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高考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相当于十三届的考生,齐聚一届,规模空前的盛大, 考生之多也是难以想象的。
光是批改试卷,就花了很多天的时间, 而录取通知书的到达, 基本也都是先本地, 后外地。
主要是这年头交通缓慢,本地离的近,消息和邮递也快, 第一批的通知书也送的最快。
被录取的还不是临河大队本大队的学生,而是出自深山里的一个姑娘,也是临河小学第一届的女学生, 名叫孙萱草。
孙萱草原名本叫孙小草,当时由于女孩子中, 名叫小草、大丫的人太多了,重合很多, 当时负责报名的知青老师,就给她改名为孙萱草。
孙萱草也不知道是因为深山里送邮件不易,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留下的地址并不是她深山中的家, 而是临河大队的临河小学。
邮递员不知道孙萱草不是临河大队的人, 信送到临河小学的门口, 就大声的嚷嚷起来:“孙萱草!孙萱草在吗?有你的信!”
此时正值寒冬,孙萱草本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她在临河小学学了多年,在临河小学多待一个月, 就能多领一个月的粮食,她家人也希望她能嫁到临河大队来,将来不论是进临河大队的厂里工作,还是进临河小学工作,对家里都是助力,尤其是如果她嫁了临河大队,将来有机会把她的兄弟们也都拉拔到临河大队的工厂里来上工,那她们家就因她改换门庭了。
时间刚进入阳历的78年,今年的新年在二月,此时正值一月中旬,距离寒假还有十多天。
孙萱草也不知是在等待通知书,还是什么原因,留在了学校帮着照顾年纪小的学弟学妹们,偶尔还给学弟学妹们上上课。
听到有人叫孙萱草的名字,门卫那大嗓门就朝着学校里面喊了起来:“孙萱草!孙萱草!有你的信!”
待在低年级学弟学妹教室的孙萱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她的信件,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飞奔出来,接过邮递员递过来的信。
信的封面就是很普通的牛皮纸封面,上面有一张盖了黑戳的邮票。
知青老师们和本地老师们全都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信。
信的寄件地址是本市的一个中专师范学院。
“快看看!快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哪怕很多人通过寄件地址,已经猜出来里面是什么了,可大家还是止不住的兴奋,让孙萱草赶紧拆信。
她表哥赵青山等不及,一把抽过她手中的信件,就要从信件口子那里撕开。
“哎!”孙萱草又气又急,赶紧又从赵青山手里夺了回来:“你小心点儿!别撕坏了!”
“你磨磨唧唧的!”赵青山有些无奈的嘟囔。
他二十岁了,去年已经娶妻了,也是今年参加的高考成员之一,临河中学毕业之后,他就考入了临河包装厂,现在是临河包装厂的工人。
现在和孙萱草一样,留在临河小学里等通知。
其他人都纷纷指责赵青山:“就是,你把信还给萱草,让萱草拆。”
“萱草,你快看看信封里面是什么!”
“对呀萱草,快拆看看看!”
孙萱草抢过来信封后,很是小心从信封口,一点一点的将用米糊贴住的纸张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和录取通知书来。
通知书是一张纯白色的纸,上面的字是打印出来的,但开头却是手写的,只见上面写着‘XX师范学院’下面一行是‘新生录取通知书’,然后是‘师范学院物资科’转‘孙萱草’同志,经‘XX市招生办’批准你入学‘XX中等师范学院’‘教育类’专业学习,请于1978年二月二十七日前,凭本通知到学校报到。
下面是录取学校的盖章和年月日。
信封里一共两张纸,录取通知书的底下还有一张新生入学注意事项,其中第一项,就是‘自带马列、毛主席著作和学习用书’。
后面还有什么‘带上户口、粮、油等副食品关系’‘带三张半身正面一寸照’‘自带讲义费五元’等等。
小小的两张纸,孙萱草和围在她周围的人,是看了又看,仿佛都看不够一般,大家羡慕的看着孙萱草。
尤其是带她到大的知青老师们,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未来怎么样,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就已经先他们一步,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了。
孙萱草拼命的用袖子擦眼泪,生怕眼泪落到录取通知书上,弄花弄皱了录取通知书,通知书就没用了。
她又哭又笑,忍不住转头看向围在她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们:“叶老师,我考上了!”
“闫老师,我考上大学了!”
“罗老师,我考上了!”
她又哭又笑,哭声止不住,笑声也止不住。
当初和她一起入学的女孩子们,就只剩下她还在学校里上学,没有嫁人,剩下的几十个女孩子,有的上了两三年就回去嫁人了,有的后来考入了临河大队的养鸡场、养鸭厂里工作,就没再读了。
只有她,还一直坚持着。
她本来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想留在学校里,想着能留校当个老师也不错。
她只是不想再回到深山里去了。
她比别的女孩子幸运的是,她有她阿妈支持她。
叶甜和罗喻义他们也为这个深山里出来的女孩子感到高兴。
深山里的女孩子想要继续学习,太难了!
这么多年,学校因为未女孩子提供糠米的政策,吸引了不少深山里出来的女孩子们,可她们总是上到中途了,就会被她们的父母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了回去。
有些是年岁大了,要嫁人了,有些是家里的活没人干,女孩子大了,就是家里的壮劳力,学校每个月给的五斤糠米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父母了。
总之,能够坚持到如今的,孙萱草这第一届中,就只有孙萱草一人!
孙萱草很小心的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收到信封里,她的‘入学注意事项书’,却被很多人传阅。
“这上面还要三张一寸半身正面照呢,我没有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考上,要不要准备?”
“还要自带五元讲义费呢!”
这么多年,学校的学生每个月上学放学的路上,没少才药材去卫生院里去卖,每年少的可以攒下两三块钱,多的五六块钱都能攒的下来,像孙萱草,她的阿奶阿妈都会采草药,用她教的方式在家里炮制好,等她每个月回去,再带过来去卫生院卖,每年能给家里进项近十块钱。
可学校里的学生都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他们卖草药的钱,也全都带回家里去了,自己身上能留下个三毛五毛,都算是会攒私房钱的了。
五块钱讲义费,对他们这些深山里出来的学生而言,已然是天价了,他们家里不一定愿意掏这个钱来给她们上学。
她们平时买药材给家里挣的钱,可没有花在她们身上,家里的哥哥弟弟多呢,哥哥要娶媳妇,弟弟也要娶媳妇,山里的姑娘少,要给的粮食和彩礼钱便也多了,她们平时挣的钱,家里早就花完了。
孙萱草也是一样,她这些年在学校里吃住不用花钱,学校学杂费全免,她感念母亲为了支持她读书不易,身上有点钱就都给了她阿妈。
可她不确定她阿妈能不能拿出五块钱来,给她交讲义费。
这让她一下子急了起来。
不光是她急了起来,学校里许多参加了考试,却没有钱的人,看到孙萱草的新生入学注意事项中的五元讲义费,都陷入了着急之中。
不光是女生着急,男生同样着急。
五元钱对于女生来说不是小钱,对于大山里走出来的男生来说,又何尝是小钱?
五元钱,是深山里的人,一家人大半年的积蓄!
许小雨回来后,和姑姑说了这件事。
她倒不担心她自己,她知道,只要她能考的上大学,无论如何,她阿爸阿妈也会送她去上大学的,即使她阿爸阿妈没钱,大姑姑也会送她去上学的。
她原本只是习惯性的分享学校中的事情跟大姑姑说,没想到这事却被许明月记在了心里。
如今她已经不是水埠公社的书记了,自然不能再以公社书记的名义召集临河大队的干部们来议事。
只私下找到了许凤台,以个人的名义捐了两百块钱,“我能拿的也不多,这两百块,是我和福生两人私人捐赠给学校的,要是学校里有学生考上大学,就奖励六元作为奖学金,五元讲义费,一元路费,别让我们学校的学生,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因没有路费去不了。”并向他建议说:“随着这几年我们大队几个厂子的效益日渐提高,大队里的盈余也越来越多,我建议大哥和春水支书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以我们大队部的名义,以后将奖励考上大学的学生们一点奖学金的事形成惯例,也不需要多,足够他们支付大学的讲义费和去学校的路费就足够了。”
这个时代的读大学是有补助的,只要学生去了学校,学杂费和学费就并不需要学生们操心,只要他们能顺利抵达学校。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这些年来,临河大队和临河学校为学生花费的心力和钱财已经足够多,再大包大揽并不合适,可若是学生们考上了大学,没钱去上,也不合适。
许明月建议许凤台,“你自己找春水支书商量,再和春水支书一起去找老校长和红荷。”
许红荷现在是临河小学的副校长。
江春水一听许凤台的话,就知道这主意肯定不是许凤台自己想的,问他:“是许书记给你出的主意吧?”
他们都固定在老思维里头,上面命令什么就做什么事情,很少会自己去想事情。
江春水也不含糊,直接就去了老校长家,找到许红荷、方平安,又去了罗喻义家中,将学校的几个骨干,大队会计等人,都叫到了许明月家里开会,听许明月指示。
许明月当了多年的公社书记,临河大队的人还是习惯性的喊她许书记,也依然将她当做带领家乡百姓发家致富的公社书记。
就连已经不管事的老校长,都拄着他的拐杖,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许明月家,听着这事。
许明月见这么多人都来了,让阿瑟去把住在她家不远的叶冰澜和许金凤也叫了过来。
江春水就直接说:“许书记,我听凤台也说了一些,这个钱肯定不能由许书记您出,我看就按许书记建议的,以后以大队部的名义,每年向临河中学捐赠两百块钱当奖学金,给考上大学的学生,你们看怎么样?”
临河大队有好几个厂,尤其是茶厂,效益一年比一年高,随着五公山公社的茶山种的茶叶也都进入了盛放期,茶厂的茶叶较之五六年前,几乎翻了一倍,每年给国家带来的外汇收益就超过了五百万漂亮币,成为本地的税收大户!
临河大队的大队部自然也富得流油,不然也禁不住临河小学这么多年的免费还倒贴工资倒贴糠米。
还是太有钱了!
大队会计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
许明月道:“我还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当公社书记,和没当公社书记,许明月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跟过去都不同了。
过去的建议,带着点不用质疑的命令式,现在的建议则是真的建议。
可她一发话,临河大队的干部们还是条件发射的闭嘴,认真倾听。
许明月见大家都看着她,也不卖关子,说:“随着高考的恢复,今后国家必然会越来越重视文化教育,纵观历史,文教都会成为地方官员们的政绩之一,以史观今,想必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众人听着许明月的话,点头,尤其是江春水,这是他过去从未考虑过的方向。
他还年轻,才三十岁出头,还有大好的未来,自然听得更加认真些。
许明月道:“古代学子考中秀才、举子和进士,官府会有什么样的表示?”
现在还没有电视,连收音机里的评书都听的少,过去十年,连唱戏的戏班子都没了,罗喻义他们懂了,可在场的本地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许明月。
许明月无奈地说:“我建议啊,给每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不分男女,身上都披上大红花,叫上锣鼓队,一路上敲锣打鼓的送学生们回他们大队,回他们家,当着他们大队的所有人,送上奖学金,恭喜学生的父母为祖国培育出人才,是英雄父母!祝贺他们大队的大队支书大队长,培养出了大学生!”
“这个好!”在场的年纪最大的大队会计激动的一拍桌子!
他家映荷今年也参加了高考,那个什么孙萱草都考上了大学,没道理他家映荷考不上!
想到到时候他家映荷身披大红花,在全大队的见证下,他成为培养出大学生的英雄父亲,大队会计激动的脸都红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座的人一致好评!
现场除了许红荷和方平安夫妇俩的孩子还小,距离考大学还有几年外,大队支书江春生的儿女还有两年也要考大学了,罗喻义和叶甜更是今年的考生,还有许凤台的女儿许小雨,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不管考不考的上吧,反正是去考了!
身披大红花,在全大队的人面前接受表扬,不光表扬学生,还表扬他们的父母,这样的荣耀,只要是有虚荣心的人,都拒绝不了!
至于许明月这个也参加了高考的人,此时的人都陷入了自家孩子考上大学身披大红花的荣誉当中,把她这个滥竽充数的人给忘了。
接着就是众人商讨具体细节!
关于许明月提出的吹锣打鼓,众人的意见又不一样。
本地的锣鼓队,一般是用作丧事。
“用锣鼓队会不会有点不吉利?”大队会计提出反对意见。
他年岁大了,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岁的年代,年近五十岁的他,已经是相当长寿的了,自然有些忌讳。
“丧事什么丧事?”已经老态龙钟的老校长杵了一下拐杖:“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们说不吉利?”
他无条件的支持许明月,对许明月说:“你继续说!”
罗喻义没见过本地的丧事,这十年中,禁止一切封建迷信,喜事丧事一切从简,他也只在当年晁立伟他们去深山里抓流氓罪的流氓犯们搞批斗的时候,听过本地的铜锣声,所以并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想法,点头赞同说:“我也支持许书记的意见,在我们那边,办喜事也会敲锣打鼓。”
叶甜也举手说:“可以用欢快一点的音乐嘛,比如《赞歌》《东方红》就很好!”
叶甜的话立刻得到了闫春香的赞同,如今她也是学校主力培养的下一代临河小学校长,现任临河小学教导主任:“《打靶归来》也很合适。”
这几首歌曲一出,大队会计是再说不出来什么‘不吉利’的话了,他哪里敢说?
虽说高考恢复了,全国各地的革委会都湮灭了下去,可过去十年给人们心头笼罩的阴影并没有散去,让众人习惯了谨言慎行,他一句‘不吉利’,本身在这个时代就是犯忌讳的话。
确定了仪式的问题,一直认真听着大家发言,没有说话的妇女主任许金凤的问题又来了:“那红布哪里搞呢?”
别看他们自己是大队干部,临河大队也是出了名的富裕,可缺棉布这问题,是全国性的资源匮乏,不是他们一个地方,在他们这里,红布更难得!
这时叶冰澜举手说:“红布的问题我来解决。”
许金凤也立马笑道:“那做成红花的事,我来解决!”
她以为的扎成红花只有一朵,没想到叶冰澜直接给她弄来了好长的红布,每条红布都有一米宽,几十米长。
全都是叶冰澜的商超开业时,从商超四层楼,拉到一层的红色彩带,用了一个月后,就收到仓库里没用了,里面还有好几卷新的。
这东西在她商超里一点用途都没有,她趁着这个机会,全都拿出来给许金凤了。
叶冰澜过去好几年都是跟在许明月身边当她的助理,经常往省城和广市那边跑,大家都知道她是能人,没想到她能能到搞这么多红布来,以为她是‘打劫’了哪个纺织厂的库房。
原本计划只扎一朵大红花的许金凤,干脆将村里闲在家里纳鞋底、打毛线的妇女们,全都召集在了大队部,扎红花!
由于红布实在过多,叶冰澜提议按照能给成年人够做一件裙子,或是一件衣服的量,来制作大红花,红花干脆就送给考上大学的人,红布就当是庆祝他们考上大学给他们做新衣裳的布料。
这要是一点两点的红布,许金凤说不定还舍不得,可这一卷一卷的,太多,太长了!
红布的质量也一般,只比他们本地产的麻布细密些,胜在一个颜色鲜亮。
许金凤带着村里的妇人们在扎大红花,叶冰澜那边在带着村里的锣鼓手们,排练《赞歌》《东方红》《打靶归来》等歌曲,让他们务必能从临河大队,沿着山路,一路吹吹打打,进深山里,路上不至于从头到尾只吹一首歌曲。
几个老人从年轻时便是村里的锣鼓手,唢呐、锣鼓一代传一代,如今也传到了他们的儿孙辈手中。
好不容易又能吹又能打了,就教他们的儿孙。
这都是他们祖传的手艺活,平时就已经教过,只是那些年风声鹤唳,没敢在公开的场合吹唱过而已。
等他们排练好,第二个,第三个录取通知书,也都陆续的送过来。
由于是本地的录取通知书先送到,别的省市的通知书到来没那么快,于是几乎是每天,锣鼓队都要锤锤打打,热闹非凡的,将临河中学本地考上‘大学’的学生们,身披红花的送到他们各自所在的大队。
送的第一个,便是孙萱草!
将孙萱草送到山里大队的那天,无数窝在家中猫冬的山里人,听到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是山里大队一个女孩考上了‘大学’,全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啥?谁考上了大学?”
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哪个男娃考上了大学。
山里娃儿们出山读书许多年,还头一次听说女娃娃考上大学的。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男娃,而是女娃?”
深山里的方言虽和山外面有些许的不同,但大抵还是同一种方言。
进山带队的人是长的满脸喜庆的许红荷和大队支书江春水。
江春水笑着说:“是女娃咧!我们临河中学的校长都亲自来送咧!”他指着走在最前面,身披大红花,手拿奖状的孙萱草说:“就是这女娃咧!恭喜你们山里大队,有文曲星降世咧,娃儿上了大学,今后就也能和咱们临河大队的许书记一样,带领家乡父老,发家致富咧!”
许书记这三个字,不光是在大河以南的父老乡亲中大名鼎鼎,在这大山里,也是传奇一样的人物,是无数山里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那是距离她们最近的,被无数人亲眼看到过的女性干部,是被无数人敬仰的实实在在的带领整个公社,乃至隔壁公社发展成现如今整个吴城最富有公社的书记!
众人一听这个男人居然把孙萱草和山外临河大队的许书记相比,看孙萱草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那不再是看一个与他们无关的,甚至带着些嫉恨与不屑的姑娘,而是再看降世的文曲星,未来的‘许书记’!
许许多多的山民,看热闹也好,还是想沾些文曲星的喜气也好,连家中只有一条薄裤子可穿的小娃儿们,都抱出来,想让小娃儿们多看看孙萱草的文气和喜气。
有认识孙萱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拔腿就跑,去报喜去了,一边往山上跑一边站到山头上,朝着下面的被山林遮掩中的村子大喊:“小草娘!小草娘哎!你家闺女考上大学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