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梅跟在唐文竹身后,来到她的卧房,看着她打开箱子,一件一件地,拿出给自己的礼物。
琳琅满目的连衣裙,轻纱,亮片,恰到好处的花朵刺绣,裙摆像清晨的薄雾,蝴蝶的翅膀,在古早好莱坞电影中看到的样式。
到了后世,只有在T台上被怀念和追怀,可现在看着第一次见面的婆婆,远渡重洋买了来,一个旅行箱,像个魔法衣橱一样,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往她身上比。
像打扮亲女儿一样慷慨。
望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林雪梅有点恍惚,仿佛一脚踏入了电影场景,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
唐文竹往镜子里瞟了一眼,露出赞赏的笑意:“你长的好,天生的衣服架子。这头身比,大线条,比我们文工团的小姑娘,也是丝毫不差。”
婆婆是专业的眼光,一边把儿媳夸的抿着嘴笑,一边还在往外递,轻纱的裙子,像水果软糖。
林雪梅两只手都接不过来:“妈,你买的太多了,我哪穿的过来!”
一个无比亲昵的称呼,不知不觉就溜出了口。说出口后,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个从未使用过的称呼,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原本她都遥不可及,没想到最近短短一段时间,竟然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奇迹般的拥有了。
唐文竹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买的太多,:“这算什么多。下次出国,还给你带。”
送完衣服,又拿出来首饰。林雪梅已经知道婆婆送礼物的手笔超于常人,但还是吓了一跳。
那店在纽约百年历史,到了后世仍然是最贵的首饰品牌之一,林雪梅实在过意不去,把那著名的蓝色盒子往外推:“太贵重了。”
唐文竹笑着推回去:“结婚是大事,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又一心扑在军营里,不通人情。我都以为他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儿,我想送这些东西,也送不出去呢。”
这个婆婆,不光会选礼物,还能把话说的让人推辞不得,林雪梅只能先收下。心里头打算着,几年之后,陆恒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再原封不动,还给婆婆,反正到时候也升值了。
先放下思想包袱,享受当下,珍惜眼前所获得的善意和爱,和一切。
她心里释然,开开心心收下了蓝色盒子,盒子里闪闪发亮的钻石,象征着爱意会永恒。
然后看一眼唐文竹的大箱子,刚才像一只百宝箱一样,从里面掏出来东西,把女孩打扮成公主,该差不多了。
谁知,公主裙掏完了,蓝色首饰盒子掏完了,下面还有一层。
把唐文竹递过来的礼品袋打开,林雪梅的脸,腾地一下,绯红色到了耳根。
薄如蝉翼的睡裙,蕾丝加刺绣的贴身紧身衣。
林雪梅两辈子都没碰过。
她红着脸,嘴里打了结巴:“我没穿过,我穿不惯,我……”
唐文竹嗔了她一眼:“以前是以前。我也是结婚以后,才学会穿这些的。”
这洋派的婆婆,是真大胆,说起话来百无禁忌,林雪梅这个四十年后穿来的年轻人也是自愧弗如,这下不止是脸红,浑身都发了烧,不知道怎么办好。
幸好有人敲门,转移了注意力。
唐文竹拉开门,林雪梅一看来的人,简直是火上浇油。
是陆恒送走了堂弟,来敲响了房门。
林雪梅本能的把装内衣的礼品袋往身后一藏,也不知道陆恒看见没有,反正她的脸上烧的发烫。
唐文竹一看,儿子虽然还是万年不变的玄冰脸,可干的这件事,又是从来都没有干过的。
饭桌上过问起了一碗汤,已经引起了全家的轰动,睡觉前,居然还知道上门来找人了。
结婚日子虽短,内心这变化,可是见微知著,一日千里了。
唐文竹一高兴,也跟陆天野乔远香学,嘴上输出一波:“知道你明天要出门,要外派,怎么,我还能扣住你媳妇不放?进步是好事,可也别太快了。要知冷知热的疼人,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林雪梅被婆婆这一顿输出,不知道陆恒如何,反正她是耐受不住了,不只是脸上发了烫,简直全身都发了麻。
脸红心跳中,赶紧要逃跑:“妈,我先回去了。”
唐文竹意犹未尽,还得跟一句:“行,我不耽误你们。”
陆恒的进步堪称一日千里,算没辜负母亲的夸奖,主动问了一句:“东西多吧?我帮你提箱子。”
唐文竹把那旅行箱,拿手一指。
陆恒刚要伸手,被林雪梅阻住:“明天直接搬到新房去。”
唐文竹有点意外:“你们准备好新房了?”
林雪梅点一下头:“房子挑好了,军官家属楼里头。”
唐文竹追问一句:“这么快就要搬走了?布置好了吗?”
看着婆婆原本明艳神采飞扬的脸上,带了一点失落之色,染上了暗影,林雪梅心里突然有点不好受,安慰一句:“还没来得及布置呢。不会搬得太快。”
一听还没来得及布置,唐文竹的脸又亮了起来:“我帮你布置。我不坐班,白天有的是时间。”
“那可太好了!您是专门搞艺术的,审美这么好,这个家得多漂亮啊!我就是专门请个室内装修设计师,也赶不上您一半。”林雪梅对着婆婆,瞬间开启了星星眼,也是真心的高兴。
自己新家的布置装饰,除了部队的棒小伙子们出体力,现在又有周游列国的洋派女明星负责审美,那还错得了?
唐文竹笑脸如花:“雪梅你这张小嘴,就是哄死人不赔命。我给你干活,我出钱出力,我累,我也乐意。”
有句话,沈丽君说的真对。这小姑娘真有点魅惑人心的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的,愿意和她亲近,愿意让她高兴。
跟婆婆见面第一天,感受了一通全方位的宠爱,林雪梅高高兴兴,跟在高大威武的军官丈夫身后,转身出门。
没等走出门口,被婆婆跟上来,塞到手里一个礼品袋:“给!先用着!”
林雪梅低头瞟一眼,脸腾地一下,涨得绯红,又强自镇定,回到了陆恒卧房,趁着他转身去洗漱的功夫,赶紧把婆婆给的蕾丝内衣,一把塞进了娘家陪嫁的包袱里。
陆恒今天洗漱好像特别快,转脸就回了房间,二人做假夫妻总共没多久,可两个聪明敏锐的人碰到一起,很快就能培养出默契,躺在了床上,一人一边。
今晚的家宴,酒香,菜美,气氛好,尤其是,婆婆像个天上掉的大馅饼,又香又美,待她又好,林雪梅一高兴,忍不住喝了两杯葡萄酒,这会儿神经放松下来,很快困意朦胧。
黑暗中,陆恒默不作声。他本来是想好了,今晚上,敌不动,我不动。
无非是最后一个虚度的晚上,光明指日可待,忍一忍就天亮了,他不想搞得自己太难受。
可是,当听到那一点小猫似的鼻息,心坎上也不知哪一处,忽然就痒的难忍,忍不住就伸出了臂膀,把人揽了怀内。
林雪梅被吵醒,本该带了怒气,可是带了点酒意的倦怠,像一只醉猫失去了挠人的力气,只是慵懒地蜷缩在男人火烫的怀内,没说话。
男人可不放过她,在她耳畔沉声说一句:“有事儿问你。”
林雪梅迟钝的脑筋转了转,这个男人嘴里没有空话,说有事儿就是真有事儿。
那么,会是哪件事呢?
想起睡觉之前,自己往娘家包袱里的藏藏掖掖,忍不住心虚:“给你做衣服。那件事,我记得,就是最近太忙。”
陆恒被提醒,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洗漱回来在门外的时候,好像一晃眼,是看见她往包袱里藏了什么东西。
但他要问的不是这件事,干脆打断了她:“不是这个。”
林雪梅脑子里继续转,奶奶家的事,应该没有被他发现什么端倪。堂姐未婚先孕,虽然婚礼露了破绽,但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还有个原主的前任王喜,算是个雷,可是他也无从知道……
陆恒见她不说话,大眼睛闪着亮,睫毛忽闪忽闪,心里指不定多少事儿瞒着他,强忍住盘问她的心思,轻描淡写说一句:“礼物。”
男人的呼吸擦过林雪梅的耳侧,林雪梅听着有点沉,好似压着一点不满,信口说道:“婆婆送我的礼物是有点儿太多了,就是疼亲闺女,也就到这个份上了。这样吧,我再补一个贵重点的回礼……”
陆恒听着她语气那个轻快劲儿,与其说是不好意思,到不如说是小小得意,在跟他炫耀,干脆打断了她:“给她回礼,那给我的回礼呢?”
这个答案,林雪梅万万没有想到。
他还需要回礼吗?
陆恒怕她没有听明白:“你给全家人都准备了礼物,就没我的份。”
林雪梅意外之后,差点大笑一场。
又想笑,又怕太冒犯,生生憋住了,憋的心口发疼。
陆营长,铁骨铮铮,不拘小节,只讲奉献,不求回报,还需要回礼吗?
不过,既然人家提出来了,自己必须给个交代。
半晌,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低声说一句:“等你回来,补给你。”
夜半无人的静夜,呼吸交缠的私语,女孩把脸埋在他怀里,微息吹拂在他胸前。
那句“等你回来”,嗓音尤其低回,带着柔婉。
陆恒好似突然被一股电流击中,猝不及防,弓了一下脊背。
这下来得突然,林雪梅又被紧紧箍住了一瞬,坚硬与柔软的碰撞,电光火石。
还好男人依旧那么绅士,及时松开了臂膀。
但林雪梅也没有逃离,关切地问:“又肚子疼了?”
陆恒没说话。这种情形,没法解释。
林雪梅只当他难受说不出话,埋怨一句:“奶奶真会骗人。什么花旗参不要紧,老山参药性太大,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她还藏了一句话,没忍心说,主要还是他身体的问题,虚不受补。
陆恒一声不吭,月光下隐约可见,皱了眉头。她是真关心他,一着急,浑然忘了,他根本没碰那碗汤。
林雪梅自告奋勇:“给你揉一会儿。”
陆恒点一下头。是她主动的,他也不好拒绝。
林雪梅把手过去,放到去熟了的地方。
熟能生巧,她能准确地触摸到他铁硬腹肌的轮廓,绕开了,避免硌了手。
熟不光能生巧,还能生出习惯。习惯成自然。
熟能生出很多东西。她现在除了累,已经感觉不到紧张和生疏了。
林雪梅的小鼻尖上,刚冒了一两粒汗珠,陆恒果断叫停:“可以了。”
林雪梅立刻躺在了陆恒身边,觉得有点脱力,毕竟是酒后工作,深夜加班。
陆恒心有不忍,反过来关切她的身体状况:“肚子还舒服吗?给你暖一暖?”
林雪梅一听,也好。虽然尾声了,但暖一暖,也没坏处。
陆恒的大手贴在她的小腹,林雪梅舒服的换了一口气,称赞道:“那几口酒带了点寒气,现在舒服多了,疏通化解开了。”
陆恒低沉含糊地应了一声。手底下纹丝不动,不敢乱动。
心里的心思,却动的厉害。疏通化解寒气的方式,肯定不只这一种。
第二天早上,陆恒一大早起身去了军营,外派换防,事情很多。林雪梅睁眼一看,人已经不见。她是最后一天婚假,睡到了自然醒。
赖了一会儿床,舒舒服服去吃个早饭,今天,新郎官终于去走了剧情线,她这个形婚妻子,一会儿该独自去布置新房了。
早饭没吃完,婆婆出现,婆媳俩对桌吃饭。林雪梅打量一眼婆婆,穿着欧式华丽长袍,大波浪卷在晨光下艳丽奔放,她一出现,连陆家也不像原来的陆家,整个好像变成了好莱坞的电影布景。
被她美的晕晕乎乎,林雪梅一句话就冲口而出:“妈,你说,我选窗帘,能不能选到你袍子上的这个花色?”
林雪梅活了两辈子,没叫过一声妈。昨天刚开口第一次,今天就叫得无比顺畅,自己也是惊讶无比。
唐文竹一愣之后,大早上的又被逗笑:“你这孩子,亏你想的出来。”
林雪梅脸上笑嘻嘻:“我哪能想的出来?那是费雯丽的一个电影,她穿个窗帘做成的裙子,去监狱去探望一个爱她的男人,把那男人迷的不行不行的。”
她描述出来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有传奇性,一下子吸引了唐文竹:“哪个电影?我怎么没看过?”
林雪梅想了一想,还真得过两年才能看到:“不要紧,孟慧再叫我,我就带您去。照我看,您也不用看电影,您照镜子看一下自己,这段戏要是换成您去演,我看也能成。”
唐文竹嗔她一眼:“越说越玄乎,快吃饭,我陪你去,帮你挑窗帘。”
吃过早饭,婆媳俩坐了小刘的军用吉普,来到友谊商店的家居部。
因为婆媳俩今早的话题,从窗帘做裙子的好莱坞电影开始,林雪梅进屋一打眼,就奔了窗帘的软装柜台,然后看一眼唐文竹,笑眯眯不说话。
唐文竹本来以为她开玩笑的,没想到当真的:“你动真格的?行,我替你选。”
从摆出来的样品当中,选了一个跟自己晨起的家居袍子花色相近的。林雪梅一看,典雅又大气,正合适自己的心意。
开开心心,掏出钱包,去付了帐。
售货员一看,一大早来了两个美人,挑选东西也爽快,一时没看明白两个人什么关系,上嘴就是夸:“看你姐,眼光多好!找她来帮你选结婚的东西,就对了。”
林雪梅顺水推舟:“姐!你看,人家夸你眼光好呢。”
唐文竹更加笑颜如花:“别没大没小的。”
林雪梅这才笑着对售货员说:“是我婆婆。”
售货员表情夸张:“哟,真看不出来。婆婆这么年轻漂亮,那您丈夫,也得特别帅吧!”
林雪梅一想,那属实。
当着人家的妈,更得凭良心说话,对着售货员认真回答一句:“真的,特别帅。”
售货员有点惊讶,这小媳妇性格真是大方,一点都没羞涩感,都不替自己男人谦虚一句吗?
唐文竹也惊讶,瞟了儿媳妇一眼。一看儿媳妇一双大眼睛,闪闪亮,跟文工团男演员身边围着的小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样。
心里头这份高兴之余,又加多了一重高兴。
原本她也知道小两口感情不错,但蜜里调油,也是大多数新婚夫妻的常态,毕竟都是人生第一回尝到了做人的滋味。等看到儿媳这个不加掩饰的眼神,明白了,比一般的新婚小夫妻,多了点东西。
心里一划算,正好床还没买,得选一张好点的床。
婆媳俩本来进门的时候就满心欢喜,买完窗帘更高兴,手拉着手,进了家俱部那边的门。
一进门,唐文竹先盯上了一张床,拿手一指:“就它了。”
林雪梅一看,红木的,全场最贵的。
关键是,双人的。
她立刻否决了这个选项。不合用,太浪费了。而且空着半边,也占用空间。
一看唐文竹望向她,赶紧摇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这个否定的理由,找的也是不好,林雪梅一说完,就觉出来不对。
果然唐文竹立刻说:“贵什么贵,我送你们。”
林雪梅打量一眼婆婆,神色里没有一点勉强,还真不是被自己的话架上去的,以她的性子,估计也没人能架得动她。是真心愿意给她掏钱。
唐文竹自己也是意外加没话说。知道添了个儿媳妇,可是见面之前,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能拿出一份疼闺女的心。
人和人,说来说去,无非缘分二字。
林雪梅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安。
这婚结的,再这么下去,都要把公公婆婆的家底儿掏空了。林雪梅赶紧摇手:“不用不用,我有钱。再说了,多看看,多转几个地方。”
唐文竹还想坚持:“城里就这么点地方。再看,也比不过这里的。”
婆媳俩还在拉锯,门口又进来两个人。林雪梅一看,倒也不是外人。
白秀莹,和她的娘家妈,徐玉兰。
白秀莹今天也布置新房。
新房不是陆家准备的,以小圆的职务级别,分房还得排着队。
娘家妈给搞到的房子,还一路承包新房的布置。
为了面子情儿,徐玉兰和白秀莹都邀请了一句沈丽君,跟着一起来选新房的东西。
沈丽君明知道有娘家妈在,自己也插不上话,连房子都不是婆家准备的,她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
况且,到时候现场谁付账,也是个学问。
心里一掂量,干脆,推脱有事走不开,躲了,也算有自知之明。
白秀莹本来,一定是要小圆随行,伺候在左右的,可今天一大早,他突然被外地换防的事儿紧急抽调,跟着堂哥一起走了,也是没有办法。
白秀莹性子急,和娘家妈出门早,已经转了一大圈。
远远的,白秀莹一看见林雪梅,脸色忍不住就是一僵。人走到跟前,昨天家宴刚吃了亏,别扭劲儿还没过来,实在装不出个笑脸,又是林雪梅,给两边主动做介绍:“妈,这是徐阿姨,秀莹的母亲。徐阿姨,这是我婆婆,唐文竹。”
新结的亲家,双方还没见过,婚礼那天,唐文竹在国外,也没赶上。
双方含笑打了招呼,徐玉兰先示个好:“久闻大名了,您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以前光能看您台上演出,以后好了,还能跟您同桌吃饭呢。”
唐文竹打眼一看徐玉兰的神情气质,也是外头行走的能人,接住这句示好的橄榄枝:“那还不简单,改天我做几个菜,请您上门咱们喝一杯。”
热热乎乎的寒暄几句过后,自然分开,各自张望挑选各自的东西。
白秀莹眼光落在了那张红木双人床上。
整个大厅内,这张床,摆在最中央,最好的位置,最亮的灯光。
白秀莹先说了话:“就是它。”
徐玉兰叹口气:“看来看去,还得是它。贵就贵一点吧,谁让我就你这一个闺女呢。”
感慨完,徐玉兰到售货员面前:“带我付账吧。”
售货员脸色为了难:“哟,刚卖出去了,人家已经付款了。”
白秀莹脸色变了。
唐文竹和林雪梅,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这张床边,唐文竹脸上笑眯眯,嗔了林雪梅一眼:“我把款付了。谁让你一个劲儿的推来推去,那就由不得你了。”
白秀莹脸色又是一变。出来买一张床,她也要跟自己抢?
而且,自己又没抢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