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鎏海泡了一会儿脚，再一扭头的时候，鎏海已经歪倒在江浔身上睡着了。
幸好，变成人形的海豹大王体重也和他的体型相称，江浔给他套上衣服，把他背了起来。
“变成人形以后，再睡在生态缸里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冷。”阿鱼不太放心地问，“要不要帮他把房间温度调高一点？”
“嗯，先调高两度吧。”江浔把他放到软垫上，给他盖好被子，“今晚我会留在公司，到时候我会帮他调整的。”
“好。”阿鱼顿了一下，问江浔，“还有工作吗？”
“不，只是打算看着他而已。”江浔笑了笑，“不用担心，接下来大概要等到古代海里捞出来的东西到达公司，我们才会再忙起来了，趁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不用担心我们。”阿鱼摇摇头，“我和小金肯定会见缝插针地偷懒的。”
“我是想说，既然你今天没有其他工作了，那完全可以就睡在这里陪着鎏海，不然……”
阿鱼看向鎏海，“他很有可能会像之前那样，一转眼就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江浔轻声问：“变回原来那样……不好吗？”
他探究地看向阿鱼，“你希望他一直是人类的样子？”
“我的话……”阿鱼垂下眼，“实话说，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我的朋友。”
他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一位有些奇思妙想、非常爱撒娇又很坦率的朋友。”
“对我来说，他是人鱼、海豹、还是人类，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试探着说，“但对老大来说，这是不一样的吧？”
“我和小金，其实都看得出来……”
江浔安静片刻：“那为什么对我而言不一样呢？”
阿鱼含糊地说：“唔。”
如果老大还不想承认的话，那这个话题暂且不聊也……
“人类，只能爱上和自己外形相似的生物吗？”江浔垂下眼，“可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开始察觉自己对他的心意，早在他变成人类之前。”
“他变成人类，我从理智上会觉得欣喜，因为我知道，在人类主导的社会中，他拥有这样的外形，一切都会轻松很多。”
“但情感上……”
他看向阿鱼，第一次坦率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并无不同。”
“我和你一样，无论他是海豹、人鱼还是人类，我都已经……已经很喜欢他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有些无可救药。”
阿鱼怔了一下，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不是很好吗？”
“好？”江浔诧异地抬起头。
阿鱼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鎏海：“老大，你该不会是身在局中，所以没能察觉到吧？”
“我想，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你。”
江浔：“……”
“我考虑过，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会因为你的反常不顾一切去救你，会在日常生活里记得小金的喜好，会坦率对所有人表达爱意。”
“所以，偶尔我也会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最早见到我，所以就对我比较依赖。”
“说这种话。”阿鱼叹了口气，“老大，我们三个可是一起见到鎏海第一面的，但他对你、和对我们的区别，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江浔笑了一声：“……真相需要多次实验数据成果支撑，我还是没办法那么笃定地相信自己的想法。”
“也许只是我希望他喜欢我，由此产生的错觉。”
阿鱼有点惊奇：“没想到，老大你也会有这种时候。”
江浔无奈地笑了笑：“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的，但是现在……”
他为难地摸了摸后颈，“让我和他睡在一起，还是有点太为难我了。”
“好了，我们走吧。”
他朝生态缸外走去，“咚”一声撞在了擦得光亮的玻璃上。
阿鱼：“……”
这么看来，老大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加动摇。
他体贴地憋住了笑，轻咳一声说：“小金今天有安排清扫，玻璃，果然还是不能擦得这么亮啊。”
江浔：“……”
……
鎏海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自从变成人形以后，总觉得睡觉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啊——”鎏海打着哈欠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试图熟悉自己新拥有的四肢。
他现在其实应该还是能变回海豹，或者是一半一半的状态的，但他很想学会走路，总觉得现在变回去的话，有种临阵脱逃的挫败感。
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鎏海悄悄在内心下定了决心——在学会走路之前，他都不打算变回去了！
“呼。”鎏海给自己打气，召唤双腿摆动。
……软绵绵的。
状况好像比昨天还要糟糕。
昨天他只觉得自己的尾巴变成了两条僵硬的鱼叉，现在他觉得自己腿变成了两条摇摇摆摆的海带。
“唔。”鎏海忧郁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在软垫上滚了一圈，试图用言语的力量激励自己，“动起来啊我的腿！”
然后“咚”一声，他就从软垫上滚了下去。
江浔适时打开了门：“我跟你说了，第一天训练之后，反应会很大，今天还要去吗？要不然还是休息一天……”
“不！”鎏海目光坚定，颤抖着伸出了手，“我、我跟老师约定好了！我爬也要爬过去！”
江浔：“倒也不用这么努力。”
“早上好！”小金推开门，兴奋地跟大家打招呼，“啊，老大你已经在了啊？”
她有些遗憾地说，“哎呀，总感觉鎏海长出腿以后，我能跟你粘着的时间都变少了，呜呜呜，我都不能跟你一起泡脚了！”
“为什么不行？”鎏海疑惑地抬起头，“只是男浴室你不能进去吧？下次我们在你能进的地方泡脚不就好了！”
“啊——”小金感动地捧着凶手，“鎏海真聪明，知道我不能进男浴室！常识也进步了！”
鎏海接着往下说：“小金能去的地方……那我们下次就去女浴室泡脚吧！”
江浔：“……这个不行。”
“啊哈哈。”小金挠了挠头，“果然还是没能太理解吗？没事啦，才第一天，慢慢来。”
“腿很酸吗？我把家里的按摩仪带来了！”
“虽然很酸。”鎏海仰起头，“但是我还不能休息！”
江浔挑眉：“因为跟老师约好了？”
“嗯！”鎏海握紧了拳头，“我、我可是在他面前说过了！我要做最快能够使用双腿的人鱼！”
“他都夸我好厉害了！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翘课！”
江浔无奈地摇摇头，给小金使了个颜色。
小金接收到信号，轻咳一声说：“啊，鎏海你等我一下啊，我来的时候好像听见老师在跟简钰部长打电话哎！”
“好像说是有什么事，我去确认一下哦！”
她装模作样地溜出来房间，然后一脸遗憾地进来通知他，“哎呀，真不巧，今天老师家里有事，不能来了，叫鎏海自己放松双腿稍微做点练习。”
“不能来了？”鎏海眨眨眼确认，“他有事？”
“嗯。”小金毫无破绽地认真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鎏海松了口气，一下子趴了回去，“不是我不能坚持哦？是老师自己有事的！”
“嗯嗯。”小金微笑点头，“真没办法。”
她得意地朝江浔挤眉弄眼。
江浔无奈，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小金压低声音说：“老大，现在你知道了吧？有时候也要用一点手段，连哄带骗——”
江浔：“……”
鎏海警觉地竖起耳朵：“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金面不改色地接话：“在聊老师不在，鎏海今天的课怎么办。”
“嗯。”江浔笑着说，“要不然，我来陪你稍微练习一下？”
出乎江浔的意料，鎏海飞快地拒绝了：“不要！”
江浔一怔：“什么？”
鎏海蠕动着钻回了被子里，含糊地嘀咕：“不、不要江浔教。”
江浔：“……”
“啊——”小金夸张地说，“鎏海！老大要心碎了！”
江浔闭上眼：“……不，没那么夸张。”
“这种时候就要装那么夸张啦！”小金压低声音说，“我阅文无数听我的！”
她用力拍着江浔的后背说，“老大，坚持住，不要哭，鎏海一定不是讨厌你！”
江浔僵在原地：“……”
鎏海大惊失色地回头：“什么，哭了吗？”
江浔无情地戳穿了小金的谎话：“没有。”
“哎呀！”小金遗憾地摇摇头，“他都上钩了，老大你怎么不配合啊！”
“什么嘛，原来是骗我的。”鎏海松了口气，还是说，“不是嫌弃江浔！但是……”
他心虚地别开视线，“不能让你教。”
“那就让我来？”小金指了指自己，“或者阿鱼行不行？”
“可以哦。”鎏海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
说定了休息一会儿再练习，江浔走出房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没过一会儿，小金憋着笑出现，对着江浔傻笑：“嘿嘿，老大。”
江浔：“……有话就说，不要笑成那样看着我。”
小金清了清嗓子：“老大，你知道鎏海为什么不让你教吗？”
“大概是因为什么又可爱又笨的理由吧。”江浔叹了口气，“毕竟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坏心，也不可能是讨厌我。”
小金欣慰地说：“啊，你终于有自觉了老大！”
“没错！”
她压低声音说，“他说因为练习的时候总是失败，被你看到的话太糗了，所以要狠狠练习，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刷地一下变成能依靠双腿走路的厉害人类。”
“就算是鎏海，也肯定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帅气的一面的，老大，不要怪他——”
江浔：“……”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被可爱晕了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