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六年六月十一,辰时三刻。
郡守袁思放按照每日惯例,来红袖楼吃早饭,逗鸟儿。
红袖楼为迎合他的喜好,给他养了两只会学舌的八哥,嘴巴灵巧得很,十分有趣。
另外,他每早都要喝一碗红袖楼的丰神散,才会觉得自己精神抖擞。
往常,袁思放还没到红袖楼门口,就有小厮热情迎上前,奉上干净的帕子和冰镇浆水给他擦手解渴。
今儿红袖楼里的人倒都是呆头鹅了,没一个出来迎接他。
袁思放不满的表情立刻摆在脸上。
随行的家仆见状,马上掐着腰站在红袖楼的门口骂:“都死了吗?还不快来接待我家袁郡守!”
红袖楼的大门依旧紧闭,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连郡守都敢怠慢!”家仆撸起袖子,气愤冲到门前,抬脚就是踹。
厚重的门板发出咚咚的响声,引来街上过往路人的侧目。
闹这么大动静了,还没人来开门,家仆更生气,就踹得更起劲儿了。
“开门!开门!开门……”
吵了老半天,里面都没动静,朱红色的门板上已经印满了鞋印。
“不对劲儿啊。”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都盯着红袖楼那紧闭的大门。
袁思放也觉得不正常,让家仆破门。
家仆去对街店铺讨了把斧头来,三两下把门砍出一个缺口来,伸手拉开了里面的门栓。
门吱呀被推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难形容这味道具体是什么,有点酸臭,有点腥气,还有点青草的清新味儿,总之混在一起很难闻。
哗啦啦——
屋内门窗都紧闭,略显幽暗,隐约听到屋内有声响。
家仆以为人躲在里面不出来,骂骂咧咧进去:“你都们找死吗?知道上个月有个老叟走路不稳,弄脏我家郡守的鞋,是什么下场吗?”
“鞭笞至死!我打的!”家仆三两步走进空旷的大堂,掐腰站立,得意地大声炫耀。
袁思放跟着进去了。他才走了四五步,突然看见一根漆黑的藤蔓如蛇一般从家仆的身后探下来,猛地缠住了家仆,将他往空中拽去。
袁思放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随后他才意识到大堂内已经没有家仆的身影,而他的头顶上方正传来家仆的惨叫声。
“啊——啊——”
袁思放惊叫两声往后退,脚底突然一滑,摔倒了。这附近竟然有几颗珍珠散落在地上。
他慌得腿软站不起来了,就拼命蹬腿往门口退。
哗啦啦——
无数根爬藤探向袁思放,像无数条漆黑油亮的蟒蛇吐着信子向他发起进攻。
袁思放崩溃大叫:“救我,救我!救我者得百金!”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袁思放的衣领,将他拽了出来。
爬藤在探到门口位置时,突然收缩,不继续向前。
外头的百姓们都吓傻了,纷纷讨论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啊,蟒蛇吗?”
“不是,长叶子的,是藤条。”
“胡说,藤条哪儿会跟活了一样!”
“是藤条,这东西我在古树林见过,如食人花一样,能吃活物。”
说话的壮汉正是救了袁思放的人。
他身材高大,特别强壮,肩膀和胸膛处的肌肉鼓鼓的,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在场的普通成年男人在他身前站着,至少要矮一个头。如袁思放这般纤瘦的人在他跟前,就像个孩子一样。
“这怪藤怎么会长在这里。”孟凤亭皱眉,对袁思放道,“立刻派人驱散附近百姓,留出空地看守,不要再让它吃到任何活物了。”
袁思放余惊未定,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胡乱点头应下。
孟凤亭转身就走,袁思放忙拦住他:“壮士,你去哪儿啊?那里怎么办?”
“你是永州郡的郡守,你问我怎么办?”
袁思放支支吾吾:“我是郡守不假,可我不管事儿啊,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置那东西。”
袁思放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那我放火烧了它!”
“不行。”孟凤亭对袁思放耳语了两句,然后转身走了。
大块头,却步履轻盈,走路时悄无声息,是个高手。
宋寒承示意徐英跟上这名壮汉。
武人警觉性高,在热闹的街市中,派四处都可见的孩子去跟着,反而不容易暴露。
袁思放在衙门的人赶来支援他后,就下令让他们搜查红袖楼外围,对着院墙里面喊话。他要确认里面有没有活口。
官差们绕着围墙喊了一柱香的时间,红袖楼内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一声回应。
“红袖楼的人都哪儿去了?不会都被那怪藤吃了吧?”
“你们注意到没?刚才那怪藤把人卷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丝毫血迹。”宋寒承混迹人群中,与百姓们一起讨论。
“是吗?这么吓人。”百姓们在这话的基础上继续延展猜想,进行讨论。
“天呐,红袖楼的人全都被怪藤吃了!”
“太可怕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会不会爬出来也来吃我们?”
“走了走了,我不敢留在这了,赶紧回家!”
有一波百姓因为害怕走了,还有一波胆大的因为好奇继续留下了。
“听说那藤子原本生长在古树林。”宋寒承继续挑起话头。
“祖辈早就告诫过咱们,所有古树林都是危险地域,禁凡人入内。是谁这么胆大,把古树林里的东西带出来了?”
“红袖楼从来不缺胆大的人。我前段时间还看见他们派两拨人进了古树林,肯定是为了寻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要找这种杀人的怪藤。”
宋寒承边造谣边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鬓角,以确认他的假面皮还完好无损的挂在脸上。
“我也听说了,有个叫刘达的,在江湖上很有名,就是去了古树林后才失踪的。”李大郎跟着附和宋寒承的话。
“造孽啊,触犯祖先忌讳,必遭反噬!到时候不只他们,我们全都会遭天谴!”
有位老太婆忽然将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上,拐杖上的铜铃响个不停,如同鬼魅低语,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大家更觉得害怕了,讨论声越来越大,最后众人基本都认同一件事:必须尽快把红袖楼里的那棵被诅咒的怪藤给解决掉,否则全城人都会被诅咒!
半个时辰后,梁王梁锋率领孟凤亭等兵马抵达了红袖楼。
千余名士兵立刻将红袖楼围得水泄不通。
梁锋穿着一身很宽松随性的衣袍,胸襟大敞,脚蹬着木屐,发髻披散着,略有些毛燥。他看起来是刚睡醒,都没来得及拾掇自己,就急忙奔过来了。
梁锋捻着胡子,看向红袖楼,目光里透着疑色。
孟凤亭当即派人去周遭打听消息,又将袁思放叫了来,让他跟梁王讲明经过。
梁锋:“你说红袖楼里竟一个人都不在了?”
“应当是,晚辈派人叫了一圈了,里面没人应声。”
这时候,派去打听消息的士兵前来回话:“百姓们都说红袖楼里的人都被那怪藤吃光了,还说红袖楼遭了天谴,大家也会被连累。”
孟凤亭皱眉,他最反感这种遭天谴的鬼神说法,都是聪明人愚弄傻子的手段罢了。
“原本长在古树林的藤子却突然出现在红袖楼,确实奇怪。”
梁锋继续问袁思放:“你退出来的时候踩到珍珠摔倒了?那珍珠多大?”
“好大的,比我府上的都好。”袁思给梁锋比划了一下。
梁锋再问打听消息的士兵:“昨晚周围百姓可有听到红袖楼内有异常动静吗?比如惨叫、呼喊?”
士兵摇头:“打听过了,没人听到异响,只有一个人说好像听到哨声,但不确定。”
“哨声?”梁锋微微眯起眼睛,“红袖楼昨晚的那些宾客呢?也全都失踪了?”
“昨夜红袖楼停业,并无宾客。”
梁锋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深。
孟凤亭眉头皱得更深:“这里头似乎有蹊跷。”
“是啊,很蹊跷。红袖楼开业这么多年,只歇业过两次。
一次是成泽海死在这里,他属下们闹事,我帮忙给摆平了。还有一次就是昨晚。”
梁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孟凤亭立刻懂了梁王的意思:“属下进去探寻一番。”
“你不是说那藤子邪性得很,见到活物就虐杀,而且吃到活物之后会长得更快更大?”
“确实。”孟凤亭抄起大刀,眼神刚毅,“但我不信那木藤子能斗过我的大刀。”
“此藤绝非凡物,本王可不舍得你去冒险,最好是能找到了解它的人去对付他。”
梁锋不想损失孟凤亭这么好的高手。他当即示意属下去张贴悬赏告示,知情者若能帮他解决怪藤的麻烦,可以赏金千两或满足其一个他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梁王在永州郡的声望很高,被誉为黎国之中最仁善之王,百姓们都很爱戴和敬重他。
告示在城内四方张贴出来后,立刻引发百姓们的热议,几乎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全城百姓都知情。
与此同时,四方城门紧闭,果然如宋寒承之前预料的那样,在红袖楼事件没查明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城,也包括城中的特权显贵们。
……
宋显带着宋济民刚在红花巷内看好一间院落。
三间瓦房,分正房和东西厢房,一共六间房,刚好够他们父子四人、刘大娘母女和李大郎居住。
厨房内除了菜刀和铁锅,其他厨具都有。没办法,缺少的两样是铁器,很贵重,房主自己家也缺。
“我是实在人,不骗你们,反正邻居们多嘴也会说。这房子死过人,被人谋杀致死,人就死在正房中,否则我也不会以二十文这么便宜的价格租给你们。”
房主陆长春劝宋显等人三思,钱收了他可就不退了。
“我们不怕鬼。”宋显连忙把钱塞到陆长春手里,二十文就能租半年,简直太划算了。
他们在客栈住三天就要花这些钱,地方还没这里宽敞。
本来宋显只是想找一间院子短租一个月,因为不能出城,他们这么多人总住在客栈既不划算也不方便,更重要的是他想自己做饭吃,他吃不惯客栈做的那些白水煮菜。
没想到他运气好,刚打探就遇到这位房主低价租房。他只是一个特殊要求,要半年起租,但租金只要二十文,在别处二十文租这样的房子连一个月的租金都不够。
菜刀宋显随身带了,本是拿来防身用,没想到又用回正地方了。
现在就差口铁锅。
宋显掏出他可怜的钱袋,又开始算计。
“铁锅李大哥有。”宋济民太怕宋显算计了,马上编理由解释,“李大哥想在路上给我弄点热饭吃,就带了一口铁锅。”
“太好了,齐全了!你李大哥如此细心,把你照顾得这般好,这份情儿咱们可要记着。”
宋显又开始琢磨该怎么回报李大郎。
宋济民不客气道:“阿爹救过他的命,他这么照顾我就是为了报恩。阿爹不用觉得有负担,不然回头你再给他什么,他又会觉得亏欠了,这会让他很难受的。”
“是吗?”
“嗯。”宋济民深深点头,他可不想阿爹的心思花费在别人身上。
“那行叭,我们去买菜。”
“好呀,今晚我们吃什么?”宋济民期待起来。
“别期待太高哦,咱们手里现在没有油、糖和调料,做出来的东西可不见得好吃。”
“有的,我带了。”宋寒承这时候与宋陆远、李大郎一起回来了。
“真的?大哥带了?”宋济民佯装惊喜地问。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惊讶,他大哥料事如神,怕是早就预料到他们这些人都会困在郡城,所以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老大为何会带这些东西来?还有老二,怎么都来郡城了?”
宋寒承笑容和煦如阳春三月:“二弟听说阿爹来找三弟,就追来了。我呢则想试试,阿爹做的这些东西在郡城是否会卖上更好的价钱,正好县衙有车来郡城,我就带着二弟一起蹭车来了。”
宋显丝毫不怀疑宋寒承的解释,他开心地刮一下宋济民的鼻梁,“那今晚你真能吃到好吃的了。”
“啊啊啊太好啦!”宋济民蹦跳着欢呼。
目送父子俩去买菜后,宋寒承与宋陆远、李大郎三人面色凝重,围桌而坐,商量接下来的策略。
李大郎:“梁王很谨慎,只围住了红袖楼,没轻举妄动,正全城悬赏解决怪藤的办法。我们的人要不要去赚这份儿赏金?”
宋寒承摇头,“凡能透露消息给他的人,说明都是熟悉古树林情况的非凡之人,必然打眼,惹他深查。”
“那咱们怎么探查?”
“现在该急的不是我们,且等着就是。”
宋寒承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微微蹙眉,难去喝第二口了。
这水跟他们山谷里的山泉水泡出的莓果干的水相比,差太远了。
……
宋显在集市上买了五斤面、二十个鸡蛋、一捆韭菜、葱姜和油豆皮。
油豆皮可是稀罕物,是豆腐铺子老板王长富熬豆浆时偶然发现所得,量少,价格比豆腐贵,很多人不识货并不买。
天色渐晚了,王长富便宜了两文没人买,又便宜了三文,还是没人买。他正打算留下自己吃的时候,碰到宋显了。
“还是客人你识货。”王长富高高兴兴地将油豆皮装好,给了宋显。
“王老板,梁王全城悬赏呢,你看见没?”
王长富摇头,好奇问来买豆腐的熟客:“悬赏什么?”
“说是红袖楼里长出一种藤子,能吃人,来自古树林,谁要是能贡献杀藤之法,赏黄金千两呢,又或者提一个能让梁王实现的愿望也行。”
“真的?”王长富眼睛突然亮了。
“当然是真的,可惜我可知道什么吃人藤子,没本事挣这钱。”
王长富笑哈哈,把豆腐递给熟客,“一般人谁会去古树林啊。”
熟客见王长富开始收拾东西,纳闷问:“你还有这么多块豆腐没卖呢,怎么就收摊了?”
“有事,不卖了。你们要买的话,都便宜买给你们,一文钱三块。”
宋显赶忙掏出四文钱,放到王长富手里,把剩下的十二块豆腐包圆了。
“诶?你这年轻人咋手那么快呢,让我三块?”
宋显打量了下这位熟客衣着,穿的比他好多了,脖子上戴着金玉,不差吃这三块豆腐的钱。
宋显心安理得地选择了不谦让,和宋济民一起开开心心地拎着他们豆腐走了。
“这年轻人,咋一点谦让的美德都没有呢。”
熟客不爽地拎着菜篮子回家,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前面这对父子怎么跟他走一条路?
等见到父子俩去了他家隔壁那院子,他才算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黄家新招来的租客。
“喂,你们父子可真大胆啊,敢住这房子?不怕厉鬼把你俩的阳气吸干啊?”
“鬼?”宋济民害怕地躲在宋显身后。
吓他可以,吓他儿子宋显就不高兴了。
“你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小呢,自己手慢了反怨我,为了三块豆腐吓唬我孩子?”
“我没有,我是好心,你这房子——”
宋显说完话就利落关上院门了,赶紧拉着宋济民进屋了。可不能再听那人瞎说了,不然他小儿子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
“刚才怎么那么吵?”宋寒承放下笔,将纸折叠好,塞进信封。
“隔壁的,买豆腐没抢过我,就拿什么鬼啊怪的吓唬你三弟。无稽之谈!”
宋显留了两块豆腐做丸子,剩下的都切块拿到外面去通风晾晒。
宋显和好了韭菜鸡蛋馅时,宋陆远就探头探脑问:“今晚要吃韭菜鸡蛋饺子?”
“不是,另一种花样。”
宋显将略微泡水的半干油豆皮铺平在菜板上,将馅料均匀涂抹在上面后卷起折叠,以面糊封口,做成了如意卷。
两块豆腐捏碎,加鸡蛋、面粉和葱姜调味,捏成豆腐丸子。
宋显油炸了豆腐丸子和如意卷,前者外焦里嫩,后者异常香薄酥脆。
宋显把剩下的面粉和好后,做了面条,汤里面加了荷包蛋,加了豆腐丸子,最后出锅时撒上葱花增香。
吸溜着热乎乎的豆腐丸子面条,配上豆香味儿十足且超级酥脆的如意卷,那就是要上天啊!
这滋味能忘忧,能把他们当前遇到的所有烦心事都一扫而空。
刘大娘和徐英吃得有点热泪盈眶,她们娘俩这是沾光了啊,沾了梁王关城门的光。好希望城门这辈子都不开了,她们娘俩就可以在这蹭吃一辈子。
“啊啊啊,宋叔,我第一次吃您做的饭,都想给您跪下了。怎么能这么好吃,我的天!”
李大郎才知道以前吃的东西都不叫东西,对比之下更像是在吃屎。
提到屎,宋陆远就很想发言了。
他刚想说“我终于能把满脑子的屎味儿驱除了”,张开的嘴巴就被宋寒承投喂了一颗豆腐丸子。
“好好吃饭,少说话。”言外之意,别说难听的话倒大家胃口。
“哦好,那我说点有意思的。”
宋陆远瞄一眼宋显,嘻嘻笑。
“刚刚爹做饭的时候,我出去溜了一圈,这巷子里的人都好奇咱家情况,跟我打听了呢,我就只粗略说了说。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快说!”宋济民、宋陆远和李大郎都很好奇。
宋寒承敛眸,安静地咬着豆腐丸子,没凑热闹。
“巷口的花媒婆,说有人看上了阿爹,不介意阿爹有三个孩子,托我问问阿爹愿不愿跟人家相看一二。
花媒婆说对方是好人家的姑娘,知礼上进,嘴巴甜,还会自己赚钱,甚至只要爹愿意,还可以补贴我们。
你们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没人笑,大家都看向独自一人笑的宋陆远。
宋陆远自我怀疑地问:“不好笑吗?”
“哪里好笑?”
“我们才刚来啊,就有人看上阿爹,还愿倒贴钱,多好笑啊。这肯定不是真心的,是诈骗!”
李大郎失笑:“你要不再抬眼好好看看宋叔如今的长相呢?还有一手这般好的厨艺,看上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啊?”宋陆远挠挠头。
刘大娘点头表示赞同,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以前在山里,接触人少,自然没这方面的烦忧,如今不一样了,郡城里一家挨着一家,全是人,消息传得也快。接下来,只怕会有媒人来踏破门槛了。”
宋显笑了笑,“肯定像老二说的那样,闹着玩的,我们才搬来巷内,谁都不认识呢。”
宋寒承咬住筷子,声音不咸不淡:“有没有可能,那花媒婆说的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