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陆远气冲冲跑回家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不管不顾地踢开门,就要找宋寒承算账。
宋显被声音吵醒了,他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看向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宋陆远。
“出什么事儿了?”
宋显用鼻子深呼吸了一下,整个人立刻精神了。他光着脚跑下了床,凑到宋陆远身边。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宋陆远正释放的怒火戛然而止,他愣了愣,连忙检查自己的衣服,没有血啊。
他当时下手很小心,特别注意了,没有把血迹弄在衣服上,阿爹怎么会闻到血腥味儿?
宋寒承打着哈欠,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起身,慵懒地瞥了一眼宋陆远。
宋陆远:“……”
他被气得怒火直冲天灵盖,一路奔波赶回家。大哥却悠哉悠哉的才睡醒,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宋陆远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把拳头握得咯吱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揍、大、哥!
“老二,你昨晚去干什么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好浓啊!”宋显抓住宋陆远的肩膀,再次闻了闻,非常确定。
宋显扬起头,表情严肃认真地盯着宋陆远,满目皆是质疑之色。
宋陆远的怒火再次戛然而止,他心虚地支支吾吾:“我……我没去干什么。”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就实话跟爹说呗。”宋寒承走到二人中间。
宋陆远心里更慌了。
如果说实话告诉阿爹,他昨晚砍了十几个土匪头子的脑袋,阿爹会不会害怕?
如果阿爹知道了他就是江湖第一狂剑,月影山庄的庄主。他以后在阿爹眼里还会是需要疼爱和被教育的二儿子吗?
宋陆远脑子很乱,整个人都僵住了。
“明日是梁王的寿辰,需要运送很多宰杀过的猪羊去梁王府。他昨晚去秦屠户家帮忙了,才沾了这一身血腥气。”宋寒承面带微笑,代宋陆远解释了。
宋陆远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是。
宋寒承:“以二弟贪吃肉的性儿,肯定捎带了几块肉回来吧?”
“?”
宋陆远瞪向宋寒承。
“老二带了什么肉回来?”宋显湛黑的双瞳带着期待的光,看向宋陆远。
宋陆远把手放在后脑挠了挠。
他本来想直接说他没带,但看到宋显这眼神儿的时候,他竟一时间不忍心拒绝了。
宋寒承浅笑:“肯定放在厨房呢,阿爹去见看就知道了。”
宋显穿上了鞋子,就跑去厨房看。
“你干嘛啊!”
宋陆远咬牙切齿地瞪着宋寒承,大哥怎么总是自作主张给他添麻烦!
宋陆远指了指宋寒承,警告他:“我一会儿跟你算账。”
宋陆远赶紧跟去了厨房,他想向宋显解释他没带肉回来。
到了厨房,宋陆远却看到宋显对着一整头羊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老二,这一整头羊一定很贵吧?多少钱,我把钱数给你。”
“爹跟我客气啥,这就是我一晚上干活的工钱。”
宋陆远憨笑起来,看到宋显乐得手舞足蹈,他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乐起来。
宋显高兴地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就开始分解这一整头羊。
宋陆远看着宋显给羊扒皮的忙碌又兴奋的模样,笑得特别开心。
宋寒承踱步到宋陆远身边,提醒他:“不是要跟我算账?”
宋寒承转身就走向屋后。
宋陆远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
在宋寒承停下脚步那一刻,宋陆远目光阴沉,气愤地瞪向宋寒承。
“我只问大哥一句话,江湖上关于我的谣言是不是大哥散布的?”
孟凤亭已经把第一狂剑屠村的证据主动交给了他,允诺帮他隐瞒下这件事。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了。结果大哥转过头来背刺他,竟给宣扬了出去。
他揍大哥一拳不过分吧!
在宋寒承点头的刹那,宋陆远立刻揪住宋寒承的衣领,想给他一拳。
宋寒承眉梢微挑,唇角上扬的弧度仿佛算准了人心,他在同一时间抓住了宋陆远的手腕。
宋陆远当即就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麻了,使不上劲儿。
大哥用银针点了他的麻穴。
宋陆远抬起另一只手——
宋寒承轻声问:“你确定?”
宋陆远的手臂停在半空中,犹豫了。
他功夫确实比大哥好,但真打起来,他与大哥之间对峙,就是蛮力与智取之间的博弈,他未必能打赢大哥。
况且还有一个很残酷的要认清:不管他打赢了大哥还是打输了大哥,最后最吃亏的人肯定还是他。
宋陆远不甘心地收回手。
宋寒承笑了一声,收回银针,宋陆远的手臂瞬间就不麻了。
“性情急躁,没脑子,不问缘由便粗暴动手。二弟,遇到真正让你心急之事的时候,你还是一点改进都没有。”
宋陆远气得冷哼一声。
“你真以为我会害你?”
“没有。”
“那你还这样冲动。”宋寒承在心里对宋陆远的考核评价更低了。
宋陆远这才冷静了些,明白这可能是大哥对他的考验。
“我是恼恨大哥不提前跟我商量就这样对我,还有这事明明压下去了,干嘛非要传播出去坏我名声?谁好好清白的一个人沾了污名会不生气?”
“你本来就生活在一个污浊的世界,总会有不好听的声音诋毁你。玷污你名声的人,会在散播谣言提前告诉你吗?学会接受并处理它,才是你首要做的事,而不是发无用的怒火。”
宋寒承说完,补充一句。
“这一次考核是在家外进行的,是你没控制住自己,把问题带回家内了。”
宋陆远:“……”
上次大哥在家教育他,被阿爹提醒说家里不该进行挫折教育,所以大哥这是来免责声明了。
“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想呢。”
“我想不出来。”
“你行侠仗义的名声太盛了。”
宋陆远又握紧了拳头,咬牙问:“所以你这次对我,又是阿爹说的那种挫折教育?”
“不是,此举有助于你铲平南山密院。”
宋寒承的回答让宋陆远瞬间不气了,从满脸愤怒转变成了满脸惊喜。
“真的?”
“嗯。”宋寒承人慵懒地靠在墙边,侧眸轻扫,眼睫尾却仿佛暗藏着尖刺,“但我现在不想帮你了,不知好歹。”
“别啊大哥,跟我说说计划。”宋陆远忙拉住宋寒承的胳膊,好脾气地恳求。
铲除南山密院,可是他现阶段最大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梦想,他现在受点污名根本不算什么
宋寒承不理宋陆远,转身就走。
宋陆远就紧跟在他身后,期期艾艾地央求宋寒承。
厨房内,宋显已经把羊皮扒完了,拆解完毕整头羊。
羊下水装一盆,羊腿和羊头一盆,然后是羊排和羊脊骨。
家中没有冷库,这么新鲜的羊肉最好当天就吃完。
一头羊其实并不大,家中四个男儿都是大胃口,吃完它应该不算难事。但要多用几种方式烹饪,这样吃单一的食材时才不会觉得腻味。
宋显先把羊腿腌制了,羊排分割成较肥和较瘦两部分。羊脸肉、羊里脊肉、羊腩都剃了下来,羊里脊趁新鲜切了片,羊腩剁成肉馅。
牛油底料舀两勺进锅里,填汤煮沸后,加入羊蝎子炖煮。
偏瘦一点的羊排切成均匀的小段后,上锅蒸。
宋显现做了椒盐和韭菜花酱用于粘清蒸羊排吃。
羊里脊做成了爆炒孜然羊肉,羊腩包成了羊肉馅饼。
宋济民起床后,懂事地过来拿碗筷,惯例询问宋显今早吃什么。
每天他睡醒后眼睛一睁,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吃”。
“感谢你二哥,今天早饭最丰盛了,都是肉。”
宋济民倍感惊悚。二哥昨晚不是去铲平三虎寨了吗?怎么会带肉回来?他不会是把三虎寨的土匪肉拿回来了吧?
宋显将清炒冬瓜、羊肉馅饼、炖羊蝎子、清蒸羊排和爆炒孜然羊肉端上了桌,给每个孩子配了一杯煎菊花水。
怕孩子们羊肉吃多了上火,菊花水正好可以去火。
宋济民跑去了解了情况后,才知道今天早饭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大哥。
大哥真神机妙算,连“二哥杀完土匪后身带血腥味儿会被阿爹发现”的情况都算计到了。
宋陆远还在追着宋寒承,央求他透露消息给自己,宋寒承理都不理他。
“大哥,大哥,大哥,我求你了!”
宋陆远央求完宋寒承后,扭头看到了桌上丰盛的早饭后,眼睛瞬间直了。
他立刻把宋寒承跑到九霄云外了,满眼只有桌上香喷喷的菜肴。
“哇,太丰盛了!”
昨晚杀了那么多人,宋陆远早就饥肠辘辘了,正想吃点好的补充体力。
他甩开膀子就准备开吃,刚抬起筷子却被宋济民压住了。
“二哥,这顿饭你想感谢谁?”宋济民故意逗问。
宋陆远有点愧疚地看向宋寒承,支支吾吾正要回答,宋显先发话了。
“问错人了,咱们都该感谢你二哥,忙活一晚上得了一头羊做酬劳,就为了给我们吃这顿好的。”
宋显夹了一块清蒸羊排给宋陆远。
宋陆远受之有愧。
宋寒承将他面前的空碗往前推了推。
宋陆远吸了吸鼻子,讪讪地将自己碗里的羊排转交给宋寒承。
宋显瞧到这一幕,夸宋陆远能干顾家又关心兄长。
宋显又夹了一块看起来最大肉最多的羊排给了宋陆远。
宋寒承目光凉凉地看向宋陆远。
趁宋显不注意,宋陆远继续讪讪地将这块羊排转交到大哥碗里。
心痛!
自己碗里的自己不配吃,呜呜。
饭后,宋寒承换了一身素布袍子,手执竹扇,照旧去梁王府当值。
宋陆远眼巴巴看着宋寒承离去背影,表情说不出的感伤。
他追问大哥一早上了,硬是没问出大哥诬陷他名声的用意。他此刻的好奇心已经足够害死全城的猫了。
“三弟,你比我聪明,你觉得是何缘故?”
宋济民摇头,嗦着羊蝎子里的骨髓,发出响亮的吸溜声。
“大哥的用意谁能猜出来?但我知道他现在就是在惩罚你,谁叫你冲动易怒脾气大,使劲儿磨你性子呢。”
宋陆远双手抓头,一如他抓狂的内心,“我要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我想不通。”
宋济民再拿一个羊蝎子,继续嗦。
他边嗦边看宋陆远抓狂,心里想:大哥的惩罚非常到位了。瞧他二哥现在这模样,距离真疯仅有一步之遥。
宋寒承走出红花巷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刚出门的花媒婆。
花媒婆不动声色打量了宋寒承两眼后,笑问宋寒承:“去梁王府当值?”
宋寒承顿了脚步,礼貌应是,然后继续往前走。
花媒婆动了动眼珠儿,随即追上宋寒承,“你今年也有十六七了吧,可有娶妻的想法?有这想法跟我说呀,我帮你留意,保证能帮你找到你喜欢的女子。”
宋寒承长睫轻颤,转眸看花媒婆。
他这张脸怎么看怎么温和,但拒绝的话却干脆利落带着凉意。
“没有想法。”
花媒婆愣了下,还要再问,就见宋寒承含笑看她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凉薄。
“花大娘还有事?”
“没,没有了。”
花媒婆在被宋寒承注视的那一瞬间,感觉到后脊背发凉。凭她多年看人的经验,这宋家大郎绝对不好惹。
花媒婆心有余悸地望着宋寒承的背影,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以后可不能随便嘴欠了,不过宋家爹爹好相处,以偶她有什么话还是找他问比较好。
宋寒承徒步走到梁王府的时候,有一辆奢华马车刚好从梁王府前路过。
驾车的车夫见到徒步行走的宋寒承,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梁王府的账房。
啧啧,瞧他这一身穿着,真寒酸,都不如他个赶马车的衣着体面。
真不明白小翠为什么会看上他,不喜欢自己。
车夫高扬起头,拿鼻孔对着宋寒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鄙夷之色。
宋寒承恍若未见,他走到梁王府后门,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立刻就打开了,开门的小厮见是宋寒承,脸色十分恭敬。
门关上后,府里的侍卫小厮全都深鞠躬,恭敬恭迎宋寒承的到来。
宋寒承径直走向正堂,梁锋早已经在堂中等候多时了。
见到宋寒承来,梁锋赶紧迎接,请他上座,并奉上茶果。
梁锋弓着腰,谦逊地询问:“公子今日有何吩咐?”
宋寒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继续写信给孟凤亭。”
“好咧。”梁锋马上展平宣纸,研磨。
他将毛笔沾好墨后,就安静耐心等待着宋寒承的吩咐。
“告诉他城中一切安好,让他放心戍守三不管地界。多夸他几句辛苦,然后跟他说丰宁郡郡守来信了,有意分享一半金矿,问他要不要同意。”
梁锋依言将宋寒承要求的内容都写在信中。
“请公子过目。”梁锋双手奉上他刚写好的信。
宋寒承大略扫一眼后,满意地点头,就交给属下去送信。
梁锋就坐在宋寒承的脚边,要给宋寒承按腿。
宋寒承蹙眉:“哪儿学来招数?”
梁锋眼睛里透出纯粹的愚蠢,“后院的人说,这样伺候主人,会更讨主人开心。所以我就偷偷学了几招,想伺候好公子。”
宋寒承抽回腿。
梁锋立马跪地赔罪:“属下错了,不该自作主张。”
“我说过你的任务是什么?”
梁锋认真答道:“伪装成梁王,稳住永州郡和平安稳的局面,为天下百姓谋福,为自己死去的父母报仇雪恨!”
“多学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下次若再行这等讨好谄媚之举,我就让你到父母跟前好好赔罪。”
“是。”
梁锋磕头认错之后,就坐在自己的桌案旁,认真研读宋寒承留给他的课业。
他写着写着突然停笔,看向宋寒承,欲言又止。
宋寒承眼都不抬一下,依旧在宣纸上书写。
“说吧。”
“公子,我父母的坟在哪儿,我能去祭拜他们吗?”
“在陈国,距离我们这里很远。你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去不了。”
梁锋失望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写在纸上,我会派人送到你父母坟前焚烧,如此倒也不枉你的孝心。”
梁锋惊喜应承:“多谢公子!”
他当即就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死去的父母。梁锋写完后,就把信封好,交到宋寒承手上。
随后,梁锋就被安排去侧厅会客。见客人时,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会有人嘱咐他。
宋寒承直接拆开了梁锋的信。
信里写满了梁锋定会为父母报仇的承诺,他还顺便提了几句宋寒承。说宋寒承是一位很严厉的主人,但对他很好,很照拂他,教导他走正路。
方小圆在看过梁锋的信后,乐得直笑:“大公子好手段,随便编了个复仇身世故事给他,他竟然真的信了,认您当主人。这真是最大发挥了我失忆粉的效用!”
方小圆把信折好放回去后,庆幸道:“原本我还遗憾祖传药材用完了,不能再配出新的失忆粉,毒水蛭就出现了。”
方小圆随后向宋寒承进献了他新调配的红叶丸。
小小的一颗,比绿豆还小,遇水即溶。
“这红叶丸是剧毒中的剧毒,从红叶树的叶片中提取而出,无色无味,使用时要再三谨慎,不可沾水,不可用手拿。”
宋寒承将瓷瓶收进袖中。
方小圆神秘兮兮:“还有一味毒,很绝,可以长期释放毒性,放在敌人饮用的水源中长期有效。”
宋寒承挑眉:“你说的不会是石兽粪便吧?”
“大公子英明。”方小圆表示东西就放在屋外,礼貌问宋寒承,“大公子,我能不能拿进来?”
宋寒承:“不能。”
方小圆:“……”好吧,他预料到了。
方小圆不气馁,向宋寒承解释:“我给它泡过药水了,处理掉了它本身的臭味,但保留了毒性。我用锯子将它均匀分割出了三百块,每一块都可以长期泡在水中发挥作用。”
“你留一块养水蛭,剩下全部上缴。”宋寒承发话道。
方小圆肉痛地点头应好,但他还是有点驱散不掉自己的分享欲,不死心地问宋寒承:“大公子真不看看吗?被我切割得四四方方很漂亮,一点都不臭。”
宋寒承:“你可以走了。”
方小圆:“……”
杨明带着谢之州来见大公子,看见方小圆满脸悲伤遗憾地走出来,有点纳闷。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难道失忆粉失效了?梁王恢复记忆了?”
“没有。”方小圆简单地将他的“难过”讲给杨明听。
“所以,你因为公子不肯看一坨屎而感到难过?方小圆,你真是屁股痒了。”
杨明抬腿就踹了方小圆一脚,感慨他们大公子真仁慈,居然纵容方小圆到此等地步。
公子可以忍,他的脚不能忍。
方小圆捂着屁股嗷嗷叫着逃了,谩骂杨明的同时,他突然感觉到大公子人真好。
杨明将谢之州领进屋后,对宋寒承行礼禀告:“公子,人带到了。”
谢之州刚上任永州郡郡守,现在的他跟在做梦一样。
他从进了王府后,眼珠儿就没停过,到处打量,四处乱看。
这会儿进了王府正堂大殿,他眼珠儿转得更勤快了。
真不愧是王府正殿,太气派了,连地砖都是金色的,那摆件真精致昂贵……
等看到坐在正上首位的人是宋寒承时,谢之州乱动的眼珠儿突然直了。
他惊讶地瞪圆眼,挑起两道毛毛虫般的粗黑眉毛。
“你……你不是老大的大哥吗?他们尊称的公子是你?那你坐在这的话……梁……梁王怎么办?”
谢之州惊悚了,说话磕巴了,但问出的问题很直率坦然。
宋寒承倒喜欢他这性儿,更加认定他是当永州郡郡守的最佳人选。
“请坐。”
……
晚饭宋显做了烤羊排、烤羊腿、凉拌羊脸肉和炒羊杂,素菜也有两道。
另外,他酿的山葡萄酒好了。宋寒承今日回来的时候带了从梁王府领回的冰块。
夏日傍晚,大家坐在绿树成荫的小院儿中,吃着烤肉,就着冰镇葡萄酒,太惬意了。
谢之州作为客人,有幸参加了这场烤肉晚宴。他吃饱了肚儿后,直打酒嗝,人醉了话也多。
谢之州整个人半趴在宋陆远身上,频频夸赞宋陆远幸福。有那么会做饭的爹,天天给他烹饪美食,还有那么厉害有能耐的大哥罩着他。
哪里像他运气差,爹从不做饭就算了,好不容易认下的大哥也不怎样,就会坑他挤兑他。
宋陆远越听越不对,揪起谢之州的衣领就质问:“你大哥不是我吗?”
谢之州半醉的眼眸在这一刻透露出清醒,他当即扭头,对宋显大喊告状:“宋叔,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