“你去说啊,我不care。”
“是吗?”滕琮明笑容愉悦。“但我听说,你跟舒总关系不太好呢。”
“私交甚恶——他们都这么说。舒总还不知道他被你家毁了一辆豪车吧?”
冉步月淡道:“正因如此,砚川选择我是因为我的实力。你觉得他会更在乎很多年前的血光之灾、我和他的私人摩擦,还是更在乎现在我能帮他赚到的利润?”
滕琮明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几乎变得有些……欣赏。
“阿冉,你长大了。”
“闭上你的贱嘴。”冉步月不再掩饰嫌恶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签完解约合同,两个负责人堆笑地看向冉步月,试探地问:“冉总,那咱们就说好了……?”
冉步月懒得看他们,把合同装好。
“走吧。”滕琮明朝两个负责人招了招手,语气狂妄,“放心,他翻不出什么浪花。”
滕琮明突然回头看向冉步月:“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你的表现。”
三人走后,包间沉寂下来。
董雯雯皱眉:“太嚣张了,他明摆着不在乎我们举报他。”
冉步月望着满桌残羹冷炙,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纯靠一口气死死撑着,现在这口气没了,整个人像消气的气球一样坍塌下去,浑身不断地冒冷汗,打哆嗦,像生了重病。
董雯雯一探他的额头,又冰又湿,惊道:“总监!你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冉步月用力摇头,突然站起来,闷头冲出了包间。
奔进洗手间,冉步月冲进一个隔间,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和上次晕机引起的干呕不同,这次是真的呕吐,胃袋翻天覆地搅动着,刚刚强咽下去的鲍鱼、龙虾、海鲜羹,全部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口腔鼻腔全是咸腥味。
玻璃外墙清理工人从高楼坠下,砰的一声巨响砸在明黄色的崭新跑车上,凹下一个深坑。
隔壁的新楼盘正在开张剪彩,传来欢快的舞狮鼓点,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盖住了这道无人在意的、如水滴入海的微弱声响。
而这道微响,却如震耳欲聋的洪钟大吕,将冉步月一辈子都笼罩在底下。
同层楼,最高规格的雅间散了席,浓重的烟味溢散出来。
身后几个醉醺醺的老家伙轮流和舒枕山握手,继续沉浸到互相吹捧之中。
舒枕山不欲多留,大步离席,特意挑了个离得最远的卫生间,洗掉手上的老登味他就走。
站在洗手池前,他听到某个隔间里传来压抑痛苦的呕吐声,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哀嚎,像受伤的野兽从胸腔挤压出的低声呜鸣,令人揪心。
一般碰到类似的情况,舒枕山都会去看看。
隔间门虚掩着,舒枕山轻敲两下推开,一团瘦削的身影窝在角落瑟瑟发抖。
黑衣黑发,浑身都埋在黑色的阴影里,只有后颈骨凸起的一小块皮肤白皙得刺眼。
舒枕山不出半秒就完成了辨认,愕然道:“阿冉……?”
他猝然心惊,冲过去跪下,伸手去扶冉步月。
然而刚碰到他,冉步月就猛力甩开了舒枕山的手,整个人拼命往角落里缩,嘴里低声重复着什么字句。
舒枕山凑过去听,听到他说的是“别碰我”,语气近乎哀求。
“别怕,阿冉别怕。”
舒枕山温声低语,揉了一下冉步月头发,却换来一声更凄厉的短促尖叫,冉步月惊惧地看着他。
“我不碰你了。”舒枕山立刻退开半步,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冉步月额上一层层浸出冷汗,长发凌乱,身上西装皱巴巴的,衬衣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胸口粘着呕吐物,目光涣散,失焦的眼瞳里没有倒映出任何人。
舒枕山心被搅碎成了很多片。
“小蛇,小蛇。是我……”
舒枕山低声道,“你是安全的,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是安全的。”
冉步月还是没有反应,仍然缩在角落一个劲地发抖,像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兽。
舒枕山便不厌其烦地安抚他,喊他“小蛇”,告诉他他是安全的。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称呼。被这样称呼时,他是绝对安全的。
感觉到冉步月一点点平静下来,状态没有那么抵触,舒枕山尝试着握住他的手。
冰凉,柔软,没有一点力气。
“乖……没事了。你看看我,我是舒枕山。你看看我。”舒枕山哄道。
冉步月涣散的眼眸终于慢慢聚焦,手指也下意识寻找依靠,抓紧了舒枕山的手。
男人的手温很高,掌心干燥有力,稳稳地托着他。
“小蛇宝宝好乖。”
舒枕山半跪在冉步月面前,视线压得比他低一点点,仰视着他,温声引导道,“小蛇,我是谁?”
冉步月漆黑的眼珠动了动,艰难地聚焦到舒枕山脸上。
“舒……”
舒枕山紧紧把冉步月抱进怀里,完全不顾他满身狼狈。
他感受到冉步月胸腔剧烈的起伏,还有肩头传来的湿热。
舒枕山慢慢拍打冉步月后背,一下下顺着毛,轻声问他,“发生什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怀里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
“不想说也没事,我不问了。”
冉步月把脑袋埋在舒枕山背上,委屈地说:“这里的菜特别难吃……”
舒枕山一愣,没有追问,只温声问:“那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