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祝轻岚爬梯期间, 慕昭然试着打坐修炼。
地卷之内五行灵气充裕,尤其在这种洞天福地之中,但这夹谷两壁都是刀兵, 刀光剑影闪动不休,谷内满溢着金属性的灵气, 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慕昭然嫌弃金灵气,金灵气自然也嫌弃她, 若是有金系天赋较高的人在这里,便能清晰地看到虚空中流动的金色灵气,在接近谷底那闭眼打坐之人时,就会如江河分流, 刻意绕开她的存在。
她打坐修炼了半晌, 没有感悟到半分土灵气,只好作罢, 重新睁开眼来。
头顶金乌西坠, 洒落的阳光染上了橘黄色,慕昭然眯眼往那狭窄曲折的石梯看去, 在半中往上的地方, 看到了祝轻岚那一身火红的背影。
他穿着红衣, 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 不过他上行的速度变慢了很多。
慕昭然抓住青色披帛扯了扯,夹谷内立时响起一串清脆铃音, 即使两壁剑鸣铮铮, 依然没能掩盖住铃声。
“快点, 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在这冷冰冰的山谷里,幕天席地地过夜。”慕昭然催促道。
石阶上, 祝轻岚喘着粗气,听到铃铛里传出的话语,恼怒地抓扯一把脖子上响个不停的铃铛,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还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慕昭然当即吐出一连串的抱怨:“谁说我腰不疼了?这破石头坐起来硬得要命,早就硌得我不舒服了,还有两边的兵刃嗡嗡地震颤,吵得我耳朵疼,等会儿太阳一下山,这里又黑又冷,所以你赶快爬,趁着天黑之前,赶紧爬上去!”
祝轻岚为爬梯子,受了不少伤,身上早已见血,他都还没说什么呢,慕昭然只是坐在下面等,就有这诸多抱怨。
祝轻岚唇角扯出一个冷笑,抬手撕下一截衣摆裹住手臂上的伤,在铃音的不断催促下,咬牙起身又往上爬了几道台阶。
耳畔呜一声鸣响,一道剑光从壁上扫射下来,他反手去挡,那剑光擦过他手上早已破损的折扇,从后背上划过。
祝轻岚痛哼一声,再次跌倒在石阶上。
颈项铃铛里传出慕昭然的嘀咕,“你该不会这么没用吧?”
祝轻岚气得一口血喷洒在石阶厚重的青苔上,他眼中有炽烈的狐火燃烧,将一双眼瞳染成了金色,身上红光大绽,化为沸腾的火焰,身形融入了红焰中。
慕昭然蓦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捏紧曳纱铃,警觉地望着上方那一团红焰。
红焰散开后,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从焰中跳出来,继续往铸刃台上跑去。
狐狸到底是有四肢爪子,身体也更加灵活,在狭窄的山壁夹道上,比人形更容易躲避两壁射来的刃光。
慕昭然看它爬了一截,嫌弃道:“你早变成狐狸不就好了。”前面浪费那么多时间。
祝轻岚这会儿已经没工夫装模作样,喉咙里低吼一声,爪子刨一把脖颈毛发里的铃铛,恶狠狠道:“要你管!”
慕昭然重新坐回去,不管就不管呗,她还不稀罕管呢。祝轻岚怎么说也算是男三,若是连为女主取一把剑都做不到,那这只舔狗就当得太不称职了,最后抱不到美人归,也算是他活该。
刚坐下,耳畔便飘来系统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投机取巧。”
慕昭然浑不在意,“你只说让我珍惜每一次的改造机会,把剑给叶离枝带出去,至于我用何种方式取剑带出去,你管不着。”
系统不再说话,慕昭然便紧盯着石阶上那只火红的狐狸,时不时地敲响铃铛催促它。
铸刃台上只余最后一线天光时,祝轻岚终于跃上最后一层台阶,登上了那座乌黑的石台。
两壁颤鸣的兵刃蓦地一停,夹谷内的刀光剑影消散,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夜风穿过时,带起一阵时高时低的呜咽。
祝轻岚化作人形,跌坐到地上,额上汗水直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浑身都是伤,血色将这一件红衣浸润得更加暗红。
慕昭然没心没肺的声音很快又从铃铛里传来,说道:“把先前我给你的镜子取出来,照给我看。”
祝轻岚从怀里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雕花手执铜镜,磨得透亮的镜面上,映照出的却是慕昭然那一张镀着霞光的明艳脸孔。
她距离镜面很近,近得能看清楚鼻尖上有一颗极小的红痣,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瞳灵动,睫羽乌黑卷翘,唇润而红,一条赤金色的细长发带从发髻上垂下来,与鬓边碎发交织在一起,随着晚风轻盈地拂动。
若圣女殿下的言行没有那么可恶的话,这张脸明明很讨人喜欢。
当祝轻岚从镜子里看到这张放大的脸孔时,心中满腹的怨气都一下减了不少,但紧接着,那镜面里的人就蹙紧眉心,往后退开去,没好气道:“我让你照铸刃台的山壁,不是照你,快点,天要黑了。”
祝轻岚心中将将退潮的怨气,又狂涌回来,掀起更大的浪潮。
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良心。
他阴沉着表情,将镜面一转,照向四周。
此时此刻,慕昭然手里也举着一面与祝轻岚手里一般无二的镜子,镜面上那张血污斑斑的脸消失后,映照出了铸刃台上的画面。
慕昭然让他打圈照了一个全景,镜中画面缓慢地移动,在天光彻底消逝前,她终于找到了那一把熟悉的剑。
她指挥道:“往右边山壁去,再过去一点,镜面往上照,对,就要那把白色的,剑柄上刻有云纹的剑,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祝轻岚嗤笑:“殿下选剑的眼光还真是特别。”
特别的肤浅。
倒也和她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很是相配。
慕昭然置若罔闻,继续道:“你爬上去,把它撬松。”
祝轻岚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道:“你要我把剑从山壁上撬下来?”
慕昭然强调道:“是撬松,不是撬下来!当然你如果想要直接撬下来也行,就是不知道你撬下一柄剑之后,还能不能再拿到你想要的法器了。”
祝轻岚不动,她便催动曳纱铃,虎视眈眈地威胁道:“快点。”
紧束在脖子上的纱缎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座山谷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山壁上的兵刃发出各色幽暗的光芒。
祝轻岚跌跪在黑暗中,从喉咙里挤出求饶的声音,连声道:“好,我撬我撬!殿下饶命。”
脖子上的束缚顿时一松。
祝轻岚爬上山壁,五指张开,幻化出锋利的狐狸爪子,不断朝那柄白色长剑的石缝中抓去,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
过了很久,在他的爪子都快要磨平时,那把剑终于往下一滑,从石壁上松动了。
慕昭然一直从镜子里盯着那把剑,见到它刚一松动,便催动着曳纱铃从祝轻岚的脖子上松开,铃铛缀着青色纱幔,倏地缠裹上白剑剑柄。
祝轻岚从山壁上跌落下去,顾不得双手的疼痛,仰头望去。
只见一道青芒从铃铛上爆发出来,从白剑剑柄延伸出去,仿若一条流动的泛着丝缕金线的青色小溪,光芒顺着夹道石阶一直流淌到谷底。
慕昭然就站在下方石阶的尽头,拽着曳纱铃用力扯动,铃音在夹谷内急促地摇响,一浪接一浪的回音叠在一起,响得人心神摇荡。
这怎么可能拔得动?圣女殿下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祝轻岚心想,就听到山壁上“咔嚓”一声锐响,那柄白剑竟真的被她从山壁上拔了下来。
白剑自山壁上脱离后,剑刃四周缠绕过流云状的光晕,自动生成剑鞘。青光卷住这把雪白长剑,从铸刃台上飞快收卷回去,祝轻岚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追着青光迈步过去,在石阶边缘低头往下望。
夹谷下方,曳纱铃回到慕昭然手里,她抬起手来,一把握住了从上落下的长剑,得意道:“我拿到了!”
青光收拢,重新化为一条薄薄的轻纱落回她臂间,铃铛从披帛上分离,自动挂回她腰上,她周身飞扬的衣袂和青丝也柔顺地垂落下去。
慕昭然抓住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和他多讲,更不要说是道谢。
祝轻岚站在铸刃台上,面庞全然笼罩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亮着如火的金色,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逐渐走远的身影,直到她隐于夜色,再也看不见。
黑暗中响起咯吱咯吱的兽类磨牙声,慕昭然,你给我等着!
演武场上,依然阳光普照。
旭金台上的夫子们面面相觑,有金宫的剑修夫子长眉紧皱,一脸不快道:“威逼同门,强取灵剑,瑶光圣女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心术不正。”
岑夫子也没想通慕昭然当初已表明想要拜入土宫,现在又非要取一柄剑做什么,但基于对土宫好不容易来的一根好苗子的护短。
他哼声道:“修行一途,千难万险,自然要有些机灵劲儿,懂得随机应变,方为长久之道。反正那祝轻岚本就是要登铸刃台的,借他之手,取一柄剑,实是一举两得之事,你堂堂金宫夫子,张口就判人‘心术不正’,你可知你一句话,对才入宫的新弟子来说,是一项多大的罪名?”
那金宫夫子被他说得讪讪,解释道:“岑夫子息怒,我等剑修直来直往惯了,随口一言罢了当不得真。”
台上的剑修夫子,确实大多数都见不得慕昭然这样投机取巧,坏了铸刃台的规矩,要是以后的弟子都像这般有样学样,可就麻烦了。
有人接话道:“登铸刃台既是考验也是修炼,祝轻岚爬这一程,灵力明显更上一层,身上已有了筑基之兆,南荣圣女要是次次都这般随机应变,怕是要浪费这次入得地卷的机会了。”
岑夫子道:“圣女只有土系天赋,登铸刃台对她来说不仅无益,反而会比拥有金火双系天赋的祝轻岚受更多苦楚,懂得趋利避害,取自己想得,亦是一种本事。”
林夫子也道:“这才只是开始,诸位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的好。”
于是,旭金台上众位夫子俱都沉默下去,转头往地卷中处于白昼的那一边看去。
入图的弟子,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去处,如蓬莱和瀛洲二岛的少主,两人同时寻得一处水系灵气充裕的洞府。
起初为了争夺这里,他们二人还打过一场,没分出胜负,便也只能暂时握手言和,各自寻找一个地方打坐修炼,打算在此一举突破筑基。
北境四大宗门的人,修为普遍要高上一些,分散之后也各自寻得自己的机缘,玄机阁秋道远去了一座繁荣大城,入了一位巧匠的门下学习。
西境那位禅修,也入了一座佛寺修行。
只有一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一座陷入黑夜的夹谷内,对其他人的经历完全不感兴趣。
——那只狐狸最后的眼神让他不喜。
游辜雪低垂下眼,指腹摩挲着横放在膝头的长剑,他能从铸刃台上取得这把剑,自然也曾爬过那条石梯,但他当初颇受两壁兵刃喜爱,并未受到过多为难。
别的人伤痕累累登上高处,他却连衣角都没有破,长身立于铸刃台上时,两壁兵刃锵锵落下,射来他脚下,任他择选。
游辜雪于百刃之中只取了这一剑。
“没用的东西。”他心中冷道,拇指抵住剑柄,迫使行天剑寸寸出鞘,随后指尖往下一滑,屈指握住了锋利的剑刃。
鲜血浸入刃中,行天剑在他手中无声颤抖,雪亮的刃中透出一缕诡异的红。
地卷之内,祝轻岚盘膝坐于铸刃台上,正凝神寻找着自己的本命法器。
夹谷两壁刃光条条,他相中了壁上一柄火属性长缨枪,当即放出灵力去与那枪相合。
长缨枪上红光大绽,枪头红缨烈烈如火,祝轻岚唇角微翘,唰地一声抖开手里破损的折扇。
长枪猛地从山壁上抽离,化作数道红火往他扇面上扑来。
折扇浮上半空,枪身化作扇骨,红缨织就扇面。
就在那红扇将成之时,谷中忽地响起一声异样剑鸣,这鸣声不知来自何处,明明清幽至极,却能逼得两壁兵刃与之强制共鸣。
壁上兵刃齐声大震,声如滚雷,将那一缕幽微剑鸣吞没无痕。
祝轻岚骇然抬首,只见得无数刀兵剑气从两壁迸发,于当空被强横地绞成一股,凝聚而成一柄不伦不类的大剑,当头朝他斩下。
卷外的夫子们察觉不对时,那剑已经落下。
那剑的威势看上去早已超越铸刃台对弟子的考验,有夫子猛地起身,传声入卷,喝道:“祝轻岚,快出地卷!”
祝轻岚听到了夫子的声音,可他不能出,他还没为叶离枝找到通灵窍的濯尘草,他不能离开地卷。
可单凭他本人,接不住这柄剑。
乱刃压来头上,新成的红扇再一次撕裂,祝轻岚发狠地咬紧牙关,也顾不上自己真身会不会暴露,抬手收回折扇,红袍飞扬,衣摆下伸出九条半透明的火红灵尾,与那大剑迎头撞上。
轰一声鸣响。
大剑溃作乱流,祝轻岚一条灵尾被断,他身形晃了晃,在上空乱流停歇前,匆忙将剩下八尾收入衣下,倒在了铸刃台上。
铸刃台的巨响传入慕昭然耳中时,已削弱很多,她以为是夜里打雷,快要下雨,急忙往前方城池跑去。
大约是因为一心想着不能幕天席地,慕昭然从铸刃谷的结界出去后,便直接落在了一座小镇外,镇子里亮着些零星的灯火。
慕昭然掏钱买通了守门的小兵,给她开了条门缝进城,她顺便问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在哪里,得到答案后,便直奔那里而去。
她在客栈里随便吃了点晚食,要了一间上房,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
圣女殿下从小到大身边奴仆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一世进入地卷中时,她还极不习惯身边无人伺候,每日里腹中都是抱怨,嫌吃的不好嫌睡的不精,嫌没人伺候她洗漱更衣。
经历过前世的奔波逃亡后,倒是很大地治好了她矫情的毛病。
有人在身边伺候,慕昭然自然也就享受着,无人伺候时,她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不知所措。
多给点钱,就算半夜客栈也愿意为她烧水送到屋里来,她只需要自己打水进盆里就好。
但慕昭然不会自己梳发,所以睡觉时没有拆发髻,只取下了头上的发饰。
将就着睡一晚,明天她还得去找前世那个追着她塞机缘,却被她一锄头敲死的老头。
可能是因为她是重生之后做出了一些不同的选择,今生所遭遇的事,也变得与前世不太一样。比如她和云霄飏的初见,比如叶离枝没有滞留天都外城,直接便以侍从身份入了天道宫,还比如上一世并未偷偷跟着她来的乌团。
还有那个从不曾出现过的游辜雪。
现在,就连进入地卷后经历都与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明明她初入地卷时,掉落的地方并不在铸刃谷,而是一座很普通的山林,山林里有一间茅草农屋,屋外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土田。
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就在那田里翻地,一看见她,就哎哟哎哟地叫着,说什么马上雨季要来了,他必须要在雨季到来前,翻好这片地,但他年岁大了,腰不好,怕要误了农时,叫慕昭然给他帮忙。
慕昭然睁大眼睛,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她堂堂一国公主,连种花都没有亲自摸过土壤,甚至还是第一次见他嘴里说的那个叫做“锄头”的农具,那老头竟敢大言不惭地要她刨地。
慕昭然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但那明明就是一座土山坡,她却怎么都走不出去,半晌后又走回那一块农田前。
田里的老头见到她,继续道:“小姑娘,你帮老夫翻好这片地,老夫有好东西答谢你。”
慕昭然轻蔑地哼一声,转身走了。
等她第三次走到农田前时,那老头又道:“小姑娘,你与老夫有天定的缘分,注定是要为老夫翻这一块地的……”
慕昭然没等他说完,换了一个方向,转身又走。
等慕昭然气鼓鼓地在那破山林绕了五六趟,都不愿接过老头的锄头后,老头终于急了。
他不再跟她故弄玄虚,追在她身边不停絮叨道:“我这里有一本顶好的土修功法,乃是凝聚了老夫一生修行的心血精华,只要你为我翻好那片地,我就将此功夫传承给你。”
慕昭然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驱赶他,“滚开点,别来烦我,谁要修你那破土术!”
老头被打得哎哎直叫,怒目圆睁,不敢置信她拥有这样好的土系天赋,却这样不识好歹,愤怒道:“无知小儿,老夫这本功法可是能连通地源之力的绝世功法!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
慕昭然那日听到岑夫子说“地源之力”便觉有一丝熟稔,直到地卷开启,她才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在这翻地的老头嘴里。
但前世的慕昭然对土修不屑一顾,就算老头再怎么吹嘘,也无动于衷。
老头为了求她继承衣钵,不断妥协,从让她翻一整片地,到翻半片地,再到只要她拿起锄头挖一下,他就愿意将自己的绝世功法传给她。
慕昭然被他烦得要死,急着想走出这片山林,佯装答应他的要求,拿到锄头的第一时间,就一锄头敲死了他。
林子里传出一声沉重而哀鸣的叹息,慕昭然眼前景象一晃,终于出了那片山林。再之后,她一路艰辛,甚至纡尊降贵,去求同入地卷的弟子,求他们将她带进铸刃谷。
她平日里,什么苦都吃不得,却在那石阶上受千刀万剐,也不愿后退,就为了能取得一把和奉天剑同出一处的剑,就算无剑愿意为她而来,她也要强撬一把剑出去。
慕昭然躺在床上,无奈地想,自己前世能为了云霄飏一心一意地做到那个地步,她也当真算是一个很坚强的恋爱脑了。
坚强的恋爱脑阖上眼,很快坠入梦乡。
旭金台上,游辜雪低垂着眼,浓长的睫挡住了他的眼睛,耳边似有铃音轻轻摇响,叮叮当当,煞是悦耳。
他魂灵上有一丝幽微红线波动,牵扯住一缕神识,落入绮丽梦境。
重重叠叠的帷幔,笼罩出一片昏暗狭小的空间。
睁眼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熟悉身影,青色披帛蜿蜒地覆在她身上,衬得她周身肌肤如新雪一样莹润白皙,绣着金线的纱幔缠住她的手腕。
浑圆的镂空金铃缀在右手腕上,只要她一动,便叮叮叮地响。
慕昭然泪眼蒙蒙,喉咙里转着难受的低泣,游辜雪俯低身去,隔着覆在脸上的薄银面具,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只用一只铃铛,就让他嫉妒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