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卖关子。”
宋陆远带着满脑子疑惑去开门。
宋寒承和宋济民跟着出来了。
李大郎见到二位公子,立刻想上前说明情况,却被宋济民瞪了一眼。李大郎讪讪闭嘴,不敢挪动了。
“我是隔壁的邻居,听说你们刚搬来这里,来打声招呼。这是我做的白面饼,你们若不嫌弃就收下。”
严守静笑着将一盘饼子奉上。
这年头粮食紧缺,能吃上白面的人家并不多。邻里间送一盘白面饼子给对方,算是非常贵重的见面礼了。
这家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裳,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补丁,一看就知道家里贫穷至极。
他们看到这白面饼子,肯定会馋疯了吧?尤其是小孩子,可能会忍不住立刻来抢。
严守静弯起嘴角,脸上洋溢出更加得体的笑容。
宋陆远瞅了眼饼子。
那饼子圆圆的,干巴巴的,部分地方火候大了,有斑斑点点的黑色。
这类饼子在以前是宋陆远外出时必备食物,但现在宋陆远打心眼里嫌弃。
这类饼子的口感特别干硬,一点油花儿都没有,嚼起来跟树皮似得,有时候还不如树皮好咬,远没有他爹做的酥油饼好吃,更比不了他阿爹昨晚做的带馅的如意卷。
严守静举了半天的盘子,发现没人来接,脸上的笑容有挂不好住。
“是你。”宋显认出来严守静是昨天跟他抢豆腐的那位熟客。
“对,是我。”严守静笑着给宋显见礼,“昨日多有冒犯,请见谅。”
“谈不上冒犯,生活不易,都想吃点便宜东西嘛。”宋显请他进门。
严守静进门后观察院子一圈。他发现才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院子就变得有烟火气了。
墙周围的蔷薇花开得正艳,井边摆着两个刚用过盆,地面湿着,刚倒过水。东边的两棵梧桐树绑上了绳子,一对母女正抱着被子在晾晒。
严守静手里还捧着饼子,要往宋显跟前送,宋显摆摆手表示不要。
“您太客气了。”
宋显让二儿子搬了长凳出来,请严守静坐。
“我们刚搬来,屋内很乱,就不请您进去了。”
“嗯好。”
严守静坐了下来,观察宋显等人的脸色,只发现李大郎一人脸色不好,好像在跟什么人怄气。
“这位也是你儿子?”
“邻居,他一会儿就走。”宋济民一语双关。
李大郎愣了下,惊讶地看向宋济民。
三公子这是啥意思?不打算用他了?三公子带他来郡城,难道不是想把郡城酒楼的生意交给他吗?
严守静打量宋济民,七八岁男童,模样长得乖巧讨喜,但说起话来可真不讨喜。
小孩子什么的,最吵闹了,尤其是七八岁这样半大的年纪,猫嫌狗憎,最招人烦。
“不算他,你们还有六人,住这么小的院子?”严守静惊讶问。
宋显不理解:“这么大的院子,住十个人都能住下,六个人多吗?”
“哦,是嘛。”严守静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我那院子跟你们这差不多,就住我一人。”
“那你够孤单的啊。”宋济民不太喜欢这人说话方式,张嘴就刺他一句。
严守静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还好吧,我习惯了一个人。”
宋显见严守静没有走的意思,试探问:“您还有事儿?”
“有些情况我不说出来,心里难安。这座宅子凶得很!在你们之前有三家人住过这里,都是住进来的第二天就吓得搬走了。”
严守静叹口气。
“我昨天见你住这里,我就想好心提醒你,没想到你没听完我的话就把门关上了。”
“抱歉啊,我以为你想跟我抢豆腐。”宋显问严守静,“以前的租客都遇到什么诡异的事?”
严守静:“可吓人了,门窗都锁好的,一夜之间墙上写满了血淋淋的‘死’字。你们昨晚还好吗?没发生这种诡异的事?”
宋寒承微笑摇头:“没有,我们昨晚都睡得很好,墙面干干净净的,什么字都没有。”
“哦,这样啊,没事就好。”严守静不自然地垂着眼眸,立马起身,“那我就先回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饼被放在长凳上,严守静并没有带走。
宋显连忙把盘子端起,送还给严守静。
严守静以为宋显跟他客气,再三推辞:“你不用客气,收着吧,我家还有许多呢。你不舍得吃,就留着给孩子们吃,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宋济民一听这玩意儿要给他们吃,脸拉得老长:“别呀,您年纪也不小了,留给您补身子用吧。”
严守静僵硬着笑容:“这——”这还不打?留着上房揭瓦?
宋显笑着捏一下宋济民的脸蛋,“真懂礼貌,小小年纪就知道敬老爱老!”
严守静:“……”
他今年才三十岁!
这对父子都是奇葩!果然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都不是好东西!
他老么?他根本不老!
严守静自信满满进门,如丧考妣地出门。
宋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气得浑身发抖,在门口深吸三口气才缓过来。
一家子奇葩,儿子混账,爹也不是东西。
这么多人住在隔壁,又吵又闹,真叫他烦躁。
严守静绷不住情绪了,回屋就从枕头底下掏出菜刀,泼了水到磨刀石上,霍霍磨刀。
昨晚在睡觉前,宋显就摘了些墙边的蔷薇花,用糖腌渍了花瓣。
和面做了酥皮,以糖花瓣为馅,就捏成了花糖饼,也可以叫鲜花饼。
厨房有泥做的烤炉,但没有碳。后院柴垛还有些木头,宋显就让宋陆远劈些柴来。
“没问题!那我出了力,能多吃一块花糖饼不?”
“能呀。”
宋陆远干劲儿更足了。
宋显明显忘了他们在新居所没有斧头,但这难不倒宋陆远,他轮起地狱藤木剑照样可以劈柴。
或许这种劈柴方式比较有趣,宋陆远劈的时候特别兴奋。
伴随着“噼啪”的劈柴声,还有宋陆远一会儿“嘿”的叫一声,一会儿“哈”的叫一声。
“阿爹,那我读书读得好,是不是也可以多吃一块花糖饼?”宋济民可不想输给宋陆远。
“行呀。”
宋济民赶紧就坐在宋显对面的木凳上,捧着书朗声诵读,引来宋显一句又一句夸赞。
宋寒承带着李大郎站在东墙边,低声吩咐他去办几桩事。
李大郎一一应承后,不舍地朝宋济民看一眼。
宋寒承轻轻笑了,“怎么,不愿意跟在我身边?”
李大郎慌忙解释:“能跟在大公子身边,是属下的荣幸。”
“老三早慧,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儿,教不了你什么。你刚才那番言论,比他还孩子气。”
宋寒承言外之意,李大郎需要跟他身边学习稳重,不然使性儿、耍起脾气来跟普通孩子一样,就难堪大用了。
“早上是我没收敛好起床气,冲动了。”李大郎冷静下来后很后悔,他怎么能那么幼稚呢,乱怪别人。
“去吧。”
李大郎:“……”有点想哭。
大公子连留他吃最后一顿花糖饼都不行了。
李大郎去找宋显辞别,深深鞠躬道歉。
在宋显眼里,李大郎就是孩子,和宋陆远一样,偶尔有来脾气的时候,太正常了。
认错了他就不会计较,他笑着要李大郎留下一起吃早饭。
李大郎心里很想,嘴上说万万不敢,借口有事就匆匆告辞了。
宋显把最后一个花糖饼包好后,对宋寒承道:“李大郎有出息啊,在郡城朋友多,事儿也多,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宋寒承笑应:“是呢。”
如果他肯乖乖听话,任他调教的话,将来能勉强算个人物。
刘大娘和徐英正勤劳地用木棒子捶打被褥,以求将被褥捶打得更蓬松些。
严守静今日起得太早,想睡个回笼觉。他捂着耳朵,在床翻来覆去半晌儿,完全睡不着。
他脑子里一会是劈柴声,一会儿是宋陆远“嘿哈”的叫声,还有宋济民的读书声。
终于这些声音没了,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传来“嗙嗙”打东西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打在心口上,震得他脑仁跳疼,胸口发闷。
这时候,突然有丝丝缕缕香气飘了过来,是面香味儿,还有油脂香,很甜。这到底是什么吃食?
严守静被味道勾得坐起身来,现在他不仅脑仁跳疼,胸口发闷,肚子还叽里咕噜叫着。
忍无可忍了,无需再忍。
严守静拿起枕边磨得锋利的菜刀,目光凝聚。
……
梁王府的告示张贴了一天一夜,终于搜集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梁锋亲自见了消息的提供者,豆腐铺老板王长富。
“你说那藤子怕火?”
王长富恭敬点头,“只要用火烧根,会令它立刻死亡。”
梁锋审视王长富:“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少时家中贫苦,四野荒芜,连树皮都啃秃了。草民跟村里的其他几名孩子就结伴闯进了古树林采野果子,然后就遇到了这种怪藤。
当时除了草民,其他人都被怪藤吃掉了,草民也差点丧命。幸亏当时有一群人从天而降,及时救了草民,那群人就是用火杀死了怪藤。”
梁锋忙问:“那群人长什么样?什么衣着?”
“全都穿着白衣,束蓝腰带,步履轻盈,如仙人一般。”
时隔多年,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王长富当时受惊过度,只顾着平复情绪,没去仔细观察别人,连他们一行几个人都忘了。
“看来放火烧了红袖楼,就能解决里面的怪藤了。”孟凤亭道。
梁锋暂且没接孟凤亭的话,问王长富是要金子还是要愿望。
王长富长跪磕头,“求梁王恩赐,满足草民一个多年的夙愿。”
梁锋勾起嘴角:“你说。”
“草民想娶长水县黄乡老的女儿黄莺,今年她新寡,就住在避水巷。”
“准了。”
梁锋立刻命人草拟婚书,安排了布匹和金银珠宝作为聘礼,差人送给了黄莺。
王长富双眼冒光,重重地磕头感谢梁锋赐他美好姻缘,直呼梁王是这世上最好的王!
梁锋被王长富这朴实无华的劲儿逗乐了,再下令赐给他丝绸新衣、皮靴和玉冠,让他可以打扮体面地去见他未来妻子。
王长富把头磕得咚咚响,很激动自己能遇到梁王这般的贵人,圆了自己的梦。
孟凤亭跟梁锋道:“属下这就让人准备火把,去探红袖楼。”
“嗯,派几个人先试试就行,你不用进去。”
孟凤亭点头,立刻去了。
半个时辰后,孟凤亭匆匆折返回来,面色不虞。
梁锋似有所料:“不顺利?”
“怪藤长得太粗壮,遇火会躲,刀枪不入,我们的人刚进去就折损了三个。如果不能成功砍断他的藤蔓,只凭火攻,须得它无法躲避的大火才行。”
“大火不行,会烧毁整座红袖楼,毁掉所有证据。”梁锋忽然嗤笑一声,“这恐怕正好满足了那位种藤者的目的。”
梁锋偏不能让他如愿,“他既然怕火,便以火铸剑,砍断他的枝蔓。”
“那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剑浴火呢?”孟凤亭想不出。
“前日有长水县县衙的人来献宝,进贡了一种叫火油的东西,极妙。以此物涂在剑上,可以浴火。”
梁锋招呼人将那桶油抬了出来,随后与孟凤亭一起去了红袖楼。
以易燃的软木浸泡火油后,夹在刀身上,做成火刀。
孟凤亭率领三十余名勇士持火刀冲进红袖楼,一番拼杀之后,果然砍断了很多怪藤。
最后花费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将红袖楼里的地狱藤彻底解决。
现在整座红袖楼,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到处都是地狱藤的断枝。
孟凤亭等人干完活儿后,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休息。见到梁王来了,他们才站起身。
梁王温和地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休息,不必跟他见礼。
孟凤亭跟着梁王上了九层李红袖的房间。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狗。
孟凤亭检查了衣柜和妆奁,“李红袖的衣服首饰都还在。”
梁锋随便扫两眼,冷笑道:“但她最爱的几件衣服和首饰都不在,还有那碟用少女心头血做的口脂也不在。”
孟凤亭怔住,他没有想到梁王会注意到李红袖的喜好。
梁锋:“外面的人都在传,是那怪藤吃掉了红袖楼所有人。你觉得可信吗?”
孟凤亭颔首:“属下愚钝。”
“之前怪藤吃人时,你可听到惨叫声?”
孟凤亭立刻点了点头。
“红袖楼上下百余口人,如果都被怪藤吃了干净,昨夜住在周围的百姓岂会一声惨叫都没听到?
怪藤吃了活物就会迅速生长,扩大地盘,为什么它只在红袖楼内生长,不长出去?
红袖楼外围本该有守卫,现在那些守卫都去哪儿了?”
孟凤亭明白过来:“原来有人做局,想让我们误以为红袖楼所有人都被怪藤吃掉了。为了不让我们怀疑,他想利用怪藤逼我们来出手烧楼。幸亏被您慧眼识破了,否则属下等凡俗之辈必然都被蒙在鼓里了!”
梁锋负手站在东窗前,俯瞰整座郡城。
房屋鳞次栉比,百姓往来热闹,看起来好一派祥和。
这样的祥和又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天晴,但东边已有乌云聚集,不知明日还是后日就会有大雨了。”
孟凤亭跟在梁锋身边,稳稳站定:“永州郡有您坐镇,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你这嘴也学会抹蜜了。”
梁峰笑了一声,转眼扫过李红袖的床,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次是我眼拙了,竟看错了人。去查,东西是否还在。”
“是。”
孟凤亭走后,梁锋召来长水县献宝之人。见来人是位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很惊讶。
“听说你是长水县的账房,如何弄出火油之物?”
宋寒承:“家父在下厨做饭时偶然所得,草民稍作改良,就得出了这种火油。”
梁锋大赞:“此物很不错,你可愿意将方子奉上?”
宋寒承斯文行礼,表示很愿意。
观这少年从容有度,不卑不亢,像是个人才。
细问之下方知,原来他曾是成泽海看中的人才,不曾想他刚到长水县衙上任,成泽海就意外去世了。
“本王与成泽海有几分交情,没想到他眼光倒与我一致。”
梁锋细问宋寒承都读过什么书,宋寒承一一答了,梁锋听后十分满意,有留用宋寒承的意思,问他是何想法。
宋寒承先行礼致谢,然后道:“要先问过家父的意思才行。”
“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还是有家的好啊。”
梁锋的最后一句感慨在针对李红袖。
李红袖孑身一人,想跑的话他挥一挥衣袖就跑了,连踪影都不好寻。
如宋寒承这般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拖家带口,有致命弱点。懂情义,就会守信义;有弱点,就会好控制。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重用,才叫人安心。
梁锋接下来细问了宋寒承家中情况,得知他们父子四人刚巧都被困在郡城内,只能暂时租住凶宅安顿。
“凶宅如何能住?”梁锋当即要赏钱给宋寒承。
宋寒承礼貌且坚定地拒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属下尚未为梁王办事,哪有白拿钱的道理。”
“重情义,懂原则,好极!”梁锋高兴拍了拍宋寒承的肩膀,爽朗大笑,“本王期待明日就会在梁王府看到你。”
……
宋显和宋陆远雇了一辆骡车,守在红袖楼的不远处。
等红袖楼里的杂役将地狱藤的断枝清理出来时,俩人就假装赶着骡车路过。
“兄弟,这些断枝不要了吗?卖给我们当柴火如何?”
“行。”杂役们本来还要再折腾一下,将这些断枝运走,现在不仅有人帮忙,还白给钱,他们当然愿意了。
“您收好了,一共十车,三十文。”
宋显将一袋钱递过去。
杂役管事掂量了一下,很高兴,今晚上他和兄弟们可以加餐了。
宋显也很高兴,三十文就换来这么多地狱藤。
休眠期的地狱藤火炙之后研碎成粉末,可以去腐生肌。
明天他就可以带着二儿子乔装成游医,走街串巷,专治皮肤腐烂之症。
“明天呐?明天我有活儿。”
宋陆远挠了挠头,他刚到郡城地界,无邪三老就邀他到府上做客,他已经拒绝两次了。事不过三,明天他必须去。
宋显不解:“你去不了码头了,上哪儿干活?”
“嗯那个,我在城北的米铺刚找了搬货的活儿。那里跟码头的情况差不多,有活儿干的时候就给钱,按搬货量计。”
宋显:“不去,你跟我一起卖药肯定更挣钱,还轻松。”
“提前说好的,不好爽约,那就等明天干完了我再跟老板说。”
宋显笑起来,对宋陆远竖起大拇指:“老二,你可以啊,言而有信!”
“嘿嘿……”宋陆远被夸得很开心,跟着笑,其实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傍晚的时候,宋寒承回来,拎了米粮和肉菜。
在城区,老百姓们都要守规矩,不能吃肉。
宋济民:“大哥,你去黑市偷偷买肉了?”
正淘米的宋显听见这话,悄悄竖起耳朵,瞄向宋寒承和宋济民这边。
看这架势,宋寒承如果说他确实去了黑市,恐怕到了晚上,他也会跟昨晚的老二一样被阿爹约谈。
宋寒承可不傻,微微笑着解释:“梁王赏的,放心吃,不会有麻烦。”
“梁王?”宋显立刻丢了手里的木产,跑到宋寒承跟前追问,“你跟梁王打交道了?”
“早前跟阿爹说过,我坐着县衙的送货车来郡城。那车上的货物便是进贡给梁王的,梁王可能对货物很满意,一时高兴就召见了我。刚巧王府缺账房,他就留我在梁王府当账房。”
宋寒承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莫名能安定人的情绪。
宋显忧心忡忡:“那这活儿咱们能拒绝吗?”
在长水县县衙干活,就已经够让他担心了。现在一下子跃迁到更高级别的梁王府,那更是权利争斗的核心啊。
宋寒承用无可奈何的眼神儿回应了宋显。
宋显晓得了,不可能拒绝。
天高皇帝远,永州郡这片地域最大的王就是梁王,说一不二的主儿,哪能容许别人拒绝。
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了,责怪或说许多消极担心的话都是给老大徒增烦恼,宋显就只能往好的方面讲。
“其实相较于长随县衙,我觉得梁王府的账应该会好些。
县衙会有上级查账,问责到账房。梁王府不同,你的账只要对梁王负责好了,应该就不会有事。”
宋寒承笑起来,眼神里有对宋显的欣赏:“爹爹说的不错,我以后只管拿着算盘,把账算清楚就是。”
“嗯对!王府里甭管什么人去支取银子,记得都要签字画押,留下凭证。如此日后出了问题,才方便厘清。”
宋寒承点头应承时,宋济民也跟着深深地点了头。
阿爹说得没错,责任划分清楚,签字画押,就免了日后有说不清的情况。
不止是账目,所有生意都应该如此。
今天白天,宋济民审查城内产业的账目时,就发现很多问题。掌柜、管事和账房们互相推诿,吵得他头疼,最后也没把事情厘清。
他想好了,以后全都改制,用爹爹的办法!
晚饭宋显做了小酥肉、瘦肉粥和炒葫芦条,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儿,心情愉悦。
刘大娘跟大家回禀隔壁的情况:“大部分时候安静,但我只要跟英子说话,隔壁就传来磨刀声。”
徐英连忙点头:“嗯,怪瘆人的!”
宋寒承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看来他今晚的还会忍不住继续动手。”
刘大娘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歉疚地对宋显道:“午后的时候花媒婆来过,她说她想约你明天一起去长乐观上香。
她还说,你如果想拒绝的话,就天黑前告诉她,天黑后她不对任何外男开门。”
此时,外面早已经大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宋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