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细雨窸窸窣窣打在窗外的爬藤植物上, 房间里气温仿佛也在升高,沈初一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和秦听失控地叫她名字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窗户发出“咚”的细微声响,像是被什么果子落下来砸中了。

沈初一在喘息中看见窗帘缝隙中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 猜想是章典的异能体吧,她手指插入秦听的湿漉漉的发揉他的狮耳, 激得他挺身来吻她才满意……

——“我们完了。”

——“一一真的和秦听做了跟章典做的事……”

——“她有了新的床伴,她玩腻了章典, 就像玩腻了司康。”

——“她kiss了秦听,我有点伤心。”

——“秦听太坏了,他用耳朵、尾巴、爪子勾引一一,一一本来就喜欢毛绒绒!”

——“章典你想想办法, 喝酒是没有用的!”

——“章典也很伤心,我们不要再凶他了……”

——“没关系的章典,一一那么容易腻, 她也会很快就腻了秦听的。”

——“说得对,等她腻了秦听我们就还有机会!不要气馁章典!”

房间里没开灯, 章典看着酒杯里的圆形冰块像在发呆, 冰在杯上凝出冷霜打湿他没有血色的手指,冰的触感渐渐变成痛觉。

他的异能体罕见没有大呼小叫, 哭哭闹闹,甚至在安慰他, 就像是察觉到他是真的伤心了。

但这些安慰是无用的, 因为全错。

她当然会腻, 但秦听不同,秦听背后是秦荣。

她这样对性直接的人,要想和秦听发生关系早就发生了,毕竟秦听主动的有目共睹, 可她在之前一直没有真正和秦听发生什么,他猜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她深知秦听是秦荣唯一的儿子,她不能像对司康、对他这样“使用”完了就丢开。

所以她一直很理智地对待着秦听,可现在她突然和秦听发生了关系,那意味着她理智的决定要和秦听进一步发展了。

——“什么??你是觉得小羊要让秦听做她的男朋友了???”

——“这怎么能行!她虽然发生关系很随便,但她承认过的男朋友只有一个!现在秦听要做第二个了!那不行,那我们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是因为小羊想和秦荣关系更密切点吗?她想做秦荣的乘龙快婿吗?”

——“你看章典!你选的妈妈好没用!早就该选秦荣做她的儿子!”

——“现在还来得及吗?不如我们杀了秦听想办法做秦听?”

她为什么突然想和秦听进一步发展了?从绿洲回来就已经决定好了?

章典想到死去的杜坤生、汪淼淼,是因为她已经报了仇,并且不用再担心被杜坤生、皇甫沛抓到吗?

当人类的基础生存欲望被满足后,人类就会开始追求被社会认可、尊重,建立亲密关系。

所以沈一在报仇之后,想要更高的需求非常正常。

章典不怕她和秦听交往,结婚也无所谓,他只怕更糟糕的是她想要通过和秦听的深度绑定获得认可。

因为她想要的认可一定不是“沈于蓝平步青云”,沈于蓝不是她。

她想要的认可一定是沈一被看到、被尊重、出人头地。

章典再次回想沈一离开前的话——“我清楚他有多么自卑,如果我告诉他我是劣迹斑斑的沈一,他只会窃喜他可以配得上我了。”

她难道是想通过秦听和秦荣深度绑定,然后做回沈一?

如果真是他猜想的这样,她就一定会告诉秦听,她是沈一。

章典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尽,从喉咙到胃都着了火一样烧起来,如果真的这样,他和司康有什么分别呢?

他心里也像着了火一样,多么好笑,他居然成了司康的替补品,对沈一来说,他和司康居然没有分别。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被这样重创。

心里的火烧到皮肤上似得,脖子变得又烫又痒。

他将冷冰冰的杯子贴在脖子上,冷的触感激的他闭着眼呼吸了一下。

——“别再喝了章典,我们快要过敏了,你忘了你对白酒过敏吗?”

——“会发荨麻疹的。”

雨在半夜就停了,天亮起来时太阳好的像是被洗干净了一样。

沈初一睡得太晚,早上被闹钟叫醒时头昏脑涨,险些以为自己要迟到了,下意识匆匆忙忙去洗漱,才想起来白世舟批了她两天假。

又忙探头去看床上的秦听,却发现秦听没在床上。

去哪儿了?

她慌忙套了睡袍下楼去,在楼梯口就闻到了黄油的香气,走下去听见秦听在小声说:“牛排等一会儿再煎,等她醒了。”

餐桌上昨晚没收拾的碗筷已经收拾了,摆上了一束鲜花和西式早餐,厨房里秦听正在和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士低低说话。

“咖啡我来做吧。”秦听背对着厨房的门,手在摸索着咖啡机,“我之前做过,会做。”

中年女士不放心的帮他装上咖啡豆:“那少爷要小心点。”

“放心吧,我真的会做。”秦听摸索着按下了磨豆器的按钮,干净的手指托着手里的接粉器。

沈初一没进去,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秦听做咖啡。

他眼睛上的纱布昨夜早就掉了,他换上了医院开的遮光眼罩,像戴着黑漆漆的眼镜,显得脸更瘦小了,下巴只有那么尖尖的一点,身上穿着沈初一的白T恤和黑色丝绸睡裤,白皙的手臂和手指快要被阳光照的透明。

因为太白,显得他后颈被沈初一咬出来的痕迹格外明显,腺体仿佛都淤血了。

他还算利落地将咖啡粉装进机器里,又托着杯子启动咖啡机。

嗡嗡声中,咖啡的香气散在阳光充足的厨房中,他侧过头去拿牛奶,嘴唇的线条和他母亲很像。

沈初一突然生出一种朦朦胧胧的“家庭感”,这种感觉她身为沈一时从来不敢想,那时她只希望自己能隐姓埋名,买一套房子,有一百万存款,可以不用再疲于奔命。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秦听不是第一个给她做早饭的男人,章典也做过,但这种感觉只在此刻有过。

她想,大概是因为在她的房子里,在她计划内和他发生关系,并且将会在她掌控内让秦听知道她是沈一,而秦听的反应她都能想象到。

秦听好就好在,既拥有强大的母亲,自身又那么弱。

她因为这些很坏的算计,对秦听多了些愧疚,轻轻笑着说了一句:“好香啊。”然后走过去下巴放在他肩上朝他手里的咖啡嗅了嗅。

秦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手里的牛奶差点洒出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吵醒你了吗?”又介绍说:“这是负责照顾我的秦姨,我想你这里需要人做饭就打电话请她过来了。”

秦姨笑着和沈初一打招呼,洗了水果先端了出去。

沈初一笑着低头吻了一下秦听的肩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虽然是隔着T恤,但秦听觉得像吻在他皮肤上,他心跳的特别厉害,将那些忐忑不安全都驱散了,他本以为昨晚那些事,她会在醒过来之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以为……她不会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毕竟他那么无能,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好的能力来匹配她。

可是她却当着阿姨的面吻了他的肩膀,那是不是说明,她不介意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他不敢问,怕只是自己多想了:“太开心了,睡不着。”像在做美梦一样。

早饭之后,沈初一陪他去医院做康复训练,没想到却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同事:“司康?你怎么在这儿?”

司康匆匆忙忙下车,身上还穿着特罪署制服,看见她扶着秦听也愣了愣,走进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阳光气味,混杂着皮革味,很难不想到是狮系信息素的味道。

她……有了新的床·伴吗?

他抬起眼看她,脖颈后的腺体莫名热得很痛,胃里也开始不舒服,“我来看看章教授,他突发荨麻疹,好像很严重。”

“荨麻疹?”沈初一诧异至极,她脑子里很难把章典这种变态和正常人联系起来,章典怎么会像正常人一样发荨麻疹?生病?

“我也不太清楚情况,早上署长打电话让他回特罪署汇报绿洲相关事情,他说他在医院。”司康的腺体和胃越来越不舒服,大概是因为他对沈于蓝身上其他的信息素排斥,所以不想多留,简单说了句:“我先去看章教授。”就匆匆忙忙进了医院。

沈初一扶着秦听也进医院,去康复楼,低头划开手环看章典有没有给她发信息,很少见,章典昨晚居然很安静的没有给她发任何信息。

秦听感觉到了什么,到康复室门口时对她说:“你要不要去看看章教授?不用陪着我,有医生和护士在。”

沈初一想了想说:“不用,司康去看他就行了。”

她要是去了,章典一定又会乱脑补,她现在有要做的事。

医院的走廊里只有消毒水的气味。

可司康还是没有好多少,胃里翻江倒海,他忍着恶心找到了章典的输液室。

推门进去只看见了章典一个人闭眼靠在沙发里,手上输着液。

这画面非常少见,司康有记忆以来没有见过章典生过病,更没有见过他输液、打针,在他记忆里章典就像个精密又完美的“虚拟人”。

聪明、强大、从不犯错、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现在的章典侧脸和脖子上红红一片,身上的黑色衬衫也有了褶皱,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闭眼忍受痛苦。

司康走过去,他就警戒地睁开了眼,目光定在司康身上没有什么情绪,又重新闭上了眼,哑声说:“你来做什么?”

司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感觉到章教授现在对他的厌恶,他看了一眼快输完的液体说:“署长让我来看看您,医生说您的情况严重吗?”

章典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没有去上班吗?”

司康再蠢也知道章教授问的是沈于蓝,“嗯,她请了两天假。”

“在陪秦听吧。”章典声音里依旧没有情绪:“秦听今天应该要做康复训练。”

司康没有说话,他嘴唇有些发麻,恶心的太厉害了,忍不住跑去了洗手间,进去就吐了。

干呕声清晰传来。

章典睁开了眼,眉头越皱越深,直到司康走出来,他闻到司康身上浓郁到刺鼻的信息素气味,忽然猜测,是司康的异能体假孕了吗?

他居然想发笑,多么厉害的沈一,让这么多男人肝肠寸断。

身上又着火一样痒起来,他想他现在未免太像“人”了,无用的情绪那么多,身体也居然会被情绪左右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