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凌发了一场高烧, 带着脑震荡后遗症吐到胃出血,又昏迷不醒了两天被送进急救室。
赵未决跟几个朋友一早就从北京回来准备晚上赴约,厍凌特意说让他们穿着体面些, 多吃饭少说话。结果没等来人带着任舒过来,倒是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他正在急救, 还是家里的报警器显示的。
赵未决飙车去了医院,站在急救室外,骂了一句又震惊。
能因为工作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有不少次, 但还是第一次因为感情, 他厍凌?因为感情?
赵未决并没有来得及给厍凌父母发消息。
彼时厍家一条社会新闻在国内外各大平台冲上热搜第一, 热度居高不下。
#金融大亨夫妇假面维持体面,丈夫精神出轨,太太肉/身偷欢#
配图包括了厍延琛跟一个女孩的聊天记录, 话语里十分暧昧, 女孩的头像被打了码, 狗仔并没有扒出来对方姓甚名谁,甚至一张照片也没有流露。
黎兰馨跟一个法国男人在塞纳河沿岸接吻,甚至穿比基尼在海边拥抱的照片, 看上去笑意灿烂,十分甜蜜。
两组图片的拍摄时间相差了一年。
证实是黎兰馨先出轨。
豪门丑闻,吃瓜者狂魔乱舞。
赵未决看到网上的消息也在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那时厍凌忽然从北京跑去申城上学, 在离开之前,还找了朋友帮忙调查一个法国男。
他当时十五岁,为了不影响公司,极其理性地去帮他妈妈处理婚外情的渣男。
又给朋友发消息:【帮我查一下网上的新闻谁爆的。】
【查过了, 崔望生,你最近跟他结仇?这人私底下手腕狠毒得不行。】
赵未决没回。
厍凌当晚没醒,赵未决就回了一趟他家。
从助理口中得知他经常住在南滨路的别墅,还愣怔了一下,随后在房间看到了那两串手串。
是他外公早年送的,赵未决儿时身体不好,他去了普济寺祈求他们身体健康,赵未决还真的熬过了那一晚活了下来。
后来赵未决把自己这串送给了祝新桐,厍凌那串送给了任舒。
赵未决把四分五裂的手串捡起来。
祝新桐来申城那会他给安排的房子还没装修好,暂住的酒店又被一个流氓盯上,大学赵未决来申城找厍凌住过这栋别墅,管制较好,便暂时让她住几天,跟他助理要了钥匙。
他们之间从来跟彼此都不客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助理大概以为是厍凌的同意。
赵未决皱着眉头,给祝新桐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的手串怎么在厍凌家。”
祝新桐还在化妆室准备拍夜戏,倏然听到愣怔了一声:“我说怎么没了,应该是不小心掉了。”
手串本身就是适合赵未决的大小,祝新桐今年为了拍戏瘦了很多,也没注意到掉了,把现在住的地方整个翻遍都没找到。
“你在哪个房间睡的?”
“没睡。我看到他那东西挺多的,害怕弄坏什么,就走了。”
她去之间听到说是个空房子,去了发现是厍凌常住的,甚至还在卫生间看到了女人的牙刷,自然不会留下。
也是跟甜品店合作之后注意到易思信申城分部跟任舒的甜品店挨得那么近,才反应过来厍凌跟任舒的关系。
祝新桐走之后还给厍凌发了消息,说她先走了,厍凌也没回,他向来对人爱答不理,祝新桐也没在意。
厍凌住院的第二天,公司股票大跌,厍家一团糟,倒是厍凌的病房安安静静的,跨年夜窗外鞭炮齐鸣,烟花在天空绽放,都影响不了医院的沉寂。
这一年悄无声息结束了。
护士说厍凌发烧冒冷汗,明明没什么问题但却没有醒来,终于醒来之后倒是什么都没说,靠了会忽然声音不高不低问:
“任舒呢?”
他脸色苍白显得一双眼漆黑又极具压迫力。
赵未决听过那个女人的名字,听邹凯说他还带着人在北京玩,甚至为了帮忙把一块刚竞标下准备开酒吧的地皮送给了他。
在工作上一项分毫不让的厍凌头一回出手这么阔绰,邹凯还遗憾没来得及继续坑他一笔大的人就走了。
“这得问你。”
厍凌又没吭声,随后说:“帮我拿一下电脑。”
赵未决站在旁边听他说话都感觉累,也庆幸还好他爹戴好了他爷爷的红领巾没跑去从商。
没帮他拿,这会从哪找电脑给他。
“你歇着吧,公司没你也塌不了。”
厍凌才侧头看他,声音还有些虚弱:“医生说我要住几天?”
“看你,你不想在医院让医生上门。”
为了老爷子的身体,赵未决家里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医疗设备都是在国外高价购入,齐全精准。
赵未决又坐在旁边问,注意着厍凌的情绪,向来慵懒难驯的人也头一回犹豫。
“是因为那个手串?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厍凌面色苍白,摇了摇头。
眼神里也有些无神。
脑子里记清楚了她说的每个字,此时穿刺似的扎在肉里,他怎么可能不疼。
赵未决站在一旁却没说话。
他跟厍凌从小一起长大,最清楚他的脾性,如果不是喜欢他不可能去做那些平日里看不上的事。
甚至还买了一枚钻戒。
他性格生冷,不喜欢的人靠近不了半分。
赵未决以为他这一辈子婚姻不能自主,而厍凌这一辈子跟爱情不沾边的。
厍凌在医院足足待了一个月,瘦了一大圈,医院的病号服在他身上都松垮,显得原本冷硬锋利的人,骨头都是削锐的。
他还要处理公司,公司没他还真不行,没人管得了,厍延琛开了发布会也丝毫没有改变股票持续跌落的现状。
厍凌在出院当天就坐上了飞去纽约的飞机,下飞机就去了公司,整个人几乎住在公司,又开始拼命工作,稳定公司高层股东情绪,解决爸妈的丑闻。
情绪倒是比之前更冷冽,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浅淡的。
一直到公司稍微稳定,已经开春。
厍凌那段时间一直在英国,英国的天气十分昏沉,连绵不断的雨,透不过气,天空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太阳,水雾透过缝隙钻进骨头里,又冷又静,让厍凌想到在北京山顶那个拥抱。
在某个夜晚,发了神经买了一箱茶叶给她。
是那款她说好喝的茶叶,是朋友种植的,他给人要了一箱转寄给任舒。
没有收到寄快递人来自她的消息。
他又买了苹果干,买了POYCE生巧,买了在北京喝的苹果味果汁。
厍凌胃疼的抽搐。
她凭什么那样说。
凭什么她说结束就结束,饭都没吃。
凌晨一点时,任舒发来了一条消息。
【厍凌,停。】
那是她那个号码的最后一条消息。
厍凌盯着看,又低下头喘了口气,钻心的疼在胸口无限蔓延。
他觉得他失去了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再能拥有。
于是又给她银行卡里转了一笔账,是她留在他手里给她投资的,分毫不差转给了她。
而后开始扩张公司,纽约总部公司业务横向扩展,从早期的风险投资到最后产业基金并购基金,又获取了金融牌照,各种收购应酬。
他也开始不需要林鸣谦帮他在酒局喝酒,每次都浑身酒气地从酒局出来,司机带他回了居住的酒店,他才能在工作之余睡得很久。
生活好似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公司业务都在国外,其余分部业务也都有林鸣谦处理。
倒是养了一条蝴蝶鲤,是他从申城带回去的,养在家里,每天给鱼喂食,比对他那条狗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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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在跨年夜那天从盒子里翻出了那枚硬币跟项链,项链卖给了列表一个老同学寄出,那枚硬币被她在跨年夜的晚上扔进许愿池里。
她独自一人坐在许愿池旁看天上的烟花,周遭寂静,一次次绽放在空中又倏然幻灭,闪烁在瞳孔中忽明忽暗。
听到几个小孩手里拿着逛花市买来的富贵灯在唱贺岁歌。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祝福你逐你冲天至,百尺竿头高起。”
祝福你。
过完年,任舒开始了最忙碌的一年,甜品店开始招人,核心甜品固定标准配料表,购买了新的烘焙设备,开通外卖平台,注重网上宣传跟后台反馈,各种节日的活动以及跟一些ip的联名。
店里仍旧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几个员工轮番辞职之后,剩下的基本稳定。
任舒甚至建立了一个独立研发厨房,试图做连锁店,首先要系统化做甜品研发。
她甚至在业余跟曹姐学了摄影,偶尔跑去申大蹭课,戴着口罩也没人注意她。
甜品店开始有了固定的客源。
店面还是较小,倒是左右挨着的两家川菜馆在这不吃香,附近上班大多都是本地人,任舒碰巧看到群里两间店铺要转卖,便询问商讨了价格后买了下来,她找了装修打通墙,稍微改变了甜品店内的设施跟格局,瞬间变成开阔精致,显得敞亮干净。
周昕审美很好,在设计时给了她挺多建议,不少人来店里拍照打卡。
乔亦然是店面刚装修好之后回国的,她在国外的工作结束,重新回到国内,也跟男朋友分了手。
“来抱着,不是我说,你这地儿真挺不错。”
任舒忙的过去接过花。
“谢谢。”
不算安静,好在隔音效果不错,不仅有来拍照的还有在办公的。
“你怎么想着回来了?之前不是还说在国外挺舒服的吗?”
乔亦然摇了摇头,遗憾地叹了口气:“忘不了申城的早茶。”
“晚上出去庆祝一下?拉上祝愿。”
任舒点了点头说:“行。”
乔亦然蹭一声坐起来:“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任舒又跟乔亦然一群人喝酒畅聊,在她的房子里下厨做饭,团团不顾体面地坐在地板上什么都不想。
喝酒喝多了,她酒量似乎也好了一些,脸颊被熏得泛红,脑子却很清醒。
她笑着看乔亦然跟祝愿在客厅追着打闹,曹姐在旁边漫不经心拱火。
打开手机时,点进link,把保存的那张日出照片也从link上删掉了。
她是该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