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欲去跟上芙颂,前路却被泰山三郎拦截了住,他淡淡横扫了泰山三郎一眼,容色晦暗不明。
泰山三郎蓦然感受到了一种千钧般沉重的威严,压得他庶几是喘不过气来。
他阴鸷地盯着这只应龙,心中已然有了惕凛之意,盯着盯着却发现这只应龙,不论举止,抑或情态,都像极了一个人,随后,他也想起了这个人——谢烬。
尤其是,应龙的左肩膊上还有一道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泰山三郎心中有一个极其荒诞的猜测,他挥了挥袖,吩咐蚕官和贪鬼迅速呈左右夹击了这只应龙,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个水泄不通。
谢烬返过身去,四面八方的路却是被泰山三郎的人挡了住,身后传了一句阴毵毵的笑声:“烧了小爷的宝贵的衣物,就想逃,门儿都没有!”
谢烬眉眼掠过一抹冷淡的不耐,心内啧了一声,他委实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一些难缠的小人物的身上。
“你是谢烬么,还是跟芙颂卫摧是一伙的?”泰山三郎的声音咄咄紧逼,缀在谢烬的身后。
谢烬淡敛着眼,寒声道:“让开。”
这一会儿,他开腔时不再是软萌的啾啾啾,而是成熟男人的声音。
泰山三郎听出来了,应龙的声音与谢烬的声音如出一辙!
他变得亢奋起来,喝彩似的摊开了折扇,为自己扇了扇风:“好啊,谢烬,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会被打回原形了,是因为小爷那夜的追魂箭将你打成这样的么?”
不等谢烬回答,泰山三郎笑意一收,冷鸷道:“当然,这些不重要了,用你一命,换芙颂卫摧的命,正合适!”
言讫,他对蚕官、贪鬼们使了个眼色道:“捉拿他!”
蚕官与贪鬼们径直朝着谢烬迫近,战圈越缩越小,蚕官探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探向谢烬负伤的肩膊,却被龙爪摁住了手腕。
蚕官想要挣扎,却忽然感知到一团强劲的烈火从龙爪上侵袭而至,空气撞入了一阵清脆的骨裂之声,蚕官的手腕被硬生生拗裂了去,并且,被烈火焚身!
蚕官惨嚎之声,让氛围顿时变得愈发剑拔弩张。
其他贪鬼成百上千地扑咬而来,死死搅缠住了谢烬的手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谢烬眉间恹然之意愈浓,用昧火灼烧这些缠在身上的贪鬼,但贪鬼数量太多了,昧火烧不尽,烧光了第一批,新的一批又接踵而至。
他眸心一凛,趁着烧光了第一批贪鬼的间隙,腾身一跃,在众鬼的头顶上空惊鸿一般横掠而过,翩然翻飞之间,他单足点在泰山三郎的头顶上,并从后背重重踢了他一脚!
泰山三郎挨了一脚,呈倒栽葱之势,趴伏在地面上,摔了个狗吃屎。
许是样子过于狼狈,其他贪鬼们见状,哧哧地笑出声来。
“笑?你们这些饭桶居然还敢笑!还不赶快扶小爷起来!”泰山三郎气急败坏道。
贪鬼们强受笑意,忙不迭去扶泰山三郎起身。他发丝凌乱,锦华衣衫蘸满了泥泞,好不狼狈。
谢烬并不恋战,照定芙颂离去的方向疾走,须臾,身影消隐在了夜色之中。
泰山三郎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谢烬让他如此狼狈,他势必要让谢烬万劫不复!
他打了个唿哨,一只啖精气鬼现身,桀桀一笑:“三郎有何吩咐?”
泰山三郎恶狠狠道:“计划有变,让犼去炼丹坊守着!势必要擒捉住芙颂、谢烬和卫摧这三个兔-崽子!”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芙颂拉着卫摧一直往前逃,往炼丹坊的地方逃,她方向感其实很差,有时急起来会分不清东南西北,炼丹房在北,等她反应过来后,已经往西侧帝王驻跸行宫的方向去了。
卫摧一直在望着芙颂牵拉自己手腕的手,女郎的手纤细漂亮,指甲呈现出健康透明的洇粉色,在月色的覆照下,显示出了白皙剔透的光泽。
卫摧心中一悸,反握住了芙颂的手,拉着她在行宫之外一处池塘边停下了,他笑道:“不必再继续逃了,泰山三郎追不上的。”
以为对方是揶揄自己擅长逃跑,芙颂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道:“打不过,就只好逃跑了嘛。我还需要保存精力去炼丹坊偷取凤麟花。”
卫摧道:“炼丹房?”
他扫视了一遭,道:“可这里四处皆是行宫,乃属皇族驻跸的地方。”
芙颂一拍脑门,才姗姗反应过来,自己逃错了方向,面色赪红:“搞错了,那我们现在就去炼丹房。”
“我们”二字,何其蒙昧,卫摧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芙颂作势要走,卫摧将她拉了回来,拉回自己身边,温声道:“不必。泰山三郎现在一定会调兵遣将,加强炼丹坊的防守,我们现在去,便是自投罗网。”
芙颂焦心着凤麟花的事,也没去在意卫摧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松开。
抵今为止,她已经浪费了三枚读心糖丸,一枚是翼宿星君,一枚是应龙,一枚是泰山三郎,还剩下两枚。
绝对不能再轻易使用了,这两粒读心糖丸必须用在刀刃上。
思绪归拢,芙颂发现自己与卫摧还牵着手,她意识到不妥,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卫摧的掌心间挣脱开,言谢道:“今番多谢你相助了,要不然,我也无法从泰山三郎设下的圈套里脱身。”
卫摧摩挲着掌心残留下来的温腻触感,有些眷恋不舍,但明面上不显,他问道:“此番夺取凤麟花的任务很是凶险,你与谁一同来的?”
“翊圣真君、梦嫫,还有应龙……”
一谈起队伍,芙颂才想起来,她好像把他们都遗落在夜宴上了,不行,得去帮他们找回来才行。尤其是应龙,它小小的一只,跟奶团子似的,指不定它还在厕室外等她呢。
想到这里,芙颂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急道:“我要去找龙龙,它还在等我。”
卫摧主动拉住她的左腕:“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我陪你去找。”
虽然他还不清楚她口中的应龙,具体是个什么来历。
“啾啾啾!”
芙颂正欲走,翛忽之间,右袖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掖了一掖。
芙颂循声望去,惊喜道:“龙龙!”
但她很快发现
应龙的表情不太对劲,它一直盯着卫摧拉着她的左腕,眼锋如刃,仿佛能够盯出一个血窟窿出来。
卫摧看了应龙一眼,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他与昭胤上神乃属万年至交,彼此知根知底,他怎么会认不出昭胤上神的本体就是一只应龙呢?
卫摧意味深长道:“应龙长得好可爱,眼睛尖溜溜的,仿佛能把我刀死呢。”
谢烬面无波澜地瞅着他:“啾啾啾。”
——松开芙颂的手。
卫摧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并将芙颂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带,且故作好奇地问道:“芙颂是何时养来了这么可爱的应龙?”
隐隐约约间,芙颂能感受到盘亘在一人一龙之间的熊熊战火,她不懂气氛会变得紧张起来。
大抵是她的错觉吧?
芙颂笑着摸了摸应龙毛绒绒的脑袋,道:“是在不久前啦,它受了箭伤,我把它带回极乐殿养了,伤势好后它便一直更跟着我了,想来是有缘分在的。”
应龙浅浅阖着眼,任由芙颂揉摸,许是被揉摸得很舒服,它把雪白的肚皮贴在芙颂的裙裾前,朝芙颂敞开了两只爪子,两只脚一蹬一蹬的,仿佛是想要芙颂抱抱。
芙颂被萌得一塌糊涂,俯蹲住身子,将应龙抱了起来。
谢烬舒惬地埋在芙颂温软的颈窝里,使劲蹭了一蹭,余光淡淡撇了卫摧一眼,眼神清冷澹泊,且充满挑衅。
卫摧心下被气笑了。
现在的时局不适合拆穿应龙的真实身份,但真当他拿对方没辙吗?
卫摧虚情假意道:“应龙真可爱呢,我也想抱抱。”
“好呀,你也抱抱,它软嘟嘟的。”芙颂将应龙递给卫摧,谁知,应龙用小爪子揪住她的衣衫,不肯离开她的怀。
芙颂安抚似的摸了摸应龙的脑袋:“不要害羞啦,卫摧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龙龙让他抱一抱吧。”
卫摧哥哥。
这个新称谓,让在场两个男人脸色都变了。
一个吃味,一个腼腆。
谢烬从未听芙颂在蹭睡时喊过“谢烬哥哥”,他给她蹭了这么多夜,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可她至多唤过他“谢公子”。
一个萍水相逢的卫摧,她就能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唤“卫摧哥哥”。
好一声抑扬顿挫的“卫摧哥哥”。
谢烬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心下哂然。
芙颂不清楚应龙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想将应龙给卫摧抱,但接下来,任凭自己如何使力,都无法将应龙就怀里扒拉下来。
它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赖在她怀里,死活不给卫摧抱。
双方正僵滞间,忽然有一股力道从背后撞了芙颂一下,芙颂重心不稳,朝前踉跄了一番,差点绊倒。
左右两侧伸过来一只龙爪、一只手,牢牢牵握住她的手腕,不使她跌倒。
“再给老子一杯酒,老子还能喝!”
芙颂不可置信地往身后看去,看到来人后,她讷讷地道:“翊圣真君?”
翊圣真君高高举着一只酒坛子,往嘴里倒酒,但倒不出什么来,他不耐烦地将酒坛子抛掷在一旁的池塘里。
他身上还穿着端庄的女装,耍酒疯的形象就显得十分滑稽搞怪。
梦嫫正搀扶着翊圣真君的一条胳膊,解释道:“黑煞神在夜宴上喝醉了,又是表演胸口碎大石,又是耍剑舞的,吓跑了一众宾客……为了不穿帮,只好拉着他来找你们了。现在,谁来帮人家搭把手?他好沉,快将人家压扁了!”
翊圣真君瞄到了芙颂身侧的应龙,一把就把应龙从她手上薅进怀里,大着舌头呵呵一笑,道:“师兄你什么变得这么可爱了,让我揉一揉——”
谢烬:“……”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整具身体僵硬如霜。
翊圣真君是个力拔山河的武神,凭谢烬的力气,委实难以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他忽然觉得,让翊圣真君这个嗜酒如命的师弟参与到本次任务,是个错误的决定。
翊圣真君又瞄见卫摧,朗声一笑,抻出一只大臂,勾住卫摧的脖子,顺带将卫摧勾到身边来:“狱神怎么也在这儿?要不你也陪老子喝一碗……”
卫摧眼角一阵抽搐,想要闪身避让,但到底迟了一步,
不过一息的功夫,应龙和卫摧都被翊圣真君大刺刺地挟在身侧,挣脱不得。
芙颂忽然觉得那一股奇怪的紧张氛围也烟消云散,她觉得,翊圣真君来得太及时了,虽然他喝得烂醉如泥,神识也不太清醒了,怕是早就忘记这次来夜宴的目的了。
芙颂又觉察出了一丝端倪,问梦嫫:“是你把翊圣真君灌醉了的?”
梦嫫摸出长筒烟杆儿,烧着烟丝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露出了一丝迷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可真是冤枉人家了。黑煞神本就爱酒,今夜恰逢帝王六十寿辰,夜宴上所酿就的酒,自然而然皆是烈性酒,黑煞神一连灌了四五坛,焉能不醉?”
芙颂听罢,顿时犯难起来,往翊圣真君的方向睇了一眼,他满身酒气,尚还揪着应龙和卫摧不松开。
应龙面色清冷。
卫摧无语凝噎。
双方都是很嫌弃的表情。
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她还需去炼丹房窃取凤麟花呢。
似乎洞穿芙颂的心思,梦嫫徐徐吐了一口乳白色的烟儿,道:“要取凤麟花,得先让帝王改变想长生不老的妄心。要不然,纵使你窃取成功,有朝一日,凤麟花还会被魔神的鹰犬窃走,治标不治本。”
顿了一顿,梦嫫若有所思地斜睇了应龙一眼,道:“这是昭胤上神的意思,你可以斟酌一下。”
一抹讶色浮掠过芙颂的眉庭,他知晓她执行这次任务,不仅遣了人来辅佐,竟是还特别给了指导意见。
她是一个聪明人,一经点拨,就能开悟。
凤麟花是魔神献给桓玄帝的,专门用来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
倘若桓玄帝能够改变妄图长生的念头,那么,凤麟花对帝王也就没有用处了,魔神白做了无用功,那座下的鹰犬自然也就不会再去相争。
既如此,该如何改变桓玄帝的念头呢?
芙颂深深看了梦嫫一眼,昭胤上神不会无缘无故请梦嫫来辅佐她,想必这个任务肯定会有要用到梦嫫的地方。
一瞬之间,心念电闪。
芙颂微微瞠住眸心,道:“昭胤上神是打算让我进入桓玄帝的梦境,在梦境里,让他改变长生不老的妄念,是也不是?”
梦嫫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芙颂的心口,转着圈圈:“还不算太笨。你可以好好利用人家为你办事,不论造梦,还是让你们进入他的梦魇,人家都可以做到。”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实践起来,却很难。
一个人的念头,若是根深蒂固,要将这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剔除,不亚于摧毁一座城池的地基。
入桓玄帝的梦容易,但具体该如何改变他想长生不老的妄心呢?
正思忖之间,却见帝王的一支仪仗浩浩荡荡由远及近,许是夜宴迫近尾声,桓玄帝从宴上回来了。
池塘乃是仪仗必经之路,可不能被桓玄帝一行人撞见他们!
翊圣真君还在撒酒疯,搂着应龙和卫摧的脖子牢牢不撒手。
芙颂见此状,颇有些头疼,此地不宜久留,她得先带着他们潜入行宫内,等安定下来之后,才能商榷下一步的计策。
芙颂心下道了声:“翊圣真君,对不住了!”
她快步走到他身后,顺出招魂伞,以伞作刀,刀柄在翊圣真君后颈处的大椎穴重重一撞!
砰的一声,翊圣真君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瘫倒下去,应龙和卫摧这才获得解放。
芙颂把应龙从地上抱了起来,关切道:“龙龙,你还好吗?”
应龙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她的怀里,一声不吭,不知是在生闷气,还是被翊圣真君整得没气力了。
芙颂摸了摸应龙的小脑袋,表示安抚,应龙脸上的霜色这才消解了些许,舒服地蹭了蹭芙颂的颈肤。
卫摧一看,就知道对方在装柔扮弱,故意讨取芙颂的关心。
见及此,他也蓄意趔趄了一下,作势倒在芙颂的肩膊上。
芙颂吓了一跳,腾出一只手扶着他,忧心道:“卫摧,你怎的了?”
卫摧揉着太阳穴,露出难色:“大抵是被方才的茶味熏着了,有一丝难受。”
茶味?
哪里来的茶味?
芙颂眼底尽是小问号,若是真被熏着了,那应该是
翊圣真君身上的酒味才是。
梦嫫把玩着长杆烟筒,意味深长地道:“卫公子是在指桑骂槐呢,就是在说你怀里的应龙。”
芙颂望向在怀里的应龙,应龙正用柔弱委屈的眼神一个劲的瞅着她看。
芙颂心软得一塌糊涂,把应龙搂得更紧:“应龙这么干净可爱,会有什么茶味呢?”
一人一龙在争宠,一人在煽风点火,无人在意瘫倒在地上的翊圣真君。
眼看着桓玄帝的轿辇越逼越近,此地不宜久留,卫摧与梦嫫各自扛着翊圣真君的一条胳膊,跟随芙颂潜入行宫之中。
行宫原本戒备森严,犼镇守其中,但刚刚犼被泰山三郎调去北边镇守炼丹坊了,所以时下并不在行宫外。
芙颂一行人不约而同地捏了隐身诀,顺利地潜入了进去。
眼看快要到桓玄帝的寝殿了,不知是不是芙颂的劈脖子力道不太够,中途翊圣真君忽然又醒来了,他粗暴地推开卫摧与梦嫫,大着舌头道:“莫挨老子!老子困了,要睡觉了!”
摇摇晃晃地朝寝殿走去,差点撞倒了一个在配殿里静候着的华服少女。
翊圣真君闹出的动静之大,让芙颂看得心惊肉跳,不得不显形,捞住翊圣真君的一条胳膊,将他拽了回来。
华服少女见到芙颂后,微微一讶:“伏喜师傅?”
少女的嗓音娇柔纤细,裹挟着异样的耳熟,芙颂也是一愣,循声也端详了华服少女一眼。
她身穿深青色罗地蹙金绣翟纹绢裙,一席鹅黄云肩,领口缀着十二颗南海珠,下面是拖曳着天水碧百迭裙,裙裾前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青舄。
面敷桃花粉,乌发梳成挂髻,眉眼天然攒着一抹无法遮掩的悒郁之色。
恰是之前见过的承安公主。
她被追名逐利的王栩伤透了心,前些日子一直在佛寺里茹素念经,现在也出席了桓玄帝的六十岁寿宴。
芙颂没料到会在此处撞见凡间的熟人。
她尴尬不已,下意识背过身去,心虚道:“殿下认错人了,我是青阳县主。”
承安公主并未追上前,用平和的口吻道:“若你真是青阳县主,那淮阴侯夫人和你今夜擅闯父皇寝宫,便是忤逆之罪。若被父皇手下的那一帮邪道抓住,便会以为你们又是前来窃取神之花的刺客,一律格杀勿论。”
芙颂心尖打了个突。
看来要来窃取神之花的刺客,有很多人啊。
她本来想打昏公主,但如此鲁莽的手段绝非她的行事作风。
唉,她也纳闷了,梦嫫帮她做了如此完美的伪装,为什么每个人都能一眼侦破她的底细呢?
泰山三郎如此,承安公主也是如此。
芙颂怂唧唧地返回去,双手高举脑袋前,道:“殿下我错了,我不是青阳县主,我是伏喜,请饶我一命。”
承安公主道:“你和这位公子……”
她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明显看出是男扮女装的翊圣真君,“为何要潜入父皇的寝——唔!”
“宫”之一字尚未出口,翊圣真君迈着醉步,把承安公主当成床垫压在地上了。
武神庞大雄硕的身躯,如泰山般,衬得承安公主身薄如纸。
承安公主本就弱柳扶风,哪里经受的住这般蹉跎,她拼命捶打着翊圣真君的胸-膛,不一会儿,力气就微弱了下去。
芙颂心惊胆颤,这个猛汉莫不会是把承安公主压断气了罢?
近旁看热闹的卫摧和梦嫫亦是愣住了,赶忙上前把翊圣真君拉起来。
应龙则拭了拭承安公主的脉搏,少顷,对芙颂啾啾啾了一声。
鬼使神差地,这一回芙颂终于听懂了,应龙是在说承安公主相安无事。
芙颂舒下了一口气,把承安公主搀扶起来,替她掸去裙面上的灰尘。
承安公主缓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她涨得满脸通红,咳嗽了数声,芙颂以为她会大发雷霆,连谦辞的腹稿都打好了。
讵料,承安公主徐缓捋顺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平和,
也是在这时,殿外传了来了一阵步履声。
是桓玄帝会寝殿了!
芙颂有些焦灼,若是桓玄帝撞见翊圣真君“轻薄”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肯定要将翊圣真君千刀万剐!
他们此行的行踪也会暴-露!
该如何是好?
“我可以让你们先藏到本宫的配殿里。”承安公主淡声道,“前提是答应本宫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