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昭胤上神来到了神殿正殿,现场一片狼藉已经被拾掇好了,一片静寂肃杀的氛围当中,天帝出现在最高王座之上,双掌静静覆在扶手上,神态隐匿在冕旒背后,情绪莫测。天蓬真君鼻青脸肿地伫立于天帝的身侧,看到昭胤上神来了,牙关紧咬,但受其气势威压,他不敢在天帝面前多嚼一句舌根,就怕舌头会被昭胤上神拔了。

说起来,两人曾经在神院修行期间,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但当时天蓬真君犯了一些风流过错,被贬下凡历劫去了,是以,两人的交情比较浅薄,但天蓬真君对昭胤上神算得上比较敬畏的,一见到本尊,如同硕鼠见着了猫,恨不得马上躲得远远的。

这晌,昭胤上神清正端方地行了一个臣礼,迩后道:“臣有一事相禀。”

这一场局,本来是天帝亲自设下的,本该是他亲自来对昭胤上神问话,问日游神重伤神兵一事,但昭胤上神先发制人,这倒是让天帝预料不及,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手:“你说罢。”

“天蓬真君假传陛下懿旨,私自召传天庭神职人员,欲行不轨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神殿不单是只有天帝和天蓬真君在的,还有一众作为附臣的高位神祇,他们虽然是旁听团,但还是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天帝的决策。

此时,听到昭胤上神一席清凌凌的话,面色各异,交头接耳,论议纷纷。

“昭胤上神,你、你血口喷人!”天蓬真君面色铁青,他从未料到素来清正守礼的师兄会如此不讲武德,一上来就将一口污帽倒扣在自己身上!

天帝眯了眯眼睛,冷睇了天蓬真君一眼。

其实吧,是天帝要传见日游神,想借天蓬真君之手验一下芙颂的身份,验一验她究竟是魔还是正神。他想要知晓,斗姆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亲自验证的话,多多少少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损伤身为三界之主的公信力,毕竟,如果芙颂不是魔呢?那兹事传出去,教天帝的老脸往哪儿搁?

所以,测验芙颂身份的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天蓬真君身上。

天帝原以为此事会办得滴水不漏,哪承想,天蓬真君竟是给弄砸了,还给昭胤上神拿捏住了把柄。

面对昭胤上神的指控,天帝拿不出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反驳。

天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息事宁人的口吻道:“殿规森严,爱卿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便莫要追究此事罢。”

很显然,天帝虽无意表态,但话里话外都是偏袒天蓬真君的。

昭胤上神道:“臣亲眼看到天蓬真君逼迫了日游神,那两位戍守于殿内的神兵也见着了,见者有份,便能作为人证。”

天蓬真君眼睁睁地看着昭胤上神将两位神兵传召了上来,受其威压,两位神兵哆哆嗦嗦了好一阵,只能吐露实情:“末将的确是看到天蓬真君抓着日游神的手,要把她的手往法器上摁……后面的事儿,末将就不清楚了。”

两位神兵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把日游神将他们打趴下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知,那岂不是很没面子?贵为神兵,却连一介天庭神职人员都打不赢,传出去的话,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两位神兵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被芙颂打趴下这一档子事儿说出去的。

天蓬真君太阳穴突突直跳,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帝扫了他一眼。

天蓬真君马上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当年因犯了风流罪而被贬下凡的阴影重新笼罩住了他,他咬牙道:“臣从未强迫过日游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一旁的陪审团有人道:“雷劈乃是小概率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岂能以此赌誓?看来天蓬真君也不是真心起誓嘛。”

天蓬真君道:“那臣就用全家的性命起誓!”

一旁的陪审团又道:“你家里应该都没人了吧?”

天蓬真君道了声“是啊,的确没人了”,他眼珠子转了一转,目光阴鸷落在了昭胤上神身上:“那臣就用昭胤上神全家的性命起誓!”

昭胤上神乜斜了他一眼,冷哂一声:“我家也没人了,只有一位师祖祝融。”

天蓬真君这就非常尴尬了,结巴把主意打到了天帝身上:“那臣就拿陛下全家的性命起誓!”

天帝:“……?”

他忽然觉得头好疼,他很后悔启用了天蓬真君这么一个蠢货,心道:“再这么掰扯下去,对我可谓是百弊而无一利。”

他之所以召见昭胤上神,最大的目的就是要从他口中套出日游神与魔道勾结的把柄,现在倒好,昭胤上神先发制人后,就将天蓬真君绕进了自己的逻辑里。

天蓬真君的局面变得非常被动了。

再这样僵持下去,彼此都捞不着什么好处。

天帝看得出来,昭胤上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护日游神。

君臣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宜闹得太过僵硬。

天帝揉了揉太阳穴:“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此事休要再议,朕并不是很在乎——”

昭胤上神微微迫前一步,凝声道:“兹事体大,攸关陛下清誉,四金甲神乃属陛下的御前亲卫,代表着天庭的形象,此事若不严审,将陛下的颜面往何处放?”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男人嗓音虽不大,但胜在清透张力,满堂岑寂如迷。

一副不能将此事善了的强势态度。

一旁的陪审团喧喧嗡嗡,发出不小的热论声。众人都面面相觑,觉得昭胤上神说的有道理,但又需要看看天帝的脸色。

天帝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看了。

他数次想要以“犯了头疾”为幌子揭过此事,想和稀泥糊弄过去,但昭胤上神显然不想跟他轻易揭过去。

倘若天帝不惩治天蓬真君,昭胤上神便是不打算离开了,会一直长立于此处。

无奈之下,天帝大手一挥,“既然是天蓬真君犯了错,那就按照九重天律例,让狱神给他定下罪责吧。”

卫摧很快就被传召上来了。

卫摧获悉事态原委后,眉心皱紧,肃声道:“天蓬真君冒天下之大不韪,假传懿旨、强迫正神,凡此种种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按照九重天律例,该贬为畜生道,下凡回炉再造。”

此话俨若惊堂木,高高震落而下,溅起了满殿风浪。

天蓬真君面色苍白若纸,这次的判罚怎么比数万年前的那次被贬下凡还要严峻啊?!

天帝也隐隐约约觉察到狱神罚的有些重了。

被贬下凡就被贬下凡,怎么还要被贬入畜生道呢?

但一旦质问狱神的话,不就是变相打自己的脸吗

天帝并不想打自己的脸,天蓬真君已经把他的脸丢尽了,他现在不想替他袒护了。

只好袖手一挥,恩准了狱神的判决。

就这样,天蓬真君一日之间,就被贬入畜生道,沦为猪胎,下凡历劫去了。

——

谢烬和卫摧一前一后离开了神殿,已经黑夜了。

“今日之事,多谢。”昭胤上神道。

卫摧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昭胤上神只冷冷淡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拗了拗,转身就走。

卫摧觉得他还挺傲娇的,连忙追上前去,双臂舒惬地枕在脑后,朗声一笑道:“谁为难芙颂,便是在与我作对,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不过——”

话锋一转,卫摧走到昭胤上神身边:“天蓬真君怎么会突然要验证芙颂的身份呢?”

昭胤上神道:“斗姆的弟子看到芙颂去了一趟莲生宫,那天刚好碰上魔神侵袭,弟子就把这件事给斗姆说了,斗姆知晓天帝忌惮魔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卫摧挑了挑眉:“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背后,是天帝想要测验芙颂的真实身份?”

昭胤上神没回答,权作好似默认了。

卫摧也知晓芙颂是魔神之女这件事,这个是个巨大的秘密,绝不能为外人道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很棘手了。

虽然此番逃过一劫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有一个怀疑的种子在帝王心里,那么,这枚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卫摧道:“芙颂的身份迟早会公诸于世的,魔神一直在找她,你并非不知情。”

昭胤上神眸色清冷,皎洁的月色从浓重的云彩背后渗透洒照入内,覆照在男人峻挺肃穆的面容之上,照得他面容半明半暗,情绪灰暗不明。

卫摧所提醒的事,他何尝又不清楚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也比任何人都担虑芙颂的安危。

他甚至都动了想把她单独藏起来的念头,把她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只有他知晓她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阴郁的藤蔓在心中滋长,迫使她变成他的所有物,让任何人都无法找到她。

然而,没等这个念头滋长成形,昭胤上神就将他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不给它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但现在,他很难与不理智的自己对抗。

面对没有解法的困局,他选择了一个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方式——

他对卫摧道:“喝酒吗?”

卫摧纳罕,昭胤上神是一个滴酒不沾、色|欲不染的清冷君子,在神院修行期间就是如此,他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要喝酒呢?

昭胤上神话落,脸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这只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卫摧道:“没扯下什么假皮,说明你还是昭胤上神,如假包换。”

昭胤上神:“……?”

他冷淡地摆开了卫摧的手,“喝不喝?”

卫摧道:“你是不是跟芙颂吵架了?”

昭胤上神矢口否认:“没有。”

卫摧纳罕道:“那就很奇怪了,像你这种老婆奴,一般忙完公事,就会马不停蹄地感到对方身边。今个儿是怎么了?不回去陪芙颂,反而来找我喝酒?”

昭胤上神耐心十分有限,背身而走:“不喝就罢。”

卫摧追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喝,怎么不喝?你请客,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

这两日,芙颂都待在祝融峰上,自从上一次“争吵”过后,昭胤上神就离开了祝融峰,她不知晓他去了何处,问起火祖祝融,祝融说他肯定是去忙要紧的事儿去了,让她放宽心。

可是……

她怎么会放宽心呢?

她与他自从确认关系以来。很少会有争执,连斗嘴拌嘴都很少有,平时相处都是黏黏糊糊和和美美的,她不太懂怎么去和好,双方吵过之后谁也没有主动给对方发信息,一直在相互怄气。

芙颂承认自己确乎有失言之处,不该不顾及他的感受,就说与“分开”“分手”相关话。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扔在祝融峰,不管不理吧?

出去办什么事,也该事先打个招呼才是,她每夜都守在床前,一直等他,都没有等到。

本来想问毕方的,但毕方口风很紧,任凭芙颂如何贿赂,毕方都不开口。

芙颂顿时感到有一丝无助,这份无助在碧霞元君主动来找她的时候,抵达到了顶峰。

碧霞元君本来是定期找昭胤上神单挑的,结果没见着他本尊,倒是见着了芙颂。

两人相逢,对视之间,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意外,但很快变成了惺惺相惜。

两人很快手挽着手,胳膊挽着胳膊,话起了家常,互诉起了近况。

碧霞元君痴迷于武道,日日都在修行,但最近,她在九重天上听说了芙颂与昭胤上神的绯闻,绯闻闹得纷纷扬扬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此事。

碧霞元君很担忧芙颂会不会被一些红眼病欺负,昨日亲自去了一趟极乐殿,发现芙颂并不在此处,问起芙颂的下落,人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还是她的师兄夜游神透露了一二,说芙颂被天帝传召了。

碧霞元君是天帝的女儿,天帝干了这些事,她怎么不知道?

碧霞元君就回去找了天帝,但天帝一脸阴翳之色,显然是心情不虞的样子,细问起来,才知晓,昭胤上神把天帝摆了一道,还折损了一员猛将,把天蓬真君贬了下凡。

天帝气不打一出来,碧霞元君却是觉得好笑。在她的印象里,天帝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瘪,她还是生平头一遭看到父皇吃瘪的样子,委实是有趣极了。

天帝发现碧霞元君与日游神交好,就给她提了个醒,让她不要与芙颂深交。

碧霞元君并不喜欢天帝限制她的交友。

她觉得芙颂是她的好朋友,她不会因为她是正神还是邪魔就戴有色眼镜,那样太势利眼了。

更何况,芙颂到底是不是魔这件事,还只是空穴来风,尚未定论,碧霞元君并不想对芙颂的身份妄下定义。

在时下的光景之中,她坐在芙颂的身边,道:“昭胤上神欺负你了?”

芙颂摇了摇头:“没有呀。”

碧霞元君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肯定是欺负你了,你看看你,明明有心事,还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事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该不会真的欺负你了吧?等我,我这就帮你出气!”

看着碧霞元君捋起袖裾作势要去气势汹汹地收拾人,芙颂连忙阻止她:“谢烬没有欺负我,我们之间此前闹了一些不愉快和小矛盾。”

“有什么矛盾,就应该当夜就讲清楚,不留隔夜仇才是。他跟你有小矛盾,就把你晾在祝融峰,像什么话?”

碧霞元君十分护短,她不容许芙颂受半丝半毫的委屈。

芙颂很轻很轻地拍了拍碧霞元君的背,心中很是感动:“那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吧。”

其实,碧霞元君说得对,他们两人就是缺乏深入沟通。缺乏深入沟通,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误会,他们在产生误会时没能用心平气和的口吻向对方解释清楚,所以,自然而然就会催生离心。

芙颂翻出玉简,谢烬仍然在她的置顶位置,她往他的传音匣打了个电话。

说句实在话,她起身有点小小的紧张与局促的,毕竟,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叨扰他务公,很少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主动方都是谢烬。

拨出去后,候了半晌,都不见有人接。

芙颂悬着一颗心,心在悬空处晃了晃去,没有可以落地的地方。

“他好像没有空接玉简……”

碧霞元君直言直语道:“什么叫没空?这

都什么时辰了,天黑黑的,把你晾在此处,真是太不像话了。”

芙颂怕碧霞元君袖侧之下的四十米大刀,冲动之下真去找谢烬算账,又再打了一次电话。

依旧是候了老半晌,还是不接。

芙颂摇了摇头,为君找补道:“他可能真的是在忙罢。”

碧霞元君忖了一忖,换了个思路道:“我给卫摧打个电话,指不定两人在处在一块儿呢。”

卫摧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拨通,碧霞元君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和谢烬在一起了,不知卫摧说了什么,碧霞元君英挺秀气的眉宇稍稍扬了起来:“你们去喝酒了?在哪儿喝?”

“玩得很嗨吗,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挂了电话后,碧霞元君拉起芙颂的手,道:“他们在神都的竭泽酒肆。”

神都?竭泽酒肆?

芙颂从未想过,素来清冷克己的昭胤上神,居然也会买醉。

真是太稀奇了。

——

神都位于九重天的第九重天,此处与盛都的繁华光景别无二致,分有东西南北四市,每一处市集都货郎云集,四列珠玑,贩卖着琳琅满目的货品,贩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竭泽酒肆位于南市的尽头,芙颂和碧霞元君沿着小路一路纵飞而去,在酒肆的门前看到了卫摧,卫摧正准备呼叫毕方,还没来得及,前襟就被一双韧实有力的双手深深揪住了,来人的口吻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

“酒好喝吗?那些神姬好看吗?”

卫摧微微一愣,就撞上了碧霞元君面无表情的一张秀容,他不懂自己在心虚什么,下意识揉颈解释道:“这里没神姬,谢烬和我喝得是清酒。”

芙颂守在一旁问:“谢烬他人在何处?”

卫摧仿佛很难以启齿似的,捂着半张脸,指了指一个方向。

芙颂循声望过去,便是看到一道修长雪白的衣影,静静坐在菩提树下的秋千上,夜风徐徐吹过,男人身上的白袍猎猎作响,犹若白鹤的翅膀,随时准备张开震翮高飞而去。

谢烬在玩秋千,见着芙颂走近前来,白皙峻肃的脸上,泛着一抹淡淡的潮晕,冲着她绽出了一个笑,笑花烂漫地溅在眼底,一切冷硬锐利的轮廓与弧度,皆消融在了这一抹饱具烟火气的笑意里,这让他显得比平素要平易近人的许多。

“颂颂……”

男人嗓音沙哑清透,透着一股子黏。

很少听到他这般唤自己,芙颂有一霎地怔忪,她感受自己的双手起了一片无可自抑的颤栗,颤栗疯狂地往心腔里钻进去。

此时此刻的谢烬,不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昭胤上神。

好像就只是一位在等妻子来接自己回家的丈夫。

碧霞元君道:“不是说是喝清酒么?”

卫摧显得特别无辜:“他自己喝了很多,我也喝了很多,但我酒量比他好些,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

说着,还骄傲地挺了挺胸。

芙颂亟亟走到菩提树下,来到昭胤上神面前,试探性地伸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仿佛这样就能将他唤醒似的。

但显然是不行的,男人的眼神仍然透着迷醉般的朦胧,看着她伸出手,主动凑前亲吻她的手指,还用舌头小幅度地舔了一下:“好吃。”

芙颂触电般缩回了手,道:“这是不能吃的。”

谢烬:“你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吃你?——哦,你在生我的气,你不要我了。”

说着,男人唇畔的笑意一点一点落寞黯淡下去,脑袋也垂了下去,模样显得可怜兮兮的。

芙颂耳根子红透了,想着碧霞元君和卫摧都还在场,她掩唇清咳了一声:“我先送你回祝融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