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
嗯,双眼皮明显,相比之下左眼有略微的内双。趁他眨眼的时候桑如才发现,他右边眼皮上有颗淡淡的小痣。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偏淡一些,桑如不自觉地朝那儿多盯了会儿,于是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倒影。
01/
桑如在梦里都做了些什么事?
也不算说谎,真是学习。
一踏进这个熟悉的世界,桑如就被告知一模迫在眉睫。
她许久没考过试了,怕拖了自己的后腿,好胜心也不允许自己落后于周停棹,总之她越发专注地投身学海了。
跟某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是要紧事,考试更是,目前来说,暂时还是得把学业的优先级往前排一排。
书架间的那十几分钟里,周停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沉默地暗涌,在那之后却并没有人挑开明说。他表面上与她继续平静地相处,心里却惴惴不安地等待她下一步的宣判。
可桑如没再有什么举动,顶多跟前些天一样,偶尔对他隔靴搔痒似的撩拨一下,撩完就跑。
跑去做什么了呢?
做题。
不能说她做得不对,周停棹也只好更卖力地投身题海。
学校担心考生的心理状态,一模前统一组织了心理课,并不是在教室里进行,而是全班共同去了心理辅导中心。
高一和高二的时候大家只听说有这么个地方,只有少部分压力大的同学才会主动去。到了高三,大多数人才见到了心理辅导中心的庐山真面目。
他们排着队进去,先是参观了一圈倾谈室、放松室、宣泄室、沙盘室等,最后又回到活动室,在老师的组织下分成两排站好。
“现在,请第一排的同学向后转。”
空旷的活动室里传来阵阵疑惑的声音,桑如记得自己从前也来过,具体上了什么内容的课却不怎么记得了,只能跟着老师的指令向后转。
于是,她就跟周停棹突然变成了面对面—他们来时的队伍是按座位排的。
大家都不明所以,直到老师说:“都站好了吧?那么现在,请大家认准你对面的那位同学,你们或许已经很熟悉了,但其实也可能不那么熟悉。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两两相对的同学为一组,互相观察对方的面部一分钟,其间不可以分心看别的地方。”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啊”的惨叫声。
别说是女孩子了,不少男生也都变得忸怩起来—这个要求,着实让一向只被规训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青春期学生有些不好意思。
连周停棹都觉得诧异,脸上瞬间添了几分薄红。
桑如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任务,但她心态上毕竟已经高出在场各位小年轻几个等级了,一点也不怂,反而因为看到周停棹的反应,让她觉得更有意思了。
“同学们不用不好意思,这只是一项很常见的,能拉近大家之间距离的活动。”老师解释道。
“报告!”
大家齐刷刷看过去。
有个男生高举着手,问:“能不能申请换一个搭档?”
“有什么困难吗?”
“我跟她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很难不对这张脸厌倦。”
对面踹过来一脚,嫌弃地喊道:“滚!我也不稀罕看你那张脸!”
宋习烨踹完也举起手来,吐槽道:“老师,我也申请换!最起码得长得像周停棹那样的吧,至少不会对眼睛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周停棹无故躺枪,众人看热闹的目光又都聚到了他身上。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那让齐瀚跟桑如一组不就好了!”
齐瀚就是最开始举手的那个男生。
老师无奈地笑了笑,回道:“别闹了啊,别的同学也不一定答应换呢。”
桑如的目光跟着大多数人聚焦到刚刚引起骚乱的那两个同学身上,男生在所有人里帅得打眼,女生现在虽然背对着桑如,但桑如觉得这孩子就算是背影也太好看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跟周停棹倒是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老师刚想揭过这一茬,就有人起哄:“周停棹,救救宋习烨吧!”
桑如正看戏呢,就碰上了他的视线。她微微偏头笑了笑,并没有要解围的打算。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齐瀚你脸红什么?”
被点到名的人恼羞成怒地回道:“滚!”
这个反应很容易让吃瓜群众上头,其余的人抻着脖子一会儿瞅瞅齐瀚,一会儿又瞅瞅桑如,却见后者压根没什么反应,似乎没有被间接打趣了的自觉。
老师还在场,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哗,在一片嘟囔声里,众人忽然听见周停棹说:“不换。”
虽然接触过后就会发现周停棹脾气挺好,但他平时一向是很严肃的,因此这句话的口吻公事公办,倒也符合其他人对他的印象,众人笑笑也就过了。
活动回到正轨,桑如无意间瞥见薛璐投过来的那道欲言又止的目光,似乎想换搭档的不止齐瀚和宋习烨。
在听到老师“开始”的一声令下之后,桑如回过心神,按照规则抬头去看周停棹的脸。
周停棹的脸色比出现插曲前冷多了,原先的局促也淡了几分,不知怎么的,他敛了敛眸,才重新看向她。
桑如唇角扬起来,以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我也不换。”
周停棹一愣,桑如却已经听从指令,目光一寸一寸地开始描摹他的五官。
嗯,双眼皮明显,相比之下左眼有略微的内双。趁他眨眼的时候桑如才发现,他右边眼皮上有颗淡淡的小痣。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偏淡一些,桑如不自觉地朝那儿多盯了会儿,于是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倒影。
她收了收心神,发觉周停棹似乎不大自在地把肩膀往后缩了几分。
什么意思?
不让看?
桑如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疑惑。
周停棹的身体顿了顿,肩膀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回到原位。
桑如还算满意地微抬眉,目光慢慢地往下滑—不得不说,周停棹的皮肤是真好啊。
很多高中男生正值青春期,皮肤问题层出不穷,周停棹的脸却很干净,毛孔很小,没什么闭口、痘痘,近看还能捕捉到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平白地给这张帅脸添了几分亲近感。
至于嘴唇—
桑如看到这里时,只觉得他似乎更不自在了。
周停棹抿了抿唇,再放松时唇色变深了些,看起来,很好……
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字,桑如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把那念头赶出了脑海。再然后,她看周停棹的眼神多少也带点心虚了。
一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尤其在这种很容易尴尬的场景下,便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因而当老师一说“时间到”,每个人立马如释重负地移开视线。
老师的语气很像哄幼儿园小孩:“好了,让大家互相观察了一分钟,大家有没有非常清晰地记住了对面同学的特征呢?”
“有”和“没有”的应声乱糟糟地混成一片响起来,其中忽而突兀地出现一句:“他痘印还没消干净呢。”
“闭嘴吧你!”
这就像打开了吐槽的开关,两个男生一组的同学都打开了话匣子,互相吐槽;两位女生一组或是男女一组的则安静许多,大多是在看他们的热闹,闹哄哄地笑成一团。
老师及时阻止了这群皮猴子,试图把进度拉回来。
“现在需要大家回答一个问题:‘你对对方脸上最满意的一个部位是什么?’”老师说,“每个人都要想好,然后告诉对面的同学。”
桑如背对着老师,听到这话,立时陷入了选择困难的境地。
美女的烦恼就是这样。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好是该宠幸他的眼睛、鼻子,还是其他哪里,桑如索性主动出击:“你觉得你哪里最好看?”
周停棹:“眉毛?”
桑如抬眼一瞧,一双眉走势凌厉,浓淡相宜,是不错。她观察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回头我给你修修眉毛,应该更好看。”
“修眉毛?”
桑如解释道:“就是把边上多余的杂毛除掉。”
周停棹“哦”了声,反问:“你呢?”
结合自身经历,似乎自己说是哪里,对方就会下意识去看哪里。
既然如此,桑如想了想,说:“嘴巴。”
果不其然,周停棹看了过来,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看的人比被看的人还不自在……
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老师又下了新的指令:“现在再想一想,你觉得对方最好看的部位是哪里,我随机抽一些同学来回答。”
得知要当众回答,不少人面有难色,桑如压低声音问周停棹:“你想好了吧?”
周停棹的目光自然地从她的眉眼缓缓移到下巴,又移了回去:“嗯。”
有如抽奖的点名,在最后轮到桑如和周停棹这一组。
“女同学先回答吧。”
桑如早就考虑好了,说:“眼睫毛,我觉得他的眼睫毛最好看。”
老师正站在她旁边,做了个手势,轻声示意:“具体是因为……”
桑如笑了笑,这笑容,用课后历晨霏跟她形容的词来形容就是—慈爱。
“他眼睫毛很长啊,还很密,很漂亮。”
其余人:“漂亮?哈哈哈哈哈!”
桑如连忙解释说:“漂亮不只能形容女孩子。”
解释是解释了,周停棹有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她可就不知道了。
很快,轮到他回答。
周停棹早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眼睛。”周停棹说,“她没说出来的话,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
02/
一模的考试时间排到了周四、周五两天,按上回考试成绩排名分的考场,桑如和周停棹在一号考场遇见,一前一后地坐着。
第一场语文开考前,周停棹忽而感觉后背似有小猫在挠一样,回头看去,桑如微微前倾靠近他,小声说了句:“紧张吗?”
周停棹摇头,发尾跟着动了动,反问道:“你呢?”
桑如如实说:“有点儿。”
周停棹小幅度地侧过身来,鼓励道:“别担心,你复习得没大问题。”
“你还记得上回心理老师说的话吗?”桑如冷不丁地问。
她想起那个环节结束时,老师说:“可能有些同学觉得这个小游戏很奇怪,但这是能最快缩短大家之间距离的方法之一。”
“跟你们的学习生活最近的,可能不是家长,也不是老师,而是你们面前的同学。高三了,大家的心理压力都在变大,希望你们能够信任彼此,当感觉到有困扰,可以有勇气向对方说出来,像今天的夸奖也好,吐槽也好,凡事不要憋在心里。当然,你们也可以来向老师寻求帮助,我一定不遗余力。”
大家似乎都有所触动,后面的每个环节都更配合老师的安排。
包括桑如。
周停棹显然也想起来了,问:“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桑如的笑眼弯了弯,回道:“你不是说,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到我想说什么吗?不妨猜猜看。”
桑如只是逗他,中间掺杂着几分信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周停棹却很认真,大半个身子转了过来,专注地注视着桑如的眼睛,试图从中探究到什么。
桑如被他盯得不由得眨了眨眼,悄声说:“旁边有人在看。”
他没说话,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很不安。”周停棹说。
桑如淡淡地笑了。
印象里,当年这次考试她掉了名次,结果不是很好。桑如并不确定在这个梦境里,事情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重演一遍,还是能有所弥补。
周停棹问:“你在担心成绩吗?”
桑如“嗯”了一声。
“就当我们还在教室里做题,这只是一次普通测试而已。”周停棹眉眼柔和,声音也低,就像只在对她耳语,“别担心,我就在这儿。”
到了高三,临考前的时间被拖得很长,真正在考场上的时刻却转瞬即逝。
一模结束之后,是个难得的清闲的周末,春日午后的阳光并不刺人,适合出门踏青。
桑如站在周停棹家门口,整理了一下裙子,才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担心周停棹没听见,她又敲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周停棹不是只说他爸妈这周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去了吗,没说他也不在啊……
难道是临时改变了行程?
在回去的路上,桑如越想越泄气。本想着给周停棹一个惊喜或者惊吓,结果还扑了个空。
学校里的小卖部依然开着,桑如路过时,临时决定去买瓶水解渴,也降降火。
她一边拿出手机给周停棹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一边走进了小卖部。
桑如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饮料柜,一边发着消息,一边径直走了过去,选来选去拿了瓶牛奶,手机这时忽然响起了新消息提示音。
z:你回头。
桑如猛地转身,却见周停棹正从收银台后面站起来。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升级成周老板了?”桑如走过去,把水放在柜台上,开始掏钱包。
周停棹从自己兜里摸出三枚硬币结账:“没,林大叔有事出去一趟,让我帮他看一会儿。”
林大叔是这家小卖部的店主,平时也住在学校,人也和蔼可亲,学生里几乎没有不认得他的。
桑如自然也晓得。
她注意到周停棹的动作,也没推辞,只把刚掏出的钱放在那儿,又顺手从近旁拿了包糖果,正值三块,放在了柜台上。
周停棹瞧了她一眼,桑如抬抬下巴,对他说:“结账。”
“你啊……”周停棹无奈地笑了笑,照做。
结了账,桑如把糖果往周停棹面前一推,嘴上却说着无关的话:“周英语呢?我都想它了。”
周停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糖果,说:“爸妈说怕影响我学习,这次顺便把英语送去爷爷奶奶那儿暂时养着了。”
桑如叹了口气,颇为失望。
周停棹怕她不开心,转移话题问她怎么来学校了。桑如说:“你不知道吗?我来找你啊。”
桑如与周停棹在一起看了会儿小卖部。周末生意不多,只偶尔有教职工宿舍里的住户来买些东西。
他们大多数都认识周停棹,看见旁边还坐着个漂亮女娃娃,都问周停棹她是谁,桑如就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阿姨好,我是他同学。”
桑如只要愿意,总能把人哄得团团转,周停棹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听桑如与那些叔叔阿姨已经聊到了房价和股市。
林大叔总算回来了,见到除周停棹之外还有别人,愣了一下。桑如礼貌地叫了声:“林大叔好!”
“你好你好!”林大叔热情地回应,突然想起来,说:“我记得这个小姑娘,每次来都买不少吃的!”
桑如一愣,周停棹却笑了。
两个人与林大叔告别的时候,桑如已经获得了小卖部永久九折的亲情优惠。
“我们去哪儿?”出来后周停棹就一直跟着她走,这才发现这是通往校外的路。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欠你一次请客。”
周停棹立刻想起来,她说的是图书馆买咖啡那回事。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在阳光底下闪着金灿灿的光。桑如见到信物,愣了下,旋即笑了,说:“还留着呢?放心,没有这个我也请你。”????
说着她就伸手想要拿走扔掉,周停棹躲开,把糖纸折好,又放回了口袋里,目不斜视地说:“走吧。”
桑如把挑选请客地点的权利给了周停棹,他最后选了一家离学校不太远的奶茶店。
桑如也爱喝那家的饮品。
等待饮品制作的间隙,桑如拿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周停棹欲言又止。
桑如余光发现,在手机上点了发送之后,抬头问:“怎么了?”
周停棹看着她,回道:“一直看手机对视力不好。”
“是蓝廷问我,我们的学习小组什么时候再一起自习。”
还真是他。
周停棹垂眸,抽了张纸把桌子擦了擦,没出声。
桑如叫他两声,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停棹:“看你。”
桑如笑了笑,说:“我们的安排又不一样,也得看你。”
店员把奶茶送过来,桑如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她正跟珍珠斗智斗勇的时候,听见周停棹开了口,语气淡然却执拗:“还是看你。”
03/
于是学习小组就安排在第二天会合,还是约在了老地方。
一行人在图书馆学习了半天,吃过午饭后又在讨论区聊了会儿题。
历晨霏忽然打了电话来,兴奋劲儿透过电话传过来,让桑如猜她现在在哪里。
“哪儿呢?”
“学校附近,离你家不远,要不要下来玩儿!”历晨霏听起来有些亢奋。
桑如觉得奇怪,大周末的她怎么想起来学校了,便问出了口。
历晨霏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就是碰巧……”
“少来,不说实话还想让我去?”
“别别别!”历晨霏投降,随后应该是靠近了话筒,声音变得小了些,“杨帆他们在训练,我路过,顺便想进去看看。”
桑如也不傻,故意逗她:“那你就进去呗。”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果然急了:“不行!哎呀你陪我一起嘛,正好他们有球拍,我们可以打打羽毛球!”
提到这个,桑如还真有些心动了,这样一想,她好像确实很久没碰过羽毛球了。
但她现在……
另外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交谈,都在盯着她打电话。
桑如瞥了他们一眼,心想自己这也没法走开,正思考着要选哪一边,嘴上也就无意识地“嗯嗯啊啊”应和了两声。
“哼唧啥呢?来不来啊?”
桑如犹豫了下,把跟周停棹几个出来自习的事告诉了历晨霏,对方却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周停棹不就住在学校宿舍区吗,让他一起来不就行了!”
有道理。
刚挂了电话,蓝廷就开口问道:“朋友?”
桑如点了点头:“嗯,约我去打羽毛球。”
蓝廷愣了一下,接着问:“你要去吗?”
桑如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
蓝廷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他们至少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没事,那我们下次再一起。”
相对于他的失落,曾安羽就显得截然相反了。
虽说几次相处下来,她对桑如的印象已经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但听到她要走,还是忍不住窃喜—她走了,那周停棹不就是一个人了吗?这是好事啊!
谁知桑如起身回去收拾东西,周停棹也跟着站了起来,对他们说了句:“那我也先告辞了。”
曾安羽急急地站起来,问道:“你干吗去?”
周停棹扫了眼前面的背影,淡淡地回道:“送她过去。”
“你又不知道她去哪儿,而且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自己走丢了?”
“有可能。”
周停棹回答完,便加快步子跟上前去了。
桑如走得快,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像是没有任何留恋似的。
她把握着节奏收拾东西,等到最后一本书放进背包,果然有人站到了她身旁。
她不作声,看着周停棹动作利索地把他的东西也收起来,随后理所当然地小声问道:“走吗?”
他们是在校门口会合的,历晨霏等了有一会儿,已经在跟门卫大叔谈笑风生,甚至出来的时候还从人那儿带回来一个苹果。
历晨霏一见到两个人就打量了一番,嘲弄道:“还真是一起来的啊?”
周停棹不明所以,桑如却知道她在打趣什么。
“有些人是自己跟来的。”桑如意有所指地道。
“有些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迎着历晨霏玩味的表情开口道:“嗯,顺路。”
历晨霏还想八卦两句,桑如径直拉了她的手朝里走:“再不走,杨帆该等急了。”
“什么啊?”
历晨霏浑然不觉被带偏了话题,红着脸,声音也变小了。
走到操场时,杨帆和其他几个体育生正在分别训练。桑如坐在看台上看了一会儿,杨帆一直在重复着练习起跑,几米后停下,再返回起点。
“他是在练短跑吧?”
历晨霏也不太懂,胡乱应道:“应该是,他说他今天主要就是练长跑和短跑。”
“这么了如指掌啊。”桑如转头看了历晨霏一眼,又回去看杨帆,笑着说,“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杨帆还挺帅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历晨霏快速地动了动她聪明的脑袋瓜,心想,桑如绝不是那个意思,要么是在笑她,要么就是……
她越过桑如,视线悄悄落在站在旁边的周停棹脸上。
他侧脸真好看啊……除了这个,历晨霏从他脸上倒也再看不出其他什么情绪来,周停棹就好像根本没听见桑如的话似的。
桑如:“你看什么呢?”
历晨霏“嘶”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那杨帆跟周停棹比,谁帅?”
“不一样,运动系很吃香的,你看他那身肌肉,”桑如认真分析起来,指了指杨帆没被无袖运动背心遮住的手臂,啧啧称赞道,“看起来体力就很好。”
历晨霏顺着她的话不停点头,完全忘了提问的初衷,直到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
“你们不是来打羽毛球的吗?”
桑如转向右边,看见周停棹眉头微蹙,情绪不大高的样子。
唇角已经不自觉地翘起,桑如压下这点笑意,反问:“是呀,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周停棹噤声。
她要走,他还有什么留下的理由?
上学以外的时间,他向来是习惯一个人学习,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运动,其他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大概率只会成为困扰。遇到的大多数难题他都可以自己解决,跟别人互通有无不是他的习惯,他通常只是给予帮助的一方,真正能在学习上给他助益的人其实很少。
即使如此,他还是答应了跟她一起加入学习小组,然后跟不太熟悉的同学待上大半天,接受时不时被打断解题思路,去讨论别的问题的情况。
那么,如果她要离开,这些他在试着去做的事,也就没有了必要。
他是来做什么的呢?
“回家。”周停棹最终回答。
没人再去细究他要回家,却为什么在这里停留。杨帆已经结束今天的训练,站在跑道上向他们挥手。
桑如的笑容很灿烂,看得出非常真诚。周停棹心底浮起微妙的不甘,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明明他也有肌肉。
桑如此时还不知道,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被周停棹当了真,并暗自计较起来。
之后的羽毛球赛里,无论是单人还是双人,无论杨帆在对面还是在自己这边,他都拿出了比其他时候更卖力的劲儿。
轮到两位男士单独对战的时候,两位女士就在场外喝水休息。
历晨霏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叹道:“什么时候见周停棹这么拼过,原来他也这么看重输赢?”
桑如的目光跟着某人走,他轻轻一跃,抡起胳膊把球打了回去。随之出现的是他流畅的手臂线条,鼓起的肌肉毫不遗漏地彰显着少年的体格。
桑如心想—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什么可比性。
周停棹,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