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静下来的会议室里, 白世舟的眼神仿佛是有声音的。

那声音沈初一很熟悉,是从小到大老师们对她失望的声音,认为她浪费了自己那点聪明的声音, 认为她终究扶不上墙的声音。

就好像她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沈初一很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署长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更不必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对得起谁的期望,就像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扶不上墙”, 她认为自己很厉害,既没有饿死自己,也没有随便结婚随便生孩子、随便把自己陷入糟糕的困境里,她自食其力活到现在, 没缺胳膊断腿,没委屈自己,还攒了很多钱, 怎么不算厉害?

这些人从来没有养过她一天,施舍给她一毛钱, 倒是自顾自的对她失望起来。

真好笑, 她沈初一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

“如果署长认为我有违法规定的地方,给出证据我会接受处罚。”沈初一看了一眼时间:“但现在我希望署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跟我争吵上。”

白世舟看着她, 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站着鲍啸、安嘉树和司康, 他们齐齐朝会议室里张望, 让白世舟觉得好像自己会把沈于蓝吃了一样。

“署长喝咖啡。”鲍啸笑着递过来一杯咖啡。

白世舟说了不用, 直接叫上鲍啸和司康跟他一起去监狱提审前署长安思危,留了安嘉树协助沈于蓝。

等他们一走,安嘉树就端着咖啡进了会议室,小声问:“你们没吵架吧?署长看起来脸色那么差, 你顶撞署长了?”

“我只是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期望。”沈初一面对着虚拟屏幕,屏幕中是18年前受害女性林娟丽的信息和关系网。

在脑子里和白雪芙做对比。

这位受害者和白雪芙完全是“不同的类型”,她出生在家境贫寒的多子女家庭,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父母是普通打工族,但她本人很争气,从小就成绩优秀,勤工俭学,考上了非常好的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国企做新闻采编工作。

她的社交圈和关系网比白雪芙简单太多了,朋友都不超过10个,日常联系的人只有两三个。

被害之前没有交往过男朋友,没有暧昧的异性对象,日常生活两点一线。

她和白雪芙的共同点只有年轻、漂亮、不安于现状。

沈初一没有在她的交际网中看到和白雪芙重合的地方,李娟丽甚至不认识钟康明,以及钟康明相关的人。

18年前的案子,太多信息都没有收录了,她觉得一定是有所遗漏,就问安嘉树能不能查到李娟丽工作上打过交道的人,以及他报道过的新闻。

安嘉树说他可以试试。

而白世舟那边抵达了A市郊外的青山监狱,提审了已经关了几年的安思危。

特罪署灯火通明,重新忙的全员脚不沾地。

早上七点十分,白世舟回到特罪署通知在会议室,整合信息、做第一次侧写会议。

这一次沈初一主动站起来,先做了第一次侧写分析。

她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部放在虚拟屏幕中,密密麻麻的没有规律,也没有做分类。

她早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司康发言的“格式”,但她还是认为用自己的方式最简洁明了,所以她直接将信息投放,只分成了两类:“左边是18年前李娟丽肢解案,右边是10年的白雪芙肢解案,两桩没找到凶手的疑案,凶手作案手法一模一样。”

她将两名被害者的尸检报告和照片提出来对比:“被害者全是被虐杀之后,肢解、放血、缝合,而被害者的子宫都被完整切除。”

“尸检时血检结果两位被害者死亡时都怀有身孕。”她除了标红这一点,还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最明显的一点是两名被害者死之前都身体不好了一段时间,然后失联了一个星期以上。被害者的家人、朋友在她失联之前都收到过她要“回老家”的信息。”

白雪芙是提前告知经纪人,她要回老家一段时间之后失联的。

而李娟丽是向公司请假一周说她要回老家。

“身体不好的原因应该是两位被害者怀孕了。”沈初一说:“之后的失联应该是被凶手囚禁、虐待了一周以上,然后被杀害肢解再抛尸。”

她把两位被害者的尸检报告放大,被害者手腕、脚踝处有明显的捆绑痕迹和淤青。

尸检报告里也写了:死之前遭受过长达四五天的捆绑、饥饿。(胃中没有食物残存。)

“所以我认为。”沈初一把自己写的分析结果放上来,非常简短,只有五条。

“1:两桩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

“2:两位被害者曾在被害之前,因为怀孕去找过凶手,被凶手囚禁虐杀。”

“3:凶手的身份地位远高于被害者,甚至可以操控特罪署署长、高官为他更改尸检报告,包庇他。”

“4:凶手极其憎恶被害者以怀孕为理由的纠缠,所以切除被害者的子宫,是一种上位者对玩物变态型的惩戒。”

“5:钟康明是最大嫌疑人。”

她将五条说完,白世舟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仿佛不能理解她这第四条是怎么推测分析出来的。

“因为我查过两位被害者的关系网。”沈初一将李娟丽和白雪芙的关系网图张开:“她们二人共同打过交道的人,只有钟康明。”

她在冗杂的关系网中点亮两条:白雪芙曾参加过[方少威]的酒店派对,三天时间和钟康明的儿子钟天泽待在同一家酒店。

另一条是:李娟丽曾经采访过当时刚成为A市市长的钟康明。

“而两位被害者全在这一次的接触之后,半年内有孕、被害。”沈初一标出她们和钟天泽、钟康明接触的时间,又标出她们的被害时间。

两个不同的女孩儿,全在和钟家父子接触之后半年内怀孕、失联、被杀后肢解抛尸。

这难道不明显吗?

可白世舟问:“你还有其他佐证或是间接的证据吗?”

“暂时没有。”沈初一说:“但只要调查钟天泽和钟康明就一定会找到线索和证据。”

白世舟看着她,将一份口供记录投屏说:“这是安思危的提审口供,他在见到我们之后就认罪了。”

什么?认罪?

沈初一回头看向虚拟屏,又听见白世舟说:“他承认当初是他杀害了白雪芙。”

沈初一在口供里看见,安思危详细地供认了十年前他杀害白雪芙的全规程。

“和你分析的吻合,白雪芙在方少威那次酒店派对后发现自己怀孕,认定孩子是方少威的孩子,以怀孕为由勒索方少威,方少威的父亲也就是外交部副部长方源拜托安思危解决掉白雪芙。”白世舟标出安思危自己承认的那一段口供:“安思危见色起意,囚禁白雪芙,性侵数日导致白雪芙流产,失血过多而死,他为了掩盖性侵和白雪芙怀孕的事实才切除她的子宫和□□器官。”

凶手是前特罪署署长安思危?

沈初一仔细盯着那份口供。

白世舟示意司康进行他的分析。

司康起身过去,看了一眼还站在虚拟屏幕前的沈探员,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他原以为看她“失误”,或是“赢过”她,自己会开心。

司康将自己的侧写分析投到虚拟屏幕中,却没有按照自己原本写好的来说,而是在沈探员原有的分析,补充说:“沈探员漏掉了几点重要信息,1:白雪芙和方少威的关系。2:方少威父亲方源和安思危的关系。3:更改白雪芙尸检报告以及法医检测的始作俑者是方源和安思危。”

这些都是有佐证来证明的。

1:白雪芙当初是方少威亲自邀请去酒店参加的派对,有白雪芙的经纪人作证,方少威对白雪芙很感兴趣,亲自要了白雪芙的联系方式,并且以过生日为由邀请了白雪芙参加他的生日派对,还支付了两百万的“劳务费”。

据白雪芙的经纪人说,白雪芙在去参加生日派对前做了全身美容,提前吃药将经期推后,声称要拿下方少威嫁入豪门。

经纪人也提供了白雪芙另一个手机里,她和方少威在酒店派对之前的暧昧聊天记录,方少威表现的就像是要追白雪芙,想要和她认真恋爱。

其中有一句是方少威和白雪芙说:【我对其他女孩儿从来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真的。】

2:方少威的父亲是外交部副部长方源,而方源和安思危是世交,安思危唯一的女儿安敏是方少威的妻子。

方少威和安敏在安思危落马入狱之前就已经订婚,结婚时间是在安思危落马入狱之后,方家低调的没有举办婚礼。

3:法医魏岚风的口供和证据表明,当初威逼利诱她更改尸检报告的就是方源和安思危。

“安思危供认的杀害过程,和白雪芙的身体特征也完全吻合。”司康标出了口供中的一点,安思危说白雪芙的牙齿很丑,不整齐还缺损,性侵的时候刮伤过他的……

他留意到沈探员不适地握了一下手指,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目前来看,安思危和方源父子嫌疑最大。”

沈初一忽然问:“那封匿名信呢?安思危的供词里说他不知道那封匿名信。”

“是。”司康回答:“他妻子12年前就和他离婚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婚,他说他不知道匿名信是谁寄的。”

“你们没有问他记不记得18年前的李娟丽案子。”沈初一看向司康和白世舟:“他也没有回答他为什么要将尸体肢解后又缝合。他过去有家暴或是暴力的行为吗?”

“应该没有。”司康说:“他和前妻是和平离婚,他的前妻在他入狱后还来看过他很多次,应该不存在家暴行为,但还需要具体调查。”

“他在撒谎。”沈初一再看向口供说:“他记得白雪芙的身体特征,记得杀害白雪芙的详细过程,可他却说忘了第一案发现场?”

她指着口供里的几句话,那几句是白世舟问安思危杀害白雪芙的第一犯罪地点在哪里,安思危先说:太久了,记不太清。

后来又补充说:是在他郊区的一套房子里,但那套房子已经拆迁改成了温泉酒店。

“凶手囚禁了白雪芙七天以上,怎么会忘记这个地点?”沈初一说:“这很明显是安思危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出案发地点,怕暴露真正的凶手,所以撒了谎。”

白世舟没有否定,他也认为安思危这份口供疑点重重,很可能是为了替人顶罪才认罪。

但他和司康全都认为,方源、方少威父子嫌疑更大。

“安思危已经判了无期,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实话的,提审他没有用。”沈初一走向白世舟,对他说:“现在该先将方少威和钟天泽带回特罪署拘留审问,如果可以我希望署长能把钟康明和他的妻子也带回来。”

白世舟抬头看着她:“你应该清楚现在的舆论导向,媒体在盯着钟康明夫妻,网络在引导钟康明是凶手,如果我们特罪署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将钟康明带回来,舆论会直接给他定罪。”

他再次问:“除了钟天泽曾经可能接触过白雪芙之外,你还有其他证据或是线索吗?哪怕是白雪芙可能私下与钟康明会过面的证据。”

“我需要去调查,我需要特罪署批准我去调查钟康明父子。”沈初一说。

“沈探员,刑侦不是你毫无证据的怀疑谁就去调查谁,[司法公正]、[保障人权]这八个字你是全然不记得了。”白世舟慢慢站了起来:“如果没有某些原因的引导,你会认为钟康明父子的嫌疑最大吗?如实回答我。”

他的语气很严厉。

安嘉树和鲍啸各自拉住了沈初一的一只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

“会。”沈初一笃定的回答,因为那封匿名信、因为慈善活动现场她在钟康明太太身上看到的闪回、因为两桩案子两位被害者唯一共同有接触的人只有钟康明、因为她的直觉。

可她知道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白世舟也根本不会认同。

白世舟仿佛认为她在“犟”,拿起警帽吩咐:“白雪芙案由司康主要负责,你和建安去联系安思危的前妻了解情况,其他的不用做。”

什么意思?要把她踢出这个案子?

沈初一脸一下子冷了,伸出手拦住要走的白世舟,尽可能地和他解释清楚:“能做出虐杀、肢解切除子宫的凶手一定不会是第一次作案,他可能从小就有暴力倾向,并且仇恨女性包括他的妻子,而安思危和他的前妻离婚后还保持不错的关系,说明他没有家暴历史,至于方少威……如果他的凶手,安思危要替他顶罪,那面对一个虐杀肢解女性的变态凶手,安思危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他?”

难道不是吗?安思危只有一个女儿,一个人该多恨自己的女儿,才会在明知对方是这样变态的凶手之后还把女儿嫁给他?

她压低声音:“我百分之百确定钟康明有家暴历史,只要你给我批准令让我去调查钟康明,我一定会很快找出证据破案。”

白世舟停下脚步看她,产生一种困惑,她好像不明白司法程序的重要性,要先有证据来启动调查才能对公民进行调查,不是怀疑就可以。

“沈于蓝,学院里没有教过你作为警员应有的司法公正吗?”他困惑的问她。

沈初一愣在那里,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没有教过,差一点她就能在学院里学到什么是司法公正了。

※※

七点半,白世舟带着特罪署核心成员浩浩荡荡离开,去调查方源、方少威父子,以及从昨天到今天有没有联系过监狱里的安思危。

只有沈初一留在特罪署里,和一名刚来的实习警员建安,给安思危的前妻韦书玉打通了电话,请她到特罪署一趟。

沈初一在一旁听着,又看了一眼建安,建安看起来很老实,一板一眼,说话也慢慢的。

她听见电话里安思危的前妻说自己在医院陪护女儿,不太方便过来。

她听到“女儿”两个字,直接问:“你在哪家医院?我们过去一趟。”

等韦书玉报了医院的名字,是一家A市很权威的妇科医院。

沈初一戴上警帽,让建安开车去了这家医院。

距离不远,只是路上下了雪,建安把车子开得很慢,急得沈初一几次提议她来开。

建安却忙说:“沈前辈手臂的伤还没好,这不安全。”

沈初一扭头看车窗外的飘雪,开始想念鲍啸了。

好不容易到了,沈初一按照地址直接找到了病房门口。

vip病房里只有安思危的前妻韦书玉和她的女儿安敏,韦书玉正坐在床边替女儿按摩小腿和肿胀的脚,看见两位警察站在门口,先对女儿轻声说了一句:“你先看会书,妈一会儿就回来,别担心。”

安敏却握住了母亲的手说:“没事儿的妈,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问的?”又对门口的沈初一和另一名警察说:“请进来吧,是为了我爸改白雪芙尸检报告的事吧?”

沈初一不意外,全网都知道白雪芙的尸检报告是方源、安思危威胁法医改的,安敏不可能不知道。

她走过去,看见安敏高高隆起的肚子,又看了一眼安敏的病历显示卡,原来她已经快到临产期了,在住院等着临产。

“安小姐现在方便回答几个问题吗?”沈初一怕刺激到安敏,所以还是问了问。

安敏还没回答,韦书玉先说:“她现在不方便,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十年前她还小,在外上学根本不清楚她爸爸那些事。”

“十年前安敏小姐应该是十八岁?”沈初一依旧看着安敏问她:“你现在的先生方少威比你大五六岁,那个时候你们认识吗?”

十年前白雪芙也很小,很年轻。

安敏没想到她问这样的问题,困惑地看着她回答说:“认识,我和少威从小就认识。”

“哦,世交、青梅竹马,那十年前他在绿洲酒店的生日派对一定邀请了安小姐吧?”沈初一微微笑着又问,目光就定在安敏的脸上。

安敏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很难看地说:“他没有邀请我,我爸也不会允许他邀请我去那样的派对。”

看来,安敏很清楚沈初一在说哪一场派对,且对这场派对的性质非常了解、厌恶。

“安小姐认识王昭昭吗?”沈初一又调转矛头,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王昭昭?”安敏被问得有点转不过弯,想了想这个名字才回答:“哪个王昭昭?我只是认识一个王昭昭,她是钟天泽的前女友,我跟她不太熟。”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沈初一又问。

“有加过通讯,很久不联系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删除。”安敏倒是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王昭昭的名字,没想到居然真找到了。

沈初一马上留下了王昭昭的联系方式。

安敏不解的又问:“你们特罪署到底是来问什么的?我老公怎么了吗?是因为十年前的九尾狐案子?可是他十年前不就接受过调查,他只是请了一些模特、外围来开派对,那个白雪芙的死跟他没有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要调查清楚了才能断定。”沈初一看她一眼,把那句:你知道你爸承认是他性侵虐杀了白雪芙吗?

换成了:“你知道你丈夫方少威和白雪芙之间的往来吗?”

安敏扶着肚子说了一句:“知道,但他说他没碰过白雪芙,他只是请那些女孩儿来陪朋友玩。”

“陪哪位朋友他有说吗?”沈初一又问。

安敏皱着眉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十年前的烂事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

“他不是跟你特意解释了他没碰过白雪芙吗?”沈初一看着他:“是什么时候解释的?为什么会突然解释十年前的事?”

安敏被问愣住了,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就像是要被她看穿一样。

韦书玉忙要插话拦住沈初一继续问。

沈初一先说:“安小姐你有看过白雪芙小时候的照片吗?”

她划开了手环,将一张白雪芙六岁时的照片展开在安敏的面前,那是一张戴着生日王冠小帽子,脸上涂了奶油的照片,小小的白雪芙像小花猫一样冲镜头笑。

安敏看着这张照片难以把她和网络上流传那张“九尾狐惨死”的照片结合在一起。

“安小姐,你口中的“那些女孩儿”,模特、外围也是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女孩儿。”沈初一说:“你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我想你很能明白孕育一个生命的不易。”

安敏忽然有些鼻酸,手掌下肚子里的孩子在动,是啊,孕育一个生命多么地不容易,她从怀上开始就住院保胎,几个月没下床……

“方少威为什么会突然跟你解释他没碰过白雪芙呢?”沈初一又问。

安敏垂下眼,喉头酸涩的说:“不是最近解释的,是我们订婚前,他追求我,我爸问起这件事,他发誓说他绝对没碰过白雪芙,白雪芙全程在陪他的朋友……”

“哪位朋友?”沈初一马上问。

不奇怪吗?白雪芙是方少威亲自邀请,甚至还互加联系方式聊天暧昧过的女孩儿,可他邀请来酒店却没有碰她?

要么就是方少威在撒谎,可他当着安思危这位署长的面撒谎不是找死吗?安思危有一百种方式调查他。

安思危能同意他和唯一的女儿订婚说明,安思危认为他没有撒谎。

要么方少威没有撒谎,白雪芙确实全程在陪别人,是谁能让方少威割爱呢?

钟天泽吗?

可安敏摇摇头说:“他没有提过,我爸也没追问……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