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尚从丁村长的家里出来, 风雪并没有变小的迹象,雪片飞舞在空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现在,村子里的不少青壮年都已经往雪山的方向去了, 巷道处反而比往日还要安静空旷。
被冷风一吹,黎尚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整理思路,需要做的事有两件。
首先, 他需要找到一辆车,哪怕是摩托车也好。虽然现在那些人无暇顾及他, 但是来找他只是时间问题。在这样大雪的街道上行走, 他还没有出村就会被那些人追上。
无论是要去找贺临, 还是赶往最近的派出所出村寻找支援,甚至是到欣城去,都需要交通工具。
其次,他需要证实一下丁村长说的话是否是实情, 搞清楚事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丁盛的话中还有一些未能证实的疑点,他要找到对他们配合度高的知情人,补全信息。
而这两件事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最优选择是,他要去村中心的小超市,找到最初曾经给他们提供过信息的周希安。
想到这里, 黎尚转过身,孤身一人向村中走去。
街边一片寒冷, 他中午刚在冰洞被冻过, 现在又在发烧,冷得他有些发颤,既便如此,他依然脚步很快。
此时, 黎尚的思路格外清晰。
刚查到了那些资料,又听丁村长讲了那些事,黎尚忽然有了更为大胆的推测,他似乎找到了更多的真相……
小超市很快就到了,这个点,超市已经打烊,但是灯还亮着,明显里面的人还没有睡。
黎尚敲了敲门,过了一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稍等。”
周希安来打开了门,她原本以为是有村民急需买东西,看到门口站着的黎尚,微微一愣。
女人这时本来都准备休息了,就披了一件外衣,头发也有点乱,她试探着问:“你是要问我有关姜莱的事吗?”
黎尚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的寒暄,直接开口问她:“我是想问问之前你的报警情况。”
提到了她的报警,周希安的脸色白了一分,那件事是她心口的一块疮疤。
她看了看屋里,随后迈步走出了房门,站在了雪地之中。
周希安明显是不想让屋里的男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黎尚直接长话短说:“我今天看到了派出所之前的报警记录,在两年前,你曾因被侵犯而报警?”
周希安又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黎尚继续问:“后来,你受到过他们的惩罚?继而没有起诉……”
周希安的眼睫眨动了一下,眼睛里带了泪光,然后她再次轻轻点了一下头。
黎尚问:“我了解到,这些事情在村子里曾经发生过多次。”
周希安又是点头,随后她侧了头道:“我所经历过的,就和之前她们遇到过的差不多。”
这个她们,指的是姜莱,姜婉儿,还有其他村子里的女人们。
“那个孩子,你是和丈夫的,还是……”黎尚顿了一下问,“姜家的……”
“你……你们查到了?”周希安原本含在眼眶里晃动的泪水,忽的一下滴落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黎尚笃定的眼睛时,保持了沉默。
两相对峙片刻,女人还是在黎尚的眼神里败下阵来,脸色苍白地说出了答案:“是,那个男人不是我孩子的爹,孩子是姜若愚的。”
这是黎尚在来时路上想通的。
最初他见到过周希安逗弄婴儿的拨浪鼓,那东西和姜若愚家中那些自制的木头玩具还有风筝和竹蜻蜓几乎如出一辙。
年轻貌美的周希安作为当初的受害者,被迫嫁给了那个男人,一年之后生下了一名男孩,可这孩子白嫩的肤色和她丈夫的明显不同。
他们曾经在姜若愚的家中看到过他和家人的合照,其中有一张姜若愚抱着一个婴儿笑得开心,按照那个时间推算,姜家当时并没有孩子出生。
那个孩子的样貌和周希安生下的孩童相似。
还有,其他姜若愚抱着孩子的照片,也十分可疑。
为什么周希安能够在村子里开小超市,为什么她这里有车,前后又有监控,为什么她要把那段监控视频给他们,为什么她希望他们找到姜莱……
皆是因为这个答案。
因为那个孩子是姜若愚的。
她等于是被那个老男人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她身边的男人只是表面上的丈夫,自己却要受那个老头的欺负。
他们最初还以为是因为姜若愚是个老顽童,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关系很好。
可其实呢,那一声声稚嫩的童声叫着他爷爷。
这个村子里又有多少他的子嗣?
周希安继续说:“他们美其名曰是为了村子的未来,只要是在村子里的人,能结婚的全部结婚。女人就和牲口一样。”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派出所的警察了解情况以后,却说缺乏证据。然后我就受到了惩罚……”
女人说到这里,浑身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往下掉落,她又想起了那段不好的记忆:“你知道那些畜生们做了什么吗?他们在大冬天,把我五花大绑以后,塞进了荒地里的女婴塔,把我关了整整一夜!”
周希安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说:“我还算是好的,只是受到了惊吓,经常会做噩梦,有个女孩在那里过了一夜以后,直接就疯了,还有个女孩因为冻得时间太久,被绑得不过血,被截去了一只脚。”
听到了这些消息,黎尚的眉头皱紧。
在来的时候,他见到过那些女婴塔,坚硬的灰色小塔,曾是过去放置女婴尸体的地方。多年以前,一个一个幼小的生命,便被投入塔内,结束她们短暂而卑微的一生。
多年以后,那里却被村子里的人变成了囚禁女人的监牢使用。
仅可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阴暗潮湿肮脏,气味难闻,满是各种虫蚁,女人被捆绑着塞入进去,透过一个小小的窗口看向外面。
鼻子里闻到的是过去女童枯骨留下的尸臭味,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感受着世间的冰冷,等待着命运降临。
寒冷,惊恐,怨恨,包围着那些女人。
人会冻僵,也会因为恐惧崩溃。
不是一会,而是整整一个晚上。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们不想和村子里的男人结婚。
这是怎样非人的酷刑?
所以,那个司机并没有骗人,他下车时,的确听到了塔里传来了哭声……
洁白的大片雪花落在周希安的脸上,橙黄色的路灯照得女人脸上的泪水亮晶晶的,她冻得脸色苍白,而她也仅是村子里诸多受害者之中的一人。
周希安继续说:“被关了一晚上以后,我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感觉了。我爹妈说,如果我不肯嫁人,那他们就当做我死了。他们甚至还去我工作的地方散布我被人侵犯的事……我不得不妥协,跟着父母回到了这个村子里,后来我才发现,我爹妈早就收了些钱,就为了把我嫁出去。”
“除了那件事是我现在的丈夫做的,之后他就没有碰过我,后来几乎每周,姜若愚都会来……”
“整个村子里,姜家人最多,而那些人中,很多人都听他的话。由我来经营这家小超市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在这里,如果姜若愚喜欢谁,谁就可以在街上横着走。反之,如果有人得罪了他,就等于没有活路了。”
女人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姜若愚一直说他对我很好,可我无时不刻不在恨他!我的一辈子都被他毁了。我这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了。”
“再后来,我就怀上了孩子……”
“去年的过年,姜莱回家,我看到了监控里的一幕,就知道,她碰到了和我那时一样的事。即便姜若愚是她的亲爷爷,对她也没有留情。”
“我希望你们破案,希望你们能够把那些魔鬼抓住。”
说到这里,她掩面道:“有人尝试过反抗的,但是单凭我们的力量做不到。曾经有被侵害的女孩想要在网上发帖,求救,可她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逼着她删掉信息,砍掉了她的手指!慢慢的,留在村子里的女人就都不敢反抗了。等到生了孩子,岁数变大,她们变成了母亲,也会忘记自己的经历,被同化成这村子的一部分!”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她的肩膀颤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以带那个孩子去化验……”
听到这里,黎尚的眼睫垂落,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些女人像是被这个村子吃掉了。
从小就不让念书的女童,被以玷污方式逼婚的女孩,无所不用其极的媒婆,再到回家探亲就此失踪的女白领。
一切线索终于在他们的调查之中,逐渐编织成了一条线。
所以,街边的女人才会疯。
所以,周希安说,你们一定要找到姜莱。
所以,那个新娘才在哭。
所以,当初姜莱才会不顾一切地逃。
而这,可能只是寒桦村表面上欣欣向荣掩盖下的冰山一角。
这里没有自由与鲜花,只有无尽的冰雪,彻骨之寒。
如果不是他们来到了这里,可能寒桦村的秘密还会更久才会被人发现。
此时的黎尚只觉得他们到得太晚了,所以这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黎尚轻咳了两声,在冰雪之中的奔波似乎让他烧得更厉害了,他对周希安:“我们找到了一些关于姜莱的失踪的证据。但是他们带走了我的同事,我能不能借你的车?”
“好。”周希安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她看着黎尚又迟疑了一下,“我送你去吧,这里下过雪的路不好开。”
车的轮胎上绑了专用的防滑铁链,只有常年在冰雪上开车的人才能够习惯这种路况。
黎尚从女人的表情和语气之中判断出,她是真的很恨姜若愚。
他没有拒绝周希安的帮助,开口问:“可是这样会不会连累你……”
他在担心,女人的孩子,还有她的将来,毕竟他们可能还需要在村子里生活下去。
周希安则是温柔地冲他摇了摇头,随后坚定地说:“孩子是姜家的,又是个儿子,他们对女孩子肯下杀手,对于儿子特别是小孩子还是很器重的。至于我……”女人苦笑了一下,眼神里闪着几分决然,“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现在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一时妥协,她还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身体可以沉沦,但是精神永远不会。
无自由,毋宁死。
黎尚体会到了周希安作为女性的道。
他开口道:“谢谢你。”
周希安擦了下眼泪:“你不用谢我,姜莱的失踪肯定和那个老畜生脱不开干系。如果你们能够抓住他,让我免受那个老变态的侮辱,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女人回到房间里穿了件外衣,然后拿了车钥匙出来,发动了车。
随着入夜已深,雪还在下,风终于小了一些,打开了雨刮,已经可以看清前路。
她问黎尚:“现在去哪里?”
黎尚指了指北望峰:“先去找我同事。”
周希安打开了前灯,发动了车,轮胎在雪地上压出了痕迹,顺着村里蜿蜒的小路往雪山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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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雪山下的空地处,姜敬德看向了接过他手中刀的贺临。
有人拿枪对着他,他们有那么多人,姜敬德这时也不怕眼前的警察做些什么。
父亲的命令是要拿到姜莱的手机,然后再把那两名警察一起干掉,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了村子。
但是姜敬德不急着杀他,先要把姜婉儿处理掉才是正事。
现在通信已经断了,这些外来的人就是瓮中之鳖,绝对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要把他们戏弄够了,给了他们生的希望,再把它生生掐灭,欣赏他们绝望的表情。
就像是猫在玩弄自己抓住的老鼠。
所以他那谎话编得拙劣,自己却毫不在意。就算是对方看穿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
乡间和欣城的警察他们接触过不少,很多警察也不过是普通人,一样会贪生怕死,面对着他们一群人,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姜敬德问姜婉儿:“临死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想听女人的求饶。
姜婉儿刚才看到父母离去时还在流泪,怕得发抖,可到了这时,她的眼泪好像在风雪之中干涸了,她哀怨地瞪着眼前的大伯问:“姜莱姐死之前有说什么吗?她求过你们吗?”
姜敬德黑着脸,实话实说:“没有。”
姜莱到死都固执,顽强。
她没有服软,没有哀求。
想起了那一幕,姜敬德就怒火中烧,他一向对父亲的话惟命是从,当做圣旨,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凭什么姜莱她一个孙女要摆出那种态度,她一直未把父亲的话当回事,父亲让她干什么,她就一直对着干。
所以,她死有余辜。
随后他又看向了面前的姜婉儿。
这个丫头太倔了,甚至比她的堂姐还要倔强,在红白宴上发生的事,她本来忍下来就没事了,可她偏偏要当众说出来,那就是在忤逆他们,是在打姜家的脸。
这样不服管教的小辈,死了也毫不可惜。
“姜莱姐没有求饶。”姜婉儿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抬起脸来眼眸微眯地看着他,“那我也不会。”
又一个!
果然是有样学样,真是该死。
姜莱该死,姜婉儿也该死。
姜敬德气得想要去扇她耳光,他的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握住了,是那位贺警官……
贺临道:“她都要死了,你还和她置什么气?第一下要我来的。”
话说完,贺临毫不留情,一脚就把姜婉儿踹得跪在了雪地上。
姜敬德:“……”
他倒是没想到,贺临进入角色这么快,还这么听话,这就来纳投名状了。
姜婉儿被踢了个猝不及防,跪在雪上,惊恐抬头看向了贺临。
贺临靠近了姜婉儿,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姜婉儿的肩膀处,把女人的身体压得更往下了一分。
贺临绕到了姜婉儿的正面,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他手中的刀比了比,动作决绝,语气倒是无奈:“真的挺对不起你的,但是没办法,我做警察也就是份工作,总不能因为这个案子,就把命丢在这里。”
贺临似乎找好了下刀的位置,嘴里还在继续说着:“而且,就算是我不伤害你,其他人也会杀了你的。”
话音一落,他干净利索地出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照着女人的胸口捅去。
姜婉儿啊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下子,把姜敬德给看愣了,他只是让贺临伤人,没指望他直接杀人,但是看贺临这一刀狠辣的架势,似乎根本就不用他们再出手了。
姜婉儿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倒去,贺临就势跟着低俯了身体。
随着他的重心一变,端着枪的人反应慢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移动枪口对准贺临。
就在这个瞬间,贺临却忽然猛地一抬头,手中的刀子一甩而出。
寒光利刃在漫天的雪花之中飞过,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那举着枪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刀子精准扎中,身体直愣愣地倒了下去,手中的枪也掉落在了雪地上,溅起了一片雪雾。
其实,从刚才贺临一接近姜婉儿,手放在她的肩头,就故意用力往下捏了捏她的肩膀。甚至包括刚才贺临踢她,看似很用力,其实正好踢在了她的麻筋上。
姜婉儿和贺临接触最多,早就熟悉了他的为人,马上会意。
贺临是让她配合他演一出戏。
贺临刺出那一刀时,看似用力,其实却是做了个假动作。他手中的刀刃是向下的,巧妙抵在了姜婉儿的肋骨处,根本就没有真的扎进去。也就捅破了她那件厚实的羽绒服。
姜婉儿惨叫倒地,这逼真的一幕一时反而惊到了那些人。
贺临就是抓住了他们愣神的瞬间,果断出手,一击即中。
把在场的枪手制服,贺临再无顾忌。
他将早已藏在袖子里的冰刃甩出,用力一拉躺在雪地上的姜婉儿,手中的刀刃划开了她手上的绳索。姜婉儿急忙矮身躲到人群之后。
夜晚的雪山脚下,一片黑暗与混乱,那些人已经无暇顾她。
这里离雪山太近,不适合开枪,贺临挥动着冰刃,快速出招,迎向了冲过来的姜家人。
擒贼先擒王,贺临第一个就冲向了姜敬德。
姜敬德身旁的几位年轻人见状却一起拦向了贺临。
贺临面无惧色,长腿踹出,带着地上大片的雪沫,凌厉的鞭腿直接踹上了一人的脸颊,男人的身体倒地,吐出了一口血沫。
很快风声又至,另一人从身后悄无声息地袭来,贺临却有防备,手中的冰刃往后狠狠一戳,斜着划破了男人的肋下。
男人吃痛,捂着伤口踉跄后退。
不等贺临喘息片刻,又有人向他的胸口迅速踢来。
贺临举起手臂格挡,却趁机抓住了那人的腿,然后用力往前一顶。
男人顿时身体后仰,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了雪地之上,溅起一片雪浪。
姜家人毕竟是人多势众,很快就把贺临团团围在当中。
贺临毫不畏惧,挥舞着手中的冰刃,那冰刃前方是锋利无比的刀刃,后方是锯齿,能够破冰的同时也是不错趁手的武器。
在贺临的挥舞之下,冰刃寒光闪烁,瞬间就划破了几人的衣衫。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同时,贺临利用扫腿,踢踹扬起那些积雪,大片的雪雾散开,干扰着对方的视线。
那些姜家人围拢着他,根本就不能近身。
可惜天寒地冻,这些人的衣服都穿得不少,地上的雪又厚,就算是贺临使了全力,但是很快,那些被打倒的人又会纷纷爬起。
大雪纷纷扬扬,雪花飞溅,贺临在他们的攻击之中腾挪,灵活闪躲,伺机攻击,他不再手下留情,而是照着头脸,脖颈这些要害攻去。
转眼之间,又被贺临放倒了几人,他一脚踹飞了想要阻挡他的男人,快速冲到了姜敬德的身边。
贺临手中的冰刃砍向了姜敬德的颈侧,男人躲闪不及,耳朵受伤,顿时血糊了半张脸。
可与此同时,姜敬德在慌乱之中也捡起了那把掉落在雪地里的土枪。
飞扬的雪花和留下来的鲜血一时遮挡了姜敬德的视线,他却不管不顾地举起了枪,准备扣动扳机,黑长的枪管瞬间就被贺临握在了手中。
情急之下,贺临把枪口往上一抬。
姜敬德完全失去了理智,手指用力扣动了扳机,抬起的土枪射出了几枪,却是射中了他们身后的宁静雪山……
砰砰砰,几声连响,枪声在山脚下回荡。
子弹射出的冲击力穿透了厚厚的雪层,原本那些堆积如山的积雪处于稳定之中,可如今,因为震动,那种脆弱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
枪响之后,雪山忽的发出了一声沉闷怪响,仿佛是山神被惊醒后在他们耳边发出的叹息。
这是山神之怒!
听到那声音,拿着枪的姜敬德也愣住了,他瞬间就吓得脸色苍白,没了血色。
贺临的面色一变,伸手把枪夺了下来,扔在地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奔腾而下的雪浪,只来得及冲着姜婉儿喊了一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