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昭胤上神的指尖在袖中轻轻紧了一紧。

芙颂是魔神之女这件事,所知者甚少,除了魔神、卫摧和他,还有一人,那就是斗姆。斗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天帝递了折子,让天帝召他擒拿魔神之女,居心何在?

难道说,魔神焚毁莲生宫这件事,刺激到了她,让她要绝地反扑?

暂且先不论斗姆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居心,单说芙颂是魔神血脉,她的情况非常复杂,是绝对不能简简单单用“善”“恶”两字来定义她的为人。

身为日游神,她巡守凡间九千年,记录善恶,保护黎民百姓免受妖魔侵扰。且外,她助人为乐,做过许多良善之事,累积过诸多功德。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与“大患”“灾殃”勾连在一起。

虽然她身上的魔神血脉的确是存在的,她也在不受控制的时候,教第二人格占据了身体,第二人格使用过邪力,但那些邪力都用在了正道上,并未做过至恶之事。

魔神是天生坏种,但并不代表他的女儿也是天生坏种,两人绝对不应该混为一谈。

魔神是魔神,芙颂是芙颂。

退一万步而言,他也给芙颂服用过了专门用来消解螣蛇枷的解药,只要再服用上一个疗程,螣蛇枷就彻底能够从她身上得到消解。

这些思绪,如海浪一般,在昭胤上神的心间礁石激烈地涌过。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深深攫住了他。

他效忠的天帝,此刻要他亲手去抓捕,是他很喜欢,愿以性命相护的人。

心里再如何惊涛骇浪,昭胤上神明面上依旧平寂如水。

“臣——”

昭胤上神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强迫自己淡寂地抬起头,迎向那穿透金光、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的目光,脸上的神情只剩下身为神臣的恭谨与矜贵,如同最完美的面具。他再次行了一个臣礼,垂下的邃眸掩盖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

“臣领法旨。”

“很好。”天帝的声音似乎裹挟着一丝满意,“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天机阁会予你一切所需情报和助力。”

天机阁。

这是九重天最权威的情报部门,相当于明清时期的锦衣卫,他们如暗中蛰伏的猎手,精准锚定着目标猎物,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围剿与擒拿,手腕雷霆,行事杀伐。

昭胤上神很清楚,非特殊时刻,天帝一般不会启用天机阁。

看来天帝对魔神火烧莲生宫一事,心存忌惮,想要提前擒拿魔神之女作为与之对抗的棋子。

“谢陛下。”昭胤上神再次叩首,嗓音毫无波澜。

当他终于起身,转过身,背对着那至高无上的御座,一步一步走向那光芒万丈的殿门时,每一步都像踏足于刀刃之上。

殿外九重天的神光璀璨夺目,落在他眼中,却只映照出一片冰冷的、如废墟一般的晦暗。

袖袍之下,他紧攥的拳头里,因是用力过紧,青筋虬结成团,苍青色的筋络从手腕沿着大臂一路蔓延开去。

甚至有一滴殷红的血珠,悄然从指缝当中渗出,无声地滴落在光洁如镜、倒映着天寰穹顶的玄玉地面上,转瞬又被无形的神力抹煞了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离开天玑殿后,昭胤上神站在云端,俯瞰九重天之下的凡间,目光落在了白鹤洲书院。

他摩挲着悬坠在腰间的昙莲棉偶,想起了不少与芙颂相关的陈年往事。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当时,是她主动来找他蹭睡的,胆大包天地爬上他的床,紧紧揽着他的腰,将乌绒绒的脑袋枕于他的怀里,还在他的手上画画,画下一道九瓣昙莲,说这是一道好运符,可庇佑他未来七日好运连连。

追溯起这些回忆时,昭胤上神的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从那一刻就注定了。

但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极其棘手的难题。

一边是天帝的诏命。

一边是心上人。

他要如何抉择?

无法选择的选项,昭胤上神暂且不会去选,会想象它并不存在,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见到芙颂。

他想马上去见她。

马上见去她。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芙颂速速离开了白鹤洲书院,去往莲生宫。

她以为莲生宫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心中惴惴不安,但当她抵达莲生宫查看之时,发现真正遭到火殛的,是那一座被称为“禁闭室”的殿宇。

除了禁闭室,其他殿宇都完好无损,不过,因为“魔神侵袭了莲生宫”这件事过于骇人听闻,近些时日,诸多香客都不敢来莲生宫上香了。

宫内的弟子们则抱团成行,随身携带武器,多少有一点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胆颤了。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芙颂看到了那天欺负卫琏的几个少年弟子,他们鼻青脸肿,身上都挂了彩,有的甚至歪了胳膊瘸了腿,容相煞是狼狈。

其他弟子则相安无事。

看来,所谓的伤亡,也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芙颂走到那几个少年弟子面前,想问问他们是不是见到了魔神。

但这几个少年弟子见到芙颂,如见到了鬼似的,两股颤颤,几欲先走:“神女大人饶命,我们已经改邪归正,没再欺负卫琏了,求求您,饶过我们罢!”

芙颂失笑,各自提溜住他们的后衣领,预防他们抬脚逃跑:“我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是来问你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芙颂的“严刑逼供”之下,那几个少年弟子终于招供出了那夜的实情。

“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再招惹你和卫琏,他下次就会亲手把我们捏成肉饼,转卖到地下鬼市。”

芙颂颇有些忍俊不禁,这的确像是魔神会说出来的话,她笑道:“你们是如何回答他的?”

少年弟子面面相觑,一阵胆寒,为首那人道:“除了点头说好,还能说什么?”

芙颂看着三人伤势不轻,有些不忍,道:“是他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三人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其实也算是万幸了,魔神并未提刀杀人,若是搁放在以往,他定是要夷平莲生宫的,所有人都会因此死去。

芙颂到底是心软了,这些欺负过卫琏的少年弟子,其实也不能算是至恶的坏人,至少他们现在一心向善了。

芙颂在三个人的灵台上各自点拨了一下,一抹轻盈的绿光缭绕于三人周遭,缓缓汇聚于伤口处,很快地,他们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

少年弟子们颇觉神奇,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原本有伤口的位置,被一抹温柔的暖意所笼罩,随后,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觉得非常神奇,别扭地向芙颂言谢。

芙颂摆了摆手,又道:“除此之外,魔神可还有对你们说什么?”

少年弟子摇了摇头。

芙颂从他们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遂是松开了他们。

她独自去了一趟禁闭室。

芙颂走后,少年弟子面面相觑,彼此推搡了一阵,其中第一人道:“我们要不要告诉斗姆这件事?”

第二人悚然道:“肯定要啊!魔神是为了这个神女才烧了禁闭室,还把我们打成重伤,神女与魔神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等情报,怎能隐瞒?”

为首那个少年道:“可是,神女方才救了我们,将我们身上的伤都医治好了,她看起来也

不像是坏人,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第二人大惊道:“怎么能够就这么轻易算了?她与魔神关系匪浅,若是知情不报,斗姆届时知悉此事,焉会饶过我们?”

三人面色各异,一时踌躇不已。

他们的意见各不相同,左右权衡之下,他们最终决定昧着良心,还是把芙颂与魔神有所来往的事,告诉给斗姆。

却不想,三人猫猫祟祟的样子,给卫琏看了去。

卫琏心底沉了一沉,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芙颂自是不清楚那三个少年弟子,打算把她告发给斗姆。

她来到了如今的禁闭室。

眼前是一片断壁残垣,目之所及之处,皆透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被魔神摧毁过,今时今刻,没有外院弟子敢踏足此处。

外端焦黑的古木斜插在废墟之中,嶙峋的枝桠扭曲着刺向天际,俨若一柄被诅咒过的寒剑。

风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散出呛人的、混合着陈年焦糊与某种腐朽甜腥气息。

芙颂曾经在睡梦之中,也烧过一回禁闭室,那是在梦中发生过的场景,如今梦中的场景真正变成了现实,她本以为自己会难过,没想到,心中很快被一股子快意填补得很充实。

这时她经常梦魇的地方,如今梦魇的场景化作了一片灰烬,常年盘踞在她心中的那一团阴影,也随之消失殆尽。

她没什么可以再害怕的东西了。

但在这时,心魔传了一道含笑的声音:“如果让昭胤上神发现这一场灾祸,是因你而起,他会如何想呢?”

芙颂愣怔住了。

她没想到心魔会再次出现,她下意识抚向后腰处的螣蛇枷,隔着数层衣料,她能明晰地感受到后腰传来极其滚烫的温度。

难道是因为来到了梦魇具体发生过的现场,所以触发了心魔?

芙颂额间沁出了一丝冷汗,道:“我不会让他发现你的存在。”

在莲生宫修习的时候,芙颂就发现自己的修为,与寻常的弟子很不一样。

莲生宫所有的功法与招式,以修复与治愈为主,但她的招数通常带有崩坏与毁灭的性质,引起了不少忌惮与觊觎。

为此,芙颂不得不低调行事,刻意收敛自己的真正实力。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陷入一种失控的状态,一旦陷入失控的状态,她的心魔便会出现,一旦出现,便意味着邪颂会逐步占据她的身体。

身上的秘密,芙颂从未告诉任何一个人。

连夜游神、师傅,她都不曾告诉。

这是潜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她从不曾告诉任何人。

从芙颂记事起,这个螣蛇枷就一直出现在了她的后腰处,每次螣蛇枷发作的时候——也恰好是在她遇到极端的危险的时候——邪颂就会出现,以一种要将万物崩坏的姿态,保护着她的安危。

以前在禁闭室受到欺负的时候,邪颂会帮她荡平一切欺辱,她才得以艰难地存活下来。

芙颂对邪颂的感情十分复杂,她一方面感激她,另一方面又希望她不要再出现。

邪颂一旦出现,就会毁掉她现在所享有的一切安逸稳定的生活。

这晌,心魔呵呵冷笑了一声:“没准昭胤上神已经知晓了呢。”

芙颂心间打了个突,昭胤上神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如果昭胤上神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又怎么会不问她呢?

芙颂不相信心魔所述的话。

心魔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试探一番昭胤上神,看看他到底发现了没有。”

要去试探一下他么?

芙颂心中生出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偏偏在这个时候,玉简应景地传了一阵提示声:「昭胤上神来电咯!昭胤上神来电咯!」

芙颂莫名有些心虚,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昭胤上神。”

“我现在刚看到你的信息。”男人的嗓音清冷温隽,透着一股子罕见的倦意,“你现在在哪里?”

芙颂听出了一丝迫切,她环视了一遭环境,略微心虚道:“我还能在哪里,下值后,自然是在九莲居里。”

昭胤上神道:“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来找我!”

芙颂一说完,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起伏了,让听筒那边的人都呼吸静了片刻。

绝对不能让谢烬发现她现在在莲生宫的废墟里。

芙颂一晌无声召来祥云,踏着祥云飞掠上高空处,一晌温声道:“听毕方说,你去了九重天一趟,回来应该是很累了的,我去找你好不好,你在不二斋等我。”

听到前半句,男人呼吸一沉,“毕方都告诉你了?”

芙颂道:“他只说你去了九重天,其他的就没有多说了。”

昭胤上神停顿了片刻,芙颂知晓他去了九重天,这件事其实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昭胤上神等待着芙颂发问,问他去九重天干什么,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芙颂的提问。

两个人各怀心思,虽然都接通了电话,但默契地没有说话,都在想着各自的事。

最后,是昭胤上神结束了通话,道:“好,我等你。”

芙颂松下了一口气。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大大地松下一口气。

可能是昭胤上神没有发现她这边的秘密吧。

芙颂驱策着祥云,赶至白鹤洲书院,抵达了不二斋。

天穹上的迢迢银河,哐当一声,碎了一地,稀疏斑驳的月色均匀地扑撒在地面上,芙颂踩着月色进入不二斋。

甫一入内,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劲韧结实的大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肢,芙颂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没个防备,就这般跌入男人温实的怀里,

鼻腔之间,皆是好闻的雪松冷香。

男人深深地埋抵在芙颂的颈间,双臂一只搂揽着她的腰肢,一只搂着她的背脊,把她严严实实地框在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腰背之间缓缓摩挲、游弋,似乎在确证着什么。

芙颂在昏晦的光影之中微微撑住了眸心,她双手垂在腰侧,随后扬了起来,在昭胤上神的背脊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

冥冥之中,她感觉昭胤上神今夜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比往常要更加敏-感,同时也比以往更加黏她了。

一直在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的,怎么蹭都蹭不够似的,毫不餍足。

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黏人的雪白色大猫咪。

他不说话,芙颂遂是道:“是不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呀?”

倚在她身上的雪白色大猫咪,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闷闷地淡哼出声。

芙颂弯了弯眉眼,此时此刻的昭胤上神,好像正在她怀里撒娇。

芙颂掐了掐嗓子道:“喵呜~喵呜……”

昭胤上神:“……”

他惧猫,对猫叫声也很敏锐,当下“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

芙颂捧腹笑了出声来。

昭胤上神看她奸计得逞,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细线——气氛渲染得很足了,他将芙颂打横抱起,朝着床榻上走去,

芙颂惊呼一声,紧

紧搂住了昭胤上神的脖颈。

男人的身量稳实厚阔,那仙气淼淼的袍衫裹在他身上,将他修长峻挺的轮廓完美地勾勒出来,她的面颊紧紧贴抵在男人的胸-膛间,一颗心在她行步之间微微摇晃。

芙颂不知晓他要做什么,等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时,他的两只手伸到了她的腋下与腰侧,轻轻地挠了起来。

芙颂很怕痒,笑得在床榻上来回打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昭胤上神撑在她的身上,额心几乎抵着她的,一字一顿道:“还要学猫叫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学了,真的,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看到芙颂含泪求饶,昭胤上神这才松开了手。

芙颂本来也想挠回昭胤上神,但看着他眼底那一丝惫色,她忽然又变了个主意,笑道:“你把手伸出来。”

昭胤上神依言把手伸到了芙颂面前。

芙颂指尖沾着水,在男人粗粝的掌心间,徐缓地写下了一个「好」字。

「好」字泛散着幽碧色的绿光,在昭胤上神的掌心间飘散了出来。

像是绿色的浮游生物,轻盈地漂浮在了空气之中,「好」字又分裂出了无数个「好」字,钩织成了绿色的汪洋大海。

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寝屋。

“当你在掌心上写了一个「好」字,就会有无数的好消息奔向你,虽然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但心态能够改变,好心态决定人的一生。”

昭胤上神看到女郎月牙般的双眸,看着她笑,他的心情也放晴了,那些淤积在心腔上方的尘霾,一扫而空。

跟芙颂待在一起,她总是有各种各异的办法,逗你开心。

昭胤上神的唇角明显地勾了起来。

在方才挠她的时候,两人的衣衫显然有一些凌乱了,她外袍处的衣带不知何时解了开去,衣襟从肩膊处徐缓地滑落下去,露出了一对圆润光滑的肩头,粉嫩的晕色从肩头处一路迤逦至锁骨下方的春光里。

她侧过玉颈,在皎洁月色的覆照之下,那白皙的后颈与肩膊交接的位置上,露出了三颗红色小痣。

昭胤上神眸色黯沉如水,喉结倏然紧了一紧。他俯身,轻轻张口,咬住了她脖颈上的小痣,边咬边吮。

芙颂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叼在了巨兽口中的猎物,丝毫挣脱不得,只能徒劳地捶打他的胸口,攥住他胸-膛前的衣襟,任他予索予求。

渐渐地,芙颂感觉自己庶几要化作了一滩滚热的水,要融化在了他的怀里。

直觉告诉她,这次与前往两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昏黄的烛火为男人的五官勾勒上一层金边,削弱了惯有的清冷与锋芒,显得意外温柔,

昭胤上神似乎十分喜爱她后颈处的小痣,怎么亲,都亲不够。

芙颂听到他哑声说:“你是不是曾经画过我的画像?”

芙颂的嗓音仿佛在饴糖蜜浆之中,软软糯糯:“……嗯,怎么了?”

“你既然画了我,那我也要画你。”

“怎么画?”

昭胤上神修长冷白的指尖从旁侧的桌案上拿出了一张宣纸,备好了墨和椽笔,他说:“以舒服的姿势躺着或者坐着,就可以了。”

感受到男人微灼的视线,芙颂蓦然腼腆起来,她斜靠在枕褥上,一手撑在枕面上,一手掖着衾被,道:“现在这样可以吗?”

她身上穿得很清凉单薄,外袍松懈,只露出一席梨白松枝纹的寝衣,中间罗衫半垂在腰侧,显出婀娜多姿的娇美轮廓。

夜色四合,月辉皎皎,屋外只有草虫喈喈的清响。

芙颂感觉很奇妙,她爱水墨丹青,画过静物和人,但她从未被旁人画过。

不知昭胤上神会将她画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