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设备科

吃过肖文娟做的爱心早餐, 姜凌披着晨光去上班。

平安里小区生活的确方便,但到底是老社区,各种基础设施都老化了。

红色砖墙不少地方开始风化, 一楼住户私搭乱建, 占用公共空间。虽然通了自来水、各家都有独立厕所, 但排水系统、电路老化仍是老大难问题。

有些住户已经开始使用煤气灶,但有些住户还是习惯使用煤炉,蜂窝煤堆在楼道里,把本来就狭窄的楼梯间挤得满满当当。

小区里抬头就能看见电线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拉扯着。

路面破损严重, 坑坑洼洼的,一下雨肯定会积水泥泞。

不过这一切, 都没有阻挡居民们的生活热情,有些人自发地修缮墙面、路面,有些人在一楼空地种花种菜,有些人在梧桐树上牵起绳子晾晒衣物。

姜凌住在西区6栋一单元302, 走出单元楼,便看到对面楼栋一楼最东侧的那一户, 在院子里搭了个遮阳棚, 棚子下面支着几张桌子,看样子是做早餐生意的。

空气里飘来姜凌在经过对面早餐店时, 特地多留意了一下。

早上母亲给她买的豆浆的确好喝,豆香味十足, 甜度适中,喝着既浓稠又丝滑,口感很好。

早餐店也没挂什么招牌,在摊子前忙碌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她身上系着条红色围裙,笑容灿烂,手脚麻利,一边炸油条一边招呼着客人。

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她一见便笑眯眯地说:“刘老师,还是老样子,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您先坐着,我马上送过来。”

站在油锅前等油条的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撇了撇嘴:“你搞快点啊,我还要送小勇上学呢。”

摊主的一张脸被热油蒸腾起来的油烟熏得发红,但她依旧笑意盈盈:“好嘞,美娟妹子莫急,马上就好。”

站在叫“美娟”的女人前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往一旁让了让:“刘婶,我不急,油条先给她吧。”

摊主一边感谢一边对众人解释:“早上大家都忙,互相体谅一下,谢谢了。豆浆桶就在那里,喝多少自己倒啊。”

早餐摊做的是街坊生意,基本都是熟客,豆浆自己取,零钱自己找,要是实在没带钱欠着下次给都行,主打一个相互信任。

姜凌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昨晚她被照顾着没有加班,但雷骁他们可是一直连轴转呢,也不知道筛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

耿立华虽然可疑,但姜凌不打算多嘴,一切由证据说了算。

她有罪犯档案为辅助手段,但晏市警方不知道。

此时的耿思敏只有12岁,还没有成为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没有被医闹家属张强伤害;此时的耿立华还在晏市医学院设备科当工人,没有执刀砍向张强。

到底是不是耿立华干的?

姜凌相信他一定会在嫌疑人名单内,到时候再认真调查。

如果真的不是他,那他当年在监狱所说的梦话,那就真的是梦话。有时候人在心理脆弱时会把自己幻想成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以此来满足内心那卑劣的、不可为人道的阴暗需求。

如果真的是他。

那证明将犯罪心理画像技术与刑侦画像技术相结合,是一条可行、可信的全新刑侦道路。

未来可以加强与洛云琛的合作。

平安里社区就在市公安局对面,从小区大门走出来,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工作单位,走路五分钟,这种感觉还挺美的。

通勤时间短、单位工资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关键很有成就感——这一刻,姜凌很满意自己的现状。

一走进办公室,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姜凌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雷骁兴奋的声音:“快来!犯罪嫌疑人名单已经出来了。”

姜凌很冷静:“几个?”

雷骁嘿嘿一笑:“11个!交叉筛查的结果,只剩下11个了。”

姜凌再问:“耿立华在不在其中?”

雷骁故作神秘:“你猜?”

姜凌从他的语调里已经猜到结果:“在。”

姜凌叫上李振良一起去专案组指挥部,第三会议室。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屋子里弥散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即使开着窗户、吊扇都没办法驱散。

姜凌皱了皱眉。

工作单位什么都好,就是办公室不禁烟这一条不太好。

姜凌暗自想,等什么时候我有了话语权,一定要大力推广公共场合禁烟令。二手烟吸入,有害身体健康啊。

雷骁一见到姜凌便兴奋地挥手:“来来来!昨天我们熬了个大夜,提前把嫌疑人名单搞出来了!”

时间回到昨晚,凌晨三点。

姜凌是唯一一个被雷骁特批,可以回家睡觉的人。

其余人等,全都汇聚在专案组指挥部。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会议室内却灯火通明,烟雾弥漫。

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烟味、汗味、纸张油墨味和一种近乎燃烧的紧迫感。几十名刑警汇聚在这里,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极限运转。

会议室被无形的界限划分。

一侧是范威带领的“人海摸排组”,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户籍底册、单位名册、走访笔录像一座座小山,组员们个个眼带血丝,嗓音嘶哑,仍在电话、名单、地图间疯狂交叉比对。

他们面前的白板上,贴满了写满人名的纸条,最顶端标着“重点名单:400人”。

另一侧是雷骁主导的“观察画像组”,这里的气氛更显凝练、锋利。

墙上钉着洛云琛画的那幅“雨夜深蓝工装背影图”,旁边是苏心婉整理的清晰图表,还有偷拍的15名嫌疑人的照片,下方标注着各自的异常观察行为记录,包括出现地点、时间、频次、可疑动作等。

雷骁双臂抱胸,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全体注意!”雷骁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名单合并,交叉筛查。一组提供基础信息和行踪核查,观察组提供画像特征和行为线索。我们的目标是:把400人的名单,用最细的筛子,给我滤到个位数!”

筛查条件升级。

在原有深蓝工装、自行车、案发时间行踪不明这三条的基础上,增加观察组锁定的关键细节:

身高:170cm左右。

体型:偏瘦。

身体特征:胳膊有力

自行车特征:二八大杠,后座有载人专用的深色海绵座垫。

命令下达,会议室瞬间化作信息洪流的漩涡。

一组在范威指令之下不断推进。

“身高167-173cm范围,筛出名单1-200号!”

“体型描述偏瘦或中等偏瘦,结合走访印象,筛掉胖子、壮汉!”

“自行车记录,后座有海绵座垫的,快找!重点看那些写着‘有座垫’、‘带孩子用’的备注!”

电话声此起彼伏:“喂,东区派出所吗?请再核实一下赵勇案发当晚具体行踪,他说在家睡觉,隔壁王大爷那晚听见他出门动静没?”

笔尖在名单上飞速划动,一个个名字被划掉,一张张写有“身高不符”、“体型不符”、“自行车无座垫”、“行踪有证人”的纸条被撕下。

李振良、洛云琛拿着那15名嫌疑人的照片和资料,如同拿着探针,精准插入范威组的名单数据库。

“耿立华,医学院设备科维修工,身高172,体型偏瘦……符合!” 苏心婉迅速将他从400人名单中标记出来。

“他的自行车!” 李振良指着诊所外偷拍的一张模糊但清晰可见的照片——那是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后座上赫然绑着一个磨损的黑色海绵座垫!

“就是他!观察记录显示他连续三天在护士下班时间出现在诊所对面,目光锁定穿制服的护士,停留时间超长,表情冷漠!”

雷骁拿起耿立华的档案:“设备科维修工,工装是深蓝色。常年接触器械,臂力肯定没问题。案发当晚记录是在家里休息、女儿在隔壁房间睡觉,无人证明。”

洛云琛将耿立华的那张面无表情、略显木讷登记照与墙上那幅雨夜背影图并置。虽然看不到脸,但那身形轮廓、瘦削的肩线、甚至照片中透出的一丝压抑感,都让人产生强烈的直觉关联。

其他14名观察组嫌疑人也被逐一与名单交叉比对,符合条件的被迅速标记。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协同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墨色开始透出灰白。

会议室中央的大白板上,原有的400个名字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用红笔郑重写下的、仅剩11人的终极嫌疑人名单。

而在这11个名字中,有一个名字被用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旁边打了一个醒目的星号,并标注:“高度符合画像及所有行为、物证特征”。

这个名字是——耿立华,南江医学院设备科工人。

范威揉着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好吧,总算从400个里捞出这11根硬骨头!”

雷骁迫不及待地给画像组打电话,提前到达办公室的姜凌就这样被召唤了过来。

雷骁走到白板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被红圈和星号标记的名字上,疲惫的双眼闪动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姜凌,找出来了!一共筛出11个人,耿立华就在其中!你看,深蓝工装、二八大杠带海绵座垫、身高172偏瘦、胳膊有力、案发时自述睡觉无人证明。更重要的是,观察组拍到他连续三天路过案发现场,还会盯着医学院女生的背影看,目光阴森森的。”

姜凌站在雷骁身后,凝视着“耿立华”三个字,前世记忆里关于他的犯罪档案与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维修工形象慢慢重叠。

冰冷雨夜、停在12点的手表、柯小雨那张苍白没有生机的脸……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努力,终于汇聚到这个点上。

姜凌深吸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破晓的希望,也带着决战前的凝重。

“各组准备!”

雷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晓的锐气。

“天一亮,对耿立华,以及另外11名重点嫌疑人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背景深挖、秘密监控和直接接触。尤其是耿立华,我要知道他过去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和医疗事故相关的。还有,他的住处、工具箱、自行车……都给我盯死了!证据链,必须在他毁灭一切之前,给我扣死!”

会议室内,熬了大夜的几十名刑警感觉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嫌疑被锁定时的亢奋与专注。

水杯被重新倒满,笔记本被翻到新的一页,电话听筒再次被拿起。

目标已锁定——那个隐藏在深蓝工装和雨衣下的杀人犯,他的真面目,即将在黎明到来时,被彻底撕开。

收到消息的秦铁山洗了把脸,立即坐镇指挥部,临时组建11个调查组,分别对那11名重点嫌疑人进行全方位调查。

洛云琛、姜凌与李振良一组,对耿立华进行调查。

三人一起前往晏市医学院设备科。

为了不打草惊蛇,三人商量了一套询问策略。考虑到耿立华经常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接受过排查组的询问,可能对警方的面孔比较熟悉,因此派出来的都是观察组成员。

洛云琛今天扮演的角色,是省里下来调研医疗设备安全的技术专家。他换了套便装,天蓝色短袖衬衫配黑色西装裤,皮鞋刷得锃亮。他本就是从京都来的,姿态潇洒,看着就像个靠父母关系当上小领导的年轻干部,妥妥的本色出演。

姜凌在技术大队借了件白大褂套在外面,她面庞清秀,眼神沉静,带着观察者的敏锐,扮演起“技术专家助理”这个角色,姜凌并没有什么压力。

李振良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安安分分当一名普通的安全检查员。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行事沉稳,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刻板。

三人同行,洛云琛开车。

刚一上车坐好,李振良的手就在肚子上重重拍了一下,语气里颇有些遗憾:“我应该有个大吃大喝混出来的啤酒肚,才能配得上这个安全检查员的身份。”

洛云琛与姜凌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

笑了一阵,姜凌转过头对李振良说:“你少说话,做好笔录就行。”

李振良抬头挺胸:“是!”

洛云琛从后视镜看了眼姜凌,觉得她冷着脸吩咐手下的模样很可爱。明明是一张邻家女孩般婉丽的面孔,却生着张冷漠如冰的嘴,只有遇到与案子有关的事情,才会噼哩叭啦长篇大论,否则就只会“嗯”、“嗯”地应付。

姜凌察觉到了洛云琛的目光,冷声道:“开车。”

洛云琛一边发动车辆,一边笑骂:“现在我是你领导,你敢吩咐上司?找死啊你。”

李振良在一旁弱弱地说:“那个,洛领导,你方向错了……”

洛云琛这才发现他刚刚转错了方向,不由得脸一红,咳嗽一声:“别吵,影响我开车。”

很快就来到了晏市医学院。

姜凌在设备科科长办公室里,见到了耿立华。

他身上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工装,袖口和前襟沾着几点新鲜的油污。他今年三十八岁,身材中等偏瘦,但裸露的小臂线条紧实,显示着常年劳作的力量。

一进办公室,耿立华便脱下手上沾满油污的白色棉纱手套。他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眼神低垂,带着一种技术工人特有的安静。

设备科科长老张事先已经接到通知,他对耿立华介绍着姜凌三人:“立华,这几位同志是省里来的专家和检查员,特地过来调研设备安全,他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配合一下啊!”

老张的语气带着点公事公办的随意,耿立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他在设备科这么多年,时不时总会有人下来调研、检查,他也习惯了。

耿立华的目光快速扫过三人,在洛云琛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在姜凌脸上掠过,最后落在看起来最老实沉默的李振良身上。他微微欠了欠身,声音低沉沙哑,没什么情绪:“几位领导好。”

洛云琛坐在沙发主位上,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微笑,语气平和,带着上级部门常见的调研口吻:“耿师傅是吧?请坐,打扰你工作了。我们这次下来,主要是响应省里关于加强基层医疗设备安全管理的指示,做点基础调研,了解点基本情况,做个记录,很快的。”

李振良立刻配合地翻开笔记本,拿出笔,一副准备填表的样子:“是啊,耿师傅,就是走个程序,了解下日常工作情况,你照实说就行。”

姜凌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耿立华的装扮,她的主要注意力主要放在耿立华的脸上、手上、躯干的细微动作和声音的波动上。

洛云琛问:“耿师傅,你在设备科工作多少年了?”

耿立华依言坐下,声音很平稳:“十六年了。”

他的眼神很淡定,手指也没有什么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这说明他并没有起疑心。

洛云琛:“主要负责哪些区域的设备维护?比如门诊楼的手术室、病房监护仪这些精密设备接触多吗?”晏市医学院旁边就是附属医院,有门诊楼,也有住院部,各种医疗设备都很齐全。

耿立华:“主要是教学实验室的仪器,还有锅炉房、水电这些基础设备。手术室那边很少去,那边有专人负责。”

姜凌观察到耿立华的语速稍微放慢了一些,提到“手术室”时,右手拇指与食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擦——这代表手术室这三个字触动了他的内心,让他有些不安。

洛云琛的态度很轻松,转过头看向窗外:“咱们上班的地方,离教学区和家属区都不近啊,耿师傅你上下班怎么来?住学校宿舍?”

耿立华:“住东头教工宿舍,骑自行车。”

洛云琛语气不变:“哦,自行车方便。现在偷车的多,锁好了吧?”

耿立华:“嗯,锁了,平时就停在单车棚里,还比较安全。”

姜凌凝神思索。

过来设备科的时候,的确路过一个单车棚,那里停着不少自行车,等下记得找人指认一下,看看耿立华的自行车停在哪里。

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不知道耿立华是否清洗过自行车,不知道还能不能从那里提取到死者的血迹。

李振良翻动了一下笔记本,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对了,上周,嗯,就是15号晚上,雨挺大那天。咱们科里有没有接到什么紧急维修电话?或者你个人有没有被临时叫出去处理故障?”

耿立华右手拇指与食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捻动着,听到这个问题,他的动作明显顿住。他沉默了两三秒才低声回答:“没有。那天雨太大,我在家里陪丫头写作业,然后就睡了,没出去。”

洛云琛继续追问,语气依然平和:“家里那晚有没有同事串门,或者听到什么动静?”

耿立华目光微闪:“我爱人走得早,家里就我和女儿两个人。那晚我睡得早,没注意有什么动静。”

说完这句话,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姜凌一直在留意耿立华的反应,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耿立华看似镇静,实则反应剧烈。第一,他回答问题时停顿时间过长;第二,他手指捻动加速,这是一种紧张时候的自我掩饰动作;第三,他喉结滚动,吞咽紧张,声音发涩;第四,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洛云琛对视,一直垂下眼帘牢牢盯住沙发一角。

这绝不是一个被问及普通工作问题时的自然反应。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引发了耿立华的警惕之后,为了降低压迫感,洛云琛开始转移话题。

“耿师傅在医学院这么多年,经历过的设备故障、安全事故应该不少吧?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比如,因为设备问题或者操作配合问题,造成过比较严重后果的?”

耿立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的时间更长,足有四五秒,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那个,都按规程处理了,没什么特别的。”

他猛地低下头,右手握拳,仿佛想努力攥紧什么。

姜凌双目微眯。

耿立华这个反应不对劲,这是一种强烈的情绪压抑。一个技术工人对普通工作失误的回忆,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

姜凌欠了欠身。

李振良适时地合上笔记本:“好了,耿师傅,基本情况就这些。谢谢你配合工作啊!”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完成了一次无聊的访谈记录。

洛云琛也点点头:“耿师傅,辛苦了。”

姜凌全程保持沉默,扮演着安静的助理角色,但她的目光停留在耿立华那双骨节分明、沾了些许油污却异常稳定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这双手,有勒死一个人的力量。

耿立华站了起来,木讷地说了句:“那,没什么事我回去工作了。”

看着耿立华离去的背影,姜凌与洛云琛交流了一个眼神。

三人在设备科张科长的陪同下走出办公室。

经过自行车棚时,姜凌问:“张科长,哪一辆车是耿师傅的?”

张科长指一指角落:“呶,就是那辆。买了很久了,耿师傅宝贝得很,保养得蛮好。”

姜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的看去,那里停着一辆老旧但擦拭得还算干净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海绵座垫,外面缝着一层碎花棉布。

张科长笑着说:“要说耿师傅最宝贝的,还是他女儿。为了接送女儿上下学,耿师傅亲自动手给她缝了这个座垫,漂亮得很,不少家长看了都学着弄。”

姜凌问:“耿师傅刚才说,他妻子走得早,是什么意思?”

张科长叹了一口气:“耿师傅也是个苦命的,女儿才三岁,老婆就生病去世了。不少人给他做介绍,但他死活不肯再婚,说不想让女儿有个后妈、受委屈。这么些年,他和女儿相依为命,是个好父亲啊。”

姜凌继续问:“耿师傅的妻子,是什么病去世的?”

张科长和耿立华共事多年,对他很了解,听到警察追问,他也没瞒着,低声说:“听说是做个手术,结果术后感染,抢救不过来,就这样人没了。”

李振良一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那,岂不是医疗事故?”

张科长摇了摇头:“是在我们附属医院做的手术,后来转到一医院,还是没救过来。因为是内部医院,领导出面把这事给压了下来,赔了他一笔钱。唉!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洛云琛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术后感染原因,是因为医护人员操作不当造成的吗?”

张科长:“这我也不清楚。反正医院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认倒霉呗。”

车子开出晏市医学院,李振良压低声音,似乎担心被旁人听了去:“组长,我觉得就是他!”

洛云琛也跟着说:“我也觉得就是他。你看,案发时间无证人,二八大杠、后座加装垫子,身高、体重都符合,更重要的是,他有作案动机!他爱人死于术后感染,明显是医护人员操作不当造成,他因此憎恨医生、护士,是不是?”

姜凌点了点头:“耿立华有重大嫌疑,马上回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