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化成人形了以后，鎏海才发现，他居然还是十分缺乏常识。
……明明在一半一半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完全是世界上最了解人类的海豹来着。
现在看来，人类，还真是深奥啊。
公司浴室里，鎏海身上卷着浴巾，双腿踩着泡脚桶的边缘，扭头再次跟阿鱼确认：“真的要把脚伸进去吗？不会熟吗？”
“嗯、嗯。”阿鱼舒服地闭上眼，“你今天练习走路，腿消耗了很多吧。”
“泡一泡会舒服很多的。”
鎏海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水温：“可是好烫啊。”
“稍微烫一点才好啊。”阿鱼再次睁开眼，“勇敢一点，不会熟的！我给你安排的水温已经是初学者水平了。”
鎏海把脸皱成一团，双手抱起一条腿，颤颤巍巍地靠近了还冒着热气的水。
“啊啊啊——”鎏海全身都在发力，但可惜是对抗的。
“不行！”鎏海往后一倒，“我没法把自己的腿放进这么烫的水里啊！”
“虽然是腿，但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
阿鱼哭笑不得：“什么叫虽然是腿……腿也很重要啊！”
“但我还是第一次有嘛。”鎏海抱着双腿，忧郁地抬起头，“难得有了腿，还是好好对它吧？不要把它放进这么热的水里。”
“我说……”江浔也进了浴室，“你们俩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其他员工听见里面奇怪的动静都不好意思用浴室了。”
“江浔！你也来泡脚啊！”鎏海热情打了招呼，然后无辜地歪了歪头，“奇怪的动静，是谁啊？”
阿鱼表情复杂地看过去：“看来你毫无自觉。”
鎏海一惊：“不会是我吧！”
“可是我只是很正常在……哇啊啊啊！”
江浔捏着鎏海的小腿，无情地要把他的小腿按进水里，鎏海大惊失色，试图手脚并用顽抗到底：“不行不行！还太烫了！”
“救命啊！”
“首先，你要先尝试。”江浔没有松手，“都还没有把腿放下去就说不行……”
“啊？今天浴室怎么这么热闹？”风衍光着身体大剌剌走进来，“你们实验室也进行什么大战了？”
他看清了浴室里的几个人，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啊？”
江浔无言地按了按眉心：“你没看见门口放了‘禁止入内’的牌子？”
“看见了啊。”风衍理直气壮地说，“但你们不也在这里？”
“……因为那个牌子就是我们放的。”阿鱼无言地摸了摸鼻子，“一般人看到就不会再进来了吧？”
“啊？”风衍不以为然地说，“可是门口就放了一个牌子就觉得能拦住所有人，说明这里也没那么不让进吧？”
江浔：“……这位先生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规则’吗？”
风衍摊开手：“这位先生你不知道我向来不守规则吗？”
鎏海还在试图把自己的腿从江浔手里拔出来，探头跟风衍打招呼：“你来洗澡啊风衍！”
“嗯。”风衍点头，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今天出了一趟外勤，出了一身汗……”
“等等！”鎏海震惊地指着风衍，“他怎么不穿衣服啊！内裤也不穿！”
“啊？”风衍表情古怪地低头看了一眼，“因为我进的是男浴室啊，脱衣服不是很正常？”
“你们这几个进浴室还要围浴巾的人才比较奇怪吧？而且鎏海有什么必要来浴室吗？他那个大池子不是一直在洗？”
阿鱼尴尬地拉紧了身上的浴巾：“我们是来泡脚的……”
“来浴室泡脚？”风衍嗤笑一声靠近，“那鎏海呢？泡尾巴？”
鎏海诚实地说：“我也泡脚哦。”
“你也泡脚？”风衍还在笑，“你有脚……”
他看见了被江浔捏在手里的鎏海的小腿，愣在了几人两步之外，“真有啊？”
“厉害吧？”鎏海莫名很有成就感，“我有脚了！”
“怎么做到的？”风衍震惊地凑了过来，伸手想要搭在江浔身上，江浔面无表情地避开，提醒他：“你稍微遮一下……”
“为什么？”风衍奇怪地抬头，“你们到底在遮遮掩掩什么？不都是男的？”
他忽然看向鎏海，“对了，鎏海你有没有长……”
“啊啊啊！”阿鱼跳了起来，差点被泡脚桶绊一跤，但成功用音量盖住了风衍的声音，“风衍博士要不要一起泡脚？下班后的放松很好哦！”
风衍：“……”
阿鱼半拉半拖地把他在鎏海旁边按着坐下，总算重新拥有了语言组织能力：“我们在让鎏海习惯穿衣服！毕竟有了双腿，已经可以说是完美的人形了，总得让他知道一些基础的社会常识。”
“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在人前必须穿衣服，风衍博士你再这么狂放的展示下去……不利于鎏海的人类社会教育！”
“啊……”风衍叹了口气，“真是的，要让原本坦坦荡荡生活在天地间的野生动物，理解人类扭扭捏捏的羞耻心本来就很强人所难啊，要我说让他裸奔也没什么的。”
江浔深深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唔。”风衍眯起眼看向鎏海，“不，也是，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
“他长成这样让人看光了总感觉还是太便宜别人了。”
“嗯，好吧。”
风衍不知道为什么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勉为其难地说，“为了鎏海的社会教育，我还是盖一下吧。”
“啊，但是人类的生理构造也是要教他的吧？”
鎏海很有求知欲地说：“什么生理构造？”
“听好了鎏海，人类繁衍的时候呢，需要把这个……”风衍正要举起手比划，阿鱼已经飞快冲进来把一块毛巾该在他身上，然后把一颗苹果塞在了他嘴里。
阿鱼长长出了一口气：“请不要打乱我们的教学计划，风衍博士。”
江浔无言看向风衍：“……你还是冲个澡就出去吧。”
“让你留在这里，太容易教坏小孩了。”
风衍“咔嚓”一声咬下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这种教育本来就是必须的啊？哪里算是教坏小孩？不要那么古板啊江浔博士，你也还年轻吧？”
“我不是说他不应该明白这些。”江浔不赞同地眯起眼，“我是说，你不该用这么轻浮的态度教他这些。”
“哦——”风衍玩味地笑了笑，“也对，毕竟我们江浔博士是很认真的人。”
“好了，我去那一边冲个澡吧。”
他有些遗憾地说，“仔细一想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我也没空在这里悠闲泡澡。”
“要注意休息哦。”鎏海关心地说，“工作和休息都要适度！”
“哈哈，知道了。”风衍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我和你们那位总是努力过头的江浔博士可不一样，我还是很喜欢偷懒的。”
“加油啊，鎏海，等你学会走路了，我带你去参加马拉松。”
“哦……”鎏海正要答应下来，阿鱼连忙制止：“不要随便答应啊！”
“哈哈哈！”风衍笑着走到另一边去了。
“呼。”看他离开，阿鱼总算松了一口气，“总觉得风衍博士在这里的时候，会有一种另类的压迫感。”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不得了的话？”鎏海好奇地问，“比如繁衍的？”
“啊——”阿鱼手忙脚乱地想要制止他，“鎏海！你不要……”
“哎呀，阿鱼在大惊小怪什么。”鎏海得意地扬起笑脸，“你把我当没成年的幼崽吗？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的。”
“啊？”阿鱼震惊地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繁衍的方法啊。”鎏海得意地说，“而且我也很清楚，我和人类是没办法繁衍的。”
“就像我跟江浔，既生不出小海……”
他磕巴了一下，还算记得改口，“小人鱼，也生不出小人类。”
江浔缓缓抬头：“和……我？”
鎏海对上他的视线，眨眨眼说：“打个比方嘛！”
“不要那么小气了江浔！”
“我才不是小气……”江浔别开视线，耳朵有点泛红，故意手上用力，一下把他的脚按进了泡脚桶里。
鎏海瞬间惨叫起来：“啊啊啊——”
江浔目光平静：“烫吗？”
“啊？”鎏海回过神，仔细感受了一下，惊喜地说，“真的哎！好像不烫哎！”
“当然。”江浔无奈地看向他，松开了抓着他脚腕的手，“你以为这桶热水都准备了多久了，你要是在磨蹭一会儿，就变成冷水了。”
“明天还要练习，今天你的腿得好好放松才行。”
他顿了顿说，“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如果明天腿真的很累的话，也可以休息一天。”
“不要！”鎏海目光坚定地拒绝，“我要快点学会走路！”
江浔看向他：“为什么？”
“唔。”鎏海思索着回答，“有很多原因啊，比如……”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好，岂不是显得我很笨？”
江浔好笑地问：“还有呢？”
“还有……”鎏海歪了歪头，“还有，方便我逃跑！”
“啊，还有以后就可以站直了跟大家说话了，不用总是仰着头！”
“然后轮椅也不用了！”
鎏海掰着指头，越说越高兴，“这么看来，人类的腿还是很重要的嘛！”
江浔轻笑一声：“……好吧。”
“但不要忘了，你自己也说过，不要努力过头，记得好好休息。”
“放心吧。”鎏海得意地叉腰，“我可不会让自己太辛苦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我以前去办公室偷看江浔努力工作的时候，都要努力绷起尾巴才能看到一点，现在的话，只要站直就可以了吧！”
江浔：“……”
作者有话说：
阿鱼：两位继续，可以当我不存在的，我很懂事在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