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晨光照入落地窗,室内一片明亮。许繁星醒来时迟樾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去晨跑了。
许繁星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酒店提供免费的早餐, 是自助餐式的, 中餐西餐、甜点水果还有咖啡酒饮, 各种各样的菜肴应有尽有。
许繁星拿着餐盘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就去水果区夹了一整盘的苹果,看到路易和聂高远正在吃早饭, 端着餐盘坐过去。
许繁星:“早上好。”
“早,”路易看向他面前的托盘:“你要减肥吗?”
许繁星:“没有。”
路易:“那你怎么光吃苹果?”
许繁星昨晚反复梦到白雪公主被毒害的片段,看的他都有点馋苹果了。
他插了块苹果塞嘴里:“忽然有点想吃苹果。”
路易、聂高远:“?”
不理解, 但尊重。
路易边往面包上摸果酱边说:“繁星,我刚才给你的微信发了条链接, 你抽空帮我点一下。”
许繁星答应着,拿出手机一看是条拼夕夕砍一刀的链接,他顺手帮他砍完:“好了。”
路易:“yes, 还差0.2%进度条,只要再找一个人砍一刀就能拿到大冰箱了。”
聂高远嘲笑他:“这都是骗人的,等你砍完进度条他就会让你砍钻石,砍完钻石看金币,没完没了。”
路易:“不可能, 他说我是最幸运的人啊。”
聂高远无语凝噎,也就骗你这种傻冒老外。
吃过早饭,聂高远和路易说要去钓鱼,中午来给他们做烤鱼,许繁星准备回房睡个回笼觉, 路上遇到要出门的何灿阳。
何灿阳:“早啊,哥。”
许繁星打了个哈欠:“你去哪?”
“我去网球场,迟哥说要指导我打球。”
“哦~”
他还挺热心,以前也没听说他这么好为人师。
“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昨晚没睡好,我回屋补个觉。”
“好吧,拜拜。”
许繁星溜达回了房间,屋里很安静,他随手开了电视,也没认真看,就当作是刷手机的背景音。
他窝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把微博私信从头到尾回了一遍,之后点开微信,手指悬停在最上方的那个聊天框,忍住了去骚扰赤月老师的冲动,而是从列表深处挖掘出了周南的账号,戳了进去。
许繁星:【周南,你知道白雪公主吗?】
周南:【繁星,你知道重庆小面吗】
许繁星:【男生说喜欢白雪公主的话肯定是直男吧,还是钢筋直】
周南:【回校去吃重庆小面吧,我在网上看到有一家评价超好的,软嫩可口,香辣下饭】
许繁星:【可是白雪公主有什么好喜欢的,是爱丽儿不够可爱吗?还是贝尔不够性感?我妹妹都比白雪公主可爱……】
敲到一半,许繁星的脑袋像是忽然被击中一下。
白雪公主14岁,他妹妹也是14岁,白雪公主美丽善良,他妹妹一样,同样的皮肤白头发乌黑还有钱,家里更是有个恶毒的后爸对她虎视眈眈,这岂不是说……
周南:【是一家很正宗重庆小面,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许繁星:【白雪公主=我妹妹!】
许繁星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不可以!
他妹妹才14岁。
许繁星:【谢谢你帮我解开疑惑,回校再请你吃饭】
周南:【黑人问号脸.jpg】
周南:【我说啥了我?】
许繁星坐不住了,心急地关掉电视,随便捞了件衣服就往网球场跑了。
网球场是室内的,配了空调,四周墙面使用的是高科技隔音材料,刚走进场内就听到清脆的击球声。
迟樾倚着球网站立,深蓝色护腕衬得手腕骨节分明。对面的何灿阳正奋力挥着空拍,马尾辫甩出向上的弧度。
许繁星不好现身,狗狗祟祟地找了个自动贩卖机躲起来。
距离隔着有点远听不清两人的说话内容,但看动作确实是在指导打球。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会一直盯着他……永远!
许繁星躲起来,仔细观察着两人,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看着看着,视线慢慢就偏了。
因为迟樾的身材实在性感,尤其是今天他还穿了件紧身的速干衣,从后面看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合着紧实的背肌线条,真的凹凸有致。
我嘞个去。
穿成这样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赤月老师还是太权威了。
他心里碎碎念着,直到“啪”的一声响!球飞到他脚下,瞬间将他的思绪打散。
许繁星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抬起头,正好对上迟樾审视的视线。
男人的目光太过坦荡,让许繁星这位偷窥者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何灿阳非常惊喜:“哥,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个东西掉这里了。”许繁星迅速低下头,想随便从地上找点东西,但是地面被打扫的太干净了,一尘不染,什么都没有。
“啊,你在这里掉了什么东西?”何灿阳眨眨眼,天真无邪地发问。
迟樾唇角微微一弯,眼里带点戏谑:“他的脸。”
“……”
许繁星不想说话,反正他也没脸了。
何灿阳问他:“哥,你是不是已也想学打网球?”
许繁星不想学,但他又不能说自己是来监视他们的,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对,我想学。”
他抬眼,用那双亮晶晶的小鹿眼看着他:“迟哥,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迟樾沉默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相信他是真的想学,但是经历数月网络上的骚扰和摧残,他坚信,“邪恶车厘子”的示弱绝对不是真的示弱,而是……
憋大招。
“好啊,”何灿阳倒是很兴奋,跑回球网旁,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只拍子:“我们一起学,迟哥超有耐心的!”
迟樾静静端详了他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异状,于是先答应下来:“先从握拍学起吧,你想学什么握拍姿势?”
“什么姿势最舒服啊?”许繁星脱口而出。
迟樾:“……”
何灿阳:“……”
许繁星急匆匆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教你半西方式正手握拍。”
旁边还站着未成年,以防他这张嘴再秃噜出什么不可控的话,迟樾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直接进入教学环节:“手心贴到手柄,顺时针转动手腕直至食指指节和拍柄右下方的棱面接触。”
许繁星听得懵懵的,双手握住拍柄,往左扭了两下,这样旋转,再往右扭,还是这样啊?
“手往上,用虎口卡住斜边。”男生的声线偏低,很有磁性。
许繁星指挥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手,感觉握着的不是网球拍而是烧火棍,用虎口卡住,怎么卡?
迟樾纠正:“不对,从上往下握。”
从上往下?许繁星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将掌心往下挪了挪:“这样?”
“再往下。”
“还要往下?”
“往下。”
许繁星又往下握了一寸,迟樾扫了眼他握柄的位置,继续强调:“往下。”
再往下拍子要从他手里掉出去了吧,虽然许繁星心里这么怀疑,但鉴于迟老师刚拿到中网冠军的权威,他还是乖乖往下移了一寸。
结果迟樾又说:“太靠下了,往上一点。”
又太靠下了?许繁星被溜了一圈,心里有点烦躁:“迟老师,你第一次学习握拍时教练也是这样教你的吗?”
“嗯?”迟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男生穿得单薄,低垂着眼,乌沉的睫毛轻轻颤着,T恤下面……
腰好细。
迟樾眉梢挑了挑:“我怎样?”
“就是跟你说一堆理论,让你自己上上下下的找位置,可是我怎么知道具体在哪啊,拍子上又没有刻度。”
许繁星就算是生气时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让人听不出是真生气还是撒娇。
迟樾顿了下,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把球拍扔到了一边,朝他走过去。
许繁星原本低着头,只注意到有靠近的影子,不等他反应过来,迟樾已经站到他身后,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腕,缓慢往下移动。
腰果然很细。
许繁星:“!”
这动作几乎是将他圈在怀里了。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许繁星瞬间不敢动了,身体凝固成了一尊雕像。
“在这个位置,明白了吗?”男生生低沉的声音伴着呼吸传到耳边,震得耳畔微热。
许繁星仓促点头:“明、明白了。”
“两脚分开,略比肩宽,持拍于身体前,弯腰,拍头略高于手腕,身体重心落于前脚掌,眼睛目视前方。”
许繁星也不知听没听懂,一通疯狂点头。
迟樾垂眸,感受到男生紧绷的后背,他的脑袋靠在他胸口,身上飘来似有若无的柠檬和皂角味。
迟樾弯唇,胳膊抵在他侧腰的位置,去托他的手腕:“用身体带动胳膊,不要只用手腕。”
许繁星:“哦哦。”
用身体带,他的身体在哪里?
他怎么找不到了!
他现在不仅没脸,连身体都没了!
……
“这是在做什么?”琳娜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激动地推了推眼镜:“woc,my eyes.”
何灿阳解释:“迟哥在教哥哥握拍。”
“教学好啊,教学妙,今天能手把手教打球,明天就手把手教OOXX——”
她纵观BL漫这么多年,果然还是觉得体型差是最好嗑的一类,光是两人站在一起就满满的X张力。
不知何时起,琳娜和何灿阳已经肩并肩蹲到了球场边,琳娜跟她激情科普:“妹妹我跟你说,打ball厉害,打啵也会很厉害哦。”
何灿阳一脸学到了:“哦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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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许繁星本人是有晕胸症的,尤其是对于赤月老师的,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一场教学下来,许繁星差点被男菩萨的圣光净化成胚胎,但好歹没有让他跟自己妹妹有接触,也不枉他白白牺牲了一场。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吃过午饭,几人修整了一下,带上露营的装备准备去爬山,等晚上占据最佳观赏地点看流星雨。
山间路窄,最多只能两个人并行,队伍就变成了四排,许繁星走得慢,跟在人群最后面,前面是何灿阳和迟樾。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看起来非常和谐。
太阳快落山了,风也有些凉意。
何灿阳为了漂亮穿了件吊带裙,走到一半感觉到了冷,搓搓胳膊,打了个哆嗦。
许繁星注意到后就想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结果不等行动,她身旁的人已经先一步把外套脱了。
迟樾:“穿着吧,别感冒了。”
何灿阳笑得很灿烂:“谢谢迟哥。”
迟樾:“没事。”
后面的许繁星磨了磨后槽牙。
你小子,很刑!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山顶的露营地,聂高远去河边架望远镜,路易去烧火,剩下的人就去扎营了。
要扎三个营,男生两个,女生一个。
许繁星从包里拿出帐篷和工具,迟樾过来帮忙:“需要我做什么吗?”
许繁星:“你看一下说明书吧。”
迟樾:“行。”
迟樾把说明书拿出来铺地上,半蹲在地上开始研究组装步骤,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额发垂着,随山风翘起几捋。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眼。
手机屏亮出微光,许繁星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的屏幕,是个卡通小绵羊的头像,是何灿阳的微信。
两人都加微信了?
什么时候到事!
许繁星实在有些坐不住,何灿阳小小年纪父母离异,跟母亲关系也不好,她的内心其实是很孤单,很缺爱的。
虽说以迟哥的人品他相信他不至于对她做出什么事,但他对她实在太好了,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又是恰好喜欢黄毛的年纪,有人对她好,她很可能会不管不顾的喜欢上对方啊。
当然他不是说迟哥是黄毛,这就是个比喻。
长兄如父,许繁星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许繁星深呼一口气,慢慢凑了过去:“迟哥,有点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迟樾动作放缓:“什么事?”
“我妹妹还小。”
“?”
“她才十四岁,你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否则别管你是谁,我都饶不了你。”
迟樾听懂了,也总算明白了他这两天的敌意从何而来,合着他以为他想泡他妹妹!
像是觉得荒唐,迟樾笑出了声:“你觉得我是禽兽?”
许繁星上下打量着他。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说。
得看他后续表现。
“……”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算好话,许繁星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惹他生气了,理直气壮地质问:“主要是你对我妹妹好得有点过分了,我以前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好,如果不是有别的心思,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特殊?”
男生面上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扬着眉眼瞪他,好像一只张开爪子威胁他的小猫,奶凶奶凶的,让他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
他很想再逗逗他,但也知道这是个严肃的话题,不适合再继续开玩笑。
迟樾吐息:“我确实有点别的心思。”
许繁星:“!”
我刀呢!
他又补充:“因为我以前也有个妹妹。”
五十米长刀差点没刹住,许繁星抬眼:“表妹还是堂妹?”
“亲妹妹。”
“亲的?我怎么没听聂高远说过?”
“因为她不在了,如果她还活着,大概和羊羊差不多大了吧,应该也会这么可爱。”
许繁星:“……”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热场原本是许繁星最擅长的事,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一时找不到突破口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觉得羊羊和他妹妹很像,所以他才对她这么好,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全部用来给她签名也毫无怨言,还教他打球,几乎有求必应。
完了,他好像说错话了。
“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
迟樾反应很平淡,看上去也没有多么伤心:“没什么,对她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什么?”许繁星没听懂,迟樾也没有解释,反是说:“你是个好哥哥,羊羊很幸运。”
什么啊?
许繁星简直一头雾水,但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妹妹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才过世的,想到这,许繁星不免心里更愧疚,半夜都恨不得爬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真的对不起啊。”
这边话音刚落,河边忽然传来聂高远杀猪似的惨叫:“啊啊啊迟哥完了!”
朱戚在河边刷锅,冲他吼了一嗓子:“别一惊一乍的,什么玩意迟哥就完了,不在那好好的吗?”
聂高远真的欲哭无泪:“是真的完了,我刚刚发了条露营的朋友圈。”
朱戚无所谓道:“发呗,你平时一天发十条,拿朋友圈当日记本。”
聂高远:“可我这次忘记屏蔽我二姨了,她刚刚在下面评论了!”
这话说完周围默契地静默了三秒钟,然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啊啊啊完了完了,迟哥完了啊!”
迟樾:“……”
没几秒钟,聂高远的手机就响了,是迟樾的妈妈,其他人迅速过来围了一圈,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聂高远跟众人一一对上视线,屏息,默念了三遍老天保佑,心一横,眼一闭,接通了电话。
“聂高远,你在哪?”对面开门见山,语气一听就很不高兴。
聂高远哆哆嗦嗦的:“我、我跟朋友出来玩。”
“哪个朋友?”
“就高中朋友。”
“高中朋友?”女人呵笑:“还跟我装,我都从你发的图里看到迟樾了,你是不是带他出去玩了?”
“……”
完了,这次是真真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