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交锋

会议室里, 暗流涌动。

秦铁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暴脾气。

他在心里暗自默念着钟局在办公室里交代过的话:多带带年轻人,把刑侦经验好好传授下去。

终于, 秦铁山脸色和缓了一些。

他坐回座位, 点燃一根烟, 深吸了两口,烟雾吞吐之间,秦铁山开了口:“继续说。”

“嗯。”姜凌加快了语速加快。

“我们来分析作案过程。凶手先以石块击打头部制服柯小雨,再用细绳勒毙,动作干净利落, 有效避免了剧烈搏斗和呼救。凶器被带走,雨水冲刷脚印, 现场遗留物证极少,凶手成功利用了环境。

这显示凶手心理素质极其稳定,计划周密。他绝不是失控的精神病人或无目的流浪汉,更不是临时起意的流窜犯, 他熟悉这片区域,知道哪里僻静, 雨夜哪里没有人。”

“还有一点很重要。”姜凌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从犯罪心理分析, 这种类型的凶手,作案后不会像普通罪犯一样急于逃离现场或隐藏。恰恰相反, 他需要近距离感受他制造出来的成果。他会高度关注案件进展,会买报纸、听广播, 会悄悄回到案发现场附近,会混在人群里听大家议论纷纷,甚至可能再去诊所附近转悠,看看其他护士的反应。他需要这种参与感和掌控感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需求, 这是他犯罪行为的延续,也是我们锁定他的机会。”

“啪。”秦铁山重重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杯盖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铁山的火气直往上冒。

他最近总听到姜凌这个名字,也知道她提出的“三定侦查法”很有创意,但他并没有太重视。

秦铁山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更信经验、更信物证,对姜凌所说的心理画像颇有些不以为然。

给她机会继续说,她还真敢说!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犯罪心理分析,杀了人还敢回来转悠,挑战警方?

有物证她不抓,非要去揪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人心难测,谁能说得清楚人的内心所想?

权威感被挑战,这让向来说一不二的秦铁山面色有些难看。

“姜凌,你这一套一套的,全是猜测,全是书本上的空谈。什么仪式感、什么特定目标、什么还会回现场?证据呢?就凭一块坏掉的手表?就凭你脑子里想的?你知道现在外面舆论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我们每一分钟都可能让凶手跑掉或者再次作案吗?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耽误了排查的黄金时间,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都是戏。

——姜凌刚刚调过来,还不知道老秦的脾气吧?

——老秦定调子是随机作案,她敢直接否了?

——胆子真大,敢挑战老秦的权威。

——完了完了,老秦发脾气了!

雷骁眉头紧皱,眼神在秦铁山和姜凌之间快速移动,琢磨着什么时候发言比较合适。

既要哄好老领导,还得注意不能打击年轻人的冲劲,真难啊。

姜凌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是第一次面对上司的怒火。

上一次专案组碰头会上,虽然雷骁、蒋沉舟也对她有过质疑,但因为有钟局压阵,他们两人并没有当场喝斥。

秦铁山却不一样,他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刑侦领域的“定海神针”,他的作风向来扎实稳定、雷厉风行,他的威望极高。

秦铁山的怒火如同熔岩喷发,姜凌有些顶不住了。

——全是猜测!

——证据呢?

——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字字千钧,像暴风骤雨一般袭来,打得姜凌双腿有些发软。

自重生归来,这是姜凌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职场压力。

被轻视。

被质疑。

顶头上司秦铁山对她的否定,直白坦率,毫不避讳。

姜凌知道,从职场生存角度考虑,此刻她最好是选择退让。

领导都已经发话了,她还硬顶,这不是找小鞋穿吗?

但姜凌不能退。

她这一退,就意味着回到前世轨迹,此案再一次成为悬案。

多走一分钟弯路,凶手就会多逍遥一分钟。

姜凌正要说话,洛云琛猛地站了起来。

他声音很响、很亮,带着独有的京腔。

“秦队,是您说让我们每个人都说说。既然是专案组第一次会议,那就畅所欲言,有啥说啥,您说是不是?

我觉得她的话不是瞎猜。那块手表的指针恰好停在12点,非常精准,绝不是凶手恰好在那个时间砸坏。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雨那么大,他杀了人并不马上逃离现场,而是蹲下来仔细调整手表指针,这难道不是一种异常表现吗?案件侦破的线索,往往就藏在这些异常细节之中。”

洛云琛的声援让姜凌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这个时候身边有人陪她硬扛,倒是有点师兄样。

姜凌握紧了拳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更加明亮:“秦队,这不是空谈,是基于现场细节的心理分析,是三定侦查法的核心思想。”

姜凌环顾四周,目光从每一个脸上掠过:“在座各位都听过我的讲座,应该知道三定侦查法对于指导破案是有着很强理论指导作用的。”

雷骁这个时候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点头道:“是啊,小姜的三定侦查法不是纸上谈兵,上次还帮我们破了麻绳杀人案呢。秦队你就给年轻人一点机会,让她分析分析嘛。”

其余几个接收到雷骁的示意,也都欠身发言。

“秦队莫急,听听看。”

“姜凌年纪虽小,但她说的三定侦查法还是蛮有道理的。”

“先让她说,有不对的秦队你再指出来。”

秦铁山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在公安系统干了一辈子,从乡村派出所民警干起,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扎实的工作作风、不怕苦不怕累的走访,还有丰富的刑侦经验。

以前他开会的时候,只要他一发言,底下哪一个敢开口?

只要他定了性,底下全是响亮的一片。

——是!

——是!

——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今天,在他即将退居二线的最后一个案子的会议上,刚入职的小年轻便敢直接站起来侃侃而谈,质疑他的决定。就连以前听话的手下,也都在为姜凌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秦铁山感觉有些疲惫。

他再次点燃一根烟,没有说话。

雷骁其实挺想听听姜凌的意见。

见秦铁山没有说话,雷骁冲姜凌眨了眨眼:“小姜,你继续说吧。”

姜凌点了点头,继续往下分析。

“第一,定性质。这起杀人案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特定目标触发的预谋杀人。第二,定方向。凶手对医疗环境、或者护士制服有特殊情结,这份情结可能源于曾经的心理创伤。他心思缜密,反侦查意识强,作案后会观察案件进展,可以从这两点锁定侦查方向。第三,定范围。”

一口气说到这里,姜凌没有像以前一样引导旁人思考,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分析结论。

“凶手为男性,25-40岁,外表普通甚至老实本分,有正当职业,大概率从事与医疗相关的辅助人员工种,他是本地人,或者在晏市长期居住,熟悉周边环境,有交通工具,自行车。”

为什么说外表普通或老实本分?

因为前世晏市警方查案就是采用人海战术,对周边居民进行拉网式排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说明凶手擅于伪装,很普通、很老实,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说一句:他是个好人。

为什么说他从事医疗相关的辅助工种?

因为前世连环杀人案中,三名死者被害时都身穿护士服,而且死亡时间均为下夜班的雨夜,这说明凶手熟悉她们的工作时间、了解她们的工作环境。但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都没有发现异常,这说明凶手并非死者的亲属或朋友、同事。排除下来,结论只有一个:凶手从事与医疗相关的辅助工种,能够接触到护士,但并没有深交。

为什么说他是本地人,或长期居住?

因为他还会连续作案,且一直未被发现,他潜藏很深,再加上熟悉环境,他应该是附近居民。

至于男性、年龄的判断,那是基于杀人手法、力道以及现有证据得出的判断。

会议室再一次成为姜凌的主场。

姜凌从座位中走出,走到贴满照片的白板前,指着上面那张凶手指甲内嵌有深蓝色纤维的照片。

“这纤维,指向他的职业或常穿衣物。而我的分析,指向他的心理画像和下一步可能的行为模式,这能极大缩小排查范围,避免大海捞针。我不是否认人海战术的有效性,但如果只按随机作案动机去查东边平房区的流动人口,我们很可能与真正的凶手擦肩而过。”

“深蓝工装这条线索很有用,但凶手心理素质极好,即使被列入我们的排查名单里,但很可能会因为看起来太普通、太老实而被忽略。”

姜凌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秦铁山,目光恳切。

“秦队,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抓住他,锁定他真正的动机,还会有下一个穿着类似制服的年轻女性在雨夜遇害,手腕上的表同样会被停在12点。”

又是那个被砸裂表盘的手表!

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原本就在压抑怒火的秦铁山眯起双眼,牢牢盯着站在白板前的姜凌。

“危言耸听!”秦铁山怒火喷薄而出,“直觉?连环作案?你当这是拍电视剧?破案讲的是证据,是扎实的工作,不是靠你一个黄毛丫头的直觉和什么心理画像!”

秦铁山将目光转向雷骁:“雷骁,就按照刚才我说的,给我把东边平房区、那几个有蓝工装的厂子,掘地三尺地查!穿这种衣服的,一个别漏。散……”

“秦队!请等一下。”

姜凌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目光如炬,直接迎向秦大山愠怒的视线。“我不同意目前的侦查方向。这不仅是浪费时间,更可能错失抓住真凶、阻止下一次犯罪的黄金时机。”

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却胆敢连续挑战权威的女警身上。

这一回,就连向来敢做敢说的洛云琛都屏住了呼吸。

秦大山脸色铁青,眼神像刀子:“姜凌!侦查方向不是你说了算。”

“秦队,请您听听我的意见,再做决定好吗?”姜凌站在白板前,手指用力点在那几张关键照片上。

“凶手不是随机作案,他的目的很明确。雨夜,行人稀少,柯小雨并不是凶手遇到的唯一落单女性。曾有目击证人,也就是那名下夜班的女工,她曾与凶手擦身而过,可是凶手并没有下手。

凶手为什么选择柯小雨?因为她穿着这身见习护士服。这身制服,就是凶手行凶的触发点。这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特定目标选择的猎杀。”

秦铁山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姜凌的分析有些道理。

那名下夜班的女工曾经与凶手有过身体接触,但凶手并没有动手,为什么?难道凶手真的不是流窜作案、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预先计划的谋杀?

姜凌的手再次停在手表的特写上:“行凶后,凶手没有立刻逃离现场,而是刻意将被害人手腕上的表,指针拨停在了12点位置。这个动作需要时间、需要专注,甚至可能需要在雨中擦拭表盘。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很重视12点这个时间,他不仅杀了人,还很有仪式感地调了手表时间。”

一次又一次对手表指针指向12点提出疑问,终于引起众人的重视。

底下人开始悄声议论。

“激情杀人,的确不可能会事后分神去拨指针。”

“其实我一开始也有疑问,但是因为12点和法医说的死亡时间相吻合,就没太在意,认为可能是巧合。”

“对,我也以为凶手用石块砸晕死者的时候正好砸碎了表盘,所以时间定格在那个时候。不过现在来看,不排除谋杀后再定时。”

姜凌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拔高,带着超越她年龄的成熟与笃定:“三定侦查法第一步,定性质。我从以上两点分析,认为杀人动机不是激情犯罪,而是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

秦铁山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一开始因为权威被挑战而生出的怒火,在姜凌有理有据的分析中渐渐消散。

他有些懊恼,不该一开始因为偏见,对姜凌的话全盘否定。

骑虎难下,秦铁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雷骁是秦铁山亲手带出来的兵,自然了解他的个性,对姜凌说:“你刚才说我们的侦查方向有问题,那你说说看,应该怎么调整?”

“定了性质之后,侦查方向就很清晰了。”

姜凌此刻也感觉到秦铁山给予她的压力减弱了许多,一颗心渐渐定了下来。

“凶手之所以选择柯小雨为报复对象,可能是新仇,也可能是旧恨。如果是新仇,那么就按一开始秦队说的,调查柯小雨在诊所实习期间、大学就读期间是否与人结仇。”

雷骁立马接话:“初步调查结果,柯小雨性格温和,没有男朋友,社会关系很简单,人缘不错,没有仇家。”

姜凌点了点头:“那就有可能是旧恨。”其实从另外两起护士被害案,凶手并非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一类人。换句话说,凶手恨的是护士。

“凶手为什么对护士有强烈的、病态的仇恨,恨到非要杀人?根源可能与过去发生在护士身上的严重医疗事故或创伤性事件有关。”

秦铁山一直没有说话,他默许的态度让会场顿时活跃起来。

有人主动接话:“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曾经经历过医疗事故,比如护士拿错了、打错了针,害得他受伤?”

应玉华不就是因为小时候乡村诊所打错了针导致耳聋吗?这个猜测方向的确有可能。

雷骁立刻示意底下人记下来:“那我们可以深度排查柯小雨所在诊所及医学院近十年、甚至二十年内发生的严重医疗纠纷、事故、投诉记录,尤其是涉及护士责任的。同时,排查所有与医疗系统相关的工作人员,不管是正式工、临时工、护工、还是维修、后勤、常去诊所的病人,都要查,重点筛查那些有家人或自身曾遭受医疗事故的人。”

又有人提出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凶手小时候受过护士的虐待?比如有个恶毒继母是护士,或者收养家庭有当护士的?”

这个可能性也有可能,雷骁肯定点头:“那在排查的时候记得问问,附近居民里有没有这样的家庭。”

姜凌走回自己座位,但并没有坐下来。

“凶手会在杀人后从容砸碎表盘、调好指针,这说明他的作案手法带有强烈的仪式感。从犯罪心理出发,这类凶手通常内心扭曲,他需要被看到。”

雷骁不太明白:“被看到,什么意思?”

姜凌双手放在会议桌上,腰杆挺直,宛如一棵风吹不动、雨打不惧的青松:“有个成语,衣锦还乡,相信大家都知道。赚了钱、当了官,人生得意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乡,回乡做什么?”

有人嘀咕了一句:“显摆呗。”

姜凌的目光立刻盯住发声的人:“说得对!这就是希望被看到的心理。”

坐在姜凌旁边的李振良眼睛亮亮的,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清楚记得,在打拐大队的时候,姜凌就是这样不断引导袁毅他们,用这个“衣锦还乡”的心理,引大家进行心理画像,最后提出首犯名字里带有“鹞”字,从而为破案提供了最为关键的线索。

现在,姜凌再一次掌控了会场节奏!

李振良兴奋地与刘浩然、周伟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好好看老大表演。

雷骁懂了,搓着手问:“那,你的意思是?”

姜凌道:“凶手需要被看到,他想了解自己杀人之后警方、群众的反应。我刚才已经说过,他会高度关注案件信息,比如购买所有相关报纸,收听广播新闻,留意街头巷尾的议论。他极有可能在案发后悄悄回到现场附近,可能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可能混在围观人群中,以此满足他希望被看到的心理。”

雷骁一拍桌子,眼睛瞪得老圆:“好小子,胆子竟然这么大!杀了人不仅不逃、不躲,还敢冒头来看我们警方的反应?”

底下一堆警察,也感觉尊严被挑战,顿时群情激愤。

“可恶!这人真是个变态。”

“必须把他从人群里揪出来,不然,我们警方太没脸了。”

“雷队,赶紧下命令吧,老子不把他揪出来是鬼变的!”

姜凌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语速缓慢:“我建议,在案发现场、康乐诊所附近、医学院护理系主要出入口,设置隐蔽观察点。安排经验丰富的便衣,携带望远镜和相机,进行长时间、高密度的定点观察和识别。寻找符合心理画像特征、且行为异常的人员。比如反复出现、长时间驻足观望、对警方活动或护士制服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甚至隐秘兴奋。”

说罢,姜凌看向雷骁:“雷队,这就是我提出的侦查方向。”

雷骁饶有兴趣地问:“那个12点指针的手表呢?你不是说什么仪式感?这个不要在调整侦查方向时考虑考虑?”

姜凌摇了摇头:“这个时间点对凶手个人有特殊意义,但排查过程询问,比如医疗事故发生的时间、家庭重大变故时间,很难细到这一步,我们暂时不用管。但是可以在锁定嫌疑人之后,作为击溃对方心理防线的关键钥匙。”

雷骁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抽烟的秦铁山:“秦队,您看,要不要按照姜凌说的调整一下侦查方向?”

秦铁山掐灭了烟,瞪着姜凌,又看看雷骁,再扫过会议室里其他或惊讶、或思索、或担忧的同事。

窗外蝉鸣突然停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秦铁山脸色变幻,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要调整侦查方向,但也没有直接否定姜凌的分析,只是对着所有人,尤其是雷骁,沉声道:

“杀人动机可以将报复性杀人考虑进来,但不能排除激情杀人。排查方向不变,东边平房区、工厂、诊所学校的人际网,给我往死里查!衣服纤维,技术队24小时给我比对。”

他顿了一下,极其勉强地说,“雷骁,你安排几个机灵点的生面孔,便衣,去巷口和诊所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熟面孔总在附近晃悠。记住,是顺便,别耽误了正事。”

秦铁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医疗事故那些,排查方向没有问题,就按那个去查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抓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留下满室凝滞的空气和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姜凌站在原地,脸色微微发白,但背脊挺得笔直。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初来乍到,她的声音或许微弱,但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时代发展迅速,刑侦领域需要新思想、新理论、新技术。

比如DNA检测、罪犯数据库、摄像头人脸识别、天网行动、大数据追踪……

犯罪手段在升级,我们也必须进步!

姜凌很尊重秦铁山,但尊重并不代表盲从。

一切为了破案,一切为了抓住凶手。

哪怕是硬扛,也必须顶住压力上!

姜凌看着白板上那块停在12点的手表照片,眼神无比坚定。

雷骁揉了揉眉心,看向姜凌的目光很复杂,有审视,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姜凌,就按秦队说的做吧。”

“吱呀……吱呀……”

蝉鸣又在继续。

姜凌的声音很轻,但清晰无比。

“好,就按秦队的来。请一定要派人仔细观察,凶手就藏在人群里,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现场,他会伪装成看热闹的好奇者,参与群众的讨论、欣赏警方的反应。”

会议室内,只剩下吊扇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以及窗外的蝉鸣,以及新旧两种刑侦理念碰撞后留下的、无声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