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知道的?”
沉云欢头上戴着赤红如血的玉兰花, 花瓣凝结而出的光芒如同细烟,被夜风扯得老长,却也展现了出乎意料的韧劲, 放眼望去那红色的细烟不见尽头, 不知飘去了什么地方。
皇宫禁法, 也只有沉云欢这种外头来的野路子敢踩着刀乱飞,楼子卿迫于规矩,还是翻身上马, 奋力扬鞭, 抽得黑马夺命狂奔, 才追上了沉云欢的速度。
他想不明白。
奚玉生自打出生起就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常年只有几个人在他身边伺候, 后来进了天机门, 更是彻底隐藏身份。
他的身份保密等级,与皇城四象法阵的核心法器保密等级相同, 这么多年来,知道奚玉生是当今太子的人, 只有那么几个。
根据楼子卿这赶路月余的观察, 沉云欢并不是个面面俱到之人,她甚至鲜少在队伍中占主导地位, 从先前赶路上京时她放任队内氛围尴尬僵硬就足以看出, 沉云欢对于身边的人, 没有那么多目光。
她极有可能是那种, 同行的伙伴剃了个光头, 半个月后她才突然一惊讶,问人家什么时候剃了头的人。
是以对于奚玉生这样隐藏得极其深的身份,照理说沉云欢是绝不可能知道的, 但她今日一进皇宫就要去东宫,见着那身穿太子衣装的人死在地上后,又立即问他要奚玉生的贴身之物,以术法寻人。
足以表明,沉云欢早就知道奚玉生是太子。
楼子卿实在不知道,这破绽究竟是什么时候露的,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沉云欢的眸光紧紧盯着空中飘着的红丝,稍微分神为他解答:“也不算太早,进京之后。”
楼子卿追问:“因何发现?”
沉云欢回想起她第一次对奚玉生的身份起疑心,可以追溯到今年三月头一次见到奚玉生的时候。
那会儿在汴京城外,他一身锦衣站在辉煌气派的飞舟上,从众人的头顶缓缓而过,那是大夏之中,鲜少有人能够受到的待遇,要么他有极为显赫的架势,要么他就有一骑绝尘的修为。
可奚玉生背后的身份,只是在京城里地位还算尊贵的皇亲国戚,倘若如此,远远不足以让天机门如此礼重他。但沉云欢当时并未深究,概因那会儿她自己的事都忙不完,没闲工夫去探究别人的家世。
他怀揣珍宝,出手慷慨,散金如同洒水,从汴京到锦官城再到京城,跟着沉云欢玩儿了半年,天机门没有给他任何传唤,哪个正儿八经的弟子会这么闲?当然,要是硬往晏少知头上扣屎盆子,说奚玉生是他的私生血脉,那天机门给他的这些优待倒也说得通,但是作为少将军的楼子卿,对奚玉生的态度就十分奇怪了。
就算他曾说过自己与奚玉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所以关系亲密,可沉云欢看在眼里,两人的关系抛却熟稔亲密之外,还有一层“主仆”的关系在里面,楼子卿在奚玉生面前,总是下意识流露出了侍奉的姿态。
有时沉云欢闲下来,捧着饭碗与奚玉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会偶尔动动脑子思考片刻——奚玉生应当有更高,且不方便示众的身份。
这个思考从不深入,直到几日前进了京城。
沉云欢站在街头,听见京城的百姓对太子赞不绝口,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她信与不信暂且不提,但那些百姓口中用于赞誉太子殿下的“心怀大善”“一心为民”之类的词汇时,浮现在沉云欢脑海里的,却是奚玉生。
真正让沉云欢确认奚玉生身份的,是从晏少知安排她留在京城开始。
晏少知说需要她留下,却并没有让她做任何事,只说像前几天那样即可。回去之后沉云欢仔细回想前几日都做了什么,恍然发现,祭神节这热热闹闹的几日,她都在街上吃喝玩乐,且都是与奚玉生在一起。
沉云欢当下就明白,晏少知将他留下,并非为了让她守京城,而是为了守人,守奚玉生。
晏少知是想在不透露奚玉生身份的情况下,让沉云欢保护在街上游玩的奚玉生,所以才没有明确告知她留在京城之后需要做何事。
皇城之中能让天机门的掌门人都如此上心,甚至要用人情留下沉云欢去保护,除了那位神神秘秘,不见首尾的太子殿下,沉云欢想不出第二人。
方才晏少知在梦中未说完的话,约莫就是想让她进皇宫找奚玉生。
晏少知早就知道京城有劫难将至,依照天机门的行事风格,他定然早已将一切都已安排好,至少具备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然而晏少知入她的梦却那么焦急,惊慌,显然是这突然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到了极为严峻的地步。
万象仪崩裂,皇宫失守,奚玉生失踪,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如此迅捷,打得人措手不及,极有可能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隐藏在身边之人。
沉云欢眉眼低沉,酝着风暴,已然猜出七七八八:“他们是为了阴虎符而来。”
“灼音……”奚玉生记不得自己的脑袋此前受到了什么攻击,正钝钝地痛着,因为思绪迟钝,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得愣愣地问:“你怎么会有阴虎符?”
霍灼音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那被人界各大仙门极为忌惮,觊觎的神器,在她手中宛如满大街售卖的小玩意儿,于指尖来回翻滚:“当然是在宋家城拿到的,所以这才来找另一半了呀。”
奚玉生猛然想起宋家城那个混乱的夜晚,虽说一开始他的确与霍灼音结伴而行,但是后来的混战里,他只顾着看沉云欢的烈火烧亮半边天际,却没留心霍灼音的去向,还以为只是被无量青莲给卷去了别的地方。
而今才知,那时候的她趁所有人未曾注意,盗走了阴虎符。
如此说来其实天机门这几个月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霍灼音的身上,在他的身边,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从未露出破绽。
此时此刻,奚玉生再想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就太过天真愚蠢。他盯着霍灼音,眸中难掩受伤之色,“灼音,不管你想做什么,到此为止吧。”
“我与另一半阴虎符只有一门之隔,你认为我会就此罢手?”昏暗的环境里,霍灼音的神色并不分明,眼角没有了笑意后,显得整个人都阴冷许多,完全不是奚玉生平日里所见的那副模样。
奚玉生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阴虎符是镇国之宝,凡觊觎者都将以大夏最高刑罚处置,皇宫是座牢笼,你就算得到了也逃不出去,更何况此物乃是神器,你未必会用……”
霍灼音用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看着他,须臾间,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呢,我怎么会知道阴虎符如何催动?”
她散发出一种敌意,毫不掩饰,直冲冲地刺向奚玉生,将他刺得心脏一缩。他不可抑制地慌张起来,赶忙在心里安慰自己。
阴虎符作为不属于人界的神器,大夏立国的根基,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藏在某个地方。它藏在皇宫最深处的国库里,且有天底下最为牢固的密门,没有钥匙便是累死也打不开。
他虽不知道霍灼音是用了什么方法越过重重禁军进入皇宫深处,但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得到钥匙……
“吱呀——”推门声响起,打破周遭的死寂,室内的灯笼在瞬间点起,奚玉生的视线猛地一亮。
他仓促转头,见进门而来的人身着雪白的长袍,大大的帽兜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抹殷红的唇。此人将帽兜拂下,露出一张眉目慈祥的脸,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比奚玉生往年任何一次见面时都要冷漠。
来人正是司命宫的掌教,大夏的祭司。
他瞳孔猝然一缩,在这一刹那,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晕死的。夜间他从酒席上散场,便想去找霍灼音,将新拿到的簪子赠她,却在到达霍灼音的住处后,看见了大祭司离开的背影。
大祭司终年在皇宫的司命宫里,从不出宫,更何况还是身着常服,隐匿市井独自出行,奚玉生立即感觉到不对劲,悄然跟了上去。却不想大祭司越走越偏,最后将他带入无人暗巷之中。之后便是后脑一痛,他眼前猛地漆黑,失去了意识。
奚玉生从不独身,他的身旁总是跟着暗卫,雀枝燕流二人的修为,顶得上大仙门里的佼佼者,绝不会放任他受伤。
然而他不仅被打晕,还被带到此处,就表明……
奚玉生急火攻心,起身的动作过快,后脑传来的疼痛再次让他双眼发黑,重新跌坐在地上,他咬着牙忍了忍:“那些跟着我的人如何了?”
却不料平日里待他和善温柔的大祭司,此时却并不理会他,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皱着眉盯着霍灼音:“为何留他性命?”
霍灼音懒散地歪着头,用轻缓的目光描摹奚玉生的轮廓,仿佛欣赏他愤怒的表情:“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岂能让他死在无人问津之处?”
“此局我们筹划那么多年,你竟这般儿戏?!”大祭司发怒,声音变得尖锐,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刺着奚玉生,猛地一甩袖,宽大的袖子中射出几根细长的银针,速度快到在灯芒下一闪而过。
奚玉生下意识运用灵力抵挡,却猛然发现自己经脉像是被堵住一样,半点灵力都调动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向他的面门刺来,本能地闭上眼睛抬手抵挡在脸前。
只是痛感却并未到来,奚玉生惊慌地睁眼去看,发现那无比锋利的针,只堪堪停在他身前,差一寸的距离便能刺中他的手。
奚玉生怔怔地转脸,就看见霍灼音抬手置于半空,随着她五指曲起握拳,悬在他脸前的几根长针也扭曲成十八弯,纷纷掉落在地。
大祭司怒目圆睁,“难道你当真与这小子相处出了感情不成?快杀了他!此子不杀,后患无穷!”
霍灼音的眉眼好似在一瞬间凝结寒冰,眼风轻描淡写地扫了大祭司一下:“大祭司约莫是在皇宫里做久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倒有胆子命令起我来了。”
奚玉生只觉得空中徒增寒气,凌厉的风短促地从他身边掠过,扑向大祭司。随后那大祭司的身体僵直,脸上露出了略显吃力的表情,下一刻便像是被千斤压下,不得已半跪在地,垂低了头,忙道:“属下僭越!”
霍灼音没有应声,只冷漠地看着她。
大祭司兀自撑了片刻,不知在承受什么痛苦,身体微微颤动起来,其后她雪白的衣袍从各处开始渗出赤红的鲜血。多年未见,大祭司早已忘却此人的恐怖,而今痛楚袭身才让她猛然惊醒,当下双膝跪地,弯身将脑门贴在地上,这回语气里则完全充满敬畏:“少将军息怒!”
奚玉生噤若寒蝉,掩着眸中的惊慌,看着眼前的一幕。
片刻后,霍灼音才微微低头,收回冰冷的剖视:“他们来了吗?”
大祭司浑身一松,忙回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的迷障法困不了他们多久。”
霍灼音缓缓起身,腕间一转,阴虎符就消失在指尖,不知被收去了什么地方。她缓步行来,停在奚玉生的身边,弯腰从上方贴近他,与他对视。
她玩味一笑,回答他方才的问题:“那些护卫自然是杀了,不然怎么能将你从那些忠心的狗手里抢过来?”
奚玉生心中一痛,悲痛大于怒火,应有的质问出口后却变成不敢置信的气音:“你说什么?”
“不过你放心。”霍灼音抬手,以手背在奚玉生白俊的轮廓上轻蹭,动作带着几分轻佻:“我暂时不会杀你,你对阴虎符还有大用。”
奚玉生抬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已然气得眼眶描上一层红丝:“霍灼音,你究竟要做什么?”
霍灼音虽然平日行事并不张扬,仙门之中也未曾流传她的名号,但她却是有着能与沉云欢并肩作战的本事,便是十个奚玉生加起来都不敌,更何况此刻他还被未知的东西封住了灵脉。
霍灼音轻而易举地甩开他手上的力道,转而朝向大祭司,冷声道:“开门。”
大祭司应了声是,飞快起身,双手掐出个诀法,就见白光一现,一颗滚圆的珠子便凌空浮现。那珠子通体漆黑,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殊,却让奚玉生浑身一震,如坠深渊。
——那是开启国库的钥匙。
“阴虎符本是九重天上的神器,为何会沦落凡尘,还能受凡人所驱使?”沉云欢可没忘记那些民间传闻,据说几十年前永嘉帝御驾亲征,外出平叛,用的就是阴虎符。
但神器与天下万器不同,不是随便念个什么口诀,注入灵力便能催动,否则阴虎符在人界流落那么多年,落在谁手里谁就能称帝称王,人界都不用等雪域封印破碎,早就湮灭于掠夺和权力战争之中了。
神器必有特定的条件才能启用,然而这种秘法却鲜为人知,大约是每件神器都独一无二,与使用者有灵魂制约,任何知道催动神器秘法的人,都要为此保守秘密,不得传世。
楼子卿不过二十出头,诞生那会儿阴虎符已经被一分为二有十多年了,他与沉云欢一样,都是从市井街头听得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并未亲眼见过永嘉帝当年启用神器的场面。对于沉云欢的问题,他也只能摇头说不知。
皇宫四处都挂着明艳的灯盏,被刷了金漆的墙壁反射光芒,视线所及之地皆一览无余。沉云欢御刀贴地,迅疾的风卷起她的长发,不断在师岚野的颈子和脸庞拂过,被他抬手抓在掌心,抽出一根红丝带束住。
沉云欢一边按着与奚玉生联络的玉牌,一边用目光在周围搜寻,偌大的皇宫,竟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这红线飘往什么方向?”
楼子卿目光往前掠去,分辨片刻,犹豫地回答:“似乎是国库所在之地……啊!我想起来了,阴虎符还当真可能藏在国库里!”
以往用玉牌联络奚玉生时,不过片刻玉牌里就会传来他的声音,然而眼下不管沉云欢如何呼唤,玉牌都没有半点动静,奚玉生的状况显然不太乐观。
沉云欢有些心急,催动灵力将不敬刀往空中提高,打算加快飞行速度,越过皇宫直奔国库。却不想只刚将飞行高度提至宫墙的一半,眼前突然出现了白雾障目。
沉云欢当下看穿:“迷障之术。”与此同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朵。
“前方好像有人!”楼子卿在下面叫喊。
沉云欢提速往前飞了几丈远,在宽阔的宫道一拐角,就看见大道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顶明黄色的车轿,四面垂着织金纱帘,挂着銮铃,夜风拂动时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坐着的人。
那人穿着一袭龙袍,显然是永嘉帝。
銮驾的四方都站着身着红蓝交织的官袍之人,男男女女,各有四个,从气度上看,都是有些真本事在手的人,面对今夜皇宫这突发的诡异情况,仍一派从容,不见急色。
其中左侧为首的男子,生得虎背熊腰,持刀而立,浑身充满肃杀之气,隔得老远沉云欢都能感觉出此人满身血腥。
后方便是密集的禁军,个个严阵以待,见到沉云欢飞来的刹那,同时抽出腰间的刀,啸声一片。
“什么人!”那身着官袍的男子冲沉云欢大喝。
永嘉帝抬手撩开纱帐,“楼将军不得无礼,来人是贵客。”
沉云欢飞近,收刀而落,对永嘉帝拱手行礼,“皇上,云欢听得皇宫警钟不断,担心有妖人作祟,便进宫探查情况。”
“云欢,你来得正好。”永嘉帝道:“夜间司命宫发生爆炸,大祭司不知所踪,万象仪也崩裂,晏掌门此刻在修补万象仪,朕察觉国库异动,正要带人去捉拿内贼,却在这宫中迷失方向。”
“此处有迷障术。”
永嘉帝颔首:“朕的御龙卫已查出缘由,只是暂时没有破解之法,不知你可有法子?”
迷障术这种偏门术法,修炼起来极为困难,有人坚持修炼数十年,都只能困住一只老鼠,但若修成,则牢不可破,一旦被困其中,要么等待迷障术到了时间自己解开,要么就是知道破解术法的方式。
这也是先前知棋和怀境二人被张元清施以迷障术困在小院子里时毫无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赔罪的原因。
“原是没有的。”沉云欢非专攻术法的修士,若是稍微低级一些,她或有可能凭蛮力砍碎,然这术法设在皇宫,困住皇帝将军一众人,显然不是简单级别的术法,她哪有这本事破解,但……
“如若此术法是大祭司所设,那我还真有点办法破解。”
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难免让人觉得她傲慢,像是空口说大话。沉云欢并不理会旁人质疑的目光,只随手将刀丢给站在身侧的师岚野,而后双手一抬,运起灵力。
天火九劫在体内飞速流转,火焰猛地烧起,宛如细长的蛇,缠着她的双臂蜿蜒,火种凝于双掌之中,往中间汇聚。
热浪乘着风飘散,所有人在此刻都感受到了神法压迫力,不约而同噤声凝视,静静地看着沉云欢。
就见她脸庞被火焰蒙上一层金光,呢喃似的唤起口诀:“金流。”
同一时刻,身在国库的大祭司在瞬间如同置身火海,灼烧的痛苦毫无征兆地随着血液在体内奔腾,她一时耐不住这样的酷刑,发出凄厉地叫喊:“啊——!”
走在后方的霍灼音和奚玉生被同时惊了一跳,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霍灼音拧眉。
大祭司跌坐在地,竟在地上挣扎翻滚起来:“好痛!好痛——!少将军救我!”
霍灼音蹲身,一抬手死死地压住她的肩膀,撩起她的袖子一看,就见她的皮肤上爬出蜿蜒的火痕,烧得皮肤冒烟,隐隐有溃烂之态。
“是天火九劫。”霍灼音抬掌,手中凝聚黑雾般的灵力,拍入大祭司的体内:“将你外放的灵力收回!”
大祭司被这入体的阴寒缓解剧烈的灼痛,忙听言收回了置放在宫中的迷障术,压制体内的灵力,那股灼痛果然开始减弱。
“你真是蠢得让人恶心。”霍灼音起身,冷笑地望着她:“就这么点能耐,还敢对沉云欢动手?连她在你身上下了火种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