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搬家

1994年的盛夏格外闷热。

六月的长河镇, 蝉鸣阵阵,空气粘稠得像是马路上新铺的黑色沥青一样。

一辆蓝白涂装、顶灯闪烁的吉普212警车,缓缓驶入镇口的主干道。车后还跟着两辆刷着“公安”字样的偏三轮摩托车压阵。

警车车厢里, 楚金根和胡水芬双膝并拢、垂着头瘫坐在椅中, 面色灰败——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杀人犯”的身份回到这座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小镇。

车窗外, 沿途挤满了面色凝重、沉默围观的居民。

警车过处,没有欢呼,只有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注视,间或响起压抑不住的唾骂。

警车在长河镇中学后门小巷处停下。

两名身着老式橄榄绿制服的民警率先下车,神情凝重, 眼神锐利如鹰。他们哗啦一声拉开后车门,将两个铐着锃亮手铐的身影拖拽下来。

楚金根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的野狗, 踉跄着下了车。

曾经殴打妻子、虐待继子、囚禁闻默、杀害张磊、赵锐时的凶残,此刻全都化成了恐惧——当着镇上居民的面,重复杀人过程、指认杀人现场的恐惧。

楚金根穿着入狱时的白色汗衫,胸口沾着暗黄的污渍, 裤腿粘着不知名的脏污。他眼圈发青,眼神闪烁, 躲闪着四周投来的、烙铁般滚烫的目光。

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是胡水芬。她头发散乱, 脸色蜡黄如土,嘴唇哆嗦着, 膝盖发软,被民警半提半拖着, 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她宁可被枪毙,也不愿意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愤怒。

“畜生!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一声凄厉的嘶吼在人群中炸开,像一把钝刀划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赵锐的父亲。

这位被丧子噩耗折磨得失了人形的男人,鬓角骤然霜白如雪, 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绝望。他顾不上民警的阻拦,奋力推开人群,向楚金根扑去。

那双长年修鞋、修伞,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枯手,像铁爪一样死死揪住楚金根身上的汗衫,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里,迸射出蚀骨的仇恨和灭顶的哀恸。

他在嚎啕:“我的儿子,我的小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说一定会赚钱让我享清福,我的儿子啊……”

破碎的哭嚎,字字泣血。

“儿子,还我儿子——”他那同样被巨大悲痛压垮的老伴,跌坐在冰冷的泥地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拐杖,双肩剧烈地耸动着,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她的眼睛已经在长久的等待里哭瞎,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楚金根!胡水芬!我的儿子还不到十八岁,你们怎么下得去手?你们不是人,是鬼,恶鬼——”

另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是张磊的母亲。

她不顾一切地挤到警戒线边缘,对着面色惨白、抖如筛糠的胡水芬吐了一口唾沫:“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被狼掏了?你是帮凶,帮凶啊!”她哭骂着,人几乎要瘫软下去,被旁边几个悲戚戚的妇女架住。

张磊的父亲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垂泪,手里紧紧抱着一张儿子的遗照。遗照边框扎着白花、披着黑纱,照片上的少年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世上的污槽与黑暗。

群众压抑的怒火像熔岩剧烈翻涌,被受害者家属那凄厉的呼喊瞬间点燃。

碎石子、烂菜帮子、湿泥块纷纷越过警戒线,冰雹一样砸向楚金根夫妻俩。

民警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紧拽着他们往前拖。

楚金根被一块硬土块砸中了额头,泥水和着血水流下,瞬间糊住了他惊恐的眼睛。他彻底懵了,腿软得像面条。先前在审讯室里强撑出的那点硬气,在这山呼海啸的恨意面前,瞬间灰飞烟灭。他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全世界的唾弃与憎恶,那呵斥、那目光,比任何惩罚都让他恐惧。

原本就胆小的胡水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哀鸣,如同一条被丢上炙热铁板的活鱼。

警察将面无人色的楚金根、胡水芬拖拽到学校后巷,郑瑜指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布满霉斑的围墙,厉声喝问:“看清楚!是在这里把张磊带走的吗?怎么做的?!”

楚金根哆嗦着抬起头,目光撞上那堵围墙。就在这一瞬间,张磊最后的眼神——单纯的、少年的恐惧和无助,仿佛猛地穿透时空,死死地瞪向他。

这濒死幻象带来的惊骇,瞬间击穿了他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哇”的一声,他再也控制不住,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秽物混合着泥水溅了一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犯罪现场指认在漫天鄙夷的目光、愤怒的声讨中进行。

带走闻默的曲河河岸、骗走赵锐的客运停靠站、囚禁闻默的地下室入口……

每到一处相关地点,都会在楚金根、胡水芬那已经被惊恐、后怕、悔恨切割得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活生生剜下一刀。

这是一次来自群众的讨伐;

这是一场对罪恶灵魂的鞭挞;

这是一轮对杀人犯灵魂的拷问。

楚金根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和绝望的茫然。胡水芬已经麻木,不断发出机械的呜咽,泪水混着汗水、尘土,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肮脏的沟壑。

结束时,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雨无情落下。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洗刷着地面尘土,却洗不净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仇恨。

民警将瘫软如泥的两人塞回警车。

警车启动。

隔着布满雨痕和水汽的车窗,楚金根的目光下意识地、茫然地投向人群深处。

——赵锐的父母相互搀扶,直挺挺地立在瓢泼大雨之中。

——张磊的父母并肩而立,用身体遮挡打在遗照上的雨水。

浑浊的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脸颊、身体流下。

他们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充满死寂的黑潭,穿透模糊的车窗和厚重的雨幕,如同冰冷的铁锥,牢牢钉死在楚金根的脸上。

没有咒骂,没有哭喊,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刻在灵魂深处的憎恨与悲伤。

蓝白警车摇晃着、颠簸着,终于驶出长河镇。可受害者家属那无声的目光,和着1994年长河镇夏日里这场冰冷的暴雨,成为楚金根、胡水芬至死也挣脱不掉的噩梦囚笼。

楚金根杀人案终于结案。

恶人也有了恶报。

死者已逝,唯有珍惜当下。

姜凌带着鲜花与水果,和队友们一起到医院探望闻默。

闻默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但依旧需要静养。

他的脸白得像纸,在白色的枕头、被套映衬下,闪着清冷的光。

看到警察进来,听到姜凌开口说话,闻默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亲近之意。

他记得这个声音。

——“闻默吗?我们是警察,你得救了。”

在他濒临死亡、陷入绝境之时,是这个声音让他内心升起了希望。

姜凌走到闻默床边,将一大捧康乃馨送到闻丽媛手中,悄声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闻丽媛爱怜地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闻默,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们。”

“谢谢。”

闻默忽然开了口。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却令闻丽媛惊喜。她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极亮的光芒,嘴角上扬,咧出个愉悦的弧度:“闻默,你可以说话了!”

可能是心理原因,虽然声带并未受损,但闻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闻丽媛以为从此以后他会变成哑巴,心里有些懊恼,不该给儿子取名叫“默”。

现在闻默终于愿意说话,怎么能不让老母亲心花怒放?

闻默在枕头上微微侧头,看向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的闻丽媛,轻声唤道:“妈妈。”

这一声呼唤,直接逼出了闻丽媛的眼泪,她一把抱住儿子,泪水夺眶而出:“闻默,闻默……”

姜凌眉眼微弯,笑意盎然。

愿意开口说话,这说明闻默渐渐走出自我封闭状态。只要他愿意配合,就一定可以在医生的指导下、在家人的关心下渐渐走出阴霾。

“闻默,我是姜凌,你现在安全了,好好养病。”姜凌弯下腰,拉近与闻默的距离。

闻默眨了眨眼。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一眨眼,整个病房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刘浩然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大画家,将来出了名记得送我一幅画啊。”

李振良:“我,也给我画一幅。”

周伟笑着将水果放在床头柜,没有吭声。

“好。”

太久没有说话,闻默几乎忘记怎么发声,声音略显生涩、粗糙。

姜凌知道闻默身体尚未恢复,不想让他耗费太多心神,只说了两句话便出来了。

闻丽媛追到走廊,一把握住姜凌的手:“谢谢,谢谢你们!你是我的福星,是我家闻默的大救星!”

经受母亲肖文娟孜孜不倦地爱抚、触碰,姜凌对身体接触的抗拒减弱了许多,同性之间握手并不让她反感。

姜凌任她握了一小会,这才回缩手掌:“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不不。”闻丽媛连连摇头,“如果不是你们坚持调查,再晚一点闻默就得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所以,我必须谢谢你们。”

姜凌:“是闻默自己坚持了下来。”

因为对画画的热爱,因为对母亲的期待,还有年少时被父亲、奶奶冷落被动练出来的对孤独的超强耐受力,所以闻默在那个恐怖的环境里活过了三年。

闻丽媛眼中有泪光闪动:“姜凌,你们都是好警察。我替闻默谢谢你们。医生说闻默现在身体恢复了些,明天我打算带他回省城继续治疗。”有些话,闻丽媛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感觉说出来就没有诚意了。

姜凌微笑:“那,祝早日康复。”

闻丽媛是个坚强伟大的母亲,财力雄厚,想来闻默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与照顾。

一想到闻默今世活了下来,还能继续画画,姜凌的内心便一片温暖。

愉快的心情,在看到独坐医院长椅的陈暮时荡然无存。

陈暮这次反应很快,当姜凌一行人走近时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姜警官!”

姜凌皱眉:“什么事?”

陈暮戒毒成功,最近养胖了些,看着没以前瘦得那么厉害。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姜凌:“那个,我以后都不会吸毒了,请放心。”

“嗯。”姜凌点了点头。

看陈暮的状态,姜凌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陈暮没有参与贩毒,又举报有功,调查清楚之后便放他出来,目前已经是自由之身。

陈暮说:“我爸已经脱离危险,这一回,是我错了。”

姜凌认真地看着陈暮的眼睛:“陈暮,有事说事。”

对这个在讯问室里答应得好好的,要配合警察将张元强绳之以法,却在特警环伺之下突然对张元强冒出一句“收手吧”的陈暮,姜凌实在是没有好脾气。

他到底知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话,就是在向张元强示警?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差点害死了他亲生父亲?

他到底知不知道,就因为他多这一句嘴,害得整个抓捕计划差点搁浅,特警队、一大队全都被训诫批评?

如果陈志钢没有救回来,那整个警队都要背责任!

这一切后果,陈暮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还好意思批评应玉华自私,他其实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陈暮看姜凌态度冷冷的,表情讪讪地说了实话:“那个,我爸一直不肯出院。医生已经说过他没事,只需要回家静养就行,可他就是不同意出院。问过几回,他都不理我,只说要见你。”

姜凌:“见我?”

陈暮很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知道您忙,没敢去打扰,但今天正好碰上,就壮着胆子打声招呼。您要是有空,就去见见我爸?他也住这一楼层,走几步路就到。”

要说陈暮最怕谁,姜凌绝对排第一。

她说的那些话、问的那些问题,字字句句戳人心窝子,让他脸红、心跳、冒冷汗。如果有可能,陈暮希望永远也不要再和姜凌打交道。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陈暮低下头去,不敢看姜凌的眼睛。

“行。”

姜凌的声音宛如天籁,陈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真的?”

姜凌点头:“带我去吧。”

既然陈志钢要见她,又恰好人在医院,那就去见见吧。

虽说上一世陈志钢制毒贩毒、罪该万死,但这一世他只是个溺爱儿子的父亲。

陈暮咧开嘴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姜警官没有嫌弃他,没有排斥他,也没有拒绝他。

姜凌在陈暮的带领下来到陈志钢的病房。

这是个三人间。

陈志钢的病床靠窗,此刻的他,正悠哉哉斜靠在床头看报纸。

一抬头看到姜凌,陈志钢惊喜地站了起来:“姜警官!你来了。”

在另外两床病人以及家属的注目之下,姜凌到窗边:“你好。”

陈志钢忙穿上鞋子,对陈暮说:“你出去,顺路拉上帘子。”

陈暮乖乖离开。

帘子拉上隔绝了旁人视线之后,陈志钢这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姜警官,麻烦你还要亲自过来跑一趟,对不住了。”

姜凌摆摆手:“没事,顺路。”

病床床尾有把木椅子,陈志钢拖过椅子想请姜凌坐下,却被姜凌拒绝:“陈暮说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姜凌不肯坐,陈志钢也只好站着。

他一脸的苦笑:“唉!当时情况紧急,我什么也没想,就替小暮挡了子弹。我以为肯定是没命了,那就一命抵一命,也省得陈暮一天到晚觉得欠了张元强的。没想到,命大,没死成。”

姜凌看着他那因为失血而泛着病色的脸:“保重。”

的确是命大。

幸好他没死。

陈志钢有一肚子话要说。

说也奇怪,明明上次姜凌把他说得急火攻心吐了血,但陈志钢并不恨她。姜凌对陈暮与自己未来的描述,宛如亲眼所见,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像是电影画面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陈志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管小暮,他真的会死?”

姜凌点了点头。

上一世,的确是这样。

陈志钢再一次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姜凌抬眸看向他:“一切都有迹可循,不是吗?”

仿佛精气神被抽走,陈志钢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虽然他不争气,可是……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想让他去死。”

姜凌:“他现在,应该不会死了。”

陈志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

姜凌:“放手吧,让他自己去闯。”

父母总想填满孩子成长道路上的所有坑坑洼洼,可孩子却对挖坑乐此不疲。

陈志钢颓然坐倒,双手捂脸:“可是,我害怕。我怕只要一放手,他就会闯出祸来。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是哭死,也没办法让他活转来啊。”

姜凌看着他:“你不肯出院,就是因为这?”

陈志钢哀声叹气:“是啊,我住院,他总得陪床。警察时不时还会过来看看我,他肯定不敢再去碰那些不该沾的东西。要是出院了,有他妈照顾我,他肯定跑得不见人影。”

姜凌感觉有些无奈。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志钢叨叨了一阵,抬头看向姜凌:“姜警官,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这小子安定下来?陪床这段时间,一开始还算尽心,等我身体好了些,他又像是长了个猴屁股,一刻都坐不住。我只要一闭眼,就看到他被警察追,然后跑到天台跳楼,我怕啊……”

姜凌还没开口,布帘“呲——”地一声被拉开。

陈暮盯着他爸,眼神里多了一分焦躁,咬着牙说:“爸,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才放心?我不是去做坏事,我答应过姜警官的,我要去海边当救生员。你不让我走,我一生都不会心安。”

看到儿子那张渐渐恢复英俊的脸,陈志钢喉头哽咽,半天才说了句:“我不放心。”

姜凌盯着陈暮的眼睛:“陈暮,你欠你爸一条命。”

陈暮看着父亲那裹着纱布的胸口,神情柔和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是,我知道。”

姜凌:“你的信用值近乎为零,所以,光是口头承诺是没有意义的。”

陈暮眼中的焦躁渐渐消散,转头看向父亲:“那我应该怎么做?爸,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心?”

陈志钢也不知道,只能沉默。

姜凌提了个建议:“陈暮要去海边城市当救生员,可以考虑一家人都去。”

陈志钢与陈暮同时看向姜凌。

陈志钢有些犹豫:“我,我还在上班。”

陈暮却觉得可行:“爸,你那个班根本没有上的必要,厂子改制,越改越乱。你有技术,到哪里没一口饭吃?”

陈志钢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姜凌脸上,仿佛在从她那里获得支持。

姜凌点了点头。

陈暮曾经有过吸毒史,换个城市重新开始,在父母管束之下远离毒品,去做对社会有意义的事,这也才算是真正的改过自新。

虽然难离故土,但陈志钢不得不为儿子做出让步:“那,那我就试试。我联系一下以前的同学,看看出去之后能不能找到事情做。”

陈暮如释重负:“那,我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吗?”

陈志钢:“去吧去吧,今天就出院。”

陈暮:“好,那我先收拾收拾。”

陈志钢:“小暮啊,就算真的出去了,以后也得每天回家,及时汇报行踪,听到了没?”

陈暮:“是是是,知道了。”

在这对父子的对话里,姜凌告辞离开。

和小组成员回到派出所,姜凌开始着手搬家。

是的,姜凌、李振良、刘浩然、周伟的调令已经下来,金乌路派出所新调来两名民警接替案件组工作,市局那边也承诺等警校毕业生前来报到,优先分配两个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姜凌他们四个开始搬家。

魏长锋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他们将个人物品往车上搬,满眼不舍:“唉,你们四个,良子算是在派出所时间最久的,大伟只待了四年,浩然三年,小姜只待了一年,真舍不得你们走啊。”

李振良拍了拍魏长锋的肩膀:“老魏,又没走多远。你想我们了只需要一个电话,保证马上回来!”

刘浩然也笑着说:“对啊,别煽情了,昨天已经吃过送行饭了,该说的暖心话都说了,就让我们安安心心去新单位上班,行不行?”

魏长锋:“行行行,祝你们前程似锦。”

周伟:“锦上添花。”

刘浩然迅速接上:“花开富贵。”

李振良挠了挠头:“贵不可言?”

魏长锋抬手一指:“言而有信!记得啊,派出所有事,你们得第一个回来!”

突然在这里玩起了成语接龙,所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好好好,第一个回来。”

“没问题,保证言而有信。”

“放心吧,派出所是我家,过年一定回家。”

车子启动,姜凌透过车窗看着派出所大门渐渐远离,魏长锋、姚所、还有其他同事都在热情地挥手道别。

在这里度过的一年时光从姜凌眼前闪过。

是金乌路派出所接纳了重生归来的她;

是温暖的同事们给了她友谊与支持;

是大家的信任,给了她展示能力的机会。

暂别了,金乌路派出所。

未来,她将走向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