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泛红

睡醒的人脸颊透着红, 跟化妆或做完呈现的颜色不一样,眼神染上些迷雾。

“今天麻烦了,尾款一会打给你。”厍凌又说, “婚礼上的事我很抱歉。”

任舒摇了摇头。

“跟你又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或许如今社会上所有的工作都是由意外组成的, 没人能独善其身。

但她也清楚厍凌说抱歉的原因, Ella家纯属发泄不满,在此时给李牧杨家里找不痛快,笃定李牧杨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没曾想厍凌会挑起这个麻烦, 分步不让毫不留情把对方送进警局教育, Ella家为了避免脸面尽失也只能默不吭声压着火气跟消息。

“你很缺钱吗。”

厍凌想到在婚礼现场来回跑忙忙碌碌的人, 她对自己工作抱着十万分的认真,脸颊被阳光晒得泛红,跟谁说话都是礼貌又客气。

她那家甜品店都是骆盂投资的。

厍凌对她的家庭不太了解, 他之前很少在国内呆, 一直以为她家境还不错,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开店也不过是想要从零开始自己创业。

至于骆盂,厍凌从始至终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高中一个暗恋任舒的失败者, 厍凌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可能,更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任舒不明所以,“你要给我投资吗?”

厍凌懒得理会她, 上车, 车驶入车流。

不是你自己说吗。任舒没敢说,怂怂转头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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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任舒买了一些工商管理市场营销类的书籍,除了甜品店日常运营,下班后慢慢看。

周五收到消息, 任舒才得知他还在出差,去得急,那天送她后就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下周五见。】

【好的。】任舒回复。

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规模比任舒的门店大,听闻背后有投资方在打造别具一格的日式甜品,做高档甜品餐饮,员工也都是各大名校出身,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培训专业素养极高,开店当天在平台排号上千。

任舒化侦探前去勘察,价格叹为观止的同时,确实做得不错。

物以稀为贵,他们在开张第一天流量横生,任舒搜了之后才知道是国内分店,本店在日本,连店里的虚拟人物形象ip也被无数人追崇,难怪有那么多学生前来。

她没睡好觉,害怕会影响自己店面的生意。

夏天悄无声息结束了,申城又开始下雨,任舒在天空还是灰蒙蒙时,醒来窝在客厅听着雨声学习。

她是个挺宅的人,不太喜欢出门,也没有乔亦然那种有时间就要周游世界的兴趣,她老公又来找她,俩人冒着雨去了附近玩狼人杀看电影。

离开时还拉着她问去不去,任舒摇了摇头。

她不会玩,也不太自在。

手机响了两声,任舒接听,下意识以为是乔亦然。

“喂?怎么了?”

两秒没声音,任舒才看了眼手机备注。

“在干什么?”

下雨天她开了些窗,“噼里啪啦”的雨声清晰入耳,又灌进来凉风。

任舒走过去关上窗,换了只手拿手机,话筒贴着耳朵说:“我吗?在看书,我想学一点经营管理的知识。”

“没出去玩么。”

任舒此时听清了,他的声音有些湿哑,一瞬间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意思。

“没有……你出差还没回来吗?申城又下雨了。”任舒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嗓子都不太能正常。

“北京大晴天。”

“噢……”他经常待在北京,应该是出差结束就会过去。

任舒现在还记得高一他转学那会,就有学姐在教室门口跟他表白,申城大多数学校都比较国际化,但厍凌并没有进中外合作班,也不妨碍学校对他的管束并不严格。

说他是北京过来的,祖籍申城所以独自来上学。

声音平息了两秒,厍凌又绷着呼吸问:“平常喜欢干什么。”

“做甜品,追剧,手账。”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做手工。

她喜欢宅着,就她所知道的厍凌的喜好,跟她完全的相反面。

“我喜欢的东西很杂。”她说。

“喜欢什么剧。”

“刚看了肖申克的救赎,我现在在看…冬季奥运会回放,短道速滑。”

“温哥华那届吗?”

“嗯。”

“好像现场拍过视频。”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看篮球足球比赛。”

“没有,每年过年都住在温哥华,闲着没事去的。”

任舒忽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喘息声,她又不敢说话。

“我给你,念书?”

“给我念软了怎么办。”

任舒感觉耳朵都被污染了。

“你下次——你以前没有的时候……怎么解决的。”

“没跟你之前不知道这么爽,收不回来。”

任舒耳朵很烧,他冷淡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灼耳,这种莫名其妙只有她能窥见的一面又让她觉得新鲜。

“那你上次还说要结束,不会找了。”

厍凌没说话。

任舒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根本没有想要结束。

他只是想要掌控在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是她亲手交给他的。

这样他会更享受这段关系。

任舒在这几次,逐渐能感受到厍凌对她的喜欢,比如那件完好无损的qqny,比如接吻。

她又暗暗下定决心,周五见面,绝对要义正言辞告诉他接吻是可有可无的。

或许可以换成其他方式。

“生气了?”很长时间没说话,他声音沙哑又沉,清醒还没完全压盖住那股子随性。

“没有。”

厍凌停了半秒,说:“对不起。”

厍凌在工作进入正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生活感觉无趣,以往那些工作之余的发泄也让人觉得寡淡,而后遇到任舒,他一点点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感。

要常居申城工作这一年,他必须要在这段关系中做出一些改变,要么结束,要么进行。

任舒觉得抱歉跟对不起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但在厍凌这里,能达到目的,过程无所谓。

“你书房里书我能看吗?我看到有一些书,网上买不到。”

任舒又忙的说:“上次你没关紧门我看到的,我不会动别的东西。”

“没什么不能动,密码你知道。”

原本就是个杂物房。

“挂了。”

任舒也灭掉手机,看了一眼电量,捞过过长的充电线充电,又低头继续看书。

可耳畔的一些话语又时不时爬上脑海,扰得脸颊发热,注意力无法集中。

任舒沉了口气,打开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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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下班时听到祝愿说周五她女神要发新专,才猛然想起又周五了。

“我先走了。”大概任舒每个周五都格外注意时间,祝愿敏锐地摸出些缘由。

“任舒姐你去找男朋友啊?是不是是不是!”

任舒被她开心的样子感染,笑了下说:“是,我真的先走了。”

祝愿抱着任舒的胳膊,脸颊贴在她胳膊上,低声问:“任舒姐,你男朋友是什么类型?”

什么类型?

“他……工作狂?”

性格冷淡随性,那些掌控欲被隐藏在他的眼神跟行为里,但又格外傲慢克制,喜欢别人贴着他。

任舒又想到前两天的婚宴上他逗自己侄女。

也有点浅显的恶劣,在床上也是。

“看出来了,他都没来找过你。”祝愿小小嘀咕了一声。

任舒盯着祝愿,下意识往她领口扫了一眼,祝愿一六五,比她矮了一些,她隐约看到几个熟悉的吻痕,十分之激烈。

“你谈恋爱了?”任舒问。

任舒此时才想到,乔亦然应该很早就知道她的这段关系。

祝愿眼睛都睁大了:“很,很明显吗?”

“明显。”任舒点点头,“什么时候认识的?”

“曹姐跟周昕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吗。”

新来的两个店员一个跟祝愿一般大,刚毕业。一个比任舒大五岁,离了婚一身轻。

他们私下一起聚餐过,任舒太忙没有跟着一起。

“什么?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一旁正在忙碌的骆盂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忙着做咖啡拉花。

“哎就,就偶然认识的。”祝愿注意到骆盂的视线,脸都红了。

“怎么忽然就说我身上了……”

“任舒姐你快点去忙吧!别耽误正事儿让姐夫等久。”

任舒打车去的,进了别墅院子里,阴沉天色中客厅灯光亮着,如同隔在一层薄雾之中。

房间内静静的,没有人。

任舒独自去次卧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客厅看了会手机,又看到桌面放了一沓工作文件,任舒也没敢多看。

他别墅里很多东西都摆放得随意,任舒只碰过冰箱跟吧台的茶杯,除此之外他的书房跟个人物品,任舒都是敬而远之。

又听到鱼缸里小鱼在跳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她盯着看了一会,还拍了几张照片。

这种等待的感觉很奇怪,也很令人不适。

任舒的眼睛便在室内乱看着,进了厨房,看到岛台旁边放了一个ai控温烤箱。

是她在烘焙展上看到的那款,公司上市新品,价值六位数,大部分甜品店都没购入,等待批量后或许会降价,也就一些高档西餐厅在使用。

任舒研究了一下使用方法,等摸清楚半个小时过去了,厍凌都没来。

任舒颦眉,情绪在寂静的环境里难以放松。

有些迷茫地坐在偌大客厅沙发上,决定给厍凌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没出差回来吗?】

他也没回复。

任舒看着时间又安静等了十分钟,人冷不丁从主卧出来了。

任舒脸上挂上肉眼可见的愣怔,讶异情绪溢于言表,站起身下意识迎上去。

“你在家?”

厍凌穿了一件黑色长袖睡衣,天色些许阴沉,客厅灯光照在他脸上,脸色极差,几乎没有唇色。

看到她也有些意外。

“你来干什么?”

一张口说话沙哑到识别不清。

走路都很虚。

任舒愣了下:“今天不是周五吗?”

厍凌才捏了一下眉心,走过去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灌了几口。

“我给你发信息了。”

任舒才打开手机短信。

堆积的信息太多,她以为是自己的快递消息,便没打开过。

也以为厍凌会发微信的。

微信上线不久,用的人并不是很多。

“没看到…你怎么了?”任舒偷偷把人从头扫到脚。

厍凌的声音沙哑,脸色苍白,眼角更是红了一片。

不像是喝酒。

他不太会允许自己喝酒喝醉,神志不清。

“感冒。”他重重坐在沙发上,浑身的难受感让整个人很重,脚步又很轻。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声音没什么力气。

“坐。”

厍凌打开平板看了眼工作消息,密密麻麻的文字跟数据看的人眼晕,翻过去又翻回来。

要做到这样才能发财吗。

任舒坐在旁边,他一直没吭声,室内寂静一片。

白灯落在iPad上,他手指在上面滑动点击着什么。

“那……”任舒犹豫着问,“今天不做了吗?”

“嗯。”厍凌头也没抬,说话的声音很轻,大概是生病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感。

“帮我拿一下书房的眼镜,谢谢。”

任舒进了书房,从书桌上拿那副无镜框眼镜时,看到了书架上一个个奖杯,除此之外便是些金融以及物理相关书籍。

唯独刺眼的第二名奖杯被他放在架子最中间。

大概是受他研究物理的姑父的影响,书房有许多物理类书籍。

递给他后,从指尖感觉到了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任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生病的厍凌有种莫名的低沉,平日里那种尖锐又冰冷的感觉被温度烫成了温顺的水,又让她想起了那张递给她的纸巾,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让当时的任舒转移了视线跟心情。

“发烧也能做吧。”她眼睛看向别处,轻声说。

“不能接吻。”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光折射在金属质地的镜架上,有种出尘的清透感,贵雅冷峻的气息跟平日里的厍凌不尽相同。

任舒不明所以,没能理解上下话的衔连。

“什么。”

厍凌不太舒服地滚动着喉结,抬起眼皮看她,神色恹恹:“不能接吻,没意思。所以不想做。”

病态让脸色苍白了些,一双眼便显得格外深邃,瞳孔漆黑如针,似乎不喜别人看到他这般样子,隐隐掩盖着发烫的呼吸跟虚浮脚步。

任舒跟他对视着,思绪恍恍。

接吻原来是必选项吗。

“下次就,轮到我了。”任舒用叙述的语气陈述事实。

厍凌听到她这话,身子往后倚靠了些,目光看向她,交叠起长腿,伸过手碾了下她的唇,手指有些大力。

“你在开心什么?”

唇上滚烫的热度刮磨过,任舒感觉自己下半张脸要变形,轻把他手移开:“我没开心,我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手指在脸颊跟指尖都留下灼热烙印,任舒都想不到他发烧到了多少度。

厍凌松开人,看着任舒眼里透着的那股怯喜,即便很浅,还是容易捕捉。

他忽然短笑了声。

“跟过来,脱衣服。”

任舒一瞬间紧张感贴近嗓子眼。

站起身跟在他身后,问:“你吃药了吗?你万一晕在床上,我不敢叫医生。”

厍凌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去浴室,落话说:“吃了。”

任舒脑子一时有些凌乱,一直在他身后跟着。

厍凌把眼镜放在旁边岛台上,站在浴室门口解睡衣的衣扣,说:“看我洗澡可以,拍照五千。”

任舒瞬间刹住了脚步,拉着玻璃门“呼啦”给他关上了。

等人出来,任舒还坐在床边发愣。

目光落在他围着浴巾的身上,水渍顺着胸口往下淌,精神不太好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恹恹的。

任舒忙不迭站起身:“下次吧还是……我刚才就是随便一说。”

她真的随便一说。

厍凌就扫了她一眼后。

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任舒脑子里犹豫着什么,迟迟站在床边没有离开,又被厍凌扣住手腕倒在床上。

“不走就做。”

他的手指几乎要把肩膀烫出一个灼痕,手撑在她耳侧,湿热的呼吸声落在耳畔,左手摁住她。

没等任舒拒绝,呼吸忽然乱了下,正要起身的任舒一瞬间被拿捏命脉不敢动了。

“手指烫不烫?”他低着眸,虎口扣着她的下巴,指腹在脸颊擦过。

任舒绷紧呼吸没吭声,眼睛也是一瞬间变红了,不想跟他对视,就微合上眼歪着头,手指都蜷缩起来。

“关,关上灯。”

厍凌看她耳根热的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发烧。

手指捂住她的眼,不时感觉到她眼角的眼泪,厍凌已经开始习惯她总是在情绪稍有波动时流泪。

任舒的呼吸声没有频率地骤变。

不知道衣服什么时候掉的,水增加了布料透明度,床面变成深度的颜色块,厍凌睨着,目光清晰地看到蚕食过程,在一点点泯灭中眼神里带了点笑。

“这次不算,下次补给你。”

他上次被放过鸽子,尝过那种烦躁感。

看着她陡然全身绷紧的样子,停了一下后又继续,厍凌坐在旁边像是有一团火在燃,出差好几天连轴转,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他没忍住低眸很轻吻在她脸颊,没敢用力。

任舒呼吸时不时乱一下,眼泪顺着往耳朵处掉,眼睛盯着天花板,视线都是涣散的。

已经三次了。

“够了,真的……”任舒往后缩。

“不是说听我的吗。”

厍凌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角,盯着她的脸,手指骤然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作势要吻下去。

任舒感冒发烧会很难受,初中时发过一场烧人差点没了。

以为他要接吻,又下意识闭上眼,却只是很轻地吻了两下,落在唇角。

任舒睁开眼,一双泛红的眼露出无助表情。

厍凌身上出了一身汗,手上也是。

站起身让她也起来,声音沙沙的:“把床单扔洗衣机里,去洗澡。”

“能起来吗?”

任舒用胳膊撑着坐起身,一瞬间有些软,“嗯”了一声。

等她洗完床单又洗完澡出来,厍凌已经躺在侧卧床上睡着了,睡觉的时候都在皱眉,睡得不太安分。

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她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灼手,又被忽然扣住了手腕,用的力气很大,几乎显出了脖颈的青筋。

任舒试图挣脱没成,看着他漆黑但眼底无神的眼睛,放在这张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渗人。

“你……要不要给医生打个电话过来。”

厍凌摇了摇头,看清是她,松开她的手:“不用。”

又闭上眼睡过去。

任舒看了看时间,也才八点半。

她声音压低问:“你真的不找医生过来吗?”

手腕还没脱离便被桎梏住。

厍凌皱着眉,又看了一眼时间,想起她没车。

“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的。”

拿起放在桌面的感冒药看了一眼,苗佩玉早年经常头痛感冒,任舒买过好几次,也对感冒药熟悉些,又看了生产日期,药应该是刚买的,少了两颗。

她站在门口,朝他说了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