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凤国皇室所流传百年的仙器, 名唤八星盘。此物并非杀器,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却能够使得方圆百里的地势随意变换, 眨眼间可将面前的人换至另一处地方。
正因如此, 当年永嘉帝率大夏铁骑兵临城下, 耗尽粮草,生生攻不下月凤皇城,险些败退。
此物为世间罕见的守护法器, 当年永嘉帝将它带回来, 与万象仪相连后嵌入国库的墙壁上, 成为京城结界的阵眼,所建立的四象守护阵坚不可摧, 闻名天下。
八星盘被永嘉帝夺为己用, 时隔四十年才重新回到月凤国人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
霍灼音利用八星盘, 将沉云欢和一众禁军皆换去了京城各处,剩下的皇帝、奚玉生、大祭司和她四人, 则换到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
宫殿大门紧闭, 将一切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好像一切兵荒马乱都在此刻平息, 难得安宁。
霍灼音抬步往前走, 所经之地两边的灯盏接连亮起, 照出雕梁画栋, 朱红长柱, 金顶折射着光芒,照得最前方那张龙椅熠熠生辉。
她的目的很直白,脚步轻慢, 一步步踏上高台,旋身时将衣袍轻拂,坐在了象征着最高权力,最高地位的龙椅。
霍灼音的姿态极其随意,将一条腿曲起踩在座上,看不出对这至尊之位有半点尊重。她往后一靠,冷漠的视线扫过殿中站着的奚玉生,而后落在皇帝的身上。
“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死。”
永嘉帝完全接受不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整个人状似痴癫,双目怔怔无神,身体不停发抖,嘴唇翕动着,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
“父皇!”奚玉生忍着方才摔痛的膝盖,飞奔到皇帝身边,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京城遭此大劫,奚玉生亦痛彻心扉,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强忍着眼泪哀声道:“父皇,保重龙体啊!”
这父子情深的戏码,让霍灼音很感兴趣,盯着看,顺手将八星盘撂在了案上。
“快让我看看!”大祭司喜不自胜,兴奋得整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配着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有些诡异。她上前从案上拿起八星盘,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颤抖着指尖在上方轻轻抚摸。
笑意还未褪去,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淌了下来。
“四十年……四十年了……”大祭司呢喃着,泪珠在血痕上留下清明的痕迹,带着苦尽甘来的悲伤。
这是多少人的一生了呢?大祭司从月凤国而出,以脚步丈量千里,从大夏的边境跨越,走到京城。这一场局谋划了四十年,她们没有庞大的军队,没有复国的拥护者。
唯有一个死在战场上的少将军,和她这个没什么主见,没什么出息,胆小又怕事的婢女。
待喜怒无常的霍灼音离去之后,她就独自留在这敌国的深宫之中,日复一日地扮演着永嘉帝的臣仆,将忠心的面具死死地贴在脸上,不露出任何破绽,甚至在模糊了岁月的日夜中,她都险些忘记自己来自月凤。
幸好,她的窝囊还没蔓延到骨子里,至少面对夏国皇帝给的无上权力和荣华富贵之中,她仍坚守着为月凤复国的本心。
大祭司流着泪,在一片绝对的安静中回忆往昔,忽而被震聋的耳朵一通,她听见霍灼音的声音:“上京而来的途中,我遇见了熏风。”
“熏风?”大祭司面露疑惑,好似在一刹那忘记了此人,但随后马上又想起来,挂着泪珠的嘴角扬了扬,笑了,“哦,他呀。他还活着?”
“死了。”霍灼音语气平静:“他不知怎么得了一个厉害仙器,在山里的村落扮作邪神,能使人诞出鬼胎,想要以此计绝大夏国运。他如此做了几十年,隐藏得很好,只是不走运,被沉云欢等人撞上了。”
大祭司一怔,笑着说:“他从前也是这样,什么差事都做不好,但陛下心善,总不忍心责怪他。”
但是旋即她消减了几分刻薄,对这位已经死了的人多了些宽容,又道:“不过他此次做成这样已经足够好了,能坚持那么久,真是了不起。他确实不走运,若是再坚持些时日,就能看见我们的成功。”
奚玉生听得二人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心脏如同跌落深渊,血液里都充满尖刺般的冰碴,冷得他身体轻颤。
却见霍灼音一挥手,几面硕大的铜镜浮在半空中,将皇帝和奚玉生二人环绕。镜面滚过黑雾,紧接着就出现了不同的画面。
镜中照出了京城各地的现状,昔日繁华昌盛的都城不过眨眼的时间,已经被大肆毁坏,焚烧的烈火沿着街道迅速蔓延,空中的风都变得浓黑无比,放眼望去,那些阴魂几乎遍布大街小巷的每一处。
男女老少的尸体,触目惊心的鲜血,亭台楼阁的废墟,铺成了京城新的道路。
凄厉的哭喊传进耳朵的那一瞬间,奚玉生的大脑猛地嗡鸣作响,好似聋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这些画面化作利刃,从他的心口捅过去,正中心脏的最深处,抽搐的疼痛让他猛地攥紧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弓起背,佝偻着跌坐在地。
他费力地喘息着,嗓子已然失声,脖子梗起青筋,许久之后,才找回一点说话的力气,“霍灼音,住手,不要再杀人了……”
奚玉生平日重礼,从不直呼他人姓名,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叫霍灼音,带着满满当当的痛苦。
“夏国的百姓是生是死,与我何干?”霍灼音微微扬起下巴,瞥了一眼状似痴傻的皇帝,冷笑:“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一手建立的帝国毁灭,为当年的恶行赎罪。”
奚玉生只要一转头,便能看见镜中那残忍的屠戮场景,有的孩子还那么小,无助地站在横尸之中大哭,却也被阴魂毫不留情地斩断身体。
他悲愤交加,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白日里他还在祈祷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夜间却成了京城被屠戮的元凶!他恍然明白,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底,那日霍灼音躺在树上时,他就不应当主动去搭话,主动邀请她同行。
“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吗?”奚玉生像是质问,又像是自问,心痛得快要晕厥昏死。
她淡声:“是你自己找上门来。”
“对,对,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奚玉生咬着牙,面上淌泪,心里淌血。回忆起那日树下的相见,霍灼音还对他说了一句“我们是敌对阵营”,他当时还只当是戏言,从未放在心上。
奚玉生觉得这一耳光像是抽在了脸上,疼得他抬不起头:“该死的是我,百姓何其无辜!”
平日里总是满面笑意,围在她身前身后唤着“灼音姑娘”的太子,而今跪在地上,白净俊秀的脸上被泪水占据,往常那金尊玉贵的模样完全消失,变得狼狈不堪,可怜至极。然而霍灼音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冷得像铁:“或许我应该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好父皇曾经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一阵强风袭来,瞬间覆没了奚玉生。
他只觉得浑身一冷,像是有什么乘着风进入了他的脑中,下一瞬眼前骤黑,身体失去知觉,什么都看不见了。
最先恢复的是耳朵,奚玉生听见热闹市井般的喧哗,伴随着男女的高歌和锣鼓声。随后就是眼睛,斑斓的光芒陆续在眼前亮起,其后以极快的速度编织出了一条繁华的街道。
奚玉生看见街头挂满了彩灯和彩丝,随风飘荡着,灯下是密集的人潮,好似在欢庆什么节日,人人都洋溢着笑脸,喜气洋洋。此处的建筑风格和人们的着装与京城大相径庭,且到处挂着凤凰绕月翱翔的旗帜,因此奚玉生意识到这是当年的月凤国。
“哎!你发什么呆!”身旁有人撞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充满担忧:“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别叫你家少爷来找公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被殿下发现……”
尽管这张脸较之记忆中熟悉的面孔显得过于年轻,但奚玉生还是一眼认出面前说话这人,是大祭司。
随后奚玉生听见男人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我说烟桃啊,你可别颠倒是非黑白,分明是公主传了信,要见我家少爷的嘛。”
烟桃说:“还不是因为你家少爷的父兄都出征,公主心善,担忧你家少爷为此忧心,这才偷偷出宫特地宽慰你家少爷。”
这两个下人显然已经十分相熟,也不是头一回这样见面,说不了几句便争辩起来:“那平日里公主有了烦心事,也会传信给少爷,让他解忧啊。少爷外出时还会买许多当地的玩意儿,通通送进宫里献给公主。”
“公主平日给你家少爷的赏赐也不少,每次偷偷出宫都要顶着被殿下责怪的风险。”
“什么你家少爷我家少爷的,你放尊重点,这是月凤唯一受封的少将军。”奚玉生听见自己这身体的主人说:“况且话也不是这么说,前年公主还未与少爷相识时,不也是在除夕夜偷偷跑出宫玩?那日若非少爷去得巧,给公主赔偿了撞坏的花灯,解了围,还不定怎么……”
“杨敬,不得无礼。”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噤声,一同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奚玉生像是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一抹孤魂,跨过了漫长的岁月,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见了霍灼音。
她长发束起,身着墨黑长袍,一身男子的装束。眼尾微微上挑,眉毛稍浓,显得格外英气,在五彩斑斓的灯下模糊了性别,雌雄莫辨。
她身边坐着个少女,一袭桃粉色的长裙,发钗耳饰都相当华丽,仍压不住貌美的脸。她与霍灼音并肩坐在桥下的石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石梯处却很是安静,只有二人。
奚玉生忽而意识到,这是他自幼听着的故事映照在眼前。
国难当前决然赴死,成全爱人忠义两全的公主殿下,和自幼闻名百里,年纪轻轻便受封的少将军。
可是二人显然都是女子,何谈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奚玉生像抹游魂,离开了李敬的身体,飘去了霍灼音与那位公主的身旁,就听见公主道:“是吗?那你平日里一定过得很辛苦呢,要时时刻刻扮成男子,定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霍灼音笑叹道:“我已经如此许多年,都习惯了。”
公主好奇地问:“为何霍将军要将你当做男孩养大?”
霍灼音接下来说了一段听起来极为夸张,像是讲故事的话:“我诞生时,正逢大夏有位修为高深的仙师在府上暂住,他言我杀气重,命克六亲,是杀神在凡间捏的宿体,因此做法将我的命格遮掩,让我抛却女郎身份,扮男装而活,如此便可抵消杀神之命。”
公主果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将霍灼音看了又看,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二字。
然而只有奚玉生才知,此话没有掺半句话,因为如今的霍灼音的确六亲尽亡,已然成了在世杀神,残忍地屠戮京城百姓,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奚玉生曾不止一次听说过关于“善”“杀”二神的传闻,类似于阴阳的存在,相生相伴。实则凡人并无查证神明转世的能力,不过是习惯将那些生来命格便不同于其他人的人冠以“神明转世”的名号,以表现此人特殊。
只是这样的特殊的身份加持在身,他们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奚玉生养在深宫,隐姓埋名,不得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却还是没能逃过给大夏带来灭亡的厄命。
霍灼音女扮男装,苟且偷生,国破家亡多年,最终也应了命格之论在大夏的京城大开杀戒。
奚玉生这抹孤魂幽幽地站在霍灼音的跟前,注视着她的脸。
公主又说了一些闲话,将话题落在了当前的战事上,不由得咬牙切齿地气愤起来:“这大夏实在太坏,分明与我月凤结盟多年,何以突然出兵攻打我们?听说你三哥几年前赶赴边境支援大夏抗匈奴时,还曾救下大夏如今的皇帝,怎生就翻脸不认人,不念旧情?”
霍灼音漠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灼音,你别担心。”年轻的公主晃着耷拉在半空中的双腿,将捻在指尖转动的花簪别在霍灼音的发上,轻声安慰:“霍将军征战半生,从未败仗,你的父兄一定会没事的,”
光影轻晃间,霍灼音低垂的睫毛被描摹上微光,这才将模糊的性别勾勒得稍稍分明,有了女子的模样。
月凤国的承宁五十四年,也是大夏的永嘉二年。永嘉帝率兵亲征,从边境之地一路向西北,突破月凤的边防,侵入这个曾经与大夏是好哥俩的盟国。
“公主,公主……”烟桃在那头呼唤。
霍灼音听得这声音,将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拢入袖中,对公主道:“是太子来寻你了。”
公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裙摆,拾级而上。奚玉生在霍灼音的身边飘了两圈,转而跟上公主,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一人正打起车帘,将里面的人扶下来。
来人身量高挑,身着月白长袍,头戴红缨玉冠,一抬脸,奚玉生看见一双温和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与他有些奇妙的相似之处。
“皇兄。”公主小步跑去,像一只翩翩蝴蝶,头上的珠钗撞在一起丁零作响:“你怎么来了?”
男子点了点公主的鼻尖,动作略显宠溺:“你胆子是越发大了,还敢偷跑出宫,若是让父皇知道,定会责罚你。”
公主圈着太子的手臂撒娇:“若是父皇知道了,我就说是皇兄带我出宫的。”
霍灼音走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太子殿下缘何出宫?”
“来寻崇静,顺道给你捎句话。”太子将温和的眸光落在霍灼音的身上,道:“前线传来捷报,你父兄退敌成功,若战况顺利,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霍灼音的脊背在这一瞬间松弛些许,像是无意间长舒一口气,旋即舒展眉眼笑了笑:“多谢太子相告,那臣便在家中静候月凤战士凯旋。”
奚玉生的心里忽然翻滚起悲伤的情绪,转头将视线放得极远,一时间将张灯结彩,喧嚣热闹的街道收入眼底。月凤与京城有着不同的风俗,此处的人衣着打扮和建筑都喜欢以鲜艳的颜色点缀,就连花灯也是各种花色拼接,远远望去,像是在这西北贫瘠的旷地上绽放的一朵七色花。
如此的繁盛、美丽。
此时所有人都还不知,这场仗会打多久,皆盼望着前线的胜利,只有已经知晓结局的奚玉生明白,霍灼音再也等不到父兄的凯旋。
奚玉生眼前黑下来,像是一出盛大场景的落幕,他飘在黑暗之中,感受着无边的孤寂,悲痛的心情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心脏。
待眼前再次有光亮时,他听见沉重浑厚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战鼓如山崩地裂地响着,将士们用手中的长戟重重在地上砸着,发出洪亮的声响,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杀!杀!杀!”
狂风在咆哮,像是巨兽被困于绝路的嘶吼。
奚玉生的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铁骑大军,为首的人身披黑铁甲胄,高坐马上,身后跟着威武壮汉扛着大旗,上方是大夏的图腾。
奚玉生认出中间那身着铁甲的人,是他父皇,年轻的永嘉帝。
他转过身,就看见身后变成了高高的城墙,霍灼音一身如月光般银亮的铠甲站在上方。她将头盔抱在臂弯,高束的乌黑长发正随风飞舞,身后立着一杆大旗,旗面被风卷着,恣意飘荡,绕月而飞的凤凰像随时冲出旗帜翱翔天地。
与奚玉生平日所见的霍灼音那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英气,目光坚韧得胜过千军万马,直视着城门之下的几十万大军,毫无怯意。
战事打了大半年,永嘉三年,大夏的大军攻破月凤边线,长驱直入,陆续擒获霍将军及其三个儿子,一路战无不胜,直抵皇城腹地。月凤国君年事已高,为战事耗尽心神,听此噩耗便当场倒地猝死,太子匆匆登基,国丧简办,接下了守国守家的重任。
风沙漫天,天穹一片昏黄,黑云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不辨日月黑白。
“月凤大势已去,何必负隅顽抗?”阵前,年轻的永嘉帝向上方扬声,借以灵器将声音传得极远:“霍家小儿,你守着这么个皇城没有意义,倘若你现在开城门,献上八星盘,我便放你霍家上下一条生路。”
霍灼音不为所动,与她站成一排的将士沉默着,似乎组成了城墙之上的另一道不可逾越,不可摧毁的高墙。奚玉生飘到城墙上,与霍灼音站于一处,往下看时,才感受到大夏这几十万大军所带来的震慑和压迫。
这样的大军直抵城门之下,便是再厚的城墙也不堪一击。可霍灼音硬是靠城内这些月凤国所剩无几的将士守住皇城,将几十万大军挡在城门外。
永嘉帝摆了摆手。随后大军之中便辟开一条道路来,几辆车陆续推上来,车板上则是铁栏打造的囚笼。
囚车在阵前排列开,每辆囚车里关着一个男子,为首的年纪较长,发须发白,身着布满血痕的囚衣,脏乱不堪。剩下的囚车则是三个较为年轻的男子,无一例外都浑身污泥,四肢套着锁链,几乎看不清面容,消瘦见骨。
霍灼音的目光有了变化,原本牢不可摧的坚韧被击碎了一角,情绪里流露出了破绽来。
“父亲,兄长……”奚玉生听到她低声呢喃。
身旁站着的其他将士无一再保持镇定,接连露出慌张的神色,惊声:“是霍将军!”
最后一辆囚车推上来,方才那低低的惊呼声才一下子像是被燎烧起火,泛起层层滚烫的热波。
奚玉生低眼看去,就看见那囚车里是一位少女,衣裙滚了泥土,发髻也凌乱,再无珠宝点缀,与方才所见时已是天壤之别。
正是月凤最小的那位公主。
月凤崇宁元年,敌国兵临城下,敌军以霍将军父子四人、崇静公主为质,胁迫守城的少将军开城门。
据世间流传的故事,公主在大义前自尽而亡,宁死不屈,成全少将军守国之任,成就一段佳话。
然而奚玉生却看见铁囚中的公主紧紧抓着铁笼,声嘶力竭地朝霍灼音哭喊:“灼音!灼音!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好怕,你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