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2

下午, 失踪调查科会议室里。

等他们看完了这些消息,于童童又道:“这件事的跟踪报道一直都是我哥在做的,这个新闻当时为他们公众号拉了不少的流量, 我哥还和我提过几次。他一直在骂那个崔园长不是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后, 我哥在那个软件里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吴韵声皱眉问:“这事有点解释不通,板上钉钉的事, 还能有什么反转?会不会……他信息里写的那个人是和崔园长同姓啊?”

“不, 还真不是这种情况。”刘警官在一旁补充, “于记的家属给我们提供了这条信息以后,我们也翻出了当年的调查案卷,然后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刘警官又要去找相关的资料, 黎尚却仿佛知道他想要找什么,先他一步,把几张纸从案卷里抽了出来, 放在最上面。

那是几张从车载系统里导出来的地图,能够看到车辆行驶的历史轨迹。

“对!我就是要找这个。”刘警官欣喜道,“根据这上面的记录, 于记者在失踪前一周的时间内,去了两次新春桥昌盛街交汇的十字路口。而那里不远处, 就是熙熙幼儿园。”

这种型号的车载地图导出来的信息并没有详细的地点标注, 只是在蛛网一样的地图上标了一根蓝线,在头尾写了起和终。

具体的位置,还需要和完整的地图进行对比。

看刘警官没有继续说。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黎尚开口补充道:“还有三次的行程可能也有问题。”

贺临问:“他还去过其他的相关地方吗?“

吴韵声也在一旁研究着那些地图,这些车载记录显示的都是地图上的局部区域, 这就好像是把整个云城地图切成了很多小块,缺乏标注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无法一眼看出来所示的地方是哪里。

黎尚却神色淡然地翻出了一张轨迹图,日期是早一些的,大约是于记者失踪半个月前,他指着终点道:“这里的坐标位置和崔巧身份证上的地址一致。”

随后他用工作平板打开了崔巧的户籍注册信息,指出其中的关联:“崔巧去世后,留下了一名女儿名叫孟眠,她一直住在这里。”

吴韵声打开了手机地图核对了一下地点:“没错,是这里。”

“还有这张。”黎尚又拿出了一张轨迹图,他指着上面标识的时间道,“这是于记拜访过孟眠的第几天后,这个地点是云城一处大的公墓。很可能,他祭拜过崔园长。”

吴韵声急忙搜索,又是一点不差。

“最后是这一张,这里是云城的档案资料馆,于景辉可能去哪里调取过什么资料。”黎尚说完,把几张地图放在一旁。

在场的其他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黎尚。

老吴忍不住道:“黎尚,你是指南针投胎转世吗?“

“也有可能是北斗导航成精。”贺临开了句玩笑,随后替他解释,“他方位感强,我在之前抓范晓庄时就看出来了,要不然当初在火场里他也不能把我们几个给带出来。”

黎尚谦虚道:“周末空闲的时候,看过云城的地图。不过只记了平面的,如果是立体的,或者是照片可能会一时认不出来。”

吴韵声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这是……还想记立体地图的意思吗?

黎尚找到的这些线索,进一步证明了崔园长的这件事很可能真的和于景辉的失踪有关系。

在他失踪前夕,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幼儿园的事件。

刘警官在一旁看到这里,他也被刚才黎尚辨识地图的本事给镇住了,急忙恭维:“哎呀,你们不愧是市局的刑警,能力就是强,这些线索我们之前都没查出来,如果你们接手,估计破案指日可待了。”

于童童更是情绪激动到直接起身跪下,想要给他们磕头:“你们一定能找到我哥哥的,我求求你们了……”

“别别别,丫头你快起来!”吴韵声急忙把女孩往起扶。

贺临也伸出手去:“你不用这样。作为警察,我们肯定会尽力查案子的。”

黎尚坐在一旁坐着没动,他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看向女孩:“现在这些线索,都是在你找到了那条信息后才发挥了作用,虽然有了一些进展,但是离破案还差得很远。”

贺临:“……”

这样的大实话说得没错,可感动的画面却被瞬间破坏了。

黎尚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依旧认真地继续问道:“你那边还有更多线索吗?”

于童童被问懵了,她的嘴巴动了动,坐回了位置上:“我回去再翻翻我哥的东西,有线索告诉你们。”

和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贺临把话题引回到案子上。

他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来总结一下,也就是说,在四年前,于记者曝光了这家幼儿园的午餐问题。随后幼儿园的崔园长自杀。而在崔园长死亡一年之后,于记者忽然留下了对不起崔园长的备忘留言,去见过崔巧的女儿孟眠,祭拜过崔巧,去档案馆调取过什么,又去过两次幼儿园的旧址,之后便失踪了。”

刘警官认同地点头:“对,事情就是这样,由于这个案情比较复杂,我们分局处理起来有些困难,所以申请了协调。”

贺临道:“案情我们基本了解了,近期就会开始调查。”

把刘警官和于童童送走以后,贺临黎尚和老吴又在会议室里把这个案子研究了一遍。

现在失踪者家属不在了,不用避讳,能够放开讨论。

吴韵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我接触过失踪案子也是不少,但这案子吧,单说每一件事,好像都是能在生活里遇到的,可是当这些所有事情连接在一起,却不知怎么,透着一股诡异……”

贺临重新把那段视频播放了几遍,看出来点蹊跷的地方:“这视频明显是剪辑过,每当到了崔园长想要解释的时候,就被切了。”

他随后又找了一些实证:“开始拍摄的时候,阳光在案板上,后来拍摄结束时,阳光已经打到案板的另一侧去了,时间跨度应该有半个小时以上。这新闻是挑选了矛盾最激烈的部分剪辑了出来。故意在给观看者拱火。”

黎尚那边也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这条新闻的热度比其他相邻的几条新闻热度都高,还有,我在新闻评论里发现了这一条。”

他指给贺临和老吴看。

那是从第一则新闻的评论区里截出来的,难得帮崔园长说话的一条评论。

樱桃家的小桃子(已注销):“我家孩子也曾经在熙熙幼儿园待过,已经毕业了,崔园长对孩子们很好,认真负责,有次我家里出事,一时没法接孩子,她就陪着孩子等到深夜。我家孩子在那边每顿吃的都有菜有肉的,还有小点心和牛奶,从来没有生过病。她不是这样的人。”

下面跟了十几条阴阳怪气的评论,把这一条给顶成了热评。

“祝你家孩子和这个什么崔园长锁死吧,还毕什么业啊?“

“都有视频证据了,还在这里狡辩呢?你家孩子没事,不代表别人家没出事。”

“你不会是那女的的小号吧?自己替自己说话。”

随后樱桃家的小桃子又出来回复了一次:“我只是说我知道的事,不是为她辩解洗白。”

这一句迎来了更多骂声,随后那个ID就注销了。

在当时看来,这一条评论无疑是在帮“坏人”辩解,可联系上现在的这些线索再去看,却让人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

后面零零散散的,也有一些人提出了异议,但是都被打成了亲友号,动机不良。

贺临上下翻了翻一边倒的评论区:“也许是家长众多,也许是媒体加了热度,也许是下了水军。”

再加上现在于记那愧疚的反应,当初的这件事里肯定有些蹊跷。

很有可能,崔园长是被冤枉的。

吴韵声皱眉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一家经营了数年的幼儿园,崔园长肯定是有经验的,为什么忽然在餐饮上出问题?”

“是,这一点解释不同。”贺临也道,“就算是偶尔一顿饭出了问题,马上道歉,检查原因,改了就好,为什么不断矛盾激化,任由事态发展?到最后幼儿园都不开了,弄得家破人亡的?”

黎尚小声提醒:“在视频里,崔园长说,孩子们生病的事她一定会查清楚。”

那说明,孩子们生病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几人分析到这里,吴韵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的面色一变:“不会是有人,故意在给孩子们的餐饮里,投毒吧?”

贺临沉声道:“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连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三人一时又是沉默不语。

若是真的有人下毒,崔园长是被冤枉的,这么干这件事的人会是谁呢?

于景辉的失踪,是否也和导致这一切的“凶手”有关?

贺临想了想安排道:“老吴你明天继续在办公室盯一下,查到什么随时联络,我和黎尚先去调查这个案子。黎尚,你去调档当初崔园长死亡的信息记录,明天早上不用来市局了,走个流程,我们直接外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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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晴朗天气。

清晨,贺临开了车到黎尚租住的小区接人,他刚转过了路口的弯,就看到黎尚站在街角等他。

他身后是一颗银杏树,树叶金黄,铺了一地。

黎尚穿了条黑色的裤子,白色衬衣外披了一件半长的米色短风衣,衣领包裹下的脸透出一种出尘的白皙。

看上去只是随意站着,但是他的身体并不是放松的。贺临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张放在那里的弓,做好了随时绷紧弓弦的准备。又像是一把剑,可以马上出鞘。

随后他看到黎尚的胳膊动了下,用手腕处揉按了一下心口的位置,那个动作在看到他的车时悠然一停,手马上缩回垂落下来。

黎尚向车走来,看步态也没有什么异样。

贺临停车等着他上来,问他:“吃了早点没?”

黎尚:“吃过了。”

贺临还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不安,在经历过上次在他家黎尚胃疼得厉害后,他总是下意识地观察黎尚的身体状况,多多少少也摸出点规律了,今天他觉得黎尚的脸色尤其不好,小脸惨白,面无血色。贺临又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

黎尚低着头淡淡道:“没有。”

看样子是不肯好好说了,贺临无奈,但是黎尚的嘴他是见识过的,他不想说就算是上了满清十大酷刑,也撬不开他的嘴。贺临只好跳过了这个话题:“八分局的调档到了吗?”

“还没,昨天的流程提得有点晚,估计要等晚些时候。”黎尚系好了安全带,“我们现在去哪里?”

贺临答他:“这次我们换个新方法进行调查。”

黎尚疑惑:“不用之前的方法了吗?”

“你玩过九连环吧?”贺临忽然问他。

黎尚嗯了一声。

贺临道:“这个案子,就像是九连环,摆在我们眼前的于记失踪,套入了幼儿园午餐的这一环里,想要从后面往前解是解不开的,必须按照顺序解扣。”

贺临发动了车:“所以,结果导向和关系导向都对这个案子没用。这次我们用体察法。也就是说,我们这次要把于景辉生前做过的事做一遍,走过的路走一遍,见过的人见一遍。他在查崔园长的事,我们就先把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一边调转方向盘,一边总结道:“走他走过的路,说不定我们可以看到他看到过的风景,从而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案情分析到现在,发现了诸多不合常理的疑点。

想要查清于景辉的失踪,已经绕不过幼儿园的事,既然要查,那就都查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贺临让黎尚调取崔园长死亡案卷的原因。

黎尚侧目看了一眼贺临手机的导航,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定位是崔巧家的地址。

贺临道:“按照当初于记的顺序,我们先去找崔园长的女儿,早上我给她打过电话了,约了上午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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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巧的家是在一片老旧的小区里,走入楼道门口,他们就看到门口喷着一些红色的油漆,上面写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

在往里走,阴暗的楼道里有一种难闻的味道,不知道是谁丢了几颗臭掉的鸡蛋。

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在低头收拾这些,她的面容和崔巧有几分相似,正是她的女儿孟眠。

贺临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

孟眠未施粉黛,穿的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她看到两人来了,抬头望了一眼,额头两侧的刘海随之垂落,女人有些尴尬道:“对不起,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贺临没说什么,主动蹲下身来帮她,他没嫌弃那些东西脏,贺临帮孟眠往袋子收。孟眠再用纸巾把东西擦掉。

黎尚在一旁站着,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帮忙,他刚躬下身,贺临就道:“你算了,这么点事,用不着三个人动手。”

黎尚也就没坚持,他低头靠在了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门口被清理干净,孟眠扔了垃圾,领着两个人进入房间。

贺临洗过手,坐在屋里的餐桌旁,黎尚也跟着他坐下,习惯性地打量着环境。

老房子的一楼,采光不太好,这房间里的家具都挺陈旧的,完全不像是年轻女孩独自生活的地方。

孟眠去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这才坐回了桌旁。

贺临问她:“这种事情一直有吗?”

孟眠嗯了一声:“从那件事情开始,四年时间,没有断过。”

贺临轻轻叹了口气:“没查查是谁?”

“太多了,不认识,很多扔了东西就跑,油漆也是,刷掉了就会有人再喷。”孟眠面色平静道,“算了,习惯了。”

贺临没急着问案情,先和女孩聊了几句,可能是因为之前他帮了忙,女孩挺配合的,把情况都说了。她现在独居,母亲之前赔偿给家长的钱有二十来万,大部分是积蓄,有一部分是借款,一直都是她在还的。现在好不容易快要还清了。

贺临问:“你之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幼师,本来准备回来帮我妈的,这样可以少请一个老师,减少点成本。”孟眠说着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用不上了。我之前还在教钢琴的机构打工过,后来因为有人来闹事,学生的家长骂我是毒妇,机构就把我辞退了,现在我在超市里做收银,那里没人认识我。”

黎尚低头看着女孩的手,她的手指细长,应该是学过多年钢琴的,可现在,那双手已经有了薄薄的茧子。

她的命运也随着那件事被改变了。

贺临这才问到了崔巧,还有那家幼儿园。

孟眠道:“我爸去世得早,我妈就是喜欢孩子,她自己独立经营这家幼儿园,把工作当做她的命。”

“其实这工作特别累,又不挣钱,小孩子的吃喝都要管,还要随时看着,眼睛不能离开。”

“我家的幼儿园接收的都是一些农民工的孩子们,没有户口的也可以过来念书,收费特别低,有些孩子家里穷,一时周转不过来,学费也可以先欠着。慢慢有了口碑,才能一直维持下去。”

贺临问:“那报道的事情……”

孟眠道:“我只能说,和我所知的事实不太一致。”

她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戒备,贺临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应该是付出过信任,然后又被人伤害过。

贺临真诚道:“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当年那段视频是被剪辑过的。我们怀疑,事情有问题。”

孟眠的眼睛和鼻子一下子都红了,她这才开了口,斩钉截铁道:“是假的,那些新闻报道上说的,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那两个老师一个上午班一个下午班,会回家吃饭。可我妈是和孩子们一起吃饭的,孩子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谁会故意自己吃坏掉的食物啊?”

“幼儿园会公布食谱,那天做什么,家长们都是知道的,那些坏掉的鸡翅,面包,是他们趁着老师和我妈不注意,提前塞到厨房里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实了里面的吃的一定有问题。”

“还有那个牛奶,我妈是会买临期的,但是给孩子们喝的都是在保质期内的,剩下过期时间不长的,我妈舍不得扔,都是自己喝的。”

“当初新闻就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发了,还把我妈的解释都给剪去了,有帮着我妈说话的人都被追着骂,最后她就……”

孟眠一直在故作坚强,说到这里,还是动情落了泪,女孩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我那时候在外地读书,接到电话就说我妈去世了,回来给她操办的丧事。”

她说到这里,说了一声:“对不起,能不能先停一下。”随后她就肩膀耸动,哭了起来。

贺临没催问,黎尚从一旁拿了纸巾递给她。

女孩道了声谢,她哭着说:“这些年,我一个人,过得很难,终于有人愿意来查查这些事……我真的谢谢你们……”

孟眠哭了几分钟,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你们还想要了解什么?”

贺临问:“我看你母亲也说,孩子们生病的事她一定会查清楚。当时的确是有孩子生病了吗?”

孟眠垂下头道:“是的,那段时间,幼儿园里的餐饮的确出了问题。但是我妈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仔细研究过每样吃的食物,可是无论怎么换都没能避免类似的情况。她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好,隔三差五地肚子疼,可是去了医院,最多有点常规异常,又查不出来具体原因是什么。”

贺临想起了之前老吴说的,下毒的可能性。

他问:“你母亲有没有曾经和什么人有过节,或者是有竞争对手一类的……”

“没有,我母亲一直都没和别人有什么过节,她开幼儿园的地方,也没什么竞争对手,其他的幼儿园都是又远又贵。当年我家幼儿园关了以后,有好几个孩子因为无人看管,最终被送回了老家。”

有些杀人是以获利为目的,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也不符。

“哦对了,有一件事。”孟眠被他提醒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道,“当时的新闻里有提到我妈骗补贴,这一条也是污蔑,我妈她从来没有申请过孩子们的餐饮补助费。”

贺临问:“为什么没有申请?”

孟眠解释道:“补贴需要满足各种的条件,都挺苛刻的,需要幼儿园的资质证明,还需要小孩的父母开一些收入证明。还有一个原因,因为那个补贴根本不是公家性质的,而是公益捐赠。想要申用那一项补贴,就需要从一家固定公司订餐。我妈不想去订。”

她说到这里,举了个例子:“从那边走,餐费一个孩子15,补贴后10元一份,可我妈平时自己做饭,成本能够控在8元左右,她就按照8元和家长收费,凭什么白加出来两块钱?”

女孩说完,又有点怕了,自保道:“我只是提供线索,说我家的事,具体是怎样的,你们自己去查。”

黎尚把这条线索记录了下来。

孟眠的语速很快,他的手写速度不够,只能写关键词回去根据录音笔再整理。

贺临正想再问,他忽然看到黎尚的动作一换,右手依然在快速记录着,左手用力掐在了腰间,上身微俯,薄唇轻抿着,神情依旧专注。

贺临觉察到了,他没继续发问,端起面前的杯子喝水,把询问的节奏拉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