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客厅, 玄关处衣服落了一地。
呼吸声交错。
任舒在交错的呼吸声,被用手掌垫在脑后,钳住肩骨, 感觉落在锁骨处连绵的吻像正在啃食的怪兽。
他真的好喜欢吻。
申城夏天这么热,夏天会很难捱。
衣服落地的声音被掩在错乱呼吸声之下。
厍凌低眸看着任舒的眼睛, 借着细微的光线, 一张脸很模糊,手揩过的脸颊很热。
捻了下她的手腕,伸过来时又被她抗拒。
“干什么……”任舒放轻又短促的声音显得有些怯懦。
“你说干什么?”
厍凌的声音低了几个分贝, 听着漫不经心, 落在耳畔带着一种莫名的缱绻。
黑暗给表情了些许保护色, 任舒指尖微抖,垂着眸别过眸握住。
她仍旧会回避很多东西,却又被新鲜感跟这种性格被改变的陌生感给震得偶尔失去自我。
不会有人知道。
只限于这里跟他面前。
任舒大概能测量出精准长度, 又有些乱地想, 根本不怪她需要很久适应, 谁都不会跟他适合。
“又是谁教你的?”
伴随着话语,任舒听到了他的促哼声。
任舒眼睛落在某一个漆黑的点,声音很轻说:“我, 看漫画。”
漫画甚至描写得细节又有画面感,画手在国外知名,在ig上连载。
“什么漫画?”
“说了你也没看过。”
厍凌用手撩拨了下她的长发, 问她看不看得清。
任舒不吭声, 感觉可以了又拉近间距,急了半天。
“你吃糖呢?”他清淡的声调里带着点笑。
厍凌低头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安抚。
在很干净的吻中,任舒眼神有一瞬间失焦,肩胛骨都绷直了。
厍凌倒吸了口气, 用手垫墙壁上,又觉得不太行,就这么直接抱起来往卧室走。
或许等到冬天。
别墅的墙壁跟地面都应该铺满麂皮绒。
被抱起来的一瞬间,任舒抱住厍凌的脖颈,脸闷着等他坚持走到卧室,却又没被放下。
任舒呼吸一瞬间没绷住,错愕看他又紧紧掐着手心,空白的大脑只能感知到卧室的灯光晃眼,厍凌如同拉锯般漆黑的眼盯着她看,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窗外还有风声,临海的别墅隔着很远也能感知到海浪翻滚,几乎每晚都会有人在海边提着灯坐一整夜。
漂浮的浮萍被束缚在广阔的海洋深处,海浪正在一波波翻滚袭来,海风呼啸而来。
要疯了。任舒神志不清地想,目光清晰落在厍凌的脸上,看到了他额头浮起的青筋跟热汗。
厍凌低头吻时,感觉她嘴唇有些干,抱着给人从吧台灌了两杯温水。
整个房间都被热气充斥,他还顺手开了空调。
客厅的浴缸正亮着灯光,小鱼正在水里游来游去。
任舒把水喝完又被他扔在沙发边缘趴着,室内灯光一直没开,黑暗的空间会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但她卡了口气绷着,到最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我真受不你了。”
以为他没听清,任舒又很勉强地拼凑出语言。
“厍凌。”
任舒很少喊他的名字,大部分人都称呼他厍总,连身边的朋友都是。
名字喊出后还有些陌生。
厍凌又把人打包带走,回了房间把她放下,后背垫了个枕头靠着,任舒缩在床头感觉到微微凉风,随后凉风又被挤压出去。
“再等等,等一下好吗。”他的声音附在耳畔。
中间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最后不知道怎么昏过去,又被抱着放入水里,她一瞬间感觉到沉入海底的漂浮感。
任舒倏然惊醒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抓旁边的东西,却抓到了厍凌的手指。
最后简单洗完澡,任舒被他抱起来用浴巾包裹着,室内灯光落在她肩膀,她又下意识歪了下脑袋,于是额头贴在他胸口处,相贴面积增大会让她产生更多的安全感。
把人放在床上,见她呆呆曲着腿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厍凌又坐在旁边,半条腿压在床面,捏着浴巾给她擦干净头发,任舒便跟着他的动作歪头晃脑。
任舒转眼看向他,注意力有些难集中,又放空大脑看向地面好几个,天都亮了。
中途任舒都不敢说话,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无声,只能流眼泪看着他,可厍凌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给她把眼泪吻掉,却又能在她真的濒临崩溃之前用完最后一个。
任舒倒是没有觉得真的痛,甚至于厍凌从第一次之后就清晰知道她喜欢的点,实施得很好。
但那种感觉像是心脏持续地往上飙升,愈快的间奏像是在坐过山车,明明知道下一个弯道什么时候回来临,但真正降临时尖锐酸意连绵,有些恐怖,她偶尔感觉自己不再是人,更像动物世界里的匍匐者。
在没有遇到厍凌之前,任舒会觉得很羞耻。
“腿上怎么弄的?”
任舒目光落在膝盖处的青痕上,大概是在家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她总是莫名其妙就有青痕。
“没站稳绊倒了吧。”
厍凌手指撩拨开她的长发,他总是擅长于观察她的眼睛,又或者是审视她的情绪跟表情。
指尖撩开秀发时像是撕开了些保护层,指尖刮过肩膀,有些重量。
“怎么了。”任舒问。
厍凌没吭声,他坐在床边,低睨的视线自上而下看她,声线放缓。
“任舒,一人一次怎么样?”
任舒抬眼,乌黑的眼眸洗过一样,眼角的红血丝还没褪去。
声音还有些低闷:“什么?”
“姿势。”他说。
任舒吸了吸鼻子,不吭声,又摸了摸还有些潮的头发。
他就用虎口托起她的下巴,声音冷淡不容置喙:“说话。”
掌心很热,任舒下意识用下巴压了下。
眼睛还是抬着看向他的。
“会很过分吗?”
任舒想到了一些视频,看上去残暴又吓人。
会。
但厍凌手心有些痒,从中抽开,任舒半张脸又被棉被盖住。
从她眼神中看出忧虑,但不是她想的那种。
厍凌淡声:“不会,你想多了。”
任舒见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膏药,看清楚上面的字,知道用途。
“我我,我自己……我自己涂。”她磕巴了一下。
任舒抓着药膏,还是第一次需要涂药的地步,以往都是一次就结束,她感觉刚好,但她忽视男女差异,更别说他这样的。
“下次可以不要把我抱起来吗?”
任舒感觉自己又有些过分了,他都没有提要求。
但那种被悬在空中的感觉实在吓人。
万一他没抱住她她掉下来,岂不是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还看到满身吻痕?那也太丢人了吧。
她真不想上社会新闻。
“可以。”
厍凌就放在旁边,看她表情,觉得她那本漫画也就那样,也没教会她别的。
“我之后会在申城工作,会常见面。”
任舒总觉得他今晚的声音沉静了许多。
脑海里又想起他白日里的陌生跟冷淡,那股疏离的感觉包裹着他全身,无形之中产生差距感。
但她很清楚,商人在想要得到自己利益和权利时,也向来会低头。
任舒裹着被子,被这种如同商业性质的谈判态度感觉到内心静了静,问:“你想要怎么安排。”
只是为了更和谐。
厍凌漫不经心说:“一周一次,周五怎么样。”
“不过我这个月要出差,等我出差结束开始可以吗。”
任舒点了点头。
他总是擅长用询问礼貌的词汇,却从骨子里带着下达命令的语气。
“好。”
厍凌目光落在她脸上,又从任舒的黑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不吭声,她也就这么默不吭声地看着他,眼睛看东西时带着一股认真沉静的劲,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
“说个安全词吧。”他心血来潮。
安全词?是什么。
“什么意思?”任舒茫然。
厍凌捞出手机,又把手机递给她。
任舒看到搜索引擎上的解释,嗓子都有些发干。
“哦,这样。那……下次再继续可以吗?”
“什么?”
厍凌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说安全词吗?”
“你确定这个?”
任舒点点头:“这个不行吗?”
厍凌摇头。
他觉得到时她记不住这么多字。
但也不想提醒。
“可以。”
“有什么不喜欢的。”
任舒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摇了摇头:“没有。”
当下无法忍受,结束后又觉得很好。
“那你哭那么起劲。”厍凌的口吻没有批判的意味,像是在陈述事实。
任舒有些沉默:“……我又忍不住。”
任舒又看向窗外,漆黑一片,沿海别墅还能从窗帘缝隙中看到外面乌黑的大海,即便听不见,也能从翻滚的波浪中感觉到大自然的雄厚。
还好今天她休息。
寂静的卧室一片乱,房间内的空气都在提醒她。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脑袋也发沉,很难思考。
“我要回去了。”
摸了下头发,还没干。
“走得动吗?”
任舒试图站起身时才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她撩开被子看向自己脚腕处,像被虐待过,不过等明天就可以消下去。
“去隔壁客房睡,我今晚在书房。”
他从房间出来,周遭变得寂静,任舒抱着被子,环着双腿把脸贴在膝盖处,身上都是肇事者的罪证,隐隐作痛。
厍凌买了些眼药水到了,她太能哭,眼睛迟早坏掉。
拿进来后任舒已经躺在客房睡着了。
厍凌盯着她半干的头发 ,站在原地两秒,沉了口气走过去拿起静音吹风机给她吹干。
人睡得沉,厍凌眯着眼探了一下鼻息,还没碰到,她的眼睫就在乱颤,又放下手。
捏着药膏给她擦了药,好像是有一点过分,他承认自己中间有些失控。
厍凌晚上还在处理工作,书房的灯光映出玻璃窗上男人的影子,电脑上是BP文档和调研报告,还有一项没结束的出海整合案。
格克是一家国产工业操作系统的初创团队,试图入驻温哥华ATR公司提供的工业制造执行系统,赛道冷门政策敏感,ROI超预期,是个极其难啃的项目。
他们团队内部分崩离析,创始人恃才傲物,厍凌为了这个项目出差一周,压着核心团队天天开会到凌晨,拉了几个行业关系谈了好几轮才过审核。
任舒半夜醒来,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跟往常一样去客厅喝水。
走到玄关才注意到走了反方向,又走去吧台倒了一杯温水,喝完脑子清醒了一些,她盯着书房漏出来的灯光,盯着灯光照射在地板的尽头看。
他临时工作大部分时间都会去书房,以免任舒会穿睡衣不小心出现在他的屏幕中。
任舒在群里看到他们的谈论。
即便厍凌早期有父亲的资金投入,他也是自己一手从一个小团队逐渐成长,项目组仅留下的林鸣谦跟他一同成为易思信高层。
一年前的任舒,绝对想不到会跟厍凌是这种关系。
厍凌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低浓度的暖光,面容在低饱和光线下更突出模糊的轮廓感。
“抱歉,吵醒你了。”
任舒才回神,站直了身子,又摇头。
“没有,我晚上睡不好所以总是醒。”
厍凌也“嗯”了声,身上穿着那件黑衬衫被捋到了臂弯处,露出半截精壮手臂,任舒穿着一件吊带白碎花睡衣,长发搭在肩膀,歪着头,身子靠着吧台,手里捧着玻璃杯。
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又低着眸抿了一口水。
即便没有侧头去看,任舒也能感觉到旁边那股视线贴在皮肤上,任舒缩了一下肩膀,感觉有些冷。
她歪过头,目光落在厍凌脸上,光线在他眼眸拓下一圈暗影,任舒又不自然错开眼。
“那……你忙,我去睡觉了。”
任舒还没走,又被他拉住胳膊一把捞回来。
任舒脚步不稳地往他身边偏,又被人用手指掐着脸颊被迫跟他接吻。
他手指有些冰凉,喝的冰水。
指尖还有些玻璃杯上冰雾残留下的水渍,沾在她脸颊上,凉凉的有些舒服。
任舒被吻得很重,胳膊不自觉去勾他的肩让自己的身高能跟他平齐。
任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落在耳畔的凌乱呼吸。
大概顾着她,厍凌最后是自己解决的,结束后任舒穿上睡衣去洗澡。
这次应该不算吧。
她目光落在正在抽事后烟的厍凌身上,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个新的床单,任舒才想到主卧跟客卧都不能睡了。
抓了抓头发,站一旁看他整理完,厍凌回头瞧见她出来,把半根烟扔了。
任舒忽然想到了乔亦然跟她老公打电话每次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抽烟,任舒只是很好奇,一个人在第一次想要抽烟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一个新事物的尝试都是有诱因的。
她只记得她父亲做生意压力大,家里的烟都没断过,戒了几次没戒掉。
任舒看着那根烟火的尽头,猩红的一抹颜色灼烧眼睛。
“厍凌。”
厍凌才侧头看向她盯着垃圾桶,事后的慵懒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变得平易近人。
“要抽吗?”
任舒摇了下头。
“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任舒醒来时,厍凌正在主卧浴室洗澡,大概刚健身完。
任舒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她之前放在这里的,一直没拿走,预防某天忘记拿衣服过来不至于要穿他的。他洁癖严重,才不会让穿。
是一件大学时买的白色连衣裙,她换好穿上拖鞋,去洗漱时目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还是第一次留宿,困得神志不清一觉睡到烈日当空。
手指扒拉了一下眼皮,看到眼里还微微有些红血丝,她是真的要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完出来看到厍凌正在书房开会,断断续续的伦敦腔溢出,工作时的厍凌保持着一贯的脾性,却多了些专注跟严谨,但并不紧绷,保持在一种持中的情绪中。
任舒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又打开手机看外卖。
外卖配送费要七十多。
?
任舒弯着腰,捧着手机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一些的外卖。
书房对面的跨国会议声音徐徐,CFO正在汇报投资风险评估报告,电脑上的进入会议的有十几个人,听完之后都没敢说话。
厍凌盯着会议记录,手机嗡声响起,在肃然无声的会议中引起全体目光。
他侧目往旁边看,捞起手机看到任舒发来的消息。
【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我有些低血糖。】
厍凌颦眉,灭掉手机开了静音,情绪很淡说:“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全体噤声,甚至没人抬头跟厍凌对视上。
会议结束后,厍凌起身,走入客厅,看到任舒正趴在餐桌上吃早餐。
窗外自然光线洒进来,落在女孩弓起的蝴蝶骨上,骨头最尖锐处印着一个吻痕。
任舒看他出来,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一下。
“我看你买了两份,就吃了。”
她发完消息外卖就到了,机器人送到餐桌旁,让任舒没能晕过去。
“嗯。”
助理早上过来汇报工作时订的餐。
任舒喝着泰式冬阴功汤,咬了一口里面的虾仁。
面前的早餐基本都是清淡口味的,任舒喝汤时还打开了一份肠粉,但没看到旁边放料汁。
“好像没料汁。”
厍凌打开餐盒,也没看到。
“漏放了,别吃了。”
任舒就没吃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对面厍凌只喝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在任舒的领口位置,露出皮肤难以直视,厍凌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干的。
她低着眸认真吃饭,也不说话,让厍凌想到大概以前家里教育出来的规矩跟板正。
任舒捏着勺子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他,视线直撞。
“你能不能别看我,我紧张。”
厍凌单手放在桌面,夏天血管扩张,高挑而喜欢健身的人手背静脉格外明显,清晨的清冽光线照射上去,青筋从皮肤下勃然浮起,藏着一种无声的侵略性。
厍凌便移开眼,懒得理会她一样。
空气中是勺子跟碗筷相撞的轻微声响,旁边偌大浴缸里的水忽然腾升,冒起泡泡发出咕噜声响。
别墅属于静区,开了窗也只有燥热的夏天清脆蝉鸣涌进来。
“任舒。”厍凌心血来潮叫她的名字。
任舒才抬起头,停下手里的筷子,舌尖轻抿了下唇,看向他。
厍凌叫完,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很少在没有过脑的情况下说什么无用的谈话。
顿了几秒,说:
“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停止跟你的关系,你也可以。”
厍凌发现,任舒似乎不太会张口,像多啦A梦的口袋,会接受给她的所有东西。
但他也不希望之后她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陷在一种关系里。
任舒点头,表示同意。
“好的。”
“这一年你不要谈恋爱好吗?”
厍凌有些意外她这句话。
学东西倒挺快。
“为什么?”
她还没睡够。
还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