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逆位,就是说,脚朝下头朝上,这样生产时胳膊会卡住,根本无法顺利生产。
不光无法生产,产妇还会异常痛苦,孩子想生生不下来,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即便姜云冉未曾生产过,也觉得脊背发寒,不由自主攥紧了扶手。
只要作为女人,此刻都能感同身受。
仁慧太后平日里素来端方沉稳,遇到大事,几乎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此刻也表现出焦急模样。
到底做过母亲,最是知道生产不易。
周宜妃也紧跟着问:“白院正,你可有法子?”
白院正看景华琰面色冷寂,那双眸子仿佛染了寒冰一般,冻得人直达哆嗦。
他心里自然是打鼓的。
虽说吴端嫔意外早产,但折腾到这个地步,的确是他们当差不力。
白院正果断跪下,对景华琰行礼。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正位胎儿,才能顺利生产,不过此法只有迎喜嬷嬷能做到。”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即便最后能顺利生产,也可能会引起产妇血崩,还请陛下明鉴。”
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实话实说。
催产药都下了,现在孩子生不下来,吴端嫔要么活活疼死,要么只能面临血崩风险。
景华琰立即道:“让迎喜嬷嬷出来。”
很快,就出来两名迎喜嬷嬷。
这两人瞧着都已年过四旬,想来都是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不光宫妃,还有王妃公主们,宗室有新子诞生,都是她们来接生。
论说经验,肯定是不差的。
宫中的迎喜嬷嬷都跟女医学过医术,妇人小儿之症,生产之事多有涉猎。
面对两人,景华琰倒是面色缓和:“你姓苏吧?”
苏嬷嬷上前一步,行礼道:“是,臣姓苏,之前大皇子也是臣来接生的。”
迎喜嬷嬷是宫中的特定官职,官位等同与尚宫,必要手段高超,技术精湛的接生婆来担任。
她们自然是要称臣的。
这也是宗室对她们的礼赞。
生育不是小事,关乎母子两条生命,自然要用心对待,不能马虎。
“苏嬷嬷,按照白院正所言,你可能行推位之法?”
苏嬷嬷面上一僵,却道:“回禀陛下,臣可以,不过此举可能会引起产妇血崩,而且于胎儿不利。”
孩子娇嫩,这样行事,很可能性命不保。
听着东暖阁里的哀嚎,景华琰没有犹豫:“行事便好。”
顿了顿,景华琰保证:“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多加怪罪。”
今日的确不是太医和迎喜嬷嬷的问题。
即便景华琰不是大夫,他也知晓胎儿有可能逆位。
这种运气问题,景华琰从来不会怪罪于个人。
听到这话,迎喜嬷嬷和白院正都松了口气。
苏嬷嬷也干脆:“是,臣等一定尽力。”
几人又重新回到东暖阁。
方才开门那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重新压过来,吴端嫔哀嚎的声音越发清晰。
却也越发孱弱。
她没有力气了。
又是两盆血水送出来,仁慧太后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怎么会如此呢?”
景华琰板着脸,只对彭逾摆了摆手。
彭逾躬身,很快就退了下去。
一时间,殿阁中重新恢复安静。
所有人都僵硬坐在椅子上,耳中是吴端嫔的呻吟,门外是漫天风雪。
刻香一节节掉落,夜空浓稠,犹如染了墨色。
姜云冉记得,他们是晚膳之前至永福宫,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此刻已过戌时,宫门都已落锁。
唯永福宫宫门大开,宫人来来回回,水车不停。
姜云冉看向首位落座的仁慧太后,见她面色疲惫,神情焦虑,心中也难免焦急。
无论事情因何而出,那毕竟是两条人命。
姜云冉只希望吴端嫔能顺利生产,在这生死厮杀里存活下来。
“陛下,”姜云冉轻声开口,“今日事发突然,恰在晚膳之前,臣妾忧心太后娘娘身体,多少还要用一些餐食才好。”
姜云冉声音轻柔,不徐不疾,在这样紧绷的气氛里,倒是难得让人生不出烦躁情绪。
在场众人,若是以前的周宜妃,定要呛声几句。
但现在的周宜妃早就今非昔比。
景华琰看向姜云冉,见她面容沉静,便道:“也好。”
仁慧太后摇了摇头:“算了,哀家没什么胃口。”
她虽然拒绝,态度却并不冷硬,只是因太过忧心,而腹中痉挛,感觉不出饥饿。
但这样反而会加剧腹痛。
待明日缓解过来,才知晓厉害。
景华琰还是对梁三泰颔首。
不多时,梁三泰捧着几份蒸点进来。
样式简单,分量也不多,景华琰劝着仁慧太后吃了两个素三丝的蒸饺,这才微微放心。
姜云冉也跟着吃了几个水晶虾饺,便放下了筷子。
众人都沉默用着餐点,无人多言。
不过一刻,梁三泰就带人撤掉了膳盘,重新上了润口的普洱茶。
东暖阁中依旧忙乱纷杂。
时间随着一盆盆血水流逝,终于,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响起,东暖阁瞬间安静下来。
孟熙嫔已经熬得面无血色,她匆忙站起身,直奔房门之前。
她刚伸出手,却又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孟熙嫔眼泪滑落,她靠在门边,仔细听着。
柔羽的神情也紧张万分,她死死盯着房门,一眼都不肯错过。
殿阁中越发寂静了,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最后的结果。
姜云冉侧着头,也紧张地看向雕花门扉,手指紧紧攥着,却察觉不到疼。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悬着的那把剑剑锋锐利,不知何时会落下。
啪嗒一声,刻香又掉了一节。
倏然间,东暖阁中又传来纷杂的交谈声。
一声盖过一声,杂乱无章,让人听不清只字片语。
仁慧太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在场几人,最冷静的是周宜妃,慕容昭仪和姜云冉。
周宜妃此刻还关注着仁慧太后,安慰她一句:“太后娘娘,看时辰应该快了。”
仁慧太后叹了口气,她身边的彭尚宫取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
不知是紧张还是焦急,在场几人依旧不停出汗。
足以见得永福宫的炎热。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东暖阁的房门猛地打开,吱呀一声,吓了孟熙嫔一跳。
门内的人是岑医正和苏嬷嬷。
岑医正瞧着比钱院使年长一些,消瘦清秀,有一种与九重宫阙格格不入的仙风道骨之感。
他此刻满头是汗,衣袖还沾染了些许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岑医正一出来,就跟苏嬷嬷一起跪在景华琰面前。
“回禀陛下,”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端嫔娘娘已经生产。”
没有恭喜,亦没有道贺。
足以见得,这一次生产没有任何喜事。
吴端嫔最后一声痛呼之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息。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吴端嫔如何?”
景华琰直接问。
苏嬷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回禀陛下,臣给娘娘正位之后,娘娘艰难生产,最终生下……生下小皇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嬷嬷眼看有些慌张。
她努力平复情绪,才继续开口。
“但是娘娘受伤严重,血崩不止,经岑医正和白院正行针,又先行服过定神汤,到底保住了性命。”
听到这里,众人皆松了口气。
保住性命就是大喜事。
此事也就是在宫中,医药皆全,太医和迎喜嬷嬷手段高超,若是在坊间,怕是要一尸两命。
就连景华琰都面色稍霁。
他沉声问:“于以后可有大碍?”
苏嬷嬷看向岑医正,岑医正才回禀道:“吴端嫔娘娘难产,耗费了许多精气,加之逆位血崩,即便用药行针,也只能暂时保住娘娘的性命。”
“但是……”
岑医正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便滚过。
“若能熬过十日,虽然之后会体弱多病,却*也可以养回精神,”岑医正顿了顿,才低声道,“若是熬不过……”
若是熬不过,就要撒手人寰了。
推位之法只能勉强给吴端嫔续命数日,就看她自己的运气。
也看她是否想要坚强活下去了。
景华琰面沉如水,他定定看向岑医正,道:“小皇子呢?”
这四个字似乎点醒了仁慧太后。
她猛地抬起头,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孩子怎么不哭?”
一般生产,最先听到的是孩子的啼哭声。
那声音是在欢庆自己的新生,也在感恩母亲的付出。
孩童的第一声啼哭,总是那样清脆悦耳,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但在这炙热的永福宫中,却听不到任何人的哭泣声。
就连孩子微弱的哽咽声都没有。
岑医正的腰背弯下,整个人都佝偻在地,显得那样恐慌。
“回禀陛下……吴端嫔娘娘生下的,是个……”
他结结巴巴,最终把心一横,才说出口。
“是个死胎。”
这四个字犹如惊雷,在永福宫炸响。
“什么?”
孟熙嫔还站在房门之前,她被这几句话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有些失去了分寸,直接问出了口。
“不可能,前日端嫔妹妹还说孩子胎动,太过顽皮。”
这话一出口,岑医正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看向她。
“当真?”
孟熙嫔被吓了一跳。
她身边的姑姑忙扶着她回到座椅上,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孟熙嫔这才回过神,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盯着她。
包括面容冷峻的皇帝陛下,也淡漠睨着她,这让她心生害怕情绪。
“真的……”
孟熙嫔犹豫片刻,才道:“当时她还让我摸一摸她的肚子,我……”
说到这里,孟熙嫔脸色大变。
她此刻才意识到,当时她抚摸的孩子,已经死了。
孟熙嫔眼中重新蓄起泪水,她结结巴巴道:“我摸了,并没有感受到异常,孩子动不动我也不知道。”
眼泪滚落,她害怕地抱住手臂,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难道当时……”
岑医正面色难看至极:“是。”
“小皇嗣生下来时,已经夭折超过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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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一般而言,若是妇人怀孕时孩子胎死腹中,妇人多半会有疼痛出血等症,或者提前生产,产出死胎。
不过若是妇人没有其他症状,也有可能发生,死胎甚至可以在妇人身体中停留超过十日,但每多一日,都会对妇人产生毒素,时间越久,越容易累及母体。
尤其怀孕超过八月后,太医院每隔一日就要请脉,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皇嗣已经死亡的事实。
也难怪岑医正这样紧张。
听到他的话,孟熙嫔也眼看紧张起来。
“可是……”
可是前日吴端嫔还一脸幸福,说孩子健康,胎动频繁。
一个死胎如何能胎动?
孟熙嫔可能回忆起了当时吴端嫔的表情,此刻脸上清晰浮现出恐惧来。
吴端嫔究竟知不知道孩子已经死了?
当时的她,精神还正常吗?
这些问题,一下子就浮现在众人眼前,让人心中生寒。
此时此刻,姜云冉终于意识到她为何总觉得吴端嫔有些奇怪。
源自于她的表现。
她总是满脸幸福,轻轻抚摸肚子,无论何时见她都是这副模样。
太过完美,以至于让人觉得虚假。
配上她那副怪异的模样,越发让人脊背发凉。
她不由想起王庶人的话,眸色也跟着暗沉几分。
景华琰没有被几人的话语惊吓,他寒声质问:“孩子是因何而死?”
胎死腹中,总要有个机缘。
岑医正沉默片刻,道:“吴端嫔怀孕一程皆是臣在照料,娘娘的脉案臣也一直牢记在心中,因娘娘的身材问题,臣等一直很是揪心,可无论臣还是白院正,乃至孙医正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幸运的是他话音落下,正巧孙医正赶到。
他顶风冒雪赶来,斗篷上的白雪积了一层,斑驳化成一团团水渍,显得狼狈不堪。
今日格外忙碌,此刻他也显得很是疲惫。
听到这话,他不知其情,却也跟着直接跪倒在地。
“见过陛下,太后娘娘、诸位娘娘,”孙医正今年只得二十几许的年纪,他是江湖游医,因为很有些手段,才招入宫中,同赵庭芳是同一年入宫的,“岑医正所言甚是。”
景华琰目光落在他身上:“吴端嫔的脉案一点问题都没有?”
孙医正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这几个月来太医院反复纠结。
他这种野路子出身的,最不被太医院待见,但这一次也被请去会诊。
“回禀陛下,若只看脉案,端嫔娘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孙医正顿了顿,看向岑医正,“但当时臣也同上峰禀报,即便脉案正常,端嫔娘娘肯定也有病症。”
“望闻问切都是医治的根据,首先端嫔娘娘的外表看起来就非同寻常。”
这其实是最棘手的。
一个人你眼看她有病,但无论怎么听脉都是正常,而病人自己也没有其他病症,没有症状的情况下,如何医治?
这是最难治的。
上医治未病,但在病人也没有病症前兆的情况下,就是神仙下凡,也无法为其医治了。
且不提白院正和岑医正都是世家出身,他们固然会有固执己见之时,但孙医正却肯定不会。
他曾经在民间行走数年,见过数不清的病例,会入宫成为太医,也是景华琰看中他的灵活。
固执己见是没有好下场的。
即便是太医院也需要新气象。
景华琰见三人皆跪在地上,沉吟片刻才道:“起来回话吧。”
待三人起身,景华琰便道:“孙医正,白院正正在给端嫔行针,她的情况白院正最清楚,你去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的手段医治端嫔。”
“务必保住端嫔的性命。”
孩子已经死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医治好吴端嫔。
孙医正正色道:“是。”
待孙医正离开,景华琰的目光就落到了苏嬷嬷身上。
“苏嬷嬷,可能看出孩子是因何夭折?”
岑医正没有回答,景华琰第二次询问,问的是苏嬷嬷。
苏嬷嬷的面色相当难看。
她面色苍白,神情仓惶,似乎对此非常害怕。
景华琰面色一沉,他睨了一眼岑医正,道:“岑医正,你也去医治吴端嫔。”
岑医正如何不知这是要让他回避,但他却不敢反抗,只能唯唯诺诺起身,垂头丧气进了东暖阁。
等人离开,景华琰才冷淡看向苏嬷嬷。
仁慧太后有些心急:“秀姑,你是宫中的老人,有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秀姑同仁慧太后也有情分,当年她刚入宫,第一个伺候的就是仁慧太后。
听到这一声闺名,苏秀姑难得有些动容。
她心一横,再度跪下,行了大礼。
“陛下,太后娘娘,”苏秀姑低声道,“方才事出仓促,臣一直在救治端嫔娘娘,只抽空看了一眼小皇子。”
她闭了闭眼睛才说:“小皇子的身形,完全不像是八月孩儿,好似已经足月了。”
“什么?”
在场众人都很惊讶。
苏秀姑叹了口气:“孩子的身形是最好辨认的,八月的孩子大约有两尺长,五官都已经长好,除了个头小一些,心肺能力弱一些,几乎同足月胎儿一般无二。”
“若小皇子还存活,即便今日难产,孩子也有一线生机,但吴端嫔娘娘生下来的却是足月的死胎。”
她比了一下大小:“小殿下已经超过了两尺,身形瞧着也结实,胎发都已经很浓密了,这绝不可能。”
对于经年接生的产婆来说,她们最宝贵的就是经验。
不光针对产妇,也针对新生儿。
有时候新生儿突发急症,她们的能力和手段都比大夫要强得多。
她能看出孩子有问题,那吴端嫔这一胎就透着古怪。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脉案却是“正常”的。
苏秀姑很知道如何禀报,她先把前因说了,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陛下,太后娘娘,臣以为,小皇子之所以会胎死腹中,并非有其他原因,而是他已经过了生产时间,却没能生产。”
这个答案更匪夷所思了。
有些急躁的慕容昭仪都说:“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太乱了。”
姜云冉拍了一下她的手,安抚道:“我以为,苏嬷嬷的意思是,一瓶水满了,不溢出来,只能炸瓶子。”
苏秀姑看了看她,颔首道:“姜娘娘所言甚是。”
“孩子临产,但吴端嫔娘娘却没有要生产的征兆,因此小皇子只能在腹中挣扎,最后无法呼吸……”
也就是说,孩子是活活憋死的。
这就更诡异了。
婴儿是在母体中孕育,羊水是他们天然的源泉,自古以来,孩子都是这样诞育的。
在场众人不是医者,却也都知晓。
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孩子临产,吴端嫔必有反应,即便是八月早产,只要能顺利生产孩子也不会有问题。
可吴端嫔却并无反应,而是等孩子已经夭折数日之后,才在今日腹痛难忍。
周宜妃直接问:“为什么,你能看出来吗?”
事关孩子,周宜妃总是分外关心。
苏嬷嬷摇了摇头,她迟疑片刻,还是道:“还是跟端嫔娘娘的身体有关,她这一胎,怀相其实并不好。”
“端嫔娘娘太过丰腴,饮食过多,以至于小皇子养得太大,之前臣来看过数次,端嫔娘娘都说腹中总是饥饿,才会暴饮暴食。”
“可能因为如此,小殿下才显露出足月特征。”
听到这里,姜云冉心中一动。
她想起那许多诡异之处,问:“若吴端嫔中毒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景华琰目光扫过,问:“你有何见地?”
姜云冉看向众人,道:“陛下,太后娘娘,臣妾不懂医术,但听了这么多异常,也总觉得不妥。”
“臣妾有个猜测,姑且一说,还望陛下海涵。”
她的意思很清楚,她只负责猜,求证和结果都不负责。
景华琰颔首:“你说。”
姜云冉这才呼了口气。
“臣妾是坊间长大的,”姜云冉也学着赵庭芳,以这种方式开头,“见到的奇闻轶事也多,可能想法同姐姐们不太一样。”
自从她开口,景华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能看出在认真聆听。
姜云冉道:“臣妾原本也觉得端嫔妹妹的这一胎怀得有些吃力,但听闻太医都说无碍,臣妾便也就安心,如今想来,或许端嫔妹妹真的无碍。”
“她自己的脉相是正常的,说明她的身体无碍,但小殿下这样忽然崩殂,臣妾不由多想。”
“会不会只有羊水有毒呢?”
“这个毒被包裹在子宫之中,对于母体没有任何伤害,因此端嫔妹妹并无病症表现,”姜云冉分析得也很认真,“但对于小殿下来说,这种毒却很致命,导致他生长迅速,身体过大,最后胎死腹中。”
姜云冉话音落下,整个殿阁落针可闻。
仁慧太后抬眸看向姜云冉,目光中有审视,也有一丝旁人觉察不到的恍惚。
她仿佛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一个曾经的至交好友。
姜云冉没有注意到仁慧太后的目光,她的看向苏嬷嬷,问:“我的猜测可有可行之处?”
苏嬷嬷本来也是满脸焦急,听到这里,她整个人都恍然大悟。
她瞪大眼睛,看向姜云冉,不由道:“贵嫔娘娘真是天资聪颖。”
说到这里,苏嬷嬷有些尴尬,她才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贵嫔娘娘的猜测十分合理,对于端嫔娘娘的病症臣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来真是醍醐灌顶。”
景华琰微微蹙起眉头。
他还未开口,周宜妃却抬眸看向姜云冉。
她的眉眼锐利,依稀有年初时乖戾跋扈的模样。
“猜得这样准,不会是你下的毒吧?”