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你就走。】
这是章典收到沈一回A市的第一条短信, 甚至是在他刚盛完汤,给她夹完菜之后。
章典坐在她对面,看着手环里冷冰冰的短信, 又抬头看她细心的照顾秦听,觉得好笑, 也觉得气闷。
在绿洲那几天,他连牙膏也舍不得让她自己挤, 饭恨不能喂进她嘴里,就怕她手臂上的枪伤会痛,可现在呢?
她替秦听夹菜、盛汤、筷子手把手的让他捏好,他只是瞎了又不是瘫了。
他真的有些猜不透, 沈一对秦听有多少真心,多少是为着秦听的首相母亲。
“找个保姆吧。”章典说:“秦听既然连吃饭也不能自理,就找个喂饭的阿姨来照顾, 免得饿死他,你也吃不好饭。”
他这样说, 秦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堪, 握住了沈初一给他夹菜的手说:“我可以自己来,很多事我都可以自己做, 你也受伤了不用照顾我,快吃饭。”
“没事,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沈初一看向章典, 当然知道他这些夹枪带棒的话是因为吃醋吃到发神经, 她觉得绿洲的几天亲密让章典误会了,误会她们在谈恋爱。
她慢慢喝完汤,说实话章典手艺确实不错,尤其是炖汤, 总会在一些基础上去掉她不喜欢的,加入她喜欢的食材。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沉默,等秦听吃完后,沈初一送他上楼先去休息,和他说:“我有些事和章教授谈,你先休息。”
秦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沈初一要走的时候又回头看卧室里的秦听,他摸索着慢慢往浴室去,样子很可怜。
下了楼,果然章典还没走,依旧坐在椅子里对着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我送你回去。”沈初一看了一眼外面又飘细雨的夜空,拿了一把伞。
章典很意外,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送他,想问她,秦听今晚就要住在她这里了吗?
异能体立刻警示他,不要说破坏气氛的话,一一好不容易主动送他。
是啊,难得她肯主动靠近他。
她走下楼梯,只穿了一件衬衫显得格外消瘦,绿洲这一趟她瘦了很多,需要好好补回来。
算了,她走到今天何其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但章典知道,那些艰辛苦楚会更让她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所以她为了秦荣,亲近秦听在所难免,她总是要先得到后才能“祛魅”。
算了,一个废物秦听而已,她总会厌烦的,就像对司康。
章典什么也没说,起身拿了外套,接过她手里的伞,和她一起走出客厅,撑开伞遮在她头顶,外套也搭在了她肩膀上盖住她受伤的手臂:“淋到不好。”
沈初一没拒绝,和他并肩走进雨里,走向隔壁他暂住的洋房。
细蒙蒙的雨被路灯照得像千万条金丝线,让章典错生出一种朦胧的爱意,他在西服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和他一起进了这栋新房子。
客厅的灯自动亮起来,章典揽着她的背说:“这里你还没来过,比之前你去的地方多了一间阳光房,要不要带你看看?”
“不用。”沈初一却停下脚步,就站在客厅的入口认真地看向他说:“章典,我送你回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
章典注视着她的眼神,心中的爱意要被她冰冷的眼神冲淡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你有意思?”沈初一擅长快刀斩乱麻,语气很温和地说:“绿洲那几天,我们确实相处得很愉快,老实说在那些方面我们确实很合拍,但仅此而已,我不喜欢你。”
短短的一句话让章典的眉头越皱越深,她说的太清楚,太果决了,没有一点委婉的措词,就像生怕他会继续误会一样。
她不喜欢他,不喜欢却可以发生关系,她拿他当司康吗?
不喜欢,但对他的服务很满意是吗?她的性和爱可以这么泾渭分明吗?
脑子里的异能体不停在告诉他,不要吵架。
他很不想和她吵架,她很累了,飞机上不知道有没有睡一会,为了照顾一个废物落地就赶去医院,他尽量让自己忍下去。
可她又说:“所以收起你对秦听的敌意,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还是为了秦听。
章典忍不住问她:“不喜欢我,你喜欢秦听?喜欢他什么呢?废物?还是他有位了不起的首相母亲?”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挥开他揽着她的手,不耐烦的说:“章典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对你最坏吗?”
原来她知道对他最坏。
“因为你太自恋了,给你两句好话你就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了,和你睡两次你就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沈初一比他更刻薄的说:“事实上你就是司康的替补品。”
章典听愣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有人会说出他是司康替补品这种荒谬的话。
沈初一看到他脸色发白,也很无奈,她有想过好好跟他谈话,但他太容易蹬鼻子上脸了。
她叹了一口气,火气又压回去一些说:“希望你能明白,发生关系不代表什么,我喜欢谁,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更不需要你插手我的事。”
她把外套还给他,“谢谢你的汤,下次不用做了。”
外套搭在沙发上,她走的没有一丝迟疑。
章典却像是被她真的伤到了,听见她开门,听见外面的细雨声,忽然使用异能体缠住她的双手双脚,“砰”的一声重新将门关上,人已经到她眼前,逼近她,紧紧锁上那扇门。
“我不明白。”他困惑至极的看着她:“司康知道你是沈一吗?你会和司康讲你的噩梦吗?你哭的时候也让他安慰吗?”
他不是要等她回答,他早就有结论:“没有,只有我知道你是沈一,你从来不敢在司康、秦听其他人面前展露真正的你,你对我很坏,因为你知道我是真正了解你的人,你知道我和他们是不同的,你只是不想承认。”
沈初一听见缠裹着她那些异能体发出的小小声音。
她能隐约听见它们在求章典和她不要吵架,在替章典说好话,很多时候她都能听见。
“为什么不想承认?”他托起她的脸,困惑的看她。
沈初一第一次被他问的语塞了,因为他确实是不同的,只有他叫她沈一,只有他真正喜欢的是沈一。
可她为什么不想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他就会报以更浓烈的“爱意”黏住她。
太麻烦了,比现在麻烦百倍。
所以她说:“你看,你又在自恋了,你以为只有你可以接受我是沈一,但秦听也可以。”
他愣了一下:“你告诉他你是沈一了?”
“没有,但我清楚他有多么自卑,如果我告诉他我是劣迹斑斑的沈一,他只会窃喜他可以配得上我了。”沈初一说得很笃定:“他的自卑会让他更努力为我付出,我很清楚只要我提出要求,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替我做到。”
“我不可以吗?”章典问她。
“你不可以。”沈初一没有犹豫的说:“你这个假皇子自身都难保。”
她用力推开了他,握着缠裹她的小触手轻而易举拉下来,“你也没有多聪明,你根本不明白秦听的无能和自卑对我来说不是缺点,是优点。”
她重新拉开门走出去,夜风吹进来带着凉凉的细雨,吹得章典浑身冰冷,他忽然意识到对于沈一来说,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旧皇子和首相的儿子,她很聪明地选了最有用的。
她根本不需要秦听多聪明、多优秀,他只需要是秦荣的儿子就够用了,而自卑在首相的儿子身上怎么会是缺点?
细蒙蒙的雨打在她身上,背后忽然追过来一把伞。
沈初一回头看见一根小小的触手卷着伞把手,将伞撑在她头顶。
它似乎在发出声音,可声音太小了,不细听以为是雨声,其实是它在叫:“一一、一一……”
沈初一接过伞,揉了揉它,叹气似得说:“回去吧,外面有异能监测。”
※
回到新家,她情绪不太好的上楼,推开了卧室门想看看秦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卧室门推开,闻到了类似太阳烘烤过被子的香气。
那是……秦听信息素的气味。
没开灯的卧室里,秦听就坐在床边,在用衣架撑着什么衣服,听见声音侧头问:“你回来了吗?”
她“嗯”了一声走过去,看见秦听已经换上了准备好的睡衣睡裤,头发洗过也吹过了,手里正拿着她的睡衣在往衣架上挂:“在做什么?”
秦听朝她抬起头,脸颊和耳朵在昏暗的光线中红的不明显:“我想替你把睡衣挂到浴室里,这样你洗完澡方便换。”
沈初一这才留意到,床是铺好的,她的拖鞋、浴袍整整齐齐摆在浴室门口。
“我可以自理。”秦听的声音很轻,“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他在很努力的为她做事。
沈初一坐下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衣架和睡衣:“你不用替我做这些,也不用把章典的话放在心上。”
秦听在昏暗中伸手,小心翼翼摸索到她的手握了住,歉意的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沈初一看他。
“你是不是和章教授吵架了?”秦听很小声的问:“因为我吗?”
他离得很近,散发着好闻的信息素气味。
沈初一低下头像在闻被子一样闻他柔软的发、发红的脖颈:“没有,你不要多想。”
秦听被她的气息拂动得耳朵快要烧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哑声说:“我会努力的……我很快就能看见了,我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我也可以照顾你、帮你……”
“我知道。”沈初一闭着眼轻轻吻了他滚烫的脖颈,他整个身体颤抖起来,信息素的气味快要淹没她。
他热热的手撑在她腿边,低下头将后颈贴在她的唇上,声音又哑又颤抖着说:“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太阳的气味包裹着她。
她真的很喜欢,就那么吻了他的腺体。
他像是没忍住地闷哼了一声,撑在她腿边的手失控地变成了毛绒绒的狮爪,又颤抖着说:“对不起……我太容易失控了……”
“别总说对不起。”沈初一握住了他毛绒绒的爪子,故意去吻他的耳朵,看他更失控的冒出狮子耳朵,才抬起他的脸吻了他的唇:“我喜欢它们。”
秦听快要烧着了,偷偷学习的什么吻技全忘了,笨拙地由她吻下来,撬开他的唇,吻进去。
他只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舌头被她卷住又放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抱紧她,一下一下去掠夺她的氧气……
没开灯的卧室里,她身上也热起来,他颤抖着不敢乱碰她,只在一个一个吻里不停问:“可以吗?可以吗……”
问多了,她咬住了他毛绒绒的狮耳,他的身体一下子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一股本能在身体里乱窜,控制了他的身体,他的脑子。
他听见她发出的声音,只想更卖力一点……
卧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变潮了,热得要融掉两个人。
秦听脑子发空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睛上的纱布蹭的松动了,在乱糟糟的呼吸里眼睛突然看到了她——她居高临下闭着眼微微仰头,黑色的发汗津津的黏在她的脸上、脖颈上、身体上……
他在那一瞬间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他想,他这辈子永远忘不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